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 陇头歌

分卷阅读32

    陇头歌 作者:卜做人了

    ……

    更深漏尽,雨势渐收。

    陈望之几乎要窝在罗衾中睡过去,忽然屏风一旁的宇文彻身影微微晃动,好似从长梦中惊醒。陈望之撑着身体勉强坐起,宇文彻听到动静,声音有些暗哑,“月奴?”

    “阿彻。”陈望之轻声应道。

    人影站了起来,转过屏风,宇文彻披着熟褐色长衫,鬓发散乱,双目微红。婚后他愈发忙碌,时常夜半而归。虽然绝口不提前朝,但陈望之看着他疲惫的神情,便知道宇文彻在“前头”必然又碰到了棘手之事。“吵醒你了?”宇文彻坐到榻旁,拽过那领白狐裘,披上陈望之肩头,顺势捧住他的脸,“是不是做了噩梦?看你……”

    “阿彻。”陈望之蹭了蹭宇文彻的掌心。宇文彻出身戎马,掌心指尖新伤叠着旧茧,十分粗糙。他安然地缩进宇文彻怀里,抓住宇文彻的一只手,按在自己腹上,赧然道,“他……他踢了我几脚。”

    宇文彻惊讶道,“又动了?”

    陈望之怀胎七月有余,胎儿活泼,常常在他腹中拳打脚踢。宇文彻在他腹上摸了又摸,突然手下一震,不由笑道,“果然好动,就是苦了你。”陈望之摇摇头,心道,“我根本帮不上你忙,这一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呢。”

    两人互相依偎,烛光融融,唯有风声兼着雨声。陈望之低声道,“方才,我在梦里,梦到在雪中走。走了很远,很远,我很怕,想要找你,却找不到。”

    宇文彻抚了抚陈望之的发梢,黑发浓密,触手犹如丝缎,“我方才,想起一桩事要处理。想来我不在,你觉得冷了,所以梦到在雪中行走。”

    陈望之嗯了声,又道,“我醒来,看到你在屏风那边,就在心里唤你。唤了一声又一声。”

    宇文彻道,“为何不唤出口?”

    陈望之道,“阿彻是天子,天子有很多事要忙――”他抬起脸,盈盈地望着宇文彻,喃喃道,“你瘦了。”

    宇文彻沉默不语,只是将陈望之搂得更紧。最近一段时间,各地秋收的数目报了上来,总算能松口气。但因为立后一事,朝中的齐凉臣子之间对立更甚,争吵频繁。拓跋氏气焰嚣张,虽然贬黜了拓跋宣父子,毕竟人多势众。“君上也不能光娶个齐人的皇后,”昨日,拓跋可利与贺兰端公然在朝堂上提了出来,“咱们凉人就没德才兼备的女子了么?君上这宫里除了那皇后也没别人,是时候选几位妃子了罢。”当即引来不少附和之声。就连一些齐臣也跟着上书,希望宇文彻多纳几个齐人大族的女子。宇文彻恨不能把这些谏书扔到他们脸上,但也只能不动声色,搪塞过去。“我瘦了,是因为月奴圆润了。”他捏了捏陈望之的下巴,“天快亮了。天亮了,就又要去见那班大臣,实在……心烦。”

    “他们不听话么?”陈望之怯怯问道。

    宇文彻不答反问,“月奴,你可知太庙么?”

    陈望之想了想,道,“太庙,是供奉祖先的地方,对不对?”

    宇文彻道,“对。我下令重修太庙,前几日沈长平告诉我,太庙修葺完毕。”说着长叹一声,“也是劳累了他,帮我盯着这个,还要盯着那个。桩桩件件……”

    陈望之道,“可惜我帮不了阿彻。”

    “你好好在我身边,乖乖吃饭睡觉,将咱们的孩子平安生下来,我就别无所求了。”宇文彻托着陈望之的腰,让他缓缓躺下,自己亦和衣而卧,“你大概不记得了,我有个兄弟,叫宇文隆,我命他驻守北境。”

    “北境?”陈望之靠在宇文彻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道,“很远罢。”

    “是很远。他送了个箱子来,说是贺仪。我打开一看,你猜猜,里面装了什么?”

    陈望之思索道,“肯定是很贵重的礼物。”

    宇文彻展颜而笑,“一箱子宝石,难为他从哪找来。明日让人送到万寿宫,你拿着玩罢。”陈望之握住胸口的金蝉,道,“我不玩,阿彻说了要节俭,我不要宝石――阿彻拿去换钱,换了钱……”

    “换了钱,做什么?”

    “换了钱,就放进国库里。”陈望之委实想不出这些钱用来做什么,但宇文彻偶尔提过,帝业新建,国库空虚,他便记在心中。宇文彻闻言莞尔,“月奴真有意思,再有多少郁结……见了你,听你说说话,便也解开了。”忽然又想到一事,“对了,外面有人做了双丝履,尺寸正适合你穿。我瞧着做得算精致,你若喜欢,就穿着,不喜欢,随便赏给谁或者扔了,都随你。”那丝履正是陈安之所做。陈望之哼了几声,眼皮抖动,倦意涌上,但即便睡着,他依旧牢牢抓着宇文彻的衣襟,好似手中的不是一片衣料,而是兵符信物一般。

    第57章

    云破天晴,丹桂迎着秋阳,甜香沁人心脾。

    陈望之缓缓睁开双目,一梦甜酣,已是日上三竿。

    董琦儿听到响动,绕过屏风,笑道,“殿下好睡!”虽然宇文彻下过立后诏书,但举宫上下,仍称陈望之为“殿下”。“君上特意叮嘱,要奴婢们别惊扰了殿下安眠。”她上前托住陈望之的手臂,“殿下饿了没有?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陈望之挪动双腿,发现上身盖着宇文彻那件熟褐色的外衫,不由面色一僵,嗫喏道,“这――”

    “说来,君上真是爱重殿下。”董琦儿眉眼含笑,道,“清早君上要去朝会,可殿下抓着这件衣服不放。君上不忍吵醒殿下,就干脆悄悄把这衫子脱了……”

    陈望之垂着脸,将外衫拢到膝头,惆怅道,“如此说来,我却又要他为难了。”

    翌日恰逢九月初九,重阳之日,习俗登高赏菊。“今年月奴不能登高,那就明年。”宇文彻起身,见陈望之一双眼睛欲语还休,就刮了下他的鼻头,笑道,“怎么醒的这样早?睡罢。不过今日要办重阳宴,只怕夜里才能回来陪你了。”低头提到榻旁丝履,一挑眉,道,“穿着舒服么?”

    陈望之孕中小腿浮肿,连带脚也肿了一圈,这双丝履却不松不紧,“正合适。”他缓缓坐起,斜靠凭肘,目视着宫人给宇文彻戴上帝冕。“不管你几时回来,我都等你。”

    “不用,你累了就歇息。”宇文彻摆摆手道,当着一众宫人的面,忽然转身抱住陈望之,在他嘴角小小一啄,大笑而去。

    陈望之怔愣片刻,睡意全无。对董琦儿道,“他……有些奇怪。”

    董琦儿忙着在他腰下垫上两个隐囊,不解道,“许是君上心情愉悦――今日万里无云,天气绝好,殿下若是不困,倒不如出去走走,赏赏桂花。或者来瞧着奴婢做桂花酱,前些日收的桂花晒干了……”

    陈望之将那件外衫抱在胸前,轻声道,“好。”

    几个小宫女穿粉着绿,轻盈地从廊下走过,笑语清脆如珠。那一窝燕子南飞越冬,燕巢空空如也。

    当夜,直到申时,陈望之方盼到宇文彻的脚步声,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宇文彻身上带着酒气,面色却是如常,“怎么不睡?――我没饮酒,你不用怕。”

    陈望之道,“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宇文彻淡淡一笑,上前俯身将人搂进怀中,捏了捏陈望之颈后那片皮肉。陈望之有孕在身,他一切行动皆小心谨慎,生怕肌肤相亲之间情难自已,伤及斯人。颈后甚是安全,他便时常捏上一捏,以示疼惜。“好,我回来了,等我洗漱过,就来陪你。”换下帝服,忽然发现他惯常穿的外衫竟穿在陈望之身上,不禁失笑,“你喜欢这颜色?这是秋罗,你穿嫌单薄了些。明日让奉常给你裁新的。我记得大婚时给你做了许多件长衫,这颜色应当也有。”陈望之就着他的手,嘴唇划过宇文彻手腕处的皮肤,小声道,“这是你的。”

    “是我的,你穿着……”宇文彻笑起来,“以往肯定肥大,如今么,系上衣带,倒也可观。”宫人伺候着洗漱过,一面擦脸,一面道,“既然喜欢得不舍得脱,那就送你。”陈望之直摇头,口中嘀咕道,“赏我的。”

    董琦儿放下帷帐,带着侍奉的宫人躬身退了出去。宇文彻盘腿而坐,陈望之道,“阿彻今日很高兴。”

    “当然高兴。”宇文彻想到重阳宴会,忍不住嘴角勾起,“高兴极了。”

    陈望之奇道,“为什么?”

    宇文彻道,“说来话长,千头万绪,也不是一桩两桩。总之,就是有狐狸露出尾巴,等再过几日,我便去猎狐狸。”

    陈望之听到“猎狐狸”,有些憧憬,“阿彻是要去打猎么?”

    宇文彻点点头,道,“对,打猎。”口角含笑,兴致勃勃。陈望之叹了口气,道,“可惜我不能去,等明年,阿彻带我去猎狐狸罢。”宇文彻哈哈笑道,“那是自然!不但要带你去,还要带我们的孩儿一起。”

    “那阿彻以前猎过狐狸么?”陈望之追问,“宫里没狐狸罢?我没见过。”

    宇文彻道,“猎过,狐狸狡猾,但猎人比狐狸更狡猾。”握住陈望之的指尖,笑道,“月奴最近心情好了许多。你开心,我也就跟着开心。”

    陈望之心道,“你这样累,我可不想你回来了还费心费力地哄我。”他总觉得宇文彻话中有话,却参透不出其中深意。宇文彻打了个哈欠,道,“说起来,秋分日前后,原要选了社日祭祀社稷之神。新换了太史令,也不知怎么算的,说今年要等到立冬日方能祭祀。虽说春天有几个地方涝了,好在挽救得当,总算没耽误收成。农耕为国根本,我作为天子,理应做出表率。太液池边,过些时间开出块地来,等来年开春,我就做农夫播种耕田,月奴就在旁边看着,如何?”

    “阿彻要耕田么?”陈望之讶异,“那我,我――”

    宇文彻道,“我没种过田,放马还有点经验。试试罢,若当真收到谷子,那就都给你吃。”

    “我也得做点什么罢?”陈望之惴惴,“耕地我应当能学会……”

    宇文彻视线划过他的双手,目光一暗。“今晚没饮酒,被酒气一熏,我脑子却糊涂了。拉拉杂杂说了半宿,偏忘了说最重要的。――社日祭神,你与我同去。还要拜一拜太庙,求祖先庇佑。”

    第58章

    太庙位于太极殿正东,遍植古柏。“说来也有趣,这都秋天了,江南的树木也不见掉叶子,外头的花还开着呢。”一大早,陈安之正在梳妆,宇文芷坐在旁边,左顾右盼。谢渊谢沦兄弟俱当值未归,陈安之拿了朵珠花,比了比,簪到宇文芷耳畔,道,“江南地气暖,等到了春日,新叶萌发,旧叶才落。”

    宇文芷摸了摸那朵珠花,道,“嫂嫂,你听说了罢,君上过两日要带着阏氏去太庙祭拜。”

    陈安之笑了笑,“去就去――太庙么,反正你我进不去。”

    宇文芷嘟起嘴,道,“阏氏是嫂嫂的姐姐,嫂嫂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可我还没见过阏氏呢。”

    陈安之自妆奁中拿出一支玉簪,揽镜自照,忽然叹口气,握着玉簪怔愣,然后放下簪子,淡淡

    恋耽美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