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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羽怀沙行 作者:北不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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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太快。当年顾皇后中毒剂量还更大,纵然如此,也拖了数年,殿下还有大把时间可以……”

    他昏然抬起头来,不知为何裹着灰烬的雪霰簇簇砸在眉睫之上,挡住了稀薄天光,脑海中的线团被疾速抽走,竟然剩下了一片清明。

    长空之中,青烟晦暝,杂下霰雪,雪粒子和灰烬一起旋转着落下,砸了过路人一头一脸。

    李昙拂去满脸灰烬,骂了一嗓子,“我那假爹不是个东西,怎么皇帝这真爹也不是个东西?”

    旁边的小兵凑过头来,“还浇吗?”

    燕于飞急得一把抢过了水桶,自己泼上去,怒吼道:“都烧成这样了,再问有个屁用?!浇啊!”

    长宁塔可沟通城内外的关窍总算被北济人窥出端倪,一队斥候默不作声地打算上塔。守塔的小兵不明就里,一看反正漫天都是同归于尽的青蓝烟雾,索性把心一横,一泼一桶油——

    没等他点火,长宁塔自己烧了起来。从城中那面的塔底开始,火光噼噼啪啪地蔓延了上去。

    李昙束手无策,乍着手懵了一会,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不到一个月前自己说“天地君亲师”时信誓旦旦的样子。

    人人信奉这五个字,然而天地无眼,君王白目,亲自敌阵,师为掠杀。这个国家从根基上开始溃烂,日渐软弱日渐疲惫日渐苍老,就像金陵王城里那个刚愎自用手腕强硬的帝王。到头来,一把火放下去,仿佛这样就可以了却半生不堪。

    迟钝的刀刃一寸寸割过咽喉染过鲜血,铸就万里功勋与无上锋锐……到头来仍然只是一把刀。

    河山无知无觉地提起了这柄战无不胜的名刀,劈向了曾经持刀的英雄。

    火中“荜拨”一声,李昙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抬脚就要上塔去,被一只黑手一拽,往后趔趄了一步,还没来得及骂街,立即扑了上去,“宿羽!不要命了你!”

    宿羽往自己身上浇了桶水,湿哒哒地背着滴水的金错刀,一步三个台阶上塔,头都没回,甩下一句:“别跟着。”

    塔中火焰扑面,已经烧到了不知道多高的地方。宿羽抬起袖子掩住口鼻,火急火燎地穿过了吱吱呀呀的火海,周身温度勉强不算烧灼的时候,他终于转头看了一眼外头。

    ——他不知道这是第几层了。

    宿羽下意识地想吼一声“谢怀”探探路,连脖子都扬起来了,那两个字反而像鱼刺一样卡在了脖子里。

    他不敢叫。

    万一没人回答呢?

    金错刀沾了水,直往下滑。宿羽索性把刀摘下来紧紧握在手里,一步一个台阶地迈了上去。

    塔壁上刻着小小的字,被人摸来摸去,渐次不甚清晰。宿羽数着,四有象,五空胜,六境达,七无波,八谛听……九,长宁。

    有个瘦削的高个子支棱在椅子里,两肘搁在岔开的膝弯上,双手捏着把细长风流的剑,垂着束冠的头颅。

    可惜没翅膀,不然他把脑袋往翅膀底下一塞,就活像只浅眠的仙鹤。

    有那么一瞬,高空之上呼啸席卷的风声骤然消匿,岑岑的寂静隔开了小小的一方长宁天地,仿似塔外风雪刀沙都是幻境。

    宿羽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声音很小地叫了一声,“谢怀。”

    作者有话要说:

    等我写完就放下集预告在评论里,拒绝剧透不要看!嘻嘻嘻嘻嘻

    第69章 谒天子

    谢怀也像在做梦,半天才抬起头来,摸了摸鼻子,一时没说话。

    塔顶一时默默,谢怀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没骂人也没磕碜他,简直反常。

    皇帝没把他押回金陵去?那皇帝究竟跟他说什么了?

    宿羽正要开口,谢怀竟然眯起眼睛一笑,“……两个人过日子吧,还是得互相信任。我真没跟别人生什么大胖小子。我虽然确实是长成这样了,行情有点太好……但你看我看得这么紧,我也得有空啊?”

    身上又凉又湿,宿羽抽了抽鼻子,“胡说八道,我以后再也不信你了。起来。”

    谢怀没动,长直的食指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副薄唇上头居然有点风流清隽的笑意,仿似四月里春日正好,有风划过湖面。

    宿羽盯着他的眼睛,又慢慢地重复了一遍,“长宁塔着火了,这塔是木头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跟我下去,起来。”

    谢怀舔了舔嘴唇,“……我好像,刚才跟你说有个事要告诉你是吧?”

    宿羽点点头,走近了一步。

    谢怀沉默了一下,“其实就是……我起不来。没力气了。”

    他这条狗不理人也嫌的路走得两眼一抹黑,没人能当他的先例。就连中个毒,都是天下九州独一份,猜都猜不出下一步是什么,就算真的毒发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毒发,纯属摸着鳄鱼脑袋过河。

    宿羽觉得额角的筋一抽一抽的,提线木偶一样缓缓上前两步,终于看清了——谢怀掌心里是一个拇指大小的琉璃瓶,青黑颜色,折射七彩光芒,瓶口是个朱砂色的木塞子。

    凭空而来的无力感“咣”地把宿羽砸得几乎眼前一黑,他突然膝盖一软,扑通跪了下去,在钻心的疼里一把掰过了谢怀的手,用力把紧紧攥着的五指一根一根掰开,宿羽咬着后槽牙出手把瓶子整个夺了过来,抖着嗓子一边开瓶一边吼:“你吃了没有?!你吃了没有啊?!”

    瓶口木塞的艳丽颜色简直晃眼,宿羽狠狠抹了把脸,额头上都是汗。

    结果谢怀慢悠悠地磕碜了他一句:“有意思了嘿,我那不是打不开吗。”

    “我那个父皇,你别看他不干人事,其实还没老糊涂。我就在这待着,也挺合适的,是条好后路,说出去也是殉国,还能进皇子陵……”

    宿羽全当耳边都是幻听,自己使出全身力气,半天没能拔开那神奇的塞子,反倒放了心,颤抖着手一把抽出了金错刀。刀尖促然一磕,琉璃瓶应声而碎,流出一滩鸩红的液体来,渗进了木地板里。

    他脑子里一堆乱麻,又站起来要把那瓶子碎片踢下去,恨声道:“我让你找死、让你找死……”

    话音落地,他的手腕突然被谢怀握住了。谢怀真的没什么力气,就那么松松一环,轻声说:“我不找死。我没打算死。”

    “我是真下不去,我在等你。”

    宿羽狠狠抹了把脸,有一点清醒了过来。

    下塔苟且生,留塔壮烈死,回到城外,就是带着上万人殉葬。三条路,皇帝让谢怀自己选,但谢怀也没想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他真的在等宿羽。就像三年前在野狐岭,他知道要下雨了,就停住脚,他知道宿羽一定会来,眯着眼假笑,“我在等你啊。”

    此人身上有些与生俱来的莫名自大,好像只要他伸手一握,全天下都在他囊中——不知道是命好还是命硬,那些猖狂还没应验,通通都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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