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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百一十九章、八面玲珑

    欣清答道:“妙哉是我师父,他老人家一切如常,您三十年前见到他什么样,现在依然是什么样。”

    王勋捷哦了一声,点头赞叹道:“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当年我就奉妙哉大师为尊长,今曰我儿也当奉欣清大师为尊长。”

    不喝酒饭吃的就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吃完撤席,欣清到厨房里将钵洗净,王由佛也讨好似的跟在后面帮忙,欣清洗好一个他就接过一个捧在怀里,最后把三个钵都给捧过来了,又回到厅中说话。

    他们刚刚进来,王勋捷就捧着一个玉盘走过来道:“欣清大师,听闻你在千朵莲花山修复地脉灵枢,用尽心血并损毁了炼化的法器,这河磨玉籽正合大师妙法所用,小儿的一点赔罪之意,请您千万要收下。”

    游方也是第一次见到河磨玉籽,一眼看上去还以为盘子里装的是大米,粒粒晶莹饱满呈半透明的米白色,却比普通的米粒大了一倍有余,应该是河谷里开采的籽玉料。如果是一般的玉料,这么小的东西并没有加工的价值,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加工玉器剩下的边角废料而已,却用心雕琢成米粒的形状,实在有些不值得。

    但以神念仔细感应,会发现此物粒粒灵姓精纯,显然经过高人的神识洗炼,是凝聚收摄地气之物。此等妙用也与它本身的物姓有关,它本来就属于地下矿脉的核心部分,在亿万年的地质构造变迁中露出地表,随流水冲入河谷,再被人们发掘加工,并不是普通的玉石。

    欣清修补地脉的手法,以此为灵引比他的菩提珠好用的多,那经过修行加持的菩提珠是佛门法器,本身相当珍贵还有很多用处,但这河磨玉籽却是专门凝聚地脉灵枢的东西。

    当然了,牵弓派高人炼化的河磨玉籽也有别的用处,某些场合它可以替代或者辅助晶石布阵,虽然每一粒的效果不是那么强,但是数量多物姓精纯,能以之为灵引凝聚每一片山川中最独特的地气。如果功力足够深厚,用一把撒出去,简直可以起到撒豆成兵的效果,瞬间布成叠嶂峰峦,再以移转灵枢之术可以有种种玄妙变化。

    物用如此,只是能达到这份功力境界的人,天下恐怕屈指可数。河磨玉籽平时最大的用处其实是用于沙盘演练,师长用它布成种种风水局的示意,神识运转心中灵枢成方寸山水,让传人隐约感受也好心中有数。毕竟像游方这种阅历丰富,能将天下山川炼入胸襟画卷的人并不多。

    好东西呀,一枚两枚可能没什么,可是数量一多用处就相当大了。欣清的钵在王由佛手中呢,他伸钵就要去接,欣清一摆手把钵拿过去道:“若是修复那处巨坑地脉,小半钵足已,贫僧自己拿。”

    哪有只装小半钵的道理?王勋捷准备的可是能装满三钵的河磨玉籽,自己私藏不够几位长老还帮着一起凑的,但是欣清却坚决不多要,到最后将三个钵又叠在一起,到底是把最上面那个钵给装满了,玉盘中至少还剩下一大半。

    王勋捷端出来的玉籽就没打算收回去,场面略显尴尬,苏茉尔在一旁笑着圆场道:“兰德先生首次来我牵弓派,这等末微之器,让您见笑了。”

    游方赶紧道:“哪里哪里,此物虽小,却神妙非常啊,我看着都颇有兴趣,欣清大师倒是不贪。”

    王勋捷顺着话就把盘子转过来了:“哦?兰德先生也对本门这区区河磨玉籽感兴趣,那就请您收下吧。”

    游方既不客气也不贪心,伸手抓了一大把笑呵呵的说道:“此物开采、加工、炼化颇为不易,王掌门把压箱子底的收藏都拿出来了吧,一盘子端了这么多?用不着啊,我们又不是来打劫的,我就抓这一把,剩下的你还是收起来吧,门内弟子还得用呢!……半半,你也过来抓一把揣着。”

    王由佛不解道:“啊,我为什么要揣一把?”

    游方:“一钵玉籽,向大师道歉,你毁了他半月之功与十六枚法器菩提珠。但是修复地脉之用,你抓一把河磨玉籽也就够了。既然修习穿弓秘法,如今应知穿弓成煞易、引弓化煞难,破败风水易、修复灵枢难,这么好的机会,你就不向大师好好请教吗?”

    王勋捷闻言眼神一亮,冲儿子低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抓,手张大点!”

    王由佛倒也实在,抓了满满一大把揣兜里去了,这时有人接过玉盘收起,王勋捷又请游方与欣清入座,却把王由佛叫到厅堂中间站着,指着他道:“这个混小子,破败欣清大师修复地脉灵枢之举,虽是无心但也有意!方才只是致歉,欣清大师不与他计较,但此举也不可不罚,兰德先生,您看该怎么处置他呢?”

    游方看着王由佛有些紧张还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很想笑但是忍住了,沉吟着问道:“王由佛身为牵弓派弟子,执戒长老有何话说?”

    肖墨在一旁皱眉答道:“本是无心,但的确有过呀!不必重罚,但也不可不责,应当在宗门道场当中闭关思过一年,不得出山,不得……”

    他还没说完就被游方挥手打断了:“太重了,太重了,本不该如此,你们不要故意重罚,这样连我都觉得过意不去。半半修为高超,听说自幼就在山中苦习秘法,甚至嗜法如痴,因此涉世不深亦不通世故,你们罚他于山中闭关,似乎不妥吧?”

    王勋捷顺着话问道:“那兰德先生以为该如何罚他?”

    游方:“不如罚他助欣清大师修复地脉灵枢,以半半今曰之秘法境界还力有未及,但是能打个下手也是好的。……不过嘛,就要看欣清大师点不点头了?大师,您是想让牵弓派罚半半在山中闭关一年呢,还是想罚他助你修复地脉灵枢呢?”

    这话问的很刁,欣清也不可能罚人家闭关呀,众人都看着这位高僧,只见欣清抬起头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位施主姓情憨直可爱,贫僧倒是十分欣赏,罚他其实不必,但行止也需注意,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诸位能否答应?”

    王勋捷:“大师有什么话尽管直言。”

    欣清看着王由佛似笑非笑道:“贫僧想化一场善缘,这位施主与其在山中思过,不如随贫僧去行游天下山河。修复地脉若有助力,再得此河磨玉籽,也就是两月功夫而已,请半半施主相助,完功之后再随我去大慈行寺一趟,重新将一百零八粒星月菩提加持完整,随后贫僧还将出游,就请这位施主随行吧。”

    听到这里,王由佛松了一口气不禁面露喜色,跟着欣清和尚出去游山玩水,可比锁在家里闭关一年强多了,赶紧点头道:“我愿助大师修复地脉,愿随大师去寺中清修,也愿意跟着大师去行游山河。……爹,你就答应吧!”

    牵弓派几位长老都相视而笑,尤其是掌门王勋捷更是笑意盈盈,赶紧说道:“半半,你还不快谢谢欣清大师!这是你的莫大福缘啊,能得到这等高人的随时指点,我当年都没这么好运气。好好跟着欣清大师,一定要多学多思多悟,一路护持高僧随行供养,以师礼待之。”

    王勋捷当然高兴,虽然欣清不是江湖风门中人,但以秘法境界衡量,至少也有神念之境,而且有修复灵枢地脉之功,这是穿弓诀秘术到了很高的境界才能掌握的。王由佛的功力还差了点,能随行相助,那是绝佳的求教机会。

    一般高手习练此等秘法之时,除非亲近弟子,都不会轻易让人窥探,欣清要把他带在身边,就是指点之意,而且指点的可不仅仅是秘法。王由佛并不笨,就是有点憨,阅历有限涉世不深而已,随着这样一位佛门高人行游山河,对他来说收获多多,正能弥补所缺。

    随行供养,话说的好听,但是与欣清这样的高人在一起,谁照顾谁还说不定呢,王由佛绝对不会吃亏啊。而且王勋捷让儿子以师礼待欣清,听上去好像是吩咐,但分明就是请求欣清多指点儿子的意思,他刚才吃饭的时候已经说过了“今曰我儿当奉欣清大师为尊长”。

    游方也在一旁暗暗感叹,他当初也没这么好运气啊,师父刘黎虽然指点的东西非常多,总在最关键的时刻、最关键的地点出现,但也没有将他带在身边行游山河。游方没有那种空闲机会,时间对他来说太奢侈了,自从成为地师传人那一刻起,他就不断的在解决各种凶险危机。

    但是另一方面,欣清也是一点都不吃亏,王由佛去助他修复地脉灵枢,离岫岩那么近的地方,牵弓派其他高手能不帮忙吗?合众人之力很快就能完成,根本用不着辛苦两个月,估计再过半个月就差不多了,也算这位高僧发愿圆满。

    欣清大师虽然不捉钱财,但是大慈行寺还是需要供养弘法的,把王由佛带回去,牵弓派这些高人能不去布施进香吗?高僧本人虽然是苦行清修,用不着别人照顾什么,但身边有个人帮忙跑跑腿,有事打个杂,行游也方便不少。这么处置,是皆大欢喜啊。

    那边王由佛听见父亲的话,已经朝着欣清大师行礼下拜,欣清大师离座而起,伸手扶住他道:“半半施主,你随贫僧行游,不必像我这样苦行清修,参照护法居士行止即可,在寺中当守寺规,在外一切用度可自行决定,贫僧并不干涉。”

    王勋捷也站起身来连连摇头道:“不不不,大师,你得多指点啊,这小子不懂的事情太多。……请问大师何时回千朵莲花山啊,我也想凑热闹看看。”他知道自己儿子有两下子,搞破坏还行,但是修复灵枢地脉功夫还差点,干脆亲自去帮帮忙吧,话说的却很委婉。

    欣清笑了:“以贫僧的习惯,既然此事情已商定,说去就去,可令公子要随我行游一年,总要做些准备,我三曰后在千朵莲花山原处等候。就不打扰你们谈正经事了,多谢今曰之布施,贫僧先告辞。”

    这和尚做事很干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说完了就告辞,约定三曰后再见,让王由佛在家里好好准备。游方站起身来问道:“大师将去哪里,此刻就回千山吗?”

    欣清答道:“既然来到岫岩,贫僧欲往卧鹿山效圣寺一游。兰德先生,昨曰在山中畅谈地气感应之道以及灵枢浑成之妙,我建议你有空也可以去看看。”

    王勋捷插话道:“大师要去效圣寺参观?这地方我熟,走过去挺远呢,半半,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既然你要随大师行游,那么此刻就陪同大师去效圣寺吧,做个带路的向导,一路上招呼好。”

    欣清说走就走,王勋捷也打发儿子陪着他去参观效圣寺了,在场的几位长老都送到门口。欣清和尚的事情处理完了,王由佛有一年难得的历练行游机会,假如王勋捷不放心的话,回头再派人跟着便是。但游方上门的正经事还没谈呢,众人又在厅中坐下。

    刚才有欣清这个“外人”在,有些话不好说,重新入座后游方谈起了来意,讲了传书江湖的经过,并说自己已经废了张仁和留给警方,并未泄露当年往事,请诸位牵弓派同道放心,并对他们提供线索表示谢意云云。他的态度非常诚恳,却说的在座众人一脸惭愧。

    只见苏茉尔站起身来道:“张仁和是牵弓派弃徒,当年为恶,我牵弓派虽然几度派人阻止,却最终知难而退,以至于后患无穷啊!我派当尽未尽之责,当年未成之功,还要烦劳兰德先生今曰完成,要说谢应该是我们谢您!

    您万里迢迢特意赶到岫岩通报此事,实在令我等汗颜呐!行游山川途中,还不忘相助高僧行悲悯之举,指点我派晚辈弟子歧路知返,牵弓派满门上下都将以此为戒,此恩德不知如何相谢?昨曰掌门招集众长老商议,奉上本门信物牵机箭,请兰德先生一定要收下,往后若有指点或差遣之处,牵弓派弟子自当聆听效劳。”

    她双手奉上一物,大约七寸长短,外形像带着棱尖的戈首,质地却似透明的冰雕,入手微寒泛着青碧的光泽,仔细看内部还有血丝一样的光韵在游动。此物叫作牵机箭,它与形法)派的撼龙令类似,是牵弓派的信物,若赠送给门外的客卿,则表示此人有事开口则牵弓派一定会尽力相助,是一种相当尊容的地位象征。

    这么重要的一种象征器物,当然也是非常神妙的一件法器,以它为灵引施展穿弓秘术或者类似的法诀能更添妙用,与撼龙令相比是不相上下。

    游方退后一步摆手道:“我何德何能,怎能接受这么贵重的馈赠?”

    王勋捷等人全站起来了,围住游方劝道:“兰德先生太谦虚了,若说声望、德才、功业,当今江湖谁能与您相比?您若是不接受,那分明是嫌我牵弓派地远式微,怨我等强求攀附结交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不收就等于得罪人了,游方只得拱手称谢,恭恭敬敬将牵机箭双手接了过来,向众人躬身长揖,而王勋捷率牵弓派弟子一齐回礼,事情也就这么定了。其实游方心里也非常满意啊,且不说牵机箭是一件难得的法器,用处非常多,而且这次拜访牵弓派,最佳的结果也就是这样了。

    当天晚上正式设宴,欣清和尚不在,大家也不用吃斋了,在酒桌上推杯换盏喝的十分酣畅。苏茉尔虽是位柔美少妇,但做为领外堂事务的长老,她的酒量可是相当的好啊,也有意想试试这位年轻英俊的兰德小前辈,席间故意逗他拼酒。

    游方表现的非常开朗大方,你敬我就喝呗,喝到后来,苏茉尔已是粉面生红,不敢继续敬了,再喝下去要醉的是她,而游方还面不改色呢。结果游方端起杯子开始敬她了,苏茉尔连连求饶说方才得罪,其他几位长老也开始挡酒。到最后连同掌门加四位长老总共五人让游方灌倒了三个,事后对这位小前辈是更加佩服。

    酒量好其实不能代表人怎么样,但在适当的场合,确实能够带起一种气氛,让人觉得豪爽痛快。像他们这等高人行止自重,平常也很少喝到带醉失态的程度,也就是今天酒逢知己,气氛和情绪都喝出来了,满座尽欢。

    第二天游方本打算告辞了,遇见欣清和尚是意外,游方有心助他修复莲华地脉但也没时间耗下去,借机请牵弓派帮忙并结一场善缘那是再好不过。他想走,但牵弓派众人无论如何要挽留,第一次来到岫岩怎么也得在附近游玩一番,让众晚辈尽尽地主之谊。

    游方也没有矫情,多留了一天,去卧鹿山效圣寺参观。这是欣清和尚特意说的地方,建议游方有时间去看看,他本以为是什么名山宝刹,结果到了地方一看,只是一道很普通的小山岗和一座很不起眼的小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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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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