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54：我们重新开始（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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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兮兮说：所以，韩珩一，以后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了。</p>
韩珩一保持站立的姿势很久很久，久到厚重的窗帘之外，有丝丝光亮投射进来。</p>
终于，翟兮兮听见一阵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声从身边远去，然后房门被关上的一声‘嘭’传进她的耳朵里，她抱紧怀里的盒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心忽然就空了一下，伴随着闷闷而尖锐的痛感。</p>
从她知道冉汾害过韩臻，从她决定要报复回去，她和韩珩一就连做朋友的可能都没有了。</p>
*</p>
十天之后，翟兮兮出院。</p>
她每天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甚至连日子都过糊涂了，开学那天要不是跟翟兮然同一天开学，要不是她出来倒水喝的时候恰好看见翟兮然穿戴整齐出门，要不是她顺口问了一句，她都要忘了自己还是个需要上课的学生。</p>
等她到学校，已经是下午四点，宿舍里该来的人都已经到齐。</p>
孔茜和翟兮兮本来关系不太好，但是自从韩臻去世之后，她们的关系倒是渐渐好了起来，大概是因为……她们喜欢过同一个男孩。</p>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翟兮兮十八岁生日。</p>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翟兮兮几乎每晚都会梦到韩臻，梦里的韩臻，面容有些模糊，她隐约能看见他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对她说着什么，她看不清，也听不见，就好像有一层厚重而粘稠的雾霭盘桓两人之间。</p>
韩臻似乎是意识到她根本听不见他的话，也渐渐有些急躁，翟兮兮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焦虑，韩臻拼命往她的方向跑，翟兮兮也往他的方向跑，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靠不近彼此。</p>
每次醒来，她都是泪湿枕巾。</p>
一晃，开学已经一个星期，课程已经步入正轨，翟兮兮每天就是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p>
满校园穿着迷彩服朝气蓬勃的大一新生，翟兮兮时常看着其中一人的背影就发起呆来。</p>
不是那个背影特别，也不是那个背影像谁，她只是想到曾经的自己，一年以前的这个时候，她正和韩臻在一起，她总会在一天的训练结束之后，打电话向韩臻吐槽教官有多没人性，她每次训练回来都觉得自己变得更黑了一点，然后又开始向韩臻抱怨，为什么他拍戏也经常日晒雨淋的，却没见他变黑。</p>
韩臻总是用一句“天生丽质难自弃”来气得她牙痒痒。</p>
他会在她周末休息的时候，带她去温泉度假村泡牛奶温泉，说是能白回来，最后白没白回来翟兮兮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那个休闲而美丽的午后，她和他独占了牛奶温泉，各据一边，无需言语，岁月静好。</p>
时间真是无情，短短一年，物是人非。</p>
韩思乐经常全国各地旅游，她不在的时候雇了一位本分老实的钟点工每天整理打扫韩臻的公寓，翟兮兮周末到这里来的时候，这里和以前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除了……客厅里的那盆吊兰又旺盛了一点。</p>
她躺在露天阳台的躺椅上，一躺就是一天。</p>
有时候沉睡，有时候清醒。</p>
睡着的时候她就会梦到韩臻，他还是会跟她说着她听不见的话，然后冲着她奔跑过来，却怎么也靠不近，醒着的时候，她的眼前晃悠的都是韩臻的脸，喜的，怒的，嗔的，冷的……各种，每一个表情，她怎么都看不厌。</p>
有时候看着看着，眼前的幻想像是变成了真的一般，她甚至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声与平静而缓慢的心跳声，就好像他真的就在她眼前，就在她身边，她伸手去碰……指尖居然碰到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凉意。</p>
翟兮兮心头一触，像被细小的电流击了一下。</p>
再次伸手去摸，摸到了一片虚无，韩臻影像却没有散去，翟兮兮猛地坐起身，眼睛迸射着惊人的喜色，“韩臻，你……”</p>
她坐在躺椅上，韩臻曲腿蹲在躺椅旁边，比翟兮兮矮了一截，仰头看向她，微笑着张合着唇瓣，和梦里一样，吐出的字没有声音。</p>
翟兮兮听不见也看不懂，只能辨别出前两个字是“兮兮”。</p>
她想要抱住他，却怎么也碰触不到，她问他：“韩臻，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吗？”</p>
韩臻刚开始还微笑着说话，到了后来，脸上的笑意敛去，换上一丝焦急，然后，焦急越来越浓，嘴巴不停地开开合合，语速越来越快。</p>
翟兮兮有些紧张，“韩臻你说什么？我听不见！”</p>
韩臻最后是真的急了，抬手猛一巴掌将翟兮兮一直抱在怀里的骨灰盒打飞出去，黑色绸缎散开，盒子盖摔落，粗粝的骨灰散了一地，一阵风吹过，吹散了那些细小的骨灰尘埃。</p>
“韩臻！”</p>
翟兮兮心头剧痛，手忙脚乱爬起来想要去收拾，结果一脚踏空，从躺椅上摔下来。</p>
这一摔，让她彻底清醒。</p>
哪里还有韩臻？骨灰盒也好好地被她抱在怀里。</p>
原来只是一场梦。</p>
一阵夜风吹过，裸露在外的皮肤掠起一层细小的疙瘩。</p>
远处的帝都亮起万千灯火。</p>
翟兮兮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爬起来，离开韩臻的别墅。</p>
她神思恍惚，出了公寓楼大门，走到自己的红色小车前，刚打开车门，身后一阵风袭来，带着浓烈的酒气，翟兮兮反应过来之前，胳膊被人用力拉了一把，下一刻，车门被人用力关上，她整个被人压在车上。</p>
翟兮兮怀里抱着盒子，皱眉看向近在咫尺的韩珩一。</p>
韩珩一眼睛里布满通红的血丝，醉意明显，每一下呼吸都喷出刺鼻的酒气，呛得人呼吸困难，翟兮兮忍不住往旁边撇了撇脸。</p>
“翟兮兮，我妈死了，你满意吗？”</p>
翟兮兮一怔，转头看向韩珩一，“怎么会？”</p>
冉汾最多是杀人未遂，判不了死罪，怎么会死呢？</p>
“怎么会？”韩珩一喃喃自语一声，又对翟兮兮说：“翟兮兮，你不知道吗？你那天对她做了什么？她从那天之后就精神不大正常，每天都活在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下，就在三天前早上，她被发现死了，咬舌自尽，今天是她下葬的日子……”</p>
他有些哽咽：“翟兮兮，我知道你恨她，可是她是我母亲，亲生的母亲，从小到大，只有她一个人爱着我，你为什么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一次？不……我不求你能原谅她，只求你能不要对她出手，就算你要出手，你可以冲着我来，你知道她当初为什么要害韩臻？”</p>
“是因为我，因为我喜欢你，但是你却和韩臻在一起了，所以她才会去害韩臻，翟兮兮，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p>
“我不该喜欢你，害了你，害了韩臻，也害了我母亲……”</p>
韩珩一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说话吐字不清，翟兮兮听懂了一半，说到最后，他身躯一软，直接醉倒在翟兮兮的身上。</p>
翟兮兮一只手抱住盒子，一手托着韩珩一的胳肢窝，阻止他下滑的趋势。</p>
很沉，她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堪堪架住他，没让他倒在地上。</p>
看了眼前后无人的黑夜，将他丢在这里，恐怕要等到明早才能有人发现吧？</p>
翟兮兮想了想，连拖带拽将韩珩一塞进副驾驶，她午饭晚饭都没吃，饿得浑身没什么力气，不过几步路的距离，累出了一身虚汗。</p>
坐进驾驶室里平了平身体上的无力感，她才驾车往韩家大宅的方向开过去。</p>
快到的时候，韩珩一睁开眼睛，盯着翟兮兮看了一会儿，忽然前倾抱住她。</p>
翟兮兮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踩了刹车。</p>
幸好现在已是深夜，路道上车辆不多。</p>
“韩珩一，你干什么？！”翟兮兮用力推韩珩一，他的胳膊却像石头做的，纹丝不动地紧紧将她禁锢在怀里。</p>
“兮兮……兮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为什么不能将你对韩臻的好分一点给我？”</p>
韩珩一声音低沉而浑厚，嘴巴里‘嗡嗡哝哝’说着翟兮兮听不清楚的话，“你为什么不爱我？兮兮……你为什么不爱我呢？你的眼里为什么只有韩臻？是不是像他一样死了，你就会爱我？”</p>
男子身上浓烈的男性气息与酒气不住地往翟兮兮的鼻息里钻，她觉得心慌气短，只想赶快从他的怀里脱离，只是她越是挣扎，韩珩一抱得越紧。</p>
挣扎间，有吻落到她的脸上，脖子上，炽热的、绝望的、沉痛的、粘稠的，带着让人沉沦的力量。</p>
翟兮兮挣扎的力道渐渐减弱，车外的灯火变得阑珊，车子恰好停在昏黄的路灯下，过往的车辆纷纷避开此处，世界仿佛只剩了他们这一辆车，在世人不知道的时候，车厢温度变得暧昧而烫人。</p>
在韩珩一闯进她世界的那一刹那，她的视线定格在掉落在脚下的骨灰盒上，留下的眼泪纠结而绝望。</p>
她爱韩臻，她清楚。</p>
她爱不爱韩珩一，她以为自己清楚，可是经历了后来的种种，她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清楚。</p>
说她爱吗？可分明她的心里、脑海里，充满的都是韩臻的音容笑貌。</p>
说她不爱吗？为什么看见他这么绝望痛苦，她的心里会泛起一波强过一波的尖锐疼痛呢？</p>
曾经，当她说那些再也不要见面的话，当他脚步凌乱从她眼前离开，她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痛得几乎停止跳动。</p>
所以，她是那种用情不专的人？</p>
所以，她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p>
翟兮兮颤栗着身子紧紧搂着韩珩一的脖颈，指甲掐进他后背的肌肉里，掐得她指甲生痛。</p>
世界最终归于安静。</p>
许久之后。</p>
当第一缕阳光穿过地平线洒在车窗上，韩珩一从醉酒后的头痛欲裂中醒来。</p>
睁开眼盯着眼前真皮座椅的皮面看了足足一分钟，昨夜发生的一切才渐渐浮出脑海。</p>
有的人醉酒之后会断片，但是韩珩一不会，无论醉得有多厉害，在醉酒期间的一言一行，他醒来后会牢牢记住。</p>
所以……昨晚他……</p>
缓缓转动着眼珠子，他上半身的衣服有些凌乱，但还算穿得完整，下半身的衣服……居然是半退状态，驾驶室逼仄，座椅靠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下去，狭小的空间里不止躺了他一个人，他的怀里，翟兮兮衣衫半退，蜷缩成小小的一团。</p>
旖旎暧昧的画面在他脑海里一帧一帧过，他的心跳变得紊乱。</p>
昨天，他母亲下葬，他难过，多喝了点酒。</p>
然后，他来找她兴师问罪……</p>
韩珩一低低垂着眼帘，望着翟兮兮毛茸茸的小脑袋怔怔发呆。</p>
良久，嘴角缓缓浮上一抹自嘲与苦涩。</p>
明明他该恨她的，但是他的心和他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她。</p>
韩珩一用力闭了闭眼睛。</p>
再睁开。</p>
对上翟兮兮深不见底的眼睛。</p>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翟兮兮原本那双水灵明媚的大眼睛，变成了这般无波无澜、枯井一般望不到底。</p>
像是将所有情绪掩藏，却又能看见她满目都是深沉的黑色与粘稠的光泽。</p>
又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那个总是端着笑脸的女孩，嘴角再也没有了微笑。</p>
两人只对视了一眼就各自移开视线，然后各自整理自己的衣服。</p>
翟兮兮旁若无人一般，拢好被扯烂的丝质衬衫，从座椅的中间捡回自己的内衣，穿上，整好裙摆。</p>
最后，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骨灰盒，抱在怀里，一如既往。</p>
从头到尾，她和韩珩一没有一句交流，除了初醒来的一眼对视，后来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p>
韩珩一开车。</p>
车子最终停在翟家大门口，他下车，离开。</p>
一句再见也没有。</p>
翟兮兮坐在副驾驶座，从她那边的后视镜正好能看见韩珩一离开的背影，孤单、落寞、决绝。</p>
从此以后，就该真的不见了。</p>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家里有佣人来开了别墅大门，看见她的车子，惊呼一声“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才回神。</p>
“我刚回来，没来得及进去。”</p>
翟兮兮笑着说了一句，只是那笑，淡得连她自己都感觉不到。</p>
下车往屋门走了两步，忽又想起什么，她转身对佣人说：“今天把我的车送去洗。”</p>
*</p>
时光荏苒，又一年七天长假。</p>
韩珩一自那天早上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p>
翟兮兮偶尔听陈振说起他，也是他又收购了哪个公司，又吞并了哪个集团，诸如此类，风光无限。</p>
翟兮兮独自一人去了影视城。</p>
抱着韩臻的骨灰盒。</p>
去年此时，她和他一起手牵着手，今年此刻，伊人何处寻？</p>
七天的时间，她逛遍了曾经和韩臻一起走过的路，吃遍了曾经和韩臻一起吃过的饭店，在当初出事故的那个矮山顶上，她举目四望，景物与去年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一定是有变化的。</p>
或许去年石缝里长出过一株野草，今年却没长了，或许去年开过花的那棵树，今年却没有开花，或许去年来过此地的人，今年却没有了他的痕迹。</p>
去年来时成双，今年形单影只。</p>
翟兮兮凭着记忆站在那个雨夜的雨棚里，锁定一个方向，抬脚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p>
立定。</p>
就是这里吗？</p>
如果早知道会发生后来的事，她宁愿不要那串手链，只是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早知道’。</p>
“韩臻。”</p>
翟兮兮缓缓蹲下，指尖拂过粗粝的地面，滑过地上那一片有些扎手的深绿色野草，摸过旁边那块带着铁锈红露土一半的石头。</p>
“韩臻。”</p>
“韩臻。”</p>
“韩臻。”</p>
一声又一声，还不来一句简单的回应。</p>
*</p>
回帝都的前夕，翟兮兮在海鲜楼给自己点了一桌子爱吃的海鲜，在曾经的包厢，坐着曾经的位置，只是身边再也没有了那个愿意为她剥蟹壳虾壳的人。</p>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故地重游，比较伤感的原因，她胃口一直不怎么好，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没有一点食欲。</p>
总不能浪费。</p>
夹了一块酱爆章鱼足，刚塞到嘴里，胃里一阵翻滚，差点就吐桌子上。</p>
一路狂奔到厕所，趴在盥洗台上一阵狂吐。</p>
直吐得苦水都出来了，才勉强止住了胃中的不适。</p>
打开水龙头冲干净盥洗台里的秽物，翟兮兮掬了几捧水漱了口，又洗了把脸，才舒畅一点。</p>
再也没有吃东西的心情，直接结账离开。</p>
回去之后草草洗了澡，倒头就睡。</p>
第二日早上醒来，意外底发现身上居然没有一点力气，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恨不得从此就瘫倒在床上永远都不要起来了。</p>
抬手摸了摸脑门，没有发烧，鼻子也不堵，应该也没有感冒。</p>
她是自己开车来了，以自己现在这副没精神的样子，想要开四五个小时的车回去是不可能的了。</p>
用手机叫了代驾，约好时间，她强撑着爬起来洗漱。</p>
好不容易洗漱结束，翟兮兮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行李不多，很快收拾妥当，行李箱也不重，出门到前台退了房，到酒店停车场取车。</p>
刚到停车场，一辆白色轿车不知道怎么回事，从翟兮兮旁边经过的时候忽然拐了一下，从翟兮兮身上擦了一下，本来最多她就是踉跄一步，只是今天她的状态不佳，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今早也是滴米未进，她本就又乏又饿，浑身没什么精神力气，被这么一撞，直接摔倒。</p>
开车的是个打扮很摩登的女郎，一看翟兮兮不过是被擦了一下就跌倒在地上半天不爬起来，态度很不好，下车气势凌人地站在翟兮兮面前，笑道：“怎么？碰瓷儿啊？说吧，要多少钱，我很忙。”</p>
翟兮兮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阵比一阵昏沉，那种躺下睡觉什么都不要管的冲动越来越强烈。</p>
她能感觉到有人站在她面前说着话，但她身体乏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p>
那个摩登女郎见自己的话迟迟得不到回应，面色不悦，抬脚冲翟兮兮的腿踢了一脚，“哎！我跟你说话呢，你是哑巴还是聋子？”</p>
她还想再踢一脚，身体忽然不受控制往后退了数步，后背‘嘭’地撞上她自己的车，痛得她‘嘶’地倒抽一口冷气。</p>
定睛一看，面前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p>
那个男人正蹲着身子抱起跌倒在地上半响没爬起来的女人，站起身，抬头间，摩登女郎眼神一直。</p>
男人的容貌气质太过出色，纵她阅男无数，也是头一次看见这样不同凡响的男人。</p>
不由自主，她挺了挺胸脯，上前一步挡在即将离去的男人面前，态度一百八大转弯说：“这位先生，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撞这位女孩的，要不我开车送你们去医院吧？我对这一片很熟……”</p>
话音未落，对方投来一记刀锋般凌厉的视线，外加两个冰冷又危险的字，“滚开！”。</p>
摩登女郎没由来后心一寒，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p>
男人抱着女孩往前快走了两步，忽地脚步一顿，转身折回来。</p>
摩登女郎一喜：她就知道，以她的姿色，没有男人能够抵挡。</p>
想着，她再次抬头挺胸，脸上端起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遍的完美笑容，“先生……”</p>
男人的目光往下移，落在她的腿上……“你刚刚踢了她的小腿？”</p>
摩登女郎一愣，不明所以刚要说“什么？”</p>
结果话还没说出来，小腿猛然一阵尖锐而剧烈的疼痛，分明有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p>
她的腿断了。</p>
摩登女郎“啊！”地尖叫痛呼。</p>
男人森然而轻蔑地扫她一眼，就像在看一件令人厌恶的垃圾一样，转身抱着女孩疾步离去。</p>
*</p>
韩珩一将翟兮兮送到最近的医院。</p>
一番检查，医生说：“恭喜你先生，你的太太怀孕了。”</p>
韩珩一懵在原地整整一分钟，才缓缓回神，冲着医生声音平静却控制不住颤抖地说了声：“谢谢。”</p>
医生笑了笑，见怪不怪地走开。</p>
很多初为人父的男人都会这般不知所措。</p>
病房里。</p>
翟兮兮睡得深沉。</p>
医生说，嗜睡是正常的。</p>
医生说，你太太怀孕还不到一个月，妊娠反应比较厉害，你要多顺着她一点，多照顾一下她的情绪……</p>
医生说了许多话，韩珩一都一一记住了。</p>
她的小腹还很平坦，他将手伸进被子里，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摩挲，带着无尽的爱怜。</p>
算算时间，正是在车里那次怀上的。</p>
其实从那天之后，他一直关注着她的生活，只是他没有让她看见而已。</p>
这七天里，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他一清二楚，因为她去过的每个地方，他也都去了，她吃过的每一种食物，他也都吃了，她住的酒店，他就在她房间对面。</p>
本来想好了再也不要爱她，再也不要关心她，再也不要在意她，可是，他做不到。</p>
她是他生命里的毒瘾，明明痛苦，明明想戒，但用尽全力，还是戒不掉。</p>
只是……</p>
韩珩一缓缓俯身吻住翟兮兮的唇，轻轻摩挲了片刻，他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兮兮，这个孩子，你会喜欢吗？”</p>
－－－－－－题外话－－－－－－</p>
很抱歉今天只有一章，还这么晚，文要结尾了，老二要回来了，</p>
翟兮兮说：所以，韩珩一，以后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了。</p>
韩珩一保持站立的姿势很久很久，久到厚重的窗帘之外，有丝丝光亮投射进来。</p>
终于，翟兮兮听见一阵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声从身边远去，然后房门被关上的一声‘嘭’传进她的耳朵里，她抱紧怀里的盒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心忽然就空了一下，伴随着闷闷而尖锐的痛感。</p>
从她知道冉汾害过韩臻，从她决定要报复回去，她和韩珩一就连做朋友的可能都没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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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之后，翟兮兮出院。</p>
她每天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甚至连日子都过糊涂了，开学那天要不是跟翟兮然同一天开学，要不是她出来倒水喝的时候恰好看见翟兮然穿戴整齐出门，要不是她顺口问了一句，她都要忘了自己还是个需要上课的学生。</p>
等她到学校，已经是下午四点，宿舍里该来的人都已经到齐。</p>
孔茜和翟兮兮本来关系不太好，但是自从韩臻去世之后，她们的关系倒是渐渐好了起来，大概是因为……她们喜欢过同一个男孩。</p>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翟兮兮十八岁生日。</p>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翟兮兮几乎每晚都会梦到韩臻，梦里的韩臻，面容有些模糊，她隐约能看见他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对她说着什么，她看不清，也听不见，就好像有一层厚重而粘稠的雾霭盘桓两人之间。</p>
韩臻似乎是意识到她根本听不见他的话，也渐渐有些急躁，翟兮兮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焦虑，韩臻拼命往她的方向跑，翟兮兮也往他的方向跑，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靠不近彼此。</p>
每次醒来，她都是泪湿枕巾。</p>
一晃，开学已经一个星期，课程已经步入正轨，翟兮兮每天就是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p>
满校园穿着迷彩服朝气蓬勃的大一新生，翟兮兮时常看着其中一人的背影就发起呆来。</p>
不是那个背影特别，也不是那个背影像谁，她只是想到曾经的自己，一年以前的这个时候，她正和韩臻在一起，她总会在一天的训练结束之后，打电话向韩臻吐槽教官有多没人性，她每次训练回来都觉得自己变得更黑了一点，然后又开始向韩臻抱怨，为什么他拍戏也经常日晒雨淋的，却没见他变黑。</p>
韩臻总是用一句“天生丽质难自弃”来气得她牙痒痒。</p>
他会在她周末休息的时候，带她去温泉度假村泡牛奶温泉，说是能白回来，最后白没白回来翟兮兮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那个休闲而美丽的午后，她和他独占了牛奶温泉，各据一边，无需言语，岁月静好。</p>
时间真是无情，短短一年，物是人非。</p>
韩思乐经常全国各地旅游，她不在的时候雇了一位本分老实的钟点工每天整理打扫韩臻的公寓，翟兮兮周末到这里来的时候，这里和以前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除了……客厅里的那盆吊兰又旺盛了一点。</p>
她躺在露天阳台的躺椅上，一躺就是一天。</p>
有时候沉睡，有时候清醒。</p>
睡着的时候她就会梦到韩臻，他还是会跟她说着她听不见的话，然后冲着她奔跑过来，却怎么也靠不近，醒着的时候，她的眼前晃悠的都是韩臻的脸，喜的，怒的，嗔的，冷的……各种，每一个表情，她怎么都看不厌。</p>
有时候看着看着，眼前的幻想像是变成了真的一般，她甚至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声与平静而缓慢的心跳声，就好像他真的就在她眼前，就在她身边，她伸手去碰……指尖居然碰到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凉意。</p>
翟兮兮心头一触，像被细小的电流击了一下。</p>
再次伸手去摸，摸到了一片虚无，韩臻影像却没有散去，翟兮兮猛地坐起身，眼睛迸射着惊人的喜色，“韩臻，你……”</p>
她坐在躺椅上，韩臻曲腿蹲在躺椅旁边，比翟兮兮矮了一截，仰头看向她，微笑着张合着唇瓣，和梦里一样，吐出的字没有声音。</p>
翟兮兮听不见也看不懂，只能辨别出前两个字是“兮兮”。</p>
她想要抱住他，却怎么也碰触不到，她问他：“韩臻，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吗？”</p>
韩臻刚开始还微笑着说话，到了后来，脸上的笑意敛去，换上一丝焦急，然后，焦急越来越浓，嘴巴不停地开开合合，语速越来越快。</p>
翟兮兮有些紧张，“韩臻你说什么？我听不见！”</p>
韩臻最后是真的急了，抬手猛一巴掌将翟兮兮一直抱在怀里的骨灰盒打飞出去，黑色绸缎散开，盒子盖摔落，粗粝的骨灰散了一地，一阵风吹过，吹散了那些细小的骨灰尘埃。</p>
“韩臻！”</p>
翟兮兮心头剧痛，手忙脚乱爬起来想要去收拾，结果一脚踏空，从躺椅上摔下来。</p>
这一摔，让她彻底清醒。</p>
哪里还有韩臻？骨灰盒也好好地被她抱在怀里。</p>
原来只是一场梦。</p>
一阵夜风吹过，裸露在外的皮肤掠起一层细小的疙瘩。</p>
远处的帝都亮起万千灯火。</p>
翟兮兮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爬起来，离开韩臻的别墅。</p>
她神思恍惚，出了公寓楼大门，走到自己的红色小车前，刚打开车门，身后一阵风袭来，带着浓烈的酒气，翟兮兮反应过来之前，胳膊被人用力拉了一把，下一刻，车门被人用力关上，她整个被人压在车上。</p>
翟兮兮怀里抱着盒子，皱眉看向近在咫尺的韩珩一。</p>
韩珩一眼睛里布满通红的血丝，醉意明显，每一下呼吸都喷出刺鼻的酒气，呛得人呼吸困难，翟兮兮忍不住往旁边撇了撇脸。</p>
“翟兮兮，我妈死了，你满意吗？”</p>
翟兮兮一怔，转头看向韩珩一，“怎么会？”</p>
冉汾最多是杀人未遂，判不了死罪，怎么会死呢？</p>
“怎么会？”韩珩一喃喃自语一声，又对翟兮兮说：“翟兮兮，你不知道吗？你那天对她做了什么？她从那天之后就精神不大正常，每天都活在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下，就在三天前早上，她被发现死了，咬舌自尽，今天是她下葬的日子……”</p>
他有些哽咽：“翟兮兮，我知道你恨她，可是她是我母亲，亲生的母亲，从小到大，只有她一个人爱着我，你为什么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一次？不……我不求你能原谅她，只求你能不要对她出手，就算你要出手，你可以冲着我来，你知道她当初为什么要害韩臻？”</p>
“是因为我，因为我喜欢你，但是你却和韩臻在一起了，所以她才会去害韩臻，翟兮兮，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p>
“我不该喜欢你，害了你，害了韩臻，也害了我母亲……”</p>
韩珩一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说话吐字不清，翟兮兮听懂了一半，说到最后，他身躯一软，直接醉倒在翟兮兮的身上。</p>
翟兮兮一只手抱住盒子，一手托着韩珩一的胳肢窝，阻止他下滑的趋势。</p>
很沉，她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堪堪架住他，没让他倒在地上。</p>
看了眼前后无人的黑夜，将他丢在这里，恐怕要等到明早才能有人发现吧？</p>
翟兮兮想了想，连拖带拽将韩珩一塞进副驾驶，她午饭晚饭都没吃，饿得浑身没什么力气，不过几步路的距离，累出了一身虚汗。</p>
坐进驾驶室里平了平身体上的无力感，她才驾车往韩家大宅的方向开过去。</p>
快到的时候，韩珩一睁开眼睛，盯着翟兮兮看了一会儿，忽然前倾抱住她。</p>
翟兮兮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踩了刹车。</p>
幸好现在已是深夜，路道上车辆不多。</p>
“韩珩一，你干什么？！”翟兮兮用力推韩珩一，他的胳膊却像石头做的，纹丝不动地紧紧将她禁锢在怀里。</p>
“兮兮……兮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为什么不能将你对韩臻的好分一点给我？”</p>
韩珩一声音低沉而浑厚，嘴巴里‘嗡嗡哝哝’说着翟兮兮听不清楚的话，“你为什么不爱我？兮兮……你为什么不爱我呢？你的眼里为什么只有韩臻？是不是像他一样死了，你就会爱我？”</p>
男子身上浓烈的男性气息与酒气不住地往翟兮兮的鼻息里钻，她觉得心慌气短，只想赶快从他的怀里脱离，只是她越是挣扎，韩珩一抱得越紧。</p>
挣扎间，有吻落到她的脸上，脖子上，炽热的、绝望的、沉痛的、粘稠的，带着让人沉沦的力量。</p>
翟兮兮挣扎的力道渐渐减弱，车外的灯火变得阑珊，车子恰好停在昏黄的路灯下，过往的车辆纷纷避开此处，世界仿佛只剩了他们这一辆车，在世人不知道的时候，车厢温度变得暧昧而烫人。</p>
在韩珩一闯进她世界的那一刹那，她的视线定格在掉落在脚下的骨灰盒上，留下的眼泪纠结而绝望。</p>
她爱韩臻，她清楚。</p>
她爱不爱韩珩一，她以为自己清楚，可是经历了后来的种种，她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清楚。</p>
说她爱吗？可分明她的心里、脑海里，充满的都是韩臻的音容笑貌。</p>
说她不爱吗？为什么看见他这么绝望痛苦，她的心里会泛起一波强过一波的尖锐疼痛呢？</p>
曾经，当她说那些再也不要见面的话，当他脚步凌乱从她眼前离开，她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痛得几乎停止跳动。</p>
所以，她是那种用情不专的人？</p>
所以，她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p>
翟兮兮颤栗着身子紧紧搂着韩珩一的脖颈，指甲掐进他后背的肌肉里，掐得她指甲生痛。</p>
世界最终归于安静。</p>
许久之后。</p>
当第一缕阳光穿过地平线洒在车窗上，韩珩一从醉酒后的头痛欲裂中醒来。</p>
睁开眼盯着眼前真皮座椅的皮面看了足足一分钟，昨夜发生的一切才渐渐浮出脑海。</p>
有的人醉酒之后会断片，但是韩珩一不会，无论醉得有多厉害，在醉酒期间的一言一行，他醒来后会牢牢记住。</p>
所以……昨晚他……</p>
缓缓转动着眼珠子，他上半身的衣服有些凌乱，但还算穿得完整，下半身的衣服……居然是半退状态，驾驶室逼仄，座椅靠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下去，狭小的空间里不止躺了他一个人，他的怀里，翟兮兮衣衫半退，蜷缩成小小的一团。</p>
旖旎暧昧的画面在他脑海里一帧一帧过，他的心跳变得紊乱。</p>
昨天，他母亲下葬，他难过，多喝了点酒。</p>
然后，他来找她兴师问罪……</p>
韩珩一低低垂着眼帘，望着翟兮兮毛茸茸的小脑袋怔怔发呆。</p>
良久，嘴角缓缓浮上一抹自嘲与苦涩。</p>
明明他该恨她的，但是他的心和他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她。</p>
韩珩一用力闭了闭眼睛。</p>
再睁开。</p>
对上翟兮兮深不见底的眼睛。</p>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翟兮兮原本那双水灵明媚的大眼睛，变成了这般无波无澜、枯井一般望不到底。</p>
像是将所有情绪掩藏，却又能看见她满目都是深沉的黑色与粘稠的光泽。</p>
又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那个总是端着笑脸的女孩，嘴角再也没有了微笑。</p>
两人只对视了一眼就各自移开视线，然后各自整理自己的衣服。</p>
翟兮兮旁若无人一般，拢好被扯烂的丝质衬衫，从座椅的中间捡回自己的内衣，穿上，整好裙摆。</p>
最后，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骨灰盒，抱在怀里，一如既往。</p>
从头到尾，她和韩珩一没有一句交流，除了初醒来的一眼对视，后来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p>
韩珩一开车。</p>
车子最终停在翟家大门口，他下车，离开。</p>
一句再见也没有。</p>
翟兮兮坐在副驾驶座，从她那边的后视镜正好能看见韩珩一离开的背影，孤单、落寞、决绝。</p>
从此以后，就该真的不见了。</p>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家里有佣人来开了别墅大门，看见她的车子，惊呼一声“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才回神。</p>
“我刚回来，没来得及进去。”</p>
翟兮兮笑着说了一句，只是那笑，淡得连她自己都感觉不到。</p>
下车往屋门走了两步，忽又想起什么，她转身对佣人说：“今天把我的车送去洗。”</p>
*</p>
时光荏苒，又一年七天长假。</p>
韩珩一自那天早上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p>
翟兮兮偶尔听陈振说起他，也是他又收购了哪个公司，又吞并了哪个集团，诸如此类，风光无限。</p>
翟兮兮独自一人去了影视城。</p>
抱着韩臻的骨灰盒。</p>
去年此时，她和他一起手牵着手，今年此刻，伊人何处寻？</p>
七天的时间，她逛遍了曾经和韩臻一起走过的路，吃遍了曾经和韩臻一起吃过的饭店，在当初出事故的那个矮山顶上，她举目四望，景物与去年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一定是有变化的。</p>
或许去年石缝里长出过一株野草，今年却没长了，或许去年开过花的那棵树，今年却没有开花，或许去年来过此地的人，今年却没有了他的痕迹。</p>
去年来时成双，今年形单影只。</p>
翟兮兮凭着记忆站在那个雨夜的雨棚里，锁定一个方向，抬脚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p>
立定。</p>
就是这里吗？</p>
如果早知道会发生后来的事，她宁愿不要那串手链，只是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早知道’。</p>
“韩臻。”</p>
翟兮兮缓缓蹲下，指尖拂过粗粝的地面，滑过地上那一片有些扎手的深绿色野草，摸过旁边那块带着铁锈红露土一半的石头。</p>
“韩臻。”</p>
“韩臻。”</p>
“韩臻。”</p>
一声又一声，还不来一句简单的回应。</p>
*</p>
回帝都的前夕，翟兮兮在海鲜楼给自己点了一桌子爱吃的海鲜，在曾经的包厢，坐着曾经的位置，只是身边再也没有了那个愿意为她剥蟹壳虾壳的人。</p>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故地重游，比较伤感的原因，她胃口一直不怎么好，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没有一点食欲。</p>
总不能浪费。</p>
夹了一块酱爆章鱼足，刚塞到嘴里，胃里一阵翻滚，差点就吐桌子上。</p>
一路狂奔到厕所，趴在盥洗台上一阵狂吐。</p>
直吐得苦水都出来了，才勉强止住了胃中的不适。</p>
打开水龙头冲干净盥洗台里的秽物，翟兮兮掬了几捧水漱了口，又洗了把脸，才舒畅一点。</p>
再也没有吃东西的心情，直接结账离开。</p>
回去之后草草洗了澡，倒头就睡。</p>
第二日早上醒来，意外底发现身上居然没有一点力气，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恨不得从此就瘫倒在床上永远都不要起来了。</p>
抬手摸了摸脑门，没有发烧，鼻子也不堵，应该也没有感冒。</p>
她是自己开车来了，以自己现在这副没精神的样子，想要开四五个小时的车回去是不可能的了。</p>
用手机叫了代驾，约好时间，她强撑着爬起来洗漱。</p>
好不容易洗漱结束，翟兮兮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行李不多，很快收拾妥当，行李箱也不重，出门到前台退了房，到酒店停车场取车。</p>
刚到停车场，一辆白色轿车不知道怎么回事，从翟兮兮旁边经过的时候忽然拐了一下，从翟兮兮身上擦了一下，本来最多她就是踉跄一步，只是今天她的状态不佳，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今早也是滴米未进，她本就又乏又饿，浑身没什么精神力气，被这么一撞，直接摔倒。</p>
开车的是个打扮很摩登的女郎，一看翟兮兮不过是被擦了一下就跌倒在地上半天不爬起来，态度很不好，下车气势凌人地站在翟兮兮面前，笑道：“怎么？碰瓷儿啊？说吧，要多少钱，我很忙。”</p>
翟兮兮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阵比一阵昏沉，那种躺下睡觉什么都不要管的冲动越来越强烈。</p>
她能感觉到有人站在她面前说着话，但她身体乏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p>
那个摩登女郎见自己的话迟迟得不到回应，面色不悦，抬脚冲翟兮兮的腿踢了一脚，“哎！我跟你说话呢，你是哑巴还是聋子？”</p>
她还想再踢一脚，身体忽然不受控制往后退了数步，后背‘嘭’地撞上她自己的车，痛得她‘嘶’地倒抽一口冷气。</p>
定睛一看，面前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p>
那个男人正蹲着身子抱起跌倒在地上半响没爬起来的女人，站起身，抬头间，摩登女郎眼神一直。</p>
男人的容貌气质太过出色，纵她阅男无数，也是头一次看见这样不同凡响的男人。</p>
不由自主，她挺了挺胸脯，上前一步挡在即将离去的男人面前，态度一百八大转弯说：“这位先生，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撞这位女孩的，要不我开车送你们去医院吧？我对这一片很熟……”</p>
话音未落，对方投来一记刀锋般凌厉的视线，外加两个冰冷又危险的字，“滚开！”。</p>
摩登女郎没由来后心一寒，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p>
男人抱着女孩往前快走了两步，忽地脚步一顿，转身折回来。</p>
摩登女郎一喜：她就知道，以她的姿色，没有男人能够抵挡。</p>
想着，她再次抬头挺胸，脸上端起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遍的完美笑容，“先生……”</p>
男人的目光往下移，落在她的腿上……“你刚刚踢了她的小腿？”</p>
摩登女郎一愣，不明所以刚要说“什么？”</p>
结果话还没说出来，小腿猛然一阵尖锐而剧烈的疼痛，分明有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p>
她的腿断了。</p>
摩登女郎“啊！”地尖叫痛呼。</p>
男人森然而轻蔑地扫她一眼，就像在看一件令人厌恶的垃圾一样，转身抱着女孩疾步离去。</p>
*</p>
韩珩一将翟兮兮送到最近的医院。</p>
一番检查，医生说：“恭喜你先生，你的太太怀孕了。”</p>
韩珩一懵在原地整整一分钟，才缓缓回神，冲着医生声音平静却控制不住颤抖地说了声：“谢谢。”</p>
医生笑了笑，见怪不怪地走开。</p>
很多初为人父的男人都会这般不知所措。</p>
病房里。</p>
翟兮兮睡得深沉。</p>
医生说，嗜睡是正常的。</p>
医生说，你太太怀孕还不到一个月，妊娠反应比较厉害，你要多顺着她一点，多照顾一下她的情绪……</p>
医生说了许多话，韩珩一都一一记住了。</p>
她的小腹还很平坦，他将手伸进被子里，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摩挲，带着无尽的爱怜。</p>
算算时间，正是在车里那次怀上的。</p>
其实从那天之后，他一直关注着她的生活，只是他没有让她看见而已。</p>
这七天里，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他一清二楚，因为她去过的每个地方，他也都去了，她吃过的每一种食物，他也都吃了，她住的酒店，他就在她房间对面。</p>
本来想好了再也不要爱她，再也不要关心她，再也不要在意她，可是，他做不到。</p>
她是他生命里的毒瘾，明明痛苦，明明想戒，但用尽全力，还是戒不掉。</p>
只是……</p>
韩珩一缓缓俯身吻住翟兮兮的唇，轻轻摩挲了片刻，他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兮兮，这个孩子，你会喜欢吗？”</p>
－－－－－－题外话－－－－－－</p>
很抱歉今天只有一章，还这么晚，文要结尾了，老二要回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