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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笑第1部分阅读

    拈花笑 作者:未知

    拈花笑第1部分阅读

    《拈花笑》

    作者:雪灵之

    1.千里传音

    宋太祖 兴国十八年

    四川雅安

    盛夏的太阳早上已经非常炽烈,碧峰峡两侧的葱茏树木在阳光的炙烤下还是苍翠欲滴,在峡谷深处吹来的风中摇曳款摆。

    淡淡的云蔼并没有因为太阳的热度而消散殆尽,如丝如絮,似有若无的随着微风飘拂而过。

    青翠的绿,浅淡的白,间杂着野花的缤纷五彩,景色如梦似幻,宛若神境天界。

    这美绝飘逸的天地山云之间,五个黑衣人的长衫下摆也随着风时掀时停,配合着他们剽悍的身材,显示出一种诡异的威势。

    而他们的首领——一个穿着藏青色锦袍的俊秀男子,脸冷得让阳光也失去温度。

    他遥遥望着深不见底的峡谷对面连成一片的白色身影,嘴角都抽动起来。

    尤其是端坐在临时用竹子架起的高台上放置的太师椅上一白一淡黄的两个人。离的太远,面貌根本无法看清,隔着云岚只能朦胧隐约看见他们如天宫神秀般俊逸风姿。

    只见白色身影一摆手,他脚下的百人队伍一起大声呐喊起来:

    “有…本…事…你…就…赶…紧…打…过…来…再…迟…我…大…舅…子…他…们…就…要…来…了…了…了…了…”

    百人齐声呼喝,在山谷峡峰之间回音四起,声势非凡。但穿藏青锦袍的男子表情更僵了,他引颈一啸,仅一个人就凭深厚内力发出声音盖住百人队伍。

    他竟有些悲愤:“菊心,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嫁一个连千里传音都不会的男人…人…人?”悲伤的声调回荡在深峡旷野之间,让人为之恻然。

    “老…子…就…不…会…怎…么…了?…你…就…算…是…聋…子…不…也…听…清…楚…老…子…说…什…么…么…么…么…”

    “菊心!论才智论武功,我与你二位师兄不相上下,论名声论势力,我也不落人后,为什么你要选他…他…他……”

    “你…怎…么…不…说…论…相…貌…我…毁…了…容…也…比…你…强…强…强…”

    “强敌来袭,这个男人只会让你保护他!只会躲在你的身后!为了保护妻女,他只能向别的爱慕你的男人求助,你就心甘情愿跟着他吗…吗…吗……”

    “你…少…恶…心…老…子!我…武…功…是…不…高…但…从…来…不…往…老…婆…身…后…躲…你…看…上…老…子…的…宝…物…又…惦…记…老…子…的…老…婆…还…舔…着…脸…说…这…话?…妈…的…你…贱…的…老…子…都…有…点…佩…服…你…你…你……”

    “萧鸣宇,我高天竞不把你碎尸万段,也枉称凌霄天鹰…鹰…鹰……”

    “你…也…就…长…得…像…鹰…你…不…是…要…抢…老…子…的…钱…吗…老…子…和…你…菊…心…妹…妹…以…后…就…用…银…票…点…灯…烧…火…心…疼…死…你…你…你…”

    “萧鸣宇,你把本人看得太俗!谁要你的银子?我要萧氏秘宝…宝…宝……”

    “你…继…续…做…梦…老…子…和…爱…妻…回…去…了…只…要…你…过…了…菊…仙…踪…什…么…都…好…商…量…量…量………”

    下人们原本已经抬着萧鸣宇和李菊心准备下山,却在萧鸣宇的指示下又转回来了。

    “老…高…其…实…你…除…了…不…要…脸…也…算…是…个…能…人…菊…心…没…选…你…是…因…为…你…心…眼…太…多…躺…你…身…边…都…不…敢…睡…踏…实…我…就…不…了…只…有…她…算…计…我…我…决…不…算…计…她…哎…哟…你…别…掐…我…呀…这…句…不…用…喊…我…武…功…不…行…名…声…不…响…有…的…就…是…一…片…真…心…心…心…心……”

    2.娘的教诲

    萧菊源的小短腿紧着捣腾跑进小花园的时候正看见娘蹲在一大丛还未打苞的菊花枝前。

    她有些愣了,娘……真好看!

    六岁的她很多事不懂,但她已经无比骄傲的知道娘是江湖第一美女,菊仙子。任何见过她的男人都会爱上她。

    很少能有像菊花的女子成为“第一美女”,因为菊花太素太傲,孤介太过。一个女人太冷太傲了,即使再美,总归少了一些撩人的韵致。第一美女,往往不是容貌最娇好的,而是最迷人的。

    一代天骄秦初一的这个女徒弟,就完美的融合了这两点,美貌,迷人而且孤傲。

    孤傲,并不是仰着脸谁也不理,而是……她冲你笑的时候,你觉得根本进不了她的心里。

    “唉,这些菊花怕是再也没有开的机会了。”李菊心微微皱了下眉头,纤细嫩白的手轻轻抚过花枝……看着她的人,心也随着她的手好像被轻轻揉过。

    她皱眉,让人心怜,她微笑,就让人心动。

    “娘……你真太美了。”萧菊源撒娇地扑进她软软的怀,那是她和爹的专利。

    李菊心的手便开始抚摸女儿柔亮的黑发了,每一下,抚过的不像是头发,而是心。

    “源儿,我的源儿,你长大了会比娘更美。”李菊心如同谓叹般说。

    “没人比娘更美!”

    “源儿,你听娘说。”李菊心的眼睛泛起水光的时候,天上的星星也会黯然失色。“外面的那个人……”

    “我知道,那个想抢我们家宝藏的坏人!”萧菊源撅起小嘴,恨恨的说。

    “嗯,那个坏人,很快就要动手。他没有退路了。孩子,娘今天要对你说的话非常非常重要,你每一个字都要记在心上。”

    萧菊源用力点头,娘很少对她说话时会有这么冷肃的表情,小小的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

    “今天晚上会下雨,你带上食物和天雀剑从秘道离开,出口就是蒙山的山腹,你沿着那条小路上山,看见山洞就躲进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一步都不能离开。”

    “娘,我怕,你和爹陪我一起去。”

    “傻孩子……等你长大了,就会懂得爹和娘为什么必须……”当着孩子,她说不出这个死字。“孩子,我的源儿,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能再叫萧菊源了。”

    “为什么不能?我喜欢这个名字。爹说,因为我源自与你,所以叫菊源。”

    “很多事……你长大了会明白。就叫李源儿吧,好可爱。”

    萧菊源不怎么情愿地撇嘴,没办法,娘说好可爱。

    “我已经通知你公公去山洞接你了。他是你爹的义兄,人虽卤莽,但信得过!孩子,记得,天雀剑就是你们相认的凭据,那把剑对你至关重要,万万不能离开身边。”

    “是的,娘,可是……那剑好大好重。”

    李菊心笑了,那笑容能融化最坚固的寒冰,“孩子,你也是萧家人对吗?你也要像你爹一样傲骨铮铮……一样洒脱。”说到丈夫,她的眼里浮过爱意。

    “嗯!”萧菊源重重点头。

    “你将来的丈夫裴钧武……”李菊心笑了笑,对一个六岁的孩子谈男人,她能懂多少呢?不懂没关系,只要记住她的话。“你大师伯夸他根骨卓绝,俊逸无匹。这是我这辈子听见他对人的最高评价。只是那孩子少年老成,性子过于沉稳,将来对你自然是好的,只是难免少了一些情趣。”她笑了,因为她想起了竺师兄,他……就是那样的人。

    “孩子,最最关键的一句话,萧家人的秘密,只有萧家人能知道,明白吗?”李菊心脸色一凛,郑重的说。

    “那……我能告诉我丈夫吗?”萧菊源天真的说。

    “裴家人可靠,但他们姓裴!”

    “娘,你姓李,可你也知道这个秘密啊。”萧菊源有点不服气。

    李菊心笑了,有点感慨。“所以……你爹是个情痴。”就因为他爱的痴,她才会选他,嫁他,爱他。“他把秘密告诉了我,就好象把刀柄递给我,而自己握刀刃。我其实可以随时偷走萧家宝藏的,对吗?”

    萧菊源有点迷惑,“可是,娘……你怎么会偷自己家的东西呢?”

    “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长大,长大!什么都要等长大才明白吗?!

    “爹相信娘,把这个秘密说出来,等于是冒了至大的危险,如果我背叛了他,他就会承受又失去宝藏又失去爱人的痛苦,孩子,你决不能冒着个险!而且……男人有时候比女人更靠不住!”

    “好吧。”

    “源儿,一定要记住这句话!这个秘密只能告诉你的孩子,懂吗?娘平时教你的口诀,要牢记在心,也不能说给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就连萧家人想知道,也要付出血的代价,更何况别人,对任何人都不能说!”

    娘今天有点唠叨啊。

    “很快,你大师伯也会去裴家找你,孩子,记住,一定让他去救高天竞身边那个叫萧姬的女人,她是咱们家的大恩人,你将来要好好报答她!没有她,你活不了,明白吗?”

    萧姬?好,记得了。

    “再也不要提你是萧家人了,怀璧其罪,怀璧其罪……真是太累太累!现在好了,有人肯为我们萧家背上这份痛苦!孩子,如果爹和娘的……玉石俱焚,能带给你一个平静安详的人生,我们死得其所!”

    “娘……我没听懂。”

    “没关系……只要你能幸福的长大,幸福的生活就好。”

    3.雨夜火攻

    高天竞冷着脸,努力让自己不皱眉,真的很难!

    死在萧家庄外布置的菊仙踪里的人,已经有一百六十六个了……也就是说,他身边剩的不足四十人!秦初一果然厉害!

    他教给李菊心的阵法居然这么凶狠,比他还凶狠!

    “主上。”一个黑衣大汉面带焦虑地走上前,拖不得了!李菊心的大师兄竺连城就要到了,他到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高天竞终于皱眉,一撩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情势如何他当然知道,后悔!痛恨!

    后悔不该一时起了贪念,想趁王小波李顺起义闹事,川中乱成一片的机会偷袭萧家抢宝。

    痛恨身边那个该死的女人通风报信!说什么躺在他身边没办法塌实入睡?!他身边的女人不也害了他吗?这一害,遗祸终生!

    原本可以趁乱人不知鬼不觉的抢得惊天宝藏,回了北方过一辈子踩金踏银的生活,现在呢?人家布好了阵等他前来损兵折将!

    唉……原本是想“偷”,不得已变成了“抢”!

    最糟糕的是,整个江湖都知道他来抢过萧氏宝藏,不管他吃没吃着鱼,已经是一身的腥了。如今……骑虎难下!

    空着手回去,死也死了,伤也伤了,脸面也丢尽,摆明是怕了竺连城!成了孬种,还得被人怀疑得了好处,抢了宝贝!一辈子不能安宁!

    路……只有一条!

    “用火!”他的眼里升腾起杀意。

    烧光,杀光!他还能成为一代枭雄!他的狠,也许还能震唬住一些人。

    萧鸣宇坐在大厅的正座上痴迷地望着一袭淡紫色衣服的李菊心,她穿什么都好看!

    她正在发银两遣散下人,当她微笑着把银票珠宝递给弓腰伸手的下人时,他觉得自己看见了观音菩萨!

    秦初一的得意弟子,偏偏嫁了他这么个武功平庸的男人,很多人说她是爱他的钱,屁!菊心爱钱不用非得嫁给他。

    他的武功比起她的大师兄二师兄就好比雄鹰和鹌鹑,唉,可能连鹌鹑都高攀不上,至多算是一只老母鸡。他连她的师姐都打不过……据说她师姐的武功被秦初一视为毕生耻辱,仙逝的那么早,估计就是被她那个不争气的师姐给活活气死!

    没办法,谁让老头子爱慕人家的娘呢!

    秦初一简直生为仙人,据说没他不知道的,没他弄不懂学不会的,一辈子眼高于顶恃才傲物,偏偏喜欢上一个西夏女子。

    老头子亏啊,便宜好象也没占上多少,西夏女子就死了,留了个活宝非要他收为徒弟。一招错招招错,谁料到一代星宿居然是被自己徒弟气死呢。

    这老头子也太较真!学不会就别教吗,放任自流,平心静气,多活几年不比什么都强啊!

    李菊心发放完毕,款款走回上首,萧鸣宇忍不住搂过她,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萧家的仆人对主子的这种“放荡”早就习以为常,没一个露出震惊或者难为情的神色,个个低眉垂手,恭听训示。

    李菊心像安慰小孩一样摸了摸他的头,这个长不大的萧公子啊……她笑着向他摇了摇头,今天她要说的话太重要,不能以这么随便的姿态。

    她干脆站起身,侧立在萧鸣宇的身边。

    仆人们这回都震惊了,个个张大嘴,一副无法置信的样子看着两位主人。

    自从夫人嫁进来,第一次,爷坐着,她站着,尽了回妻子的本分。他们都习惯爷站着,夫人坐着了。

    “各位,”果然,不管谁站谁坐,讲话做主的还是美得不像人的萧家夫人。“你们都是萧家几代忠仆,现下恶人来袭,他心黑手狠,最喜欢欺凌无辜。我和夫君自有打算,你们不必留在此地涉险。”

    “我们愿留下与老爷夫人同生共死!”仆人们跪成一片汪洋。

    “你们的心意,我与老爷都领了。只是不用做无谓的牺牲!给你们的钱财足够你们各自做点小生意养家活口,不必再为奴为婢了。”

    李菊心淡笑着,笑容里有了一丝凄凉。

    “今晚雨后,我会撤开菊仙踪,大家看到起火,就一起四散奔逃,记住,要四散,不能集中在一条路上。”

    仆人们面面相觑,下雨?起火?

    不过,夫人从来没料错过什么,她说下雨就一定会下雨,她说起火就一定会起火。

    戌时果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打的土地啪啪有声,树叶花瓣……一地狼藉。

    李菊心刻意打扮过,她依傍着萧鸣宇在廊下悠然看雨。仆人们来来往往,拿着各自的家当,神色仓惶,更显得他俩傲然飘逸。

    萧鸣宇垂下两挂长长的睫毛,笑着问:“后悔吗,菊心?非要嫁我这么个武功不好,却有出名宝藏的男人?”

    这几年要不是她,他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高天竞虽然混蛋,倒也没说错,他人没往她身后躲,却真的是她一直在保护着他和他的祖传宝藏。

    “现在问,已经晚了。”李菊心笑的甜甜的时候,会有一种妖异的美感。“宇哥,我们这么死真的很值得。”

    “嗯,省了棺材和葬礼钱……”

    “宇哥!”李菊心真是败给他了,就是他这种与他俊俏外表一点不配的粗犷豪放迷住了她。“我是说,我们俩这么死,非但可以让源儿不必背负怀有萧家宝藏的痛苦,还可以嫁祸给没得到一丝便宜的高天竞!他的下半辈子……可想而知。”她笑的有点坏。

    萧鸣宇深沉地看着她,“菊心……”

    “嗯?”

    “你也太狠了,好歹也是个爱慕过你的男人嘛,你这么害他,果然是我萧鸣宇的老婆,够辣,够呛,我喜欢……”他大笑。

    “宇哥!”

    “我们生同寝,死同|岤!气死大舅子,二舅子!武功太好就会没女人!哟,我觉得这句话说的很有水平,可惜咱俩不得好死,不然我非刻在墓碑上,让大舅子二舅子什么时候来烧香什么时候上火闹心,哈哈哈哈……”

    “唉……宇哥。”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高天竞咬了咬牙,雨水打湿了所有一切,真不是放火的好时机。

    “主上?放不放?”黑衣汉子手里拎着油桶。

    “放!”

    点着火的箭纷纷射向萧家大院,按说刚下过雨,放起大火十分困难,可是萧家的房屋见火就着,顷刻间便是火海一片!

    “怎么回事?”高天竞发懵,冷汗流下来,隐隐感到自己正掉入某个圈套。如果萧家彻底烧成一片废墟,他非但连个古董花瓶都抢不到,彻底的血本无归不说,而且……这黑锅背的又冤又大!

    萧家的仆人看见火光,仿佛看见冲锋陷阵的信号,四面八方呼啸奔跑,一时间鸡飞狗跳,高天竞的手下没接到命令只好暂时上树以免被踩。

    “杀!杀光!”

    高天竞青筋暴起,面目在火光的照耀下十分狰狞!

    4.许愿之树

    萧菊源艰难地握紧火把,前面的石壁就是出口的机关了,萧家还有这么一条漫长的秘道!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

    装着娘用油纸包好的干粮和水壶的包袱好象越来越重了,勒得肩膀都有些发疼!这是几天的分量啊?裴家人什么时候才能来接她?不会要等好多天吧?

    娘说裴家住在重庆附近的缙云山下,以最快速度赶来不出两天。

    她恨恨地掂了一下天雀剑,真重!为什么拿它当信物啊?她原本在地上拖着这把大剑,可是秘道里金属和石头发出的“吱嘎”声真让人太难受,只有把这个大铁家伙夹在腋下了。

    按动机关,石壁缓缓上升,一股裹挟着雨气的湿风骤然扑过来,火把顿时熄灭了。

    外面果然在下雨,娘似乎就没说错过什么。

    雨让夜更黑了,可她却在如同冰雹的雨幕中看见了一团火光!是那个山洞,娘说的山洞,就在小山路的上方。那火……是不是裴家人已经到了?

    她兴奋地闯进雨里,石壁关闭时发出扑通一声大响,她惊骇地回头望了一下,雨让她睁不开眼睛……那又冷又厚的石头,隔绝的仿佛不是她的来路,而是她的过去!

    六岁娇小的她大雨中颠簸踯躅在山路上,几次滑倒,天雀剑和包袱成了她最大的负担。看上去很近的路,走起来却很长,但是那雨中的火光有着无比的诱惑,格外明亮,格外温暖,让她毕生难忘!

    这深黑无助的雨夜,那火仿佛变成了全部的希望!

    她喘着气,几乎是爬进山洞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萧菊源的出现并没引起她多大的反应,她只是冷着脸,转动了一下眼珠。那眼睛里,全是怨恨,全是冷漠,惟独没有孩童的天真。

    萧菊源有点失望,看来裴家人还没有来。不过,山洞里有人,还是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也让她十分惊喜。

    “姐姐,我可以过来烤火吗?”她天真甜美的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个冷漠的小女孩比她大。也许是她超乎年龄的表情和神态。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受了人家的恩惠,当然要报答。萧菊源凑近那温暖的火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食物和小姐姐一起分享。娘真细心,还给她带了些梅子当零食。

    小姑娘接过她递来的馅饼大口吃着,并没道谢。烤了她辛苦升起的火,付出代价是应当的。从小的苦难生活,让她比谁都明白,便宜不是白白就能占的。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菊源边吃边问,因为她觉得两个人呆着却一句话不说很奇怪也很尴尬。

    “和爹来采药,迷路了,又碰见下雨。”

    “你爹呢?”

    小女孩看了眼外面把地都打起一层烟的大雨,嘴角泛起了接近邪恶的冷笑。爹?死了。滑下山坡掉进悬崖里了。

    她看着他惊恐的向她伸手求救,第一反应就是解气的冷笑,然后一口吐沫啐在那个又老又丑又恶心的男人脸上。

    他早该死!

    他总是喝的烂醉,打她,骂她,时不时威胁要把她卖进妓院。他逼她干活,逼她出去讨饭,甚至逼她偷窃。

    他也算是爹?!

    死的好!

    今天这场雨停了以后,她的人生就等于重新开始了!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萧菊源见她沉默又没话找话了。

    “你呢?”她突然有了聊天的兴致,回问了一句。谁规定她除了干活就不能说话聊天?她从此是个自由的人了,想干什么干什么!

    “我叫萧菊源,就是雅安萧家人,我爹叫萧鸣宇,我娘叫李菊心。”见她终于有了反应,萧菊源无比振奋。

    “你是萧家的小姐?!”小姑娘目光闪动,仔细地盯着萧菊源看。

    是她!萧家的小公主!

    她蓬头垢面的街上讨饭,瑟缩在墙角远远地望着本地人心里的财神爷萧鸣宇骑着塞外名驹,把他最宠爱的小女儿放在鞍前,说笑前行。

    她望着和她差不多大的那个小女孩,她好美,笑着,说着,时不时带点嗔意的撒着娇,她一撅嘴,她那个漂亮俊俏的爹脸上就牵起一片疼惜。

    她的头发好黑好亮,梳的好美,戴的头花是她这辈子见都没见过的式样。她微笑傲然地坐在她爹的怀里,一副不知愁滋味的幸福模样。

    阳光拂在他们身上,马的鬃毛和他们身上的衣料都反射出淡淡的光晕……

    羡慕到接近绝望,是一种极度的痛苦。

    她更仔细地看着萧菊源,衣服脏了,也刮破了几处,头发因为被雨浇湿而显得凌乱,但她脸上那种不知愁的天真没变!那是从小生长在富家,千娇百宠才会有的神态,那是……安全感。

    不像她,总是在担心爹什么时候打她,什么时候卖掉她,她总好象是一只找不到落脚地的孤鸟,一点响动就把她惊得狼狈飞逃!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她皱眉,想不通。

    “娘让我来的,让我到这个山洞里等我的公公,他是我爹的义兄,他的儿子裴钧武是我早就订下的丈夫。”萧菊源侃侃而谈,有点自豪。

    “不知羞!”她哼了一声,丈夫?!这个女孩子拥有无数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羞?有什么好羞的?我娘说裴钧武长得可好看了。”萧菊源笑起来,“这回我就能看见他了,看,这就是我和公公相认的信物,天雀剑。可重了,这一路我几次都想把它扔了,但没有这把剑,公公就认不出我了,他没见过我呢。”

    小女孩的眼睛里升起一种怪异的光亮。

    “没见过?不认识?”

    “嗯。真不知道娘为什么非要我跟公公走,她说她和爹有危险让我先躲一躲。我很担心他们呢。”萧菊源难过地抿起嘴。

    她难过的表情在小女孩看来,就是无病呻吟,她懂什么叫难过?

    今天,真是她的节日!

    她预感到了,命运为她创造了奇迹!光是爹死了就是奇迹,这个小傻子的出现,更是奇迹!是上天对她的补偿,可能是她无数遍对上苍的乞求有用了。

    “你担心他们?”她表现出同情。

    “嗯,我从来没看见过娘露出那种表情……就是,就是让我看了心里发酸的表情。”她形容不出来。

    “你看到那边崖上的大树了吗?”小女孩向洞外一指,雨已经小了,山那边起了明亮的光,好象什么着火了,让她们这里清楚的看见了那棵树。

    “嗯。”萧菊源顺着她的手看,点了点头。

    “那是许愿树,可灵了。我们穷人家有什么请求都对那棵树说。我娘本来生了病要死了,我跑去对着树许愿,奇 書∧ 網结果娘的病一下子就好了。”

    “真的?”萧菊源十分惊奇,她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你也可以去许愿啊。特别灵。”

    “那……我想许我们全家人幸福的在一起,可以吗?”

    “当然了。”

    “那我这就去!”萧菊源拎起剑就要往外走。

    “哎!”小女孩叫住她,“你要带着这剑去?山路有些陡,又在下雨,你拿着它多费劲啊,放在这里吧,我替你看着。”

    萧菊源有点迟疑,虽然娘说剑不能离开身边,可是……这一路走来,带着它实在很麻烦,又重又长。

    “放心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小女骇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说。

    “那——好吧。”她终于点了点头,反正快去快回。

    去吧,小姑娘看着她艰难爬行在山路上的小身影,眼睛亮的出奇,去吧,那路就是黄泉路!

    树就在悬崖边上,她爹就是从那儿掉下去的,窄窄的路又湿又滑,山洪也要下来了。

    如果老天爷真的收到了她的乞求,就让这个傻子死在那条通向许愿树的路上吧!

    许愿树?哼,就算是棵有神力的树,也是帮着她的!帮她,就要了她的命吧!

    从此,她就是萧菊源了,她爹叫萧鸣宇,她娘叫李菊心,这把剑叫天雀剑,她的丈夫叫裴钧武!

    萧菊源害怕地攀住树枝,幸亏娘还教了她些轻身功夫,让她在紧急关头能爬上许愿树,不然她非被突然爆发的山洪冲走不可。

    那火……照亮了天空的火不是从她家的方向传过来的吗?树啊,求你让我的父母安全吧!让我们一家还像以前一样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让那个坏人死掉吧!

    雨停了山洪也消退以后,她筋疲力尽的爬回山洞,小姐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个包袱和一堆已经冷了的灰烬!

    5.江湖巨变

    十年后宋真宗咸平六年

    拓跋元勋牵着马在成都繁华热闹的街道上慢慢走着,东张西望,一脸的笑容,他转头兴致勃勃地对身边的严敏瑜说:“成都的姑娘比兴庆府的姑娘耐看。”

    严敏瑜冷冷瞥了他一眼,“你看哪儿的姑娘不耐看?我们回去都不会迷路你知道为什么?”

    拓跋元勋虽然知道她没好话,但还是撇着嘴问了:“为什么?”

    “因为你一路流口水!都没断过!我们只要寻着你的哈喇子印就能准确回家。”

    “去!”

    严敏瑜不服气地问沉默走路的李源儿:“小源,你说,是我们西夏的姑娘好看,还是成都的姑娘好看?”

    “各有各好。”李源儿心不在焉地回答。

    “我还是觉得西夏姑娘好看!”严敏瑜忿忿地说。“中原的姑娘长得都一样,眼睛都不够大不够深!”

    拓跋元勋冷笑,“师姐——”他怪腔怪调地说,“咱们三个里只有我才是正宗西夏人。你说的太对了,我一直看你觉得哪儿别扭,原来是你眼睛不够深不够大!”

    “想死是不是?”严敏瑜瞪眼,恐吓道。

    “师姐,你觉不觉得我们进了四川以后小源怪怪的?”他望了眼已经走到他们前面很远的李源儿。

    “嗯,我觉得了,好象魂不守舍似的。问她话有时候她都答不上来,心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会不会要见裴师兄紧张啊?姑姑说……他比我们强很多,我们三个里,小源功夫最好,她是不是怕被比下去啊?”拓跋元勋不怎么是滋味的说。

    “再强能强哪儿去?”严敏瑜拿出大师姐的派头教训说,“也不过就是个二十几的小伙子!武功这种事,全靠苦练加时间……你怎么了?”

    “我想吐!”拓跋元勋脸色发白,“师姐,听你谈论武功,真是件让人毛骨悚然的事!”

    李源儿拉着马,满耳都是久别十年的乡音。

    真怪啊,已经离开中原十年了,在那个全是异族的凤凰城,她居然丝毫没有遗忘自己的家乡话,再次听见,心里的感慨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她……回来了吗?

    回来?回哪儿?她的家……已经没有了!

    那个一片焦土,遍地死尸的景象就是江湖所说的——灭门吧!爹和娘……全都死了。

    雅安萧家一夕灭门,江湖人说起来都有些感慨惊惧,真的看见那景象……也不过尔尔。

    死亡,尸体,焦臭,废墟,灰烬……都比不上望着这一切而产生的孤独,天地人间只剩下她一个无亲无故,无人问津的痛苦。

    她向许愿树许下的愿望,根本不灵!

    一直想不明白,那个恐怖的雨夜为她升过火的小姐姐去哪儿了,天雀剑去哪儿了,裴家公公为什么没有来?

    现在……全明白了!

    其实她也想过是这么回事,可是她不愿意相信!那个让她烤火,陪她说话,指点她去许愿的姐姐骗了她。那一年,她也才和她差不多大不是吗!

    半年前,高天竞终于被灭凌宫的人找到,江湖这才知道东躲西藏这么多年的凶手居然什么都没捞到!真正的宝藏还掌握在萧家人手中,掌握在萧家唯一的遗孤萧菊源的手中!

    江湖震动了!

    唯一的遗孤——萧菊源!

    世间……本该已经没有这个人了,即使萧家有遗孤,也应该叫李源儿。

    但是,这个秘密,只有她知道了。再也不说给任何人!就因为不知道人心的险恶,她错过了多少原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就因为没听娘的话,她的人生并没有按照预定的轨迹运行!

    原本该师从宇内闻名的竺连城,练成一身啸傲天下的功夫,成为裴钧武的师妹,他的妻子。

    现在呢……她只不过是流落塞外的小孤女,武功平庸,一无长处!

    她不是江湖新领袖裴钧武的未婚妻,而是他师门最没落一脉的小师妹。

    有缘无缘,她迷惑了!

    如果有缘,她怎么会错失与他相伴成长的机会?如果无缘,她怎么会被娘的师姐拓跋寒韵碰见,而且收为徒弟?

    那个雨夜……真是一切纠结的开始!

    高天竞的再现,引起了江湖巨变,萧家宝藏……萧氏遗孤……

    裴家居然藏了她十年!萧鸣宇和李菊心生出来的女儿会有多美?

    霸占宝藏是人人都无法控制的欲望,霸占绝世美女也同样!

    裴钧武再强,想拥有这两样,还得问过江湖众人!还得看他有没有这个量,有没有这个命!

    欲令智昏!强大的萧家已经灭亡了,竺连城再厉害,也不过一个人一双手,裴钧武少年俊才,技压群雄,锋芒毕现,但到底年轻,羽翼未丰!

    在所有人的眼中,宝藏,美女,都是无主的!能者得之!

    就连竺师伯都有些担忧了,于是他召集了所有秦初一的门人,当然也包括了气死师父的活宝徒弟——拓跋寒韵的徒弟们。

    李源儿真是很奇怪的,竺师伯为什么会千里迢迢招他们三个来。师父虽然武功……也难为师祖了!但她的傲气从来就不输!一听是来帮衬裴师侄保护李师妹的女儿,师父脸一冷,她跌不起这个份儿,孩子的事当然由孩子一辈去解决!

    天知道,她和她的师姐师兄能解决什么问题!

    十年了,师父就拿出秘籍图谱让他们自行领悟!真的是自行领悟,因为有很多就连师父都没有领悟出来!

    自学,纯自学。

    早上喜欢起来练功就练功,晚上愿意吐纳就吐纳,没人监督,没人指导。

    师父是西平王李德明的妹妹,算是西夏的公主,她心高气傲又吃不得苦,养尊处优,一世学武不成也不足为怪。她嫌“李”是当年唐朝皇帝赐的姓,非要姓回拓跋。她的唯一男徒弟就是她的侄子,西夏三世子李元勋,她非要人家也姓回拓跋。

    有时候源儿怀疑,师父就是和娘置气,所以才死也不肯姓李。

    师父和娘……实在是天上地下。

    靠着娘传授给她的一些根基,她勉强的领会了秘籍上的一些武学,摸到了一些门道。师姐和师兄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她,辈分上她是小师妹,倒更像是他们的师父。

    更恐怖的是……西夏首府凤凰城兴庆是个纯异域的地方,汉学不受重视,师父……也不识几个汉字。

    幸好因为是公主的徒弟,他们也都是凤凰城的贵胄,找个汉学老师不成问题。可是……十年下来,学汉学最好的她,也只能勉强把秘籍上的字都认下来!

    那还是她分散着,一个一个字找汉学师傅问的,连成句又怕本门功夫外泄。

    碰见晦涩生僻的字眼或者|岤位名,流落西域的汉学师傅也要查书好几天……

    如果师父和娘的差别是天地云泥……她真不敢比较,那个顶替她成为师伯弟子的“萧菊源”与她的距离有多远!

    6.花溪击鱼

    在客栈吃早饭的时候总是有异样的目光往李源儿他们桌上瞟……并不是看她,而是看严敏瑜和拓跋元勋。

    他们两个并没有化装改扮,衣服虽然在源儿的要求下尽量穿的简朴,还是能看出非同凡品。他们俩的容貌自然算得上极好,在人群中颇为惹眼。

    拓跋寒韵一辈子能为她提气的也只有容貌了,所以她收徒弟资质根骨全不看——她也看不出,漂亮是第一。西夏世子李元昊本也想投在姑姑门下,结果拓跋寒韵嫌他是国字脸,眼睛不够漂亮,死活没收。

    “我们真就穿这身去霜杰馆吗?”严敏瑜不怎么高兴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在她所有衣服里这算是下品了。

    “嗯。”李源儿细细品味着家乡的小菜,并没看她。

    拓跋元勋笑起来,“我是无所谓了,就是光着膀子去,现在的天气也不冷。师姐,大家都知道的,裴师兄是有未婚妻的,而且还是李师叔的女儿,据说是新的江湖第一美女。我估计……就算你光着膀子去,裴师兄也不会看你一眼的。”

    “找死!大早上就来找死!”严敏瑜怒不可遏。

    李源儿忍不住一笑。

    “小源,小源!”拓跋元勋皱起眉,“到了这里你就不用扮成这样了吧!我看你笑的样子很难受。”这么多天没看见小源的样子,他真是想的要命。

    “我看这样很好。咱们先去探探虚实,万一第一美女还没咱们小源好看,让小源拿下面具,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大家惊喜一下。”

    “快吃吧,别胡说了。”李源儿放下筷子。

    遮掩起容貌,并不是想给谁什么惊喜,十六妙龄的她,已经开始为这副难自弃的容貌苦恼了。在凤凰城里她遇到了太多的麻烦,甚至,连李元昊那个大色鬼看她的眼神都让她阵阵起鸡皮疙瘩,离开也好。

    霜杰馆,是裴家为“萧菊源”建的别院,在离成都二百里地的西岭雪山脚下,杜甫的名句“窗含西岭千秋雪”就是写这个地方。

    李源儿看着兴奋雀跃走在前面的严敏瑜和拓跋元勋,他俩正为能与同门师兄妹见面而振奋不已。能像他们那样单纯的高兴……真的让她羡慕。

    终于要见裴钧武和“萧菊源”了,她的心情……竟然是一片平静!

    也许真的见了面情绪还是会波动,她望向远处终年积雪的庙基岭,不知不觉停下脚步……毕竟是原本属于她的男人和骗了她的女人。

    怨恨?没有,顶替了她成了“萧菊源”未见得是件好事。遗憾?也说不上,一个连冒充者都认不出来的人,再优秀也不过是个受了骗的笨蛋。

    娘说,很多事她长大了就会懂,不知道她现在长的够不够大,但一些事她已经懂了。

    在这一点,她不得不小小的感谢一下“萧菊源”。是她给了她无比深刻的一次启蒙!原来,世界上并不都是对她友善的人,并不都是宠着她,爱着她的人。

    防备,就是保护自己的第一步!

    “萧菊源”似乎为她打开了一个新的视野,她看见的再也不只是好人,亲人和不会害她的人。

    新的看法……对萧家,对父母,对任何事。

    怀璧其罪,娘对她说过的,娘说起这个词时候的口气她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她问过老师,这是指身藏宝物而招来灾祸,这个词……太适合萧家了。

    萧家的宝藏,萧家的财富到底给萧家人带来了什么?

    争夺,阴谋,欺骗,死亡,冒充还有……孤独。

    以高天竞的武功和实力不足以把萧家毁灭的这么彻底,十年了,她终于明白娘说的用玉石俱焚换她幸福安详的人生是什么意思。

    爹和娘……成功了。萧家人的厄运先是转嫁给了高天竞,然后是……萧菊源!

    “小源!跟上!又发呆!”严敏瑜回头叫她,莫名其妙地瞥了她一眼。

    离霜杰馆三里,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当地人都叫它“花溪”。正值暮春,连绵成片的桃花李花纷纷飘落在溪水之上,倒也十分确切。

    “这里可真漂亮!”拓跋元勋陶醉地四顾,粉红的花海,清澈的小溪,蓝天下圣洁的雪山。“怪不得第一美女要住在这里!”

    他对“第一美女”非常期待。姑姑就够漂亮了,听说李师叔更美,美到两个师伯只喜欢她,让姑姑嫉恨了一辈子。李师叔的丈夫萧鸣宇听说是川中绝顶美男,比大师伯二师伯还好看。

    那……他们的女儿会有多美?

    会比小源还美吗?

    不太可能,从小到大他都坚信不可能有比小源更美的姑娘。

    花溪的尽头是个小湖,湖对面遥遥已经能够望见裴家的霜杰馆。李源儿冷冷一笑,住在美的地方就能变美了吗?

    那个小姑娘……她竟然忘记了她的模样!因为当时的她并没想到她与她会有这么深的纠缠,她只以为她是一个雨夜偶遇的小姐姐。

    第一美人?来自农家的她会有她那样俊俏的爹,她那么美貌的娘吗?

    “小源,小源!你到底怎么了?”严敏瑜和拓跋元勋都走过来,用审视的眼光看她。“又发呆?”

    “没什么,我是怕现在上门似乎太早,也许裴师兄萧师姐还没吃完早饭。”这两个称呼在她口里,还是些微泛了点苦。

    “小源,你总是人小鬼大的!”拓跋元勋撇了撇嘴,“这也值得担心?也罢,我们在这儿玩一会儿再去。”

    “玩什么,玩什么?”严敏瑜积极地响应。

    拓跋元勋无聊地看看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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