正文 第144章 他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
</p>
“我们换换。”蔡湘的车上全是女孩子，对于路与浓躲着齐靖州的举动，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有些怜悯地看了齐靖州一眼，只是正要开车的时候，齐靖州竟然过来敲了敲她车窗。</p>
蔡湘还有些犹豫，扭头看了看副驾驶上正绷着一张脸的路与浓，觉得现在是左右为难。齐靖州是她多少年的朋友了，她不好不答应，可是路与浓也算是她刚认的小姐妹了，前一秒还叫人家妹妹叫得亲热，这下一秒就把人卖了，算是什么事啊？</p>
脑子飞快地转了两圈，顶着齐靖州威胁一般的目光，蔡湘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那个，与浓啊，我刚拿的驾照，不太敢开车，只能让齐哥来了……”说完她看都不敢看路与浓。飞快地溜了。</p>
后座上几个女人也极有眼色，一个个的都找了理由跟着下了车，宁愿到其他人车上挤着，也不敢继续待着坏齐靖州的事。</p>
一分钟不到，车上就只剩下了路与浓一个人。</p>
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去开车门，齐靖州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动作利落地上了车，锁上了车门。</p>
“你想干什么？！”拧了两把没能将门打开，路与浓回头怒气冲冲地看着他。</p>
齐靖州说：“浓浓，我们好好谈谈。”</p>
路与浓冲他吼：“我不想和你谈！”他们之间还能谈什么？无非就是曾经那些事，他肯定又要说他已经后悔了，想要一个改过的机会，可是她就是不想原谅他！这还有什么能谈的？</p>
齐靖州视线落在前方，一边将车子开出去，一边平静地跟她说：“之前我就跟你说过，她说的话不会是你想听的，我可以安排你和她见面，但是之后不管她说了什么，你都不能生气——尤其不能对我生气，你忘了吗？”</p>
“我什么时候——”话没说完路与浓就哑了，她想起来了，他的确是说过这些话，可她当时有些心不在焉，只大约有个印象，根本没听清他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敷衍地跟他点头。</p>
他现在一提醒，她就想起来了。</p>
“你……你根本就是早有预谋！”路与浓底气不足又觉得愤怒。</p>
齐靖州忽然笑了一声，“这算什么预谋？是你要见她，所以我才要你保证。我预料到她会说些什么，不放心，先跟你打个招呼而已，和预谋有什么关系？”</p>
他像是面对着一个不讲道理只晓得耍赖的孩子，耐心无穷无尽，不管之前有多生气愤怒，都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平静地、用委婉的言语，来提醒她，是她错了。</p>
这方法也的确奏了效，路与浓竟然一个字都没法反驳，只憋屈地捏紧了拳。</p>
“她跟你说了什么？”齐靖州问。</p>
说起那些路与浓又来了气，朝他冷哼，“你想知道去问她不就好了？人家都还惦念着要见你呢！”</p>
齐靖州说：“可是我想问你。”</p>
“可是我不想说！”</p>
没有扭头看她，但是从她语气，齐靖州已经听出来，情况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了。她现在就像一个闹脾气的小孩，他不能跟她生气，不能动手，要好好哄着她。</p>
看，跟她讲道理。她就没有生气的底气了。</p>
“浓浓。”齐靖州一边想着，一边说，“我问你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她跟你说了哪些假话。你想想，你为一些假话去生气，值得吗？”</p>
这话听起来好像还有几分道理……路与浓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扭过头去，语气不太好的将林阿漫跟她说的那些都说了。她越说就越生气，说到最后又冷笑起来了。</p>
那阴阳怪气的小模样，在齐靖州看来，竟然有几分可爱。她明明也不像是全部信了的样子，可还是摆出鄙夷的神色，对他极尽嘲讽，好像抓着了他把柄。</p>
“她说的大半都不是真的。”齐靖州说，“我都可以跟你解释。”</p>
“我不听！”路与浓无赖似的捂着耳朵，“她说的是假的，你说的就是真的？”</p>
齐靖州却并没有多做辩解，只简短地说了一句：“我对她没有任何感情。”</p>
接着他猛地将车子一停。</p>
路与浓身体由于惯性向前撞去，由于一直低着脑袋，差点撞到头，是齐靖州及时伸手拦住。</p>
路与浓一巴掌将他手打开，“干嘛突然停车啊！你故意的是不是？”</p>
知道她就是故意找茬，齐靖州没有计较。他扳过她脑袋，让她看着他，然后认真地跟她说：“我还有其他事情也要跟你解释一下，免得你继续误会我。”</p>
路与浓根本就不想听，挣了两下，没能挣脱他的大手，直接一张嘴就咬住了他手腕。</p>
尝到了血腥味，她抬眼，露出个得意的神情。</p>
齐靖州却感觉不到疼似的，只颇为无奈地看她一眼，而后继续纵容。</p>
“我已经在找合适的收养人家，再过几天，就会将林菁菁送走。我不会将她留下来。我对林阿漫也没有什么意思，她以后会继续待在监狱里，和我再没有什么关系。”顿了顿，他说：“当然，如果你实在讨厌她。我可以让她一直出不来。”</p>
怕她觉得他冷血无情，又说：“我和她之间一开始存在的就只有相互利用而已，我需要她身上的某样物品，而她需要我的庇护，后来是她自己对我动了情，我没有要回应的义务。她如今这个下场，也不是我刻意造成的，是她自己自作自受。”</p>
路与浓牙齿微微松了松。</p>
“还有景纤乐。”齐靖州觉得这也有必要交代一下，“我和她是在疗养院里认识的，她是疗养院里的医生。负责照顾我，时间长了，又有我妈在其中的作用，她难免生出了多余的心思。但是我对她从来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就算那时候我失忆了，不记得你了，也没对她有过什么想法。”这其实不能算真话，但也不算是假话，他只是在齐夫人的劝说和撮合之下，有过“和景纤乐结婚也没什么”的想法而已，可也的的确确没对景纤乐动过感情。</p>
但是他不会傻到将这些都告诉路与浓。</p>
“你看。我之前就已经当着你的面表过态了，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p>
路与浓已经松开了他手腕，齐靖州眼中那一丝晦暗彻底散去，倾身靠近，试探着将她搂进了怀里，“浓浓……”</p>
路与浓忽然使劲推开了他。</p>
齐靖州愕然，“浓浓，你……”</p>
路与浓背过身去，自己缩在角落里。“我不相信你。”</p>
短短五个字，像五把利刃一样一把一把地插进齐靖州的心脏。他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做再多保证又有什么用？她不肯相信，他说什么都是废话！</p>
前所未有地无力，她只需要动一动口，就能让他伤痕累累。</p>
齐靖州眼中情绪翻涌，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了自己，没有顺着冲动做出之后必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p>
他有些狼狈地想要退开，不想让她看见他的表情，怕会吓到她。</p>
然而就在他有这准备的时候，路与浓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回了一下头。</p>
一看见他因隐忍而变得有些狰狞的表情，路与浓就吓得往后一缩。</p>
恐惧让她白了脸。</p>
“你……你想干什么？”她看见了男人眼中来不及掩藏的暴虐情绪，看见了他手背和额角上暴起的青筋。</p>
他想对她干什么？！</p>
这异常的情况，让路与浓忽然想到了齐爷爷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心里立即凉了凉。</p>
“抱歉，浓浓，我……”齐靖州抬手遮住眼睛、遮住脸上的神情，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力放柔了声音，“抱歉。吓到你了吧？不要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不会打你的。”想到从佣人口中了解到的、他失忆之前对路与浓实施的暴行，齐靖州就一阵揪心，无力又懊悔。</p>
花了足足有半分钟时间，他才勉强冷静下来，放下手，又是那个温柔深情的齐靖州。</p>
小心翼翼地重新靠近路与浓，他眼中满是歉疚，“抱歉，刚才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p>
“你不要靠近我！”路与浓忽然冲他尖叫。</p>
看见她眼中的抗拒和惊惶，齐靖州蓦地僵住了身体，“……浓浓？”</p>
身后已经退无可退，路与浓却忍不住再一次将身体往后缩。那动作虽然细微，但看在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的齐靖州眼里，已经清晰明显到不能自欺欺人。</p>
“浓浓，别怕我。”他声音里竟然带着一分乞求，无力得让人心酸。</p>
路与浓僵着身体和他对望，沉默着没有回应。</p>
这沉默代表着什么，齐靖州不愿意去深想，他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想着，她现在会怎么想他？会不会把他当成精神病？会不会以后都不再允许他靠近？会不会自此对他敬而远之？会不会……想要逃离？</p>
她很怕他。</p>
他看出来了。</p>
紧紧抿着唇，他看着自己的心上人，第一次生出自己配不上她的情绪。</p>
或许那些人说得没错，他就是有病，他根本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p>
手机忽然响起。</p>
是蔡湘他们打来的，似乎是察觉他们一直没跟上去，担心出了什么事。</p>
“没事，就来。”挂掉电话。齐靖州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坐回去，没有再往路与浓这边看一眼，眼眸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p>
到俱乐部那边的时候，蔡湘他们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却没进去，一直在外头等齐靖州他们。</p>
站到人前，齐靖州又是那个气场强大说一不二的齐哥，没人瞧出不对劲来。</p>
路与浓的失魂落魄也没人敢上前去问，只以为是齐靖州跟她说了什么。才导致了她这反应。</p>
“也不知道这家老板是什么人，我刚才打听了一下，只听说是从外面来的。不过虽然不知道身份，能在里城不声不响地弄出这个大一个俱乐部来，肯定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之前来过的那年轻人带领着众人走进去，一边走一边跟齐靖州谈论。</p>
“总会知道的。”齐靖州简短地回应了一句。</p>
“齐哥好霸气！”路与浓身边的女人起哄。</p>
“那是必须的啊！这里城就没有齐哥查不到搞不定的事！”他们大多都和齐靖州有十多年情分，从小时候就开始的，家族也相互交好。齐靖州从来都是这个小圈子的领头人，他们对齐靖州有着一种堪称盲目的崇拜和信任，对他的能力和实力毫不怀疑，可其实齐靖州具体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实力，他们完全不知情，只以为他公司开得好，生意做得大。</p>
“哎对了，齐哥，阿梁正巧也在这里。”</p>
齐靖州应了一声，没说什么。他回头看落在后面的路与浓，下意识向她伸出手，在触及路与浓陡然僵硬的脸色之后，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僵硬地又将手收了回去。</p>
“怎么了？”齐靖州转过身去，蔡湘才轻声问她。刚才路与浓松了口气的模样，她都看在眼里，心里实在是不解，齐靖州到底刚才对路与浓做了什么，竟然让她这么怕他？</p>
“没事……”路与浓咬了咬唇，笑容勉强地摇头。</p>
蔡湘自然不信当真没事，却没有继续问。她打算稍后找一个好时机，和她这个小嫂子好好聊聊。</p>
路与浓自然不知道蔡湘心里什么打算，她望了望前面的背影。他连走路的姿势都是那样好看，走在大街上肯定能吸引一大票女孩子的目光，可是这样优秀的一个人，怎么会……</p>
“齐哥？”众人已经商量好直接去室外，不去包间，这时前方周梁迎面走了过来。他跟前面几人打了个招呼，正想跟齐靖州说些什么，一走近，看清齐靖州的样子，却忽然皱了皱眉头。然后不由分说就拉着齐靖州进了旁边的包间，“我有事跟你说！”</p>
“哎？阿梁他干嘛啊？刚才也没听他说找齐哥有事啊。”</p>
“神神秘秘的，要不是小嫂子都在这里，我还以为他们两个是想……话说阿梁和齐哥的感情一直都比我们要好啊，要不是阿梁有过几任女朋友，我都要猜他是不是弯的。”一个年纪和路与浓相仿的女孩子嘿嘿笑了两声，凑到那门上，“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这隔音也太好了，根本就听不见啊。”失望之情溢于言表。</p>
没让众人多做猜想。两分钟后，周梁和齐靖州就开门走了出来。</p>
见周梁眉眼间隐约有担忧，齐靖州脸色又并不轻松，想开玩笑的都及时闭紧了嘴吧。</p>
路与浓发现，周梁出来后看了她一眼，那神色很复杂，但她能看得出来，周梁很讨厌她。</p>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以前和他有矛盾。</p>
而周梁在将视线从路与浓身上收回来之后，就被齐靖州警告地瞥了一眼。</p>
周梁有些不服气，最终却还是没说路与浓什么，只悄声说了一句：“我稍后给你多弄一些药，你以后随身带着吧。”他眉头皱得死紧，并不是很情愿，小声抱怨了一句：“这药很伤身，一直服用也不是个事，我说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离她远一点……”</p>
他还想说，齐靖州已经径自走了，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p>
最终众人选了一个野外竞技游戏，这边的俱乐部有足够的场地，就在俱乐部后山。规则可以组队可以单人，可以自己人玩，也可以和其他客人组成的队伍对战，甚至俱乐部也准备有队伍供客人选择。</p>
男人们光是听着游戏规则，就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p>
这游戏也不是不能女人参加，但是在场的几个女人，包括路与浓，都还没强悍到那地步——场地就在后山的树林里，光是那些荆棘丛，就已经让人望而却步。</p>
“我们还是自己玩好了。”蔡湘说，“他们不乐意带我们，我们还不乐意跟他们呢。”</p>
“齐哥，你要参加吗？”最活跃的那个年轻人叫于越，虽然是个男人，但他心思也细，见齐靖州一直有意无意地偷看路与浓，在路与浓转过头来的时候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就知道这夫妻俩的问题还没解决。虽然很想齐靖州参与，但是也不想耽误齐靖州哄人。</p>
“帮我那一套装备。”齐靖州在于越踌躇的当口，已经接过了侍者递来的队服。</p>
听见齐靖州的回答，于越眼睛猛地一亮，大声答应了，又说：“听说今天我们要敌对的队伍已经连赢了三场了，实力应该不赖。”他眼中战意凛然。</p>
齐靖州淡淡地应了一声，又看向了路与浓的方向。</p>
蔡湘不知道在跟她说什么，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p>
“听说这游戏是有彩头的，有齐哥在，他们一定能赢，到时候就让齐哥将那彩头送你啊。”蔡湘笑着跟路与浓说道。</p>
路与浓心不在焉地笑了笑，没说话。</p>
那边齐靖州他们已经开始上山了，她看过去的时候。恰好齐靖州也看过来，被火灼到似的，她连忙收回了视线。</p>
蔡湘让人送了一些饮料水果等吃的过来，就拉着路与浓在太阳伞下坐着聊天。几个坐不住的已经跑去骑马的骑马，射箭的射箭去了，蔡湘问道：“你想去吗？要不我们也去玩玩？”</p>
路与浓摇头，“不想动，就在这坐着就好。”</p>
蔡湘笑着附和：“我也不想动，我们就在这看着她们玩也挺好的。”</p>
蔡湘很会聊天，她比路与浓大了好几岁。在路与浓面前一副大姐姐的模样，做什么都挺照顾她。没费多少时间，她跟路与浓聊的话题就已经深入到个人感情了。</p>
路与浓这才明白，她恐怕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和齐靖州的事情她不想说，就微笑着应付，一句话也不多说。</p>
蔡湘也不逼她，话头一转又开始说齐靖州以前的事。</p>
“……他中学那会儿，也就是一个纨绔，但他当个纨绔，也是和别人不一样的。男孩子嘛。在那个年纪，都免不了要犯个中二病，整天放狠话，好像当真要去毁灭世界似的……齐哥虽然没那么夸张，但他从来不说那些个废话，别人用说的，他都是用做的……那时候他什么都敢玩，一副浪荡子的样子，很多小姑娘把他当男神，他天天都能收到情书，但他一个女朋友都不谈，对漂亮女孩子一点都不感冒……”</p>
蔡湘说着说着就开始发笑，路与浓本来不想听的，但是听着听着，也开始有了兴趣，不知不觉地竟然专心起来。</p>
而她自己甚至没有意识到。</p>
蔡湘将她反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继续说。说完了齐靖州的少年时候，又开始说他还差两年成年就跑出去一个人创业的壮举。</p>
路与浓听得入了迷。</p>
蔡湘见时机到了，微微叹一口气，“……之后他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生了重病，在床上躺了一年多，才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于越他们都以为齐哥是真的生了重病不能见人，但是我是不相信的。”</p>
蔡湘的脸色已经不像刚才那样轻松，路与浓疑惑地望着她。</p>
蔡湘说：“那时候齐哥在床上躺了一年多是真的，但是不是因为生了重病，而是受了重伤。那时候我正好在医院实习，齐叔叔他们不放心让其他人照顾齐哥，那一年多都是我负责记录他的情况的。”</p>
“受了重伤？”路与浓竟然下意识就问了出来。</p>
这正是蔡湘想要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受的伤，但在受伤之前，他消失了整整两个月，再回来的时候就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之后我问过他，他没具体跟我说，那段时间他情绪一直很低落，我一直问，他才跟我透露，说他用一个月时间爱上了一个人，只是最后，得到的是背叛，所以他才差点死掉。”</p>
最后，蔡湘说：“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可是我一直记得清清楚楚，因为他那时候是真的差点就死了。他没跟我说那个人是谁，但是前段时间，他跟我讲，他这一辈子，大概只会喜欢一个人。”</p>
路与浓听到这句话，一怔，抬眼，看见了蔡湘认真的眼神，嗓音不知为何有些干涩：“你……什么意思？”</p>
“我们换换。”蔡湘的车上全是女孩子，对于路与浓躲着齐靖州的举动，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有些怜悯地看了齐靖州一眼，只是正要开车的时候，齐靖州竟然过来敲了敲她车窗。</p>
蔡湘还有些犹豫，扭头看了看副驾驶上正绷着一张脸的路与浓，觉得现在是左右为难。齐靖州是她多少年的朋友了，她不好不答应，可是路与浓也算是她刚认的小姐妹了，前一秒还叫人家妹妹叫得亲热，这下一秒就把人卖了，算是什么事啊？</p>
脑子飞快地转了两圈，顶着齐靖州威胁一般的目光，蔡湘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那个，与浓啊，我刚拿的驾照，不太敢开车，只能让齐哥来了……”说完她看都不敢看路与浓。飞快地溜了。</p>
后座上几个女人也极有眼色，一个个的都找了理由跟着下了车，宁愿到其他人车上挤着，也不敢继续待着坏齐靖州的事。</p>
一分钟不到，车上就只剩下了路与浓一个人。</p>
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去开车门，齐靖州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动作利落地上了车，锁上了车门。</p>
“你想干什么？！”拧了两把没能将门打开，路与浓回头怒气冲冲地看着他。</p>
齐靖州说：“浓浓，我们好好谈谈。”</p>
路与浓冲他吼：“我不想和你谈！”他们之间还能谈什么？无非就是曾经那些事，他肯定又要说他已经后悔了，想要一个改过的机会，可是她就是不想原谅他！这还有什么能谈的？</p>
齐靖州视线落在前方，一边将车子开出去，一边平静地跟她说：“之前我就跟你说过，她说的话不会是你想听的，我可以安排你和她见面，但是之后不管她说了什么，你都不能生气——尤其不能对我生气，你忘了吗？”</p>
“我什么时候——”话没说完路与浓就哑了，她想起来了，他的确是说过这些话，可她当时有些心不在焉，只大约有个印象，根本没听清他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敷衍地跟他点头。</p>
他现在一提醒，她就想起来了。</p>
“你……你根本就是早有预谋！”路与浓底气不足又觉得愤怒。</p>
齐靖州忽然笑了一声，“这算什么预谋？是你要见她，所以我才要你保证。我预料到她会说些什么，不放心，先跟你打个招呼而已，和预谋有什么关系？”</p>
他像是面对着一个不讲道理只晓得耍赖的孩子，耐心无穷无尽，不管之前有多生气愤怒，都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平静地、用委婉的言语，来提醒她，是她错了。</p>
这方法也的确奏了效，路与浓竟然一个字都没法反驳，只憋屈地捏紧了拳。</p>
“她跟你说了什么？”齐靖州问。</p>
说起那些路与浓又来了气，朝他冷哼，“你想知道去问她不就好了？人家都还惦念着要见你呢！”</p>
齐靖州说：“可是我想问你。”</p>
“可是我不想说！”</p>
没有扭头看她，但是从她语气，齐靖州已经听出来，情况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了。她现在就像一个闹脾气的小孩，他不能跟她生气，不能动手，要好好哄着她。</p>
看，跟她讲道理。她就没有生气的底气了。</p>
“浓浓。”齐靖州一边想着，一边说，“我问你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她跟你说了哪些假话。你想想，你为一些假话去生气，值得吗？”</p>
这话听起来好像还有几分道理……路与浓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扭过头去，语气不太好的将林阿漫跟她说的那些都说了。她越说就越生气，说到最后又冷笑起来了。</p>
那阴阳怪气的小模样，在齐靖州看来，竟然有几分可爱。她明明也不像是全部信了的样子，可还是摆出鄙夷的神色，对他极尽嘲讽，好像抓着了他把柄。</p>
“她说的大半都不是真的。”齐靖州说，“我都可以跟你解释。”</p>
“我不听！”路与浓无赖似的捂着耳朵，“她说的是假的，你说的就是真的？”</p>
齐靖州却并没有多做辩解，只简短地说了一句：“我对她没有任何感情。”</p>
接着他猛地将车子一停。</p>
路与浓身体由于惯性向前撞去，由于一直低着脑袋，差点撞到头，是齐靖州及时伸手拦住。</p>
路与浓一巴掌将他手打开，“干嘛突然停车啊！你故意的是不是？”</p>
知道她就是故意找茬，齐靖州没有计较。他扳过她脑袋，让她看着他，然后认真地跟她说：“我还有其他事情也要跟你解释一下，免得你继续误会我。”</p>
路与浓根本就不想听，挣了两下，没能挣脱他的大手，直接一张嘴就咬住了他手腕。</p>
尝到了血腥味，她抬眼，露出个得意的神情。</p>
齐靖州却感觉不到疼似的，只颇为无奈地看她一眼，而后继续纵容。</p>
“我已经在找合适的收养人家，再过几天，就会将林菁菁送走。我不会将她留下来。我对林阿漫也没有什么意思，她以后会继续待在监狱里，和我再没有什么关系。”顿了顿，他说：“当然，如果你实在讨厌她。我可以让她一直出不来。”</p>
怕她觉得他冷血无情，又说：“我和她之间一开始存在的就只有相互利用而已，我需要她身上的某样物品，而她需要我的庇护，后来是她自己对我动了情，我没有要回应的义务。她如今这个下场，也不是我刻意造成的，是她自己自作自受。”</p>
路与浓牙齿微微松了松。</p>
“还有景纤乐。”齐靖州觉得这也有必要交代一下，“我和她是在疗养院里认识的，她是疗养院里的医生。负责照顾我，时间长了，又有我妈在其中的作用，她难免生出了多余的心思。但是我对她从来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就算那时候我失忆了，不记得你了，也没对她有过什么想法。”这其实不能算真话，但也不算是假话，他只是在齐夫人的劝说和撮合之下，有过“和景纤乐结婚也没什么”的想法而已，可也的的确确没对景纤乐动过感情。</p>
但是他不会傻到将这些都告诉路与浓。</p>
“你看。我之前就已经当着你的面表过态了，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p>
路与浓已经松开了他手腕，齐靖州眼中那一丝晦暗彻底散去，倾身靠近，试探着将她搂进了怀里，“浓浓……”</p>
路与浓忽然使劲推开了他。</p>
齐靖州愕然，“浓浓，你……”</p>
路与浓背过身去，自己缩在角落里。“我不相信你。”</p>
短短五个字，像五把利刃一样一把一把地插进齐靖州的心脏。他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做再多保证又有什么用？她不肯相信，他说什么都是废话！</p>
前所未有地无力，她只需要动一动口，就能让他伤痕累累。</p>
齐靖州眼中情绪翻涌，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了自己，没有顺着冲动做出之后必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p>
他有些狼狈地想要退开，不想让她看见他的表情，怕会吓到她。</p>
然而就在他有这准备的时候，路与浓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回了一下头。</p>
一看见他因隐忍而变得有些狰狞的表情，路与浓就吓得往后一缩。</p>
恐惧让她白了脸。</p>
“你……你想干什么？”她看见了男人眼中来不及掩藏的暴虐情绪，看见了他手背和额角上暴起的青筋。</p>
他想对她干什么？！</p>
这异常的情况，让路与浓忽然想到了齐爷爷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心里立即凉了凉。</p>
“抱歉，浓浓，我……”齐靖州抬手遮住眼睛、遮住脸上的神情，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力放柔了声音，“抱歉。吓到你了吧？不要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不会打你的。”想到从佣人口中了解到的、他失忆之前对路与浓实施的暴行，齐靖州就一阵揪心，无力又懊悔。</p>
花了足足有半分钟时间，他才勉强冷静下来，放下手，又是那个温柔深情的齐靖州。</p>
小心翼翼地重新靠近路与浓，他眼中满是歉疚，“抱歉，刚才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p>
“你不要靠近我！”路与浓忽然冲他尖叫。</p>
看见她眼中的抗拒和惊惶，齐靖州蓦地僵住了身体，“……浓浓？”</p>
身后已经退无可退，路与浓却忍不住再一次将身体往后缩。那动作虽然细微，但看在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的齐靖州眼里，已经清晰明显到不能自欺欺人。</p>
“浓浓，别怕我。”他声音里竟然带着一分乞求，无力得让人心酸。</p>
路与浓僵着身体和他对望，沉默着没有回应。</p>
这沉默代表着什么，齐靖州不愿意去深想，他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想着，她现在会怎么想他？会不会把他当成精神病？会不会以后都不再允许他靠近？会不会自此对他敬而远之？会不会……想要逃离？</p>
她很怕他。</p>
他看出来了。</p>
紧紧抿着唇，他看着自己的心上人，第一次生出自己配不上她的情绪。</p>
或许那些人说得没错，他就是有病，他根本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p>
手机忽然响起。</p>
是蔡湘他们打来的，似乎是察觉他们一直没跟上去，担心出了什么事。</p>
“没事，就来。”挂掉电话。齐靖州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坐回去，没有再往路与浓这边看一眼，眼眸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p>
到俱乐部那边的时候，蔡湘他们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却没进去，一直在外头等齐靖州他们。</p>
站到人前，齐靖州又是那个气场强大说一不二的齐哥，没人瞧出不对劲来。</p>
路与浓的失魂落魄也没人敢上前去问，只以为是齐靖州跟她说了什么。才导致了她这反应。</p>
“也不知道这家老板是什么人，我刚才打听了一下，只听说是从外面来的。不过虽然不知道身份，能在里城不声不响地弄出这个大一个俱乐部来，肯定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之前来过的那年轻人带领着众人走进去，一边走一边跟齐靖州谈论。</p>
“总会知道的。”齐靖州简短地回应了一句。</p>
“齐哥好霸气！”路与浓身边的女人起哄。</p>
“那是必须的啊！这里城就没有齐哥查不到搞不定的事！”他们大多都和齐靖州有十多年情分，从小时候就开始的，家族也相互交好。齐靖州从来都是这个小圈子的领头人，他们对齐靖州有着一种堪称盲目的崇拜和信任，对他的能力和实力毫不怀疑，可其实齐靖州具体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实力，他们完全不知情，只以为他公司开得好，生意做得大。</p>
“哎对了，齐哥，阿梁正巧也在这里。”</p>
齐靖州应了一声，没说什么。他回头看落在后面的路与浓，下意识向她伸出手，在触及路与浓陡然僵硬的脸色之后，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僵硬地又将手收了回去。</p>
“怎么了？”齐靖州转过身去，蔡湘才轻声问她。刚才路与浓松了口气的模样，她都看在眼里，心里实在是不解，齐靖州到底刚才对路与浓做了什么，竟然让她这么怕他？</p>
“没事……”路与浓咬了咬唇，笑容勉强地摇头。</p>
蔡湘自然不信当真没事，却没有继续问。她打算稍后找一个好时机，和她这个小嫂子好好聊聊。</p>
路与浓自然不知道蔡湘心里什么打算，她望了望前面的背影。他连走路的姿势都是那样好看，走在大街上肯定能吸引一大票女孩子的目光，可是这样优秀的一个人，怎么会……</p>
“齐哥？”众人已经商量好直接去室外，不去包间，这时前方周梁迎面走了过来。他跟前面几人打了个招呼，正想跟齐靖州说些什么，一走近，看清齐靖州的样子，却忽然皱了皱眉头。然后不由分说就拉着齐靖州进了旁边的包间，“我有事跟你说！”</p>
“哎？阿梁他干嘛啊？刚才也没听他说找齐哥有事啊。”</p>
“神神秘秘的，要不是小嫂子都在这里，我还以为他们两个是想……话说阿梁和齐哥的感情一直都比我们要好啊，要不是阿梁有过几任女朋友，我都要猜他是不是弯的。”一个年纪和路与浓相仿的女孩子嘿嘿笑了两声，凑到那门上，“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这隔音也太好了，根本就听不见啊。”失望之情溢于言表。</p>
没让众人多做猜想。两分钟后，周梁和齐靖州就开门走了出来。</p>
见周梁眉眼间隐约有担忧，齐靖州脸色又并不轻松，想开玩笑的都及时闭紧了嘴吧。</p>
路与浓发现，周梁出来后看了她一眼，那神色很复杂，但她能看得出来，周梁很讨厌她。</p>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以前和他有矛盾。</p>
而周梁在将视线从路与浓身上收回来之后，就被齐靖州警告地瞥了一眼。</p>
周梁有些不服气，最终却还是没说路与浓什么，只悄声说了一句：“我稍后给你多弄一些药，你以后随身带着吧。”他眉头皱得死紧，并不是很情愿，小声抱怨了一句：“这药很伤身，一直服用也不是个事，我说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离她远一点……”</p>
他还想说，齐靖州已经径自走了，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p>
最终众人选了一个野外竞技游戏，这边的俱乐部有足够的场地，就在俱乐部后山。规则可以组队可以单人，可以自己人玩，也可以和其他客人组成的队伍对战，甚至俱乐部也准备有队伍供客人选择。</p>
男人们光是听着游戏规则，就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p>
这游戏也不是不能女人参加，但是在场的几个女人，包括路与浓，都还没强悍到那地步——场地就在后山的树林里，光是那些荆棘丛，就已经让人望而却步。</p>
“我们还是自己玩好了。”蔡湘说，“他们不乐意带我们，我们还不乐意跟他们呢。”</p>
“齐哥，你要参加吗？”最活跃的那个年轻人叫于越，虽然是个男人，但他心思也细，见齐靖州一直有意无意地偷看路与浓，在路与浓转过头来的时候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就知道这夫妻俩的问题还没解决。虽然很想齐靖州参与，但是也不想耽误齐靖州哄人。</p>
“帮我那一套装备。”齐靖州在于越踌躇的当口，已经接过了侍者递来的队服。</p>
听见齐靖州的回答，于越眼睛猛地一亮，大声答应了，又说：“听说今天我们要敌对的队伍已经连赢了三场了，实力应该不赖。”他眼中战意凛然。</p>
齐靖州淡淡地应了一声，又看向了路与浓的方向。</p>
蔡湘不知道在跟她说什么，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p>
“听说这游戏是有彩头的，有齐哥在，他们一定能赢，到时候就让齐哥将那彩头送你啊。”蔡湘笑着跟路与浓说道。</p>
路与浓心不在焉地笑了笑，没说话。</p>
那边齐靖州他们已经开始上山了，她看过去的时候。恰好齐靖州也看过来，被火灼到似的，她连忙收回了视线。</p>
蔡湘让人送了一些饮料水果等吃的过来，就拉着路与浓在太阳伞下坐着聊天。几个坐不住的已经跑去骑马的骑马，射箭的射箭去了，蔡湘问道：“你想去吗？要不我们也去玩玩？”</p>
路与浓摇头，“不想动，就在这坐着就好。”</p>
蔡湘笑着附和：“我也不想动，我们就在这看着她们玩也挺好的。”</p>
蔡湘很会聊天，她比路与浓大了好几岁。在路与浓面前一副大姐姐的模样，做什么都挺照顾她。没费多少时间，她跟路与浓聊的话题就已经深入到个人感情了。</p>
路与浓这才明白，她恐怕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和齐靖州的事情她不想说，就微笑着应付，一句话也不多说。</p>
蔡湘也不逼她，话头一转又开始说齐靖州以前的事。</p>
“……他中学那会儿，也就是一个纨绔，但他当个纨绔，也是和别人不一样的。男孩子嘛。在那个年纪，都免不了要犯个中二病，整天放狠话，好像当真要去毁灭世界似的……齐哥虽然没那么夸张，但他从来不说那些个废话，别人用说的，他都是用做的……那时候他什么都敢玩，一副浪荡子的样子，很多小姑娘把他当男神，他天天都能收到情书，但他一个女朋友都不谈，对漂亮女孩子一点都不感冒……”</p>
蔡湘说着说着就开始发笑，路与浓本来不想听的，但是听着听着，也开始有了兴趣，不知不觉地竟然专心起来。</p>
而她自己甚至没有意识到。</p>
蔡湘将她反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继续说。说完了齐靖州的少年时候，又开始说他还差两年成年就跑出去一个人创业的壮举。</p>
路与浓听得入了迷。</p>
蔡湘见时机到了，微微叹一口气，“……之后他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生了重病，在床上躺了一年多，才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于越他们都以为齐哥是真的生了重病不能见人，但是我是不相信的。”</p>
蔡湘的脸色已经不像刚才那样轻松，路与浓疑惑地望着她。</p>
蔡湘说：“那时候齐哥在床上躺了一年多是真的，但是不是因为生了重病，而是受了重伤。那时候我正好在医院实习，齐叔叔他们不放心让其他人照顾齐哥，那一年多都是我负责记录他的情况的。”</p>
“受了重伤？”路与浓竟然下意识就问了出来。</p>
这正是蔡湘想要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受的伤，但在受伤之前，他消失了整整两个月，再回来的时候就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之后我问过他，他没具体跟我说，那段时间他情绪一直很低落，我一直问，他才跟我透露，说他用一个月时间爱上了一个人，只是最后，得到的是背叛，所以他才差点死掉。”</p>
最后，蔡湘说：“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可是我一直记得清清楚楚，因为他那时候是真的差点就死了。他没跟我说那个人是谁，但是前段时间，他跟我讲，他这一辈子，大概只会喜欢一个人。”</p>
路与浓听到这句话，一怔，抬眼，看见了蔡湘认真的眼神，嗓音不知为何有些干涩：“你……什么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