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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4

    陇头歌 作者:卜做人了

    戴着求神佛庇佑罢。”

    陈望之道,“禅师所赠于你,我戴不得。”说着就要摘下,宇文彻按住,把他双手捂在掌间,叹息道,“捂在狐裘下得有小半日了,手还是这样冰。”侧身坐下,陈望之就向旁边挪了尺余,撤了手,半握成拳。宇文彻道,“外头风刮得紧,愈发阴冷了。这驿站的房子甚是简陋,你可住得惯?”

    “住得惯。”陈望之褪下佛珠,“惠林法师是我朝……不,是天下第一名僧,这佛珠过于贵重,我不敢收。”

    宇文彻没办法,只得收回,缠在自己左腕上,道,“那我再请法师赐一串送你,可行?”

    陈望之摇摇头。陈氏一族笃信佛教,江南门阀高门都以清谈佛理为荣。宇文彻借着“皇后”出身陈氏的名义,在建康大兴寺庙,并请惠林法师前往讲经,一时万人空巷,传为美谈。宇文彻道,“我就想同你讲几句话。你不必这般冷硬,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今夜落脚珠湖,明日就要进京了罢。”陈望之道。

    “明日午后,应当就到建康。”宇文彻道,“你进了京,就――”他本意让陈望之入宫修养。陈望之旧伤深重,身体根骨极差。此番再度失血,兼精神萎靡,章士澄建议,须得好生调理,至少将养三月。谁知话才出口就被陈望之打断,“我想去见长安。”

    “你是公主的兄长,我怎会不让你见?”宇文彻一颗心浮浮沉沉,“不过她如今怀胎,谢渊也在养伤,府中上下兵荒马乱。再者你的病其实尚未痊愈……住在谢宅,章先生往来,耗时费力。他们宅子里厨子的口味也不知你喜不喜欢,还有――”

    陈望之道,“就住几日,我就走了。”

    宇文彻那颗心猛地一坠,“眼瞅着要进腊月,进了腊月就要过年。你回泰州去?你那的仆役,惫懒无状,就算崔法言打骂,能不做事就不做事。你这么回去,教我……教我如何放心得下?”

    陈望之那手微微攥紧,“无妨。还能饿死不成。”

    宇文彻道,“你到台城来住,养伤便利。董琦儿仍旧去侍奉你,如何?至于我,你更不用担心,你不想见我,我绝不踏入万寿宫半步。我只是盼你早早病愈……”

    陈望之沉默半晌,轻声道,“不必再劝,我绝不会入宫。”

    宇文彻道,“好,随你。”他对人有千万种方法,对陈望之却半种也用不上。抱起那灰猫放到地上,扶着陈望之躺下,掖紧被褥,再把那白色狐裘覆上。把那杂色毛披风折了几折,放于枕畔,又用指腹探探陈望之额角,体温无异,驻足片刻,烛光下陈望之眼睫不住颤动,“我走了。”

    陈望之声音微弱,“多谢你。”

    翌日申时,终于到了建康城外。百官齐齐等候,宇文彻大获全胜,然而心有牵挂,面上殊无喜色。回宫刚解下大氅,独孤明即来报,广陵侯已经到了谢宅,与公主相见。长安公主又是伤感,又是喜悦,与广陵侯相拥痛哭不已,众人力劝方止。

    宇文彻“嗯”了声,道,“不错。”叮嘱道,“侍奉广陵侯之人,须万分在意。广陵侯是前朝王子,本国重臣。这次为了救朕而受伤,病势昏沉,一刻也禁不得操劳忙碌。一切以他为重,他想要什么,你就上报,断不可委屈了他。”顿了顿,又道,“阿明,你也立了大功,朕悉数记在心中。朕想,你这京兆尹做的妥帖,才堪大用。三司内正缺一名,就由你补上罢。”

    独孤明大喜,连连叩首,口中道,“君上的大德,臣不知怎么回报才是!”

    宇文彻笑道,“你好好做事,就是给朕的回报。”明他退下。这时沮渠明月抱着狸奴来见。宇文彻惊喜道,“朕说了去瞧他!天气这样冷,冻坏了怎么成?”伸臂抱过,笑道,“狸奴,还认得父皇么?”

    狸奴容貌酷肖陈望之,尤其一双眼睛,顾盼含情。宇文彻望着亲子,忍不住亲了又亲,暗暗感慨道,“狸奴生得如此可爱,他却也不来看上一看。幸而他之前所讲,对狸奴还是有些爱怜。”

    沮渠明月道,“君上――”

    “说了多少次,你不要这样称我。”宇文彻举起狸奴,复又拥进怀中。沮渠明月羞涩道,“皇兄,太子,太子殿下他聪明得很呢,学会了……”对狸奴笑笑,做个口型。狸奴抱住宇文彻头颈,口齿不清,含混地叫了几声,忽然亲了宇文彻脸颊一下,奶声奶气道,“父!父父皇!”

    第114章

    宇文彻怀抱狸奴,想到陈望之就在京中,不由悲喜交集。狸奴满头卷曲胎发蓬松柔软,宇文彻低头亲一亲狸奴发心,狸奴睁着大大一双圆眼,忽然扭动身体,对沮渠明月咯咯笑道,“父、父父父父父父――”

    沮渠明月顿时红了脸,嗫喏道,“皇兄!太子殿下他……”

    狸奴极为欢悦,紧紧抓着宇文彻胸襟,口齿不清道,“父――方、方――”原来他年纪尚幼,才学会说第一个词语,于是逢人便唤。沮渠明月正欲分辨,宇文彻向上托了托狸奴,温言道,“狸奴很好,多谢你教养于他。“没想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朕在外思念他,总觉得他还是刚出生时那样小小的一团。谁知一晃神过去,如今都学会讲话了。”狸奴又张着小手,用力抓他的鼻子、耳朵,沮渠明月连忙阻止,宇文彻笑道,“他见了父皇亲切,喜欢抓,就随他去罢。”陪狸奴玩耍半日,直至哄睡方罢。望着亲子酣然的睡颜,宇文彻坐在摇篮边,忽然生出无边感慨,只是斯人不在身边,不知说与谁听。

    且说陈望之独乘一车,由谢沦领兵护送,来到谢宅。谢宅早得了消息,张灯结彩,人声鼎沸。谢渊带众仆役守在路旁,见陈望之下得车来,立时便拜,口中道,“臣谢渊,蒙广陵侯――”

    陈望之扶住谢渊,低声道,“谢都督客气了。”

    谢渊眼眶微红,谢沦道,“兄长,天气冷得紧,要叙旧便去里面,在门口吹什么风!”众仆役亦劝说纷纷,簇拥着陈望之与谢氏兄弟进了宅邸。陈望之以前到过谢宅,环视左右,只见庭院依稀旧年风景。问谢渊道,“长安呢?”话音未落,数名侍女搀着陈安之走了出来,已是泪流满面,哽咽道,“九哥!”

    当夜,谢宅并未大摆宴席,仅在暖阁中设家宴为陈望之接风。宴毕,陈望之与陈安之叙话。陈安之悲泣不止,抱住陈望之手臂,道,“九哥为搭救谢郎,万里迢迢而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有何面目见人!”

    陈望之道,“我那是应该的。”

    陈安之摇摇头,陈望之柔声道,“不要哭,哭得脸花了,就不美了。”劝了又劝,陈安之才稍收泪意,强笑道,“谢郎极是感激九哥。我们商议过,等到孩子出生,就请九哥为他取名。”

    陈望之微笑道,“你们的孩子,你们自己取名。”

    谢渊端了一盏汤药,缓缓而入。陈望之在席间便仔细端详他的面貌,虽然仍有数道疤痕,但皆清浅,皮肉小伤而已。当着陈安之,不便细询,其实他心中已有判断。只接过那盏汤药,陈安之道,“听闻九哥在行宫又染风寒……”

    陈望之道,“那里年久失修,我不当心吹了风,于是发热。那位章先生瞧过了,不碍事,已经痊愈。这是我素日吃的药,以前做成了丸药,那丸药吃尽了,就吃汤药。”说着一饮而尽。而后催着陈安之就寝,谢渊也道,“广陵侯就住在咱们这里,你想说话,何时不可?”陈安之这才依依不舍地去了。片刻后,谢渊转回,对陈望之郑重一揖,道,“广陵侯是有话要问臣么?”

    陈望之心道,“谢渊此人,举止稳重,心思缜密,又正当风华之龄,堪为大用。”轻轻颔首,道,“我想问你,你见到那个乌昌王了么?”

    谢渊道,“他不是乌昌国人。”

    陈望之道,“你如何得知?”

    谢渊道,“臣少年时流放北境,乌昌人讲的话,臣虽说不了几句,听还是听得出来。那乌昌王应该是从土浑逃亡而出。”

    陈望之道,“你见过他,他可对你说了什么?”

    谢渊道,“他对臣打探广陵侯的事情。他似乎听说广陵侯在建康,所以十分急切。”

    陈望之道,“是他放你出来,是么?”

    谢渊道,“他放臣走,但臣始终想不通他为何这样做。”

    陈望之轻声道,“原来如此。”送走谢渊,自己默默坐了会,解衣而卧。暖阁不大,但装饰精致,博山炉中燃着百合香,颇有宁神静气之效。陈望之辗转片刻,昏昏然半梦半醒,忽然手心伤口既麻且痒,蹭了几蹭,模模糊糊想到在行宫那几日,宇文彻殷勤照料,奉水端茶,换药喂饭,夜间相拥而卧,那人鬓发衣袂,尽萦沉水香。想着想着,向后靠了靠,似乎靠上一个温软怀抱,便喃喃道,“你不是回宫去了么?”

    那人不答,陈望之合着眼睛,嘴唇翕动,“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不同你回台城去……我不同你回去。我不是他,你不认错人。我很快就要走了,你死了那条心罢。”宇文彻还是一语不发,陈望之有些委屈,辩解道,“那是宫里,我一介臣子,如何能在宫中盘桓?本来就许多人笑话我。况且你赶我出来,不是发过誓,再不要与我想见么?”又放软了口气,道,“你要我随你回宫,不怕我杀你?你根本不怕我,是不是?你觉得我不会认真杀了你。其实,我……”忽然腰间一重,好像被手臂环抱,陈望之脸上发热,叹口气,道,“你总也不说话,可见当真生气了。明明是你说错话,做错事,为何你要生我的气?你一生气就不说话,躲起来,不来见我,让我空着急。我等着你,等啊,等啊……你也不来……你是嫌弃我罢?”提到“嫌弃”二字,突然当头犹如浇下一盆冰水,全身发冷,大汗淋漓,旋即清醒。他哪里是蜷缩在宇文彻的怀抱之中,不过是那件白狐裘,袖子垂下,刚好搭在身上。且是宇文彻所用,故而沾上了沉水香的气味。陈望之又羞又愧,暗暗咬牙,道,“陈望之啊陈望之,亏你――”狠狠抓了两下掌心,直至抓出血来。这才望向残灯冷烛,心念电转之间,终于拿定了主意。

    第115章

    翌日,陈安之一早便从谢渊处得了消息,陈望之再度发热。“章先生来看过了,不过小感风寒。”谢渊见陈安之急切,连忙安抚,“而且之前在军中多操劳,精神紧绷。一夕松弛,就容易邪侵入体。”又道,“刚宫里来了人,是以前侍奉广陵侯的宫人。带了许多衣裳用物。”

    陈安之道,“可是董琦儿么?”

    谢渊道,“正是。此刻已在广陵侯左右。方才我去奉药,广陵侯虽然不时咳嗽,但神志清明,精神健旺,应当无碍,你不必忧虑。”

    陈安之握住谢安的手掌,轻声道,“谢郎,谢谢你。”

    “你我夫妇,何谢之有?再者,广陵侯待我恩重,我必当尽心竭力。”谢渊扶起妻子,“你先用膳,一会我送你过去。”

    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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