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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书生(一受多攻)第1部分阅读

    冷书生(一受多攻) 作者:未知

    冷书生(一受多攻)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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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籍

    夜色正浓,虫声唧唧,月光如水。

    仲夏的暖风穿过题着“随意庐”的小精舍,绕着庭院内的一个身影轻轻地打了个转。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五官并不十分出色,但配上一身淡定从容的气质,让人看着打从心眼里觉着舒服。此时,少年正聚精会神地蹲在一个沸腾的煮锅旁,涮着新切的羊肉片,唯恐肉片涮老。

    冬天吃冰块、夏天吃火锅,何等惬意、何等潇洒。虽然潇洒的代价就是满头大汗、一身湿透,外加家里人的不理解,导致少年柳寒江不得不半夜偷偷摸摸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想当年在二十一世纪,就算吃女体盛都没啥了不起,可是自从他穿越到这个跟古代中国相似的大魏皇朝以后,却连火锅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吃。当然,还有螃蟹、西红柿等等被视为歪魔邪道的东东……

    姿势优雅地将沾满辣酱的肉片夹进嘴里,柳寒江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幸福地流出了眼泪,嘶——哈!又辣又烫,绝对不是一般的过瘾!幸亏穿越后的老爹是个巡抚,要不然他哪能狐假虎威地让人帮着找到中原没有的辣椒?

    所谓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吃饱、穿暖、睡个够,上辈子因为忙碌的工作而没有达成的愿望,这辈子总算可以实现了!柳寒江再三叩首、极度感谢着自己腐败的巡抚老爹,正是因为有了他老人家的“辛勤工作”,他柳寒江才能当一个富贵闲人、社会米虫。

    好辣——好幸福!柳寒江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擦去额头的热汗,这种悠哉游哉的极品日子,给他个神仙都不换!那些穿越了就想建功立业、后宫三千的人,脑壳不是坏了就是烧了,放着好好的福不享,非要去累死累活地追求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真正傻冒!

    再次用珠穆朗玛峰的高度崇拜了一下自己英明神武的选择,柳寒江确定、坚定以及肯定了自己的人生信念:混吃等死才是王道!

    吃完火锅,柳寒江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湿毛巾敷了下辣得发肿的嘴巴,动作熟练地收拾起碗筷,打算回屋继续睡觉。谁想到,院子右边的柳树丛中突然跳下来一个人,手中老粗的木头棒子,不问青红皂白地就劈头打来。

    强盗?小偷?刺客?杀手?那一瞬间柳寒江脸孔紧绷,脑子里蹦出无数名词,却来不及仔细挑选,倒是手中端着的锅底一个不稳,热腾腾地全部泼到了来人身上。

    来人鼻子耸动,嗅了嗅,嗯——从来没闻过的味道,伸出舌头疑惑地舔了舔脸上的汤汁,“呲喇”一声,嘴巴辣得差点儿喷出火来!辣成猪唇的嘴里蹦出了昏迷前的遗言:“你……你……用药不算英雄好汉……卑……鄙……”然后,挂着满头满脸吃剩的菜叶子和豆腐,“咕噜”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若光是那些滚烫的锅底还放不倒来人,但是中原大地从来没有的一锅子辣汤却彻底地把来人给刺激昏了!

    哈?这就完蛋了?柳寒江捡起一根树枝在来人身上戳啊戳,直到确定了来人不是装昏,才放心地撇了撇嘴,靠!小样,就这点儿水平也敢随便翻墙打劫?

    三更半夜的,也不好把家仆再叫起来,柳寒江干脆自己动手,用绳索把来人捆了个结结实实,拖进了房里。

    先把餐具藏到床底下,然后在一旁的铜盆里净了净手,柳寒江拨亮灯光看向来人,不由眼前一亮。

    这竟然是一个极漂亮的少年,完全没有想象中歹徒的凶神恶煞。少年看起来年龄跟柳寒江差不多大,高高的身材,一头漆黑的长发宛如水墨一般从肩头垂落,白皙的前额下,翘挺的睫毛将眼睑衬托出迷人的弧度,俏眉不画而含烟,虽然身上穿得是农家土布破烂衣衫,却丝毫掩盖不住他那青春的健美。当然,那两瓣因为辣椒导致的猪唇让少年的美色暗淡了至少两分!的

    不过,就算没有猪唇碍眼,柳寒江也不会因为少年的俊美而怜香惜玉。这不,柳寒江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噼哩啪啦”一顿巴掌炒肉,把昏迷的少年给打醒了。

    偷偷地把手揉了揉,柳寒江暗地里骂了声少年皮厚,然后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悠哉游哉地问道:

    “你小子是什么人?为什么无缘无故地闯入人家住宅,行凶打人?老实交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少年一醒过来,先“呀呸”一声吐出口了嘴巴里的辣椒水,鼻孔对着柳寒江,厉声回道:“没什么讲的!小爷抢得就是你们这些贪官!小爷——”还没开始长篇大论,话语就嘎然而止,两眼瞪得跟铜铃似得,直愣愣地瞅向了柳寒江双手,哆哆嗦嗦地道:“你——你——”

    柳寒江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双手,咋了?这不好好的,没打破皮啊?随手继续从刚才在少年怀里搜到的一个本子上撕了一个小长条,放到油灯上烧起来。要不是自己经常半夜起来偷吃,定额的灯油不够用,又怕招惹家里人怀疑,自己也不会总是烧纸照明了,幸亏这次从少年怀里搜到不少本子,看来够烧个两、三天了。

    “秘、秘籍……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少年一个晕眩,身子差点栽倒。顾不得多想,猛地发力,顿时拇指粗细的绳索寸寸断裂,身形一闪扑到了柳寒江面前,偏偏投鼠忌器,还不敢动手,只能恶狠狠地张开嘴皮子大叫:“还不快住手!你要是敢再撕,我就杀了你!杀了你全家!!”

    “嗯?”柳寒江撕纸的动作停住了,虽然脸上神色仍是一片冷漠,实际肚子里头已经翻江倒海、天地倒转。眼珠子不动声色地扫过地上断裂的绳索,再瞥瞥突然出现在身前的少年,难道、竟然、可能、天哪!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功吗吗吗吗吗?

    武功,多么美好的词啊,有了武功就可以随时随地用内力制造冰块、热水,有了武功就可以到人迹罕至的绝壁上采摘极品食材,有了武功就可以轻易地举起厚重的铁锅,做出可口的炒菜……

    想他柳寒江的“完美”老爹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死硬地坚持“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导致他从小到大别说一点儿武功没学到,连武功的影子都没碰过,真真正正成为了一个连自己都唾弃的弱书生。括弧,手无缚鸡之力倒不至于,不过肯定打不赢他们家那条看门的老狗!

    如今活脱脱的武功就展示在他的面前,你让柳寒江怎能不惊讶,怎能不欣喜?瞧瞧,欣喜得他柳某人一不小心又从本子上撕下了一个小长条……

    “别……别别别别别别……我的秘籍啊啊啊……”少年把什么面子里子尊严骄傲之类的都抛到了爪哇国,从英勇不屈的烈士瞬间转变为摇头摆尾的汉j,泪眼汪汪地抱住了柳寒江的小腿:“大爷、爷爷,您老人家大人大量,饶了我吧,别——再撕了!!”

    求饶

    5555555555,苍天啊、大地啊,少年无限埋怨着自己,为什么他要昏了头抢到柳寒江头上啊,如今不但财宝没抢到,还搭上了师门秘籍!若是这些秘籍今日毁在这个有眼无珠的小子手上,他就是师门的罪人、万死不足以谢罪啊!

    “哈?”柳寒江听到少年的话,顿时皱起了眉头,就眼前这些跟毕加索抽象画似的鬼画幅竟然是武功秘籍?搞没搞错?把手里的武功秘籍翻过来负过去,还是没看出任何门道……你小子朦谁呢,当我没读过书啊!

    锐利的目光不悦地盯向小腿旁的少年,却发现少年没有任何退缩或者不自然,柳寒江心里不由嘀咕道,瞧他那样也不像说谎……嗯,难不成里头有夹页?于是用力地甩了甩手里的本子,指望能掉出来什么人皮书页、神秘功法……

    一阵“噼哩啪啦”甩得本就松散的古旧书页摇摇欲坠,更甩得少年的小心肝“扑通、扑通”跳啊跳。

    “祖宗啊……别甩了……我招!我全都招了!!”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泪,以为柳寒江是恼了他至今没交待为什么抢劫,用折腾秘籍来逼他呢,赶紧倒豆子似地把原因老老实实交待了个清楚。说吧,都说了吧!能屈能伸才是男子汉大丈夫,你小子以后别落到咱手上,要不然小爷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原来这个少年名叫荭景,今年刚满十七岁,是个孤儿。从小跟随师傅学艺,一般武林中人高山仰止的“玉笛刁弓暗长云,霜刀秀剑巧飞星”之中的暗长云指得就是他的师傅。前个月师傅因为跟人比斗,导致旧伤复发,再加上年纪太大,终于撑不住去了。荭景失去了世上最后一个亲人,又因为给师傅看病和下葬,把身上的钱都花光了,这才有了入室抢劫的念头。

    荭景听说这里的巡抚柳儒鹏是个大大的贪官,于是就把抢劫巡抚作为了自己的处男抢!按说凭他的本事,就算把整个巡抚家给灭门了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没想却碰上了柳寒江这个衰星……说到这里荭景忍不住抽泣了两声……还没开抢,他就被柳寒江的“毒药”辣椒给辣晕了,一身武艺没有发挥出一星半点……然后,就发生了柳寒江辣手撕书的惨剧……

    荭景鼻子一缩,再抽泣了三声,一失足成千古恨!若是老天爷再给他一次机会,打死他也不会去舔脸上的锅底汤了!古人诚不欺我,好奇心能杀死九条命的猫啊!若不是敏感的鼻子发现了从来没闻过的味道,他怎么会……5555555555……师傅,小景对不起您老人家十几年来辛辛苦苦的教导啊啊啊……

    柳寒江听了荭景的叙述,对荭景的遭遇非常同情……这可怜孩子,比诸葛亮惨多了,人家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荭菜鸟却连师(武功)都没出就完蛋了!

    而且这孩子一看就特单纯、特天真、特菜鸟!要是换成柳寒江自己,绝对有不下十种办法把秘籍弄回来,哪里会像荭菜鸟这样求助敌人的?不过——菜鸟好啊,菜鸟棒啊,菜鸟最好忽悠啊!

    柳寒江肚子里头小九九滴溜滴溜地转个不停,表面上却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淡淡地道:“贪官?我就是你要抢的贪官的三儿子!你倒是看看我身上哪里有点贪官儿子的样子?”

    柳寒江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你见过哪个贪官的家人不穿锦袍而穿最便宜的棉布?”(那是因为柳某人嫌弃锦缎扎人,棉布衣服比较舒服!)

    再指指自己的腰:“你又见过哪个有钱人连个象征身份的玉佩都不挂的?更别说连个发冠都没有,头发仅仅用绳子扎了扎就了事!”(那是因为柳穿越人嫌这些东西累赘!)

    荭景惭愧地低下了头,确实是这个理啊,自己怎么就相信了那些道听途说之词,抢到了柳巡抚头上了呢?你瞧瞧人家儿子的作派,不单穿得跟普通人一样朴素,而且估计连三餐都吃不饱,要不然怎么会半夜起来偷吃?而且连味道那么怪异的东西都能吃得下去!可见柳寒江饿得有多惨!

    这柳大人一家子连衣服都穿不好、饭都吃不饱,绝绝对对是个清官啊!荭景嘴巴蠕动了一下,舌头开始发苦,师傅说过,咱混江湖的,不怕上刀山下火海,血海丛中也是等闲过,啥事儿都可以含糊,可是唯有这是非黑白得分个清清楚楚!

    抢贪官、杀贪官、灭了人全家都可以,可是绝对不能碰清官家里哪怕一根毫毛!这次咱荭小侠确实理屈了啊——没词了啊——抢错人了啊——

    柳寒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指头狠狠戳到了荭景脑门上:“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孩子,不学点儿正道,干什么不好,偏偏干上了抢劫的行当!而且你不但抢劫,还抢错了人!!抢劫官家是什么罪名你知道不?送到官府判你个千刀万剐是轻的,抄家灭族然后让姓荭的子孙后代沦为娼妓永世不得翻身都有可能!”

    这么严重?荭景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根本没有亲戚后代可以被罚。

    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师傅曾经教导过的居家旅行必备技能霎时涌上心头,还没有形成成熟世界观的荭小侠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唠什子的是非黑白了,心里头只想着杀了柳寒江这个知情人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可是绿油油、凶巴巴的眼珠子一扫到柳寒江手中挥舞的秘籍,顿时又软了下来,这人……至少现在还杀不得!

    “柳公子,您就饶了我吧,您让我干什么都行,千万别把我送官府里去受罚!我以后再也不抢劫了,我一定悔过自新,我一定痛改前非,老老实实做人……”荭景“扑通”一声再次跪倒,苦苦哀求不已。咱荭小爷没干过求人的活,但至少也看过强盗求饶,学起来也还挺像模像样。

    柳寒江无言中,看来这小样的虽然很白痴,但江湖习气倒是十足,动不动就能想到杀人灭口,刚才那一瞬间爆发的杀气,甚至让柳寒江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致敬了。

    不过……哼哼、哼哼,就你这点儿道行也敢在我柳某人面前现?我要不把你制得服服帖帖,你就不知道狗熊他爹是怎么死的!

    柳寒江摇了摇头,站起来开始转圈思考,手上的秘籍紧紧得攒着:“不是我不想饶了你,实在是王法无情,你既然敢干出入室抢劫这样的恶行(虽然是未遂),自然也要有勇气承担这失手被擒的后果!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噢——”荭景无意识地应了一声,眼珠子随着柳寒江的脚步一会儿往左转、一会儿往右转,柳公子、柳大爷,您转就转呗,干吗手指头还不老实地揉捏我那可怜的秘籍呢?块辣妈妈的,娘西皮的,我操你大爷的,侬个小鄙样的……荭景肚子里头把各省各县的骂人方言倒了个遍,就是没敢壮起胆子上前抢……

    师傅啊,您在天有灵救救咱们的宝贝秘籍吧,只要秘籍没事儿,您让我单枪匹马去灭了黑道最大的连云十八寨都行啊……

    书童

    柳寒江终于停住了脚步,俯下身子,板着脸盯向荭景:“若要我饶了你也不是不行……先别忙着高兴……若是我放了你的话,谁知道你以后还会不会再干抢劫的勾当?倒不如你先留下来当我的书童,一来我可以看看你是不是真正悔过自新,二来这也可以当作你犯错的惩罚。将来你若是表现得好的话,我自然会放你自由!我这么处置你,你——可服气?”

    “服、服,一百个的服……咱春米、劈柴、担水、扫地,什么都会作,当个书童有啥难的?”荭景连连点头,生怕柳寒江反悔。只要您老人家把秘籍好好地还给我,小爷立马走人,再也不在这个倒霉地方待上半刻!

    “那就以你师傅的名义起誓吧,若是日后出尔反尔的话,就咒你师傅在阴间不得安生,尸体被人刨出来搓骨扬灰!”柳寒江轻描淡写地说出无比恶毒的话语,同时手指作势再次撕扯起秘籍。小样,你小子摇摇尾巴我就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想骗我?没门没窗没洞没缝!

    “什、什么?你你你你你你……”荭景挣扎着把“好歹毒”三个字咽回了肚子里头,竟、竟然要来真的!堂堂暗长云的弟子,武林中未来的名人荭小侠竟然真的要给个弱书生当下人……555555,传出去的话,咱岂不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这让咱以后还怎么混,这让咱以后怎么在江湖同道面前抬得起头啊……

    可是不发誓行吗?不妥协可以吗?秘籍啊……咱可怜的秘籍啊啊啊啊……荭景眼珠子一会儿转绿,一会儿转红,最后终于转回正常的黑色,咬牙切齿地发了誓。呜呼……这次可真的被套牢了,这柳小子怎么就这么聪明,竟然知道咱荭小侠啥誓言都当不得真,唯有以师傅名义起的誓不敢违背呢?

    柳寒江看着荭景无比沮丧的神色,知道自己算是压对宝了,冷清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笑意,咳了咳嗓子道:“小荭啊……”

    小红?我还小绿、小叫春呢!荭景被喊得浑身一哆嗦,不知怎么得脑子里立马出现了脸上掉粉渣的妓女在楼上揽客的情形,赶紧插嘴道:“公子,您还是叫我小景好了,有事您吩咐,小景一定给您办!”

    “嗯,那就叫你景儿吧。”柳寒江坐回了椅子上,端起凉茶喝了一口,这才满怀希望地问道:“我说景儿啊,怎么说我现在也算是你的主人了,若是半点武功都不会岂不是丢你的脸?本公子是个体谅下人的好主人,这样吧,本公子就勉为其难地跟你学个一招半式的可好?”

    说千句、道万言,拐了一连串的弯,其实学武功才是柳寒江的真实目的,要不然他废那么大的劲忽悠个武林高手干吗?这可是个一不小心就会被拍死的高危险游戏啊。

    荭景眨巴眨巴眼睛,咱什么时候说要您老人家学武功了?歪着脑袋疑惑地道:“公子,您好好的学武功干吗?武功这玩意儿若想学好,必须从三岁就开始筑基,若是学个毛皮,至少也得十五岁之前就开始练。您这老大不小的了,根本没法儿练了啊!就算强行去练,最多也就是学学军队里的把式,长个两三斤力气罢了,还不如不练呢。”

    “哐!”地一声,柳寒江失态地把茶杯掉到了地上。这世上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整整十八年没有触摸到武功的一点儿边,而在十八年后突然欣喜地见到一个武林高手的时候,人家却告诉你……你已经失去了练武的资格!

    悲哀啊,难过啊,痛心疾首啊……柳寒江很伤心,后果很严重!!!!!!

    “……我说景儿啊,这当书童也得暂定个期限,我看就先三年……不、五年……还是十年吧!来,你在这份契约上按个手印吧!”柳寒江面沉如水、下笔如风,“唰唰唰”写完了一份用工契约,抓起荭景的手指就往印泥上按。

    “十年!!!!!!!!!!!!!!”荭景不敢置信地吆喝道,死活不让柳寒江把粘了印泥的手指往契约上按。黑啊,天底下最黑的人若是柳寒江不当的话,世上就没人敢当了。

    “怎么,嫌短了?要不十五年?不好?二十年?别激动嘛,你想当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嘛……”

    “……我看十年就挺好……”荭景这次掉下来的可是货真价实的辛酸泪了,绝对没有一丁点儿假哭成分。上贼船了,进黑窝了,以后的日子没法过了!赶紧抢着把手印按了上去。

    柳寒江继续耷拉着丧门脸道:“景儿啊,巡抚家里也不富裕啊,反正你有手有脚还有武功(重读),以后什么吃的穿的用的,你就自个儿解决了。你家公子绝对不会拦着你去黑吃黑,抢完强盗抢山贼,抢完山贼抢杀手……总归一句话,我相信凭你的武艺是绝对饿不死自己的!”

    这、这都什么人哪!荭景手掌一个发力,把身旁的桌角握成了碎末,气得连牙龈都开始发痒,差点儿疯狗似地朝着柳寒江就咬上去!靠!小爷咒你出门踩屎、吃饭格牙、以后生了孩子没屁眼!真、真他娘的气死小爷了!

    柳寒江走开几步,离得乌烟瘴气的桌子老远,一直到靠近了床头,才停下来拍了拍手里头的秘籍,放到了有些单薄的枕头底下:“景儿啊,既然我当了你的主人,你的就是我的了,以后这些秘籍还是本公子帮你好好保管,省得你再一不小心就给丢了、垫锅底了、烧油灯了……放心,你契约满了的时候,本公子自然会把秘籍还给你的。”

    5555555555,这人怎么说起来就没完了?而且谁说过要把秘籍垫锅底、烧油灯的?咱小心翼翼地宝贝还来不及呢!荭景欲哭无泪,眼睁睁地看着柳寒江把秘籍垫了枕头,还不敢把气撒在柳寒江头上,只好用脑袋不要命地往一边儿的墙上撞,磕得外面的墙灰“扑楞扑楞”往下掉,一会儿就露出了砖头。自己怎么就遇到了这么个极品的缺德鬼!师傅啊,你地下有灵,睁开眼看看你家小景吧,小景好苦啊啊啊……

    “景儿啊……”

    “您别说了!公子!”荭景赶紧接口,坦白承认错误:“小景以后再也不敢在肚子里骂您了!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就饶了小景这回吧!”荭景可怜兮兮地擦了把鼻涕,魔鬼啊,这可是如来佛都斗不过的魔鬼啊,咱荭小侠以后再也不敢跟魔鬼斗心眼了,咱以后一定任劳任怨、作牛作马。十年以后,咱还是一条好汉!

    柳寒江不悦地抿了抿嘴,个死小孩竟然打断本公子说话,看来以后还得好好敲打敲打才行。今天算你小子好运,本公子折腾了半天,累得不想说了,暂且饶过你!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嘴角,柳寒江关门、熄灯、爬上了床,不忘最后吩咐了声:“景儿,睡觉!”

    荭景瞅了瞅床上终于安静下来的柳寒江,再看看屋里,选中了一条窄窄的长凳,把长凳搬来靠到墙边,也不脱衣服,倒身便睡。无奈脑子里还煮着一片浆糊,乱哄哄的冒着泡,却哪里睡得着?

    ……你说咱怎么就突然间沦落到给人当下人的地步了呢?你说咱虽然算不上打遍天下无敌手吧,至少也是江湖上数得上名号的家伙(虽然是粘了师傅的光,但是本身实力那也是超强的啊),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被攥在柳魔鬼的掌心里动弹不了呢?你说咱就是倒霉也不带倒霉到连乞丐的运气都赶不上的地步啊……

    这一夜,连在树丫子上都能睡着的荭景翻来覆去死活入不了梦,瞪着贼大的两个眼珠子彻底失眠了……

    铁矿

    第二天,柳寒江比往日整整迟了一个时辰才起的床,先安排家仆福伯带荭景下去拾掇了一下,然后匆匆地赶到巡抚老爹和继母那里请了个安,这才回“随意庐”吃了点东西,开始每日的练字。

    柳寒江练字的书房不大,朝南开着四扇白纸文窗,西面靠墙有一列文本书柜,装着各种古今珍本书籍和书画古玩。窗前书桌旁边有两把盘曲玲珑、土色土香的树根椅,书桌上方则悬挂了一幅大魏名家钟铁衣的《吹雪》帖立轴,另加一支精工刻镂的玉屏洞箫,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饰物了,很是简朴雅致,倒是个颇适合于写读的环境。

    柳寒江坐在窗前认认真真临完一份碑帖,刚放下笔来,就听到窗外有个大喉咙问道:“浩然在家吗?”(浩然是柳寒江的字)

    柳寒江一听这独一无二的大嗓门就知道是谁到了,来人乃是柳寒江的好友:顾笑春。顾笑春字七丈,是一位热心快肠、有胆有识的奇男子。这个奇就奇在他顾某人对读书武学一概不屑一顾,就是喜欢经商交游。

    他比柳寒江大两岁,是柳寒江的表亲,辈份在亲戚里头排得比较低,但是偏偏跟冷情冷性的柳寒江情投意合,两个人都是不受那些个俗理拘限的人,从小就亲密无间、情同手足,结成了刎颈之交。

    柳寒江回了句“七丈”,刚要起身,顾笑春就已经大步跨进了书房,大声吆喝道:“你小子倒是悠闲,竟然还有心练字,我可跟蚂蚁上了蒸锅,快急死了!”说完一屁股坐到了那把树根椅子上,撩起长衫的下摆,用扇子一个劲儿扇他那急得发烧的红脸。

    若是旁的人这么无理,柳寒江少不得要摆个冷脸,但是对于帮助他打理生意的顾笑春,就算烧了他睡觉的屋子柳寒江也不会往心里头去。

    先不说两人过命的交情,就说柳寒江如今已经成年,吃家里用家里的日子已经没多久可过了,而他柳某人一不想步入官场,二不想自己出面经商,所以柳闲人今后的经济来源可全指望着投资在顾笑春生意上的分红了,对于这位合伙人他柳寒江供着还来不及呢。

    柳寒江嘴角一弯,冷清的脸上露出一丝让人舒心的浅笑:“别急、别急,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就不信了,这天下还有顾七丈摆不平的事?”

    顾笑春叹了口气,苦笑道:“若是等闲的事情我一个人也就解决了,哪里会来劳烦你柳大闲人?可是如今这事儿实在是悬!我也没什么办法了,只好来找你讨个章程……你还不知道吧,咱们的白沙铁矿商会办不成了!”

    “嗯?”柳寒江皱起了眉头,这可是两人手底下最大的生意,光前期投入就很巨大,若是夭折的话可不仅仅是赔本就能了事儿的,这里头牵扯的官府和地方势力太多,一不小心就是得罪人的事情:

    “为什么办不成了?不是说施工准备都很顺利吗?这开矿一事,能使地尽其力,而且白沙县最近不是正闹饥荒,我们办好这矿,以工代赈,也是救济饥民的良方,怎么能不办了?”

    顾笑春气恼地道:“谁说不想办的?我费了多少心血,才兴起这番事业来。如今钱也筹足了,地脉也探准了,工人也召拢了,本来马上就可以破土开工,偏偏遇上了今年的大旱年,到处都买不到粮食,数百口人吃饭的大问题,我顾七丈就算是个巧媳妇,也办不了这无米之炊啊!”

    柳寒江沉吟不语,边思考边用手指头敲起了桌子,这事情确实难办,别说他身为巡抚公子,就算身为皇亲国戚,也不可能凭空变出粮食来。

    这时恰好福伯带着荭景送了茶来。顾笑春平静了一下焦躁的情绪,接过细瓷雪白描金托盘托着的金边盖碗,扫了眼福伯身后肃手垂立的荭景,问道:“福伯,你这是哪里招来的漂亮小后生,就不怕你家夫人看上眼?”

    顾笑春这说的是巡抚府里的一个笑话,柳寒江的醋坛子继母唯恐自家老爷跟家里年轻的丫鬟不干不净,嫁进巡抚府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所有年轻貌美的女仆都给赶出了府。自誉男子汉大丈夫的巡抚大人怎么能忍受得了自己成了妻管严?可是这位继母的娘家势力又颇大,巡抚大人得罪不起,所以就很阿q的把府里所有年轻力壮的青年也针锋相对的给驱走了,算是过了把大丈夫的干瘾,出了口夫纲不振的恶气。

    这件事情后来就成了个公开的笑话,大家时不时私底下就会翻出来当个消遣讲讲。

    福伯知道顾笑春跟自家少爷的关系,所以也不恼,倒是堆着笑回道:“这不是看着小家伙长得结实,干活实在,所以才留了下来。要不然府里头光剩下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连个重活都干不了,也不像样啊。这小家伙刚才还把厨房里头的柴火都给劈了,好家伙,刚拉来的一车子木柴,小家伙半株香功夫都不到,就全给料理了,端得是一把好手!”

    柳寒江敲桌子的手指头一顿,劈、劈柴?书童去劈柴?仔细一看荭景身上刚换的新衣衫,果然衣摆处还有点儿木头渣子……算了,这事儿不能怪福伯,只能怨他一开始没交待清楚。

    顾笑春顿时对荭景刮目相看,原来这孩子不是他想象中的银样蜡枪头,倒是个有本事的。捏了捏荭景修长但充满爆发力的胳膊,顾笑春点了点头:

    “嗯,不赖,长得虽然不胖,但这一身肌肉锻炼得可真够结实的,小伙子怕是曾经吃过什么灵丹妙药吧,竟然这么有力气?你家的木柴我见过,那可是出了名硬的针叶木,三个壮汉半天也不见得能劈完一车,小伙子竟然一个人就解决了,了不起!”

    顾笑春摸完胳膊摸大腿,干脆把荭景当作了矿厂里的工人,边摸还边点头,这小伙子要是去采矿也是把不可多得的好手!

    荭景一副死了爹娘的样子,狠狠地剜了顾笑春一眼,捏牲口呢你?你个没见识的,竟然拿普通人跟我这个武林高手比,没眼光!

    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被顾笑春一招惹,彻底发了出来,嘴角歪了歪,不阴不阳地笑着开口道:“这位公子夸奖了,哪儿有什么灵丹妙药,只不过每天多锻炼锻炼罢了,比如担个水啊,劈个柴啊,特别是这柴火,劈的时候要使尽吃奶的力气,一劈两半、两劈四半,直到四分五裂、木屑飞溅、碎尸万段……”

    荭景说着说着眼珠子就瞟到了柳寒江脸上,娘的!柳王八,昨儿晚上竟然敢欺骗小爷,除了你那“随影庐”的小精舍以外,今日小爷见到的这巡抚府里的哪个物件都不是凡品,这还不是贪官的话,什么样才叫贪官?

    上当了!江湖宵小闻风丧胆的暗长云弟子竟然栽在了一个骗子身上,实在是太掉价了!柳小人,你等着瞧,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十年之期一到,小爷一定把你先j后杀、杀了再j、j了再杀、杀杀jj、jj杀杀……

    疯子

    顾笑春收了手,刚含了口热茶在嘴里,听到荭景说出这一番话来,满口茶水“扑哧”全喷了出来。幸亏他动作灵敏,喷的同时迅速扭转了头,要不然柳寒江刚临的帖子就得遭殃!

    柳寒江当着顾笑春的面也不好怎么发作荭景,只好挥了挥手让福伯赶紧把荭小子带了下去,嘴里打了个圆场:

    “要说健壮我看谁也比不了你顾七丈,端的是声如洪钟,人还没进屋,老远就能听到你的声。昨儿我还跟福伯说呢,就凭七丈的福相,定有大发大利的日子在后头。到时候你顾某人可不能忘了我这个作兄弟的。”

    顾笑春多年经商早就练出了八面玲珑的心肝,马上顺着柳寒江的话笑道:

    “还大发大利呐?前日王铁嘴给我算了个八字,说我五年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只要不碰到大凶大险,不丢了这个吃饭的买卖,我顾七丈也就算万福了。”

    两人谁都没提被福伯拽出去的荭景,相视哈哈一笑,顿时把刚才的尴尬气氛遮掩了过去。

    半晌之后,顾笑春左手重新端起盖碗,右手揭开碗盖,将碗边凑近嘴唇轻轻地吹了一口,再次啜了一口家园茶,才正色开口道:

    “其实,如今也并不是没有粮食。白沙县那些殷实的富户,哪一家的仓里不是装着百十担存粮?如今这天也不过旱了几个月光景,农家小户虽然吃紧,难道那些大户人家的粮食也早就吃完了?我派人暗地里查探了一下,那白沙县之所以没粮,竟然是那些黑心的富人把粮食都偷偷运往金门藏了起来。”

    柳寒江听了这些话,心里明白了。那些个富人必定是不想把粮食白白地赈了灾,所以才会有这番举动。像这种情况,若是顾七丈想要筹得粮食,要麽就得做那剪径强盗一抢了事,要么就得用官府威压,逼得那些富人把粮食都吐出来。而顾七丈前面打了那么多埋伏,其实就是想用后一种办法!

    有些不悦地扫了眼顾笑春,柳寒江端起自己常用的梅竹双清小茶盅,一边喝茶一边道:“我就知道你顾七丈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有些事情你不方便出面,这才寻的我。”

    顾笑春的脸皮早就练得比城墙还厚,一点儿没有不好意思,嘿嘿笑道:“我这不是给逼急了嘛,我连那些个富人谁家有多少粮食,几条船只都弄得一清二白了。可知道归知道,我还真不敢出手!你也知道我手底下养着的那些混混,成分太杂,成不了大事!这种牵扯到整个白沙县有头有脸的人物的买卖,我哪里敢轻举妄动?说不得还得动用你的人脉,从官方把事情解决了才妥当。”

    柳寒江想了想,毕竟这也是他柳某人自己的生意,不能总是冷淡地置身事外,而且平日他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问倒也没什么,可如今出了事情他还是一点儿都不出力的话,顾七丈虽然嘴巴上不会说什么,心里头肯定也会存个疙瘩,于是同意道:

    “也罢,这件事就由我办吧。七丈,你先给我说说咱们矿上现在还有多少粮食,大体上还能维持多少时间?”

    顾笑春赶紧答道:“顶多还可以维持八、九天,要是再没粮食,几百个工人就要断炊了。”

    柳寒江脑子里头把所有的章程过了一遍,心里头已经有了数,淡淡地道:“那就这样,七丈,你现在就赶回白沙县筹办开工的事情,一定要按时开工。七天以后,我给你粮食。”

    顾笑春顿时脸上笑开了花,别看柳寒江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却绝对比别人拍胸脯保证还要有用!柳寒江虽然一般不大管事,但一旦出手就绝对不是凡品,说到做到,绝对没有一丁半点儿的水分。

    “行,等得就是浩然你的这句话!这下子我总算能把提到嗓子眼儿里的心给放回胸窝里了,那我先回矿上了。”顾笑春说完便风急火急地往外走,这筹办的事宜片刻都离不了他,越早赶回去越好。

    顾笑春走后,柳寒江连忙写了份文书,打算一会儿派个得力家丁送往东州,约他的另外一个好友谢子游速到白沙一游。那谢子游乃是两广总督的独生子,能耐比他柳寒江可大得多了。

    而且柳寒江之所以宁愿欠人情找朋友帮忙,而不是直接找自家巡抚老爹,也是因为心里头有着另外一层顾虑,不是有句话叫做要想生活上独立,就得经济上独立?若是这白沙铁矿商会的事情被热心功利的老爹掺了一脚的话,以后他想当个混吃等死的闲人可就有点儿悬了。

    这边柳寒江刚刚写完,把水貂笔洗净放回笔架上,福伯就脸色惨白地进了书房,五十多岁的人了,难得跟个小伙子似得跑得飞快,哭丧着脸道:

    “少爷,不得了了,您快去看看吧,再这么折腾下去,整个巡抚府都要被那小子毁了!”

    柳寒江一愣,明白定是那荭景闯了什么祸事,急步上前扶住气喘吁吁的老人家:“福伯,您老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福伯此时早已顾不得什么尊卑礼仪,拉着自家少爷就往外走,唠唠叨叨道:“少爷,太可怕了……老天爷保佑,我怎么没早看出来呢,那景儿原来竟然是个疯子!府里头不是前一阵子被大姑娘家的调皮小少爷割坏了十把藤椅嘛?我看景儿暂时没事儿干,就让他帮着去修修。谁知道他突然发得什么疯,非说就算修好了也不好看,还不如重新做几把新的。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杆乌黑锃亮的长枪,呼呼呼的几下子,就把府里磨面用的石磨戳成了椅子。戳完这一把还不够,他挥着枪又去劈假山,不凑够十把椅子不罢休了。按说这要凑椅子也该凑藤条椅子?br /gt;

    冷书生(一受多攻)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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