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95章 就为一串烤羊肉？（跪求首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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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银行，第一件事直奔百货大楼。</p>
她现在不算腰缠万贯，也称得上身怀巨款，谈熙感慨，千好万好，还是有钱最好！</p>
“小姐，有喜欢的机型吗？柜台上有样机，可以免费体验。”</p>
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智能手机，谈熙眨眼。</p>
其实，她对手机要求不高，功能齐全，外观不丑就行。</p>
哦，有一点，内存必须够！</p>
很快，拍板定下一款华为，一千五出头，性价比高还耐摔。就算哪天被扒了、掉厕所什么，也不心疼。</p>
售货小姐有些失望，还以为来了只肥羊，没想到是匹瘦马！</p>
当下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p>
“哎呀，你们这个年纪的女生不都喜欢好看、洋气嘛！怎么不买个苹果？拿出去多有面子。要不那款粉红机身的超薄三星也行，才出的新款呢！目前只在香港销售，大陆这边，也只有我家才有货，物以稀为贵……”</p>
见她大有滔滔不绝的趋势，谈熙直接拎过包装袋，笑了笑。</p>
“大姐，咱们做人不能忘本，记得支持国货，我看好你哦！拜~”</p>
“诶……”</p>
谈熙直奔楼上，今天还有件大事——买电脑！</p>
她还准备长期抗战，和秦家那一屋奇葩斗智斗勇呢，没台电脑怎么活？</p>
再说，她一个斯坦福计算机硕士，虽然是辅修学科，那好歹也拿过学位证的！</p>
连台像样的笔电也没有，说出去不得笑掉大牙？</p>
虽然，她也没打算说出去……</p>
“小姐，您真有眼光，这是最近上新的macbookproi7，内存16g，超高配置，性能绝佳。”</p>
谈熙笑笑，配置确实高，可价格也高啊！将近两万，可她身上统共就剩八千多。</p>
早知道就不买什么鬼基金了，收益低不说，时间周期还长，害她现在买台笔电都捉襟见肘。</p>
“不如看看这款，air系列，配置不低，就是屏幕和内存稍小，工作和娱乐绰绰有余，价格也比较实惠。”</p>
谈熙试了试，虽然没有pro顺手，也还算将就。</p>
“把说明书给我一份。”</p>
“好的，请稍等。”</p>
查看了一些关键参数，谈熙点头，“行，就这款。”</p>
搞定了手机、电脑，谈熙晃悠进麦当劳。</p>
“一个麦旋风。”</p>
“要什么口味？”</p>
“黑加仑。”</p>
她也想进星巴克，但钱包不允许，只能来这儿歇歇脚。</p>
果然，没人会嫌钱多，因为，再多也能花完。</p>
挑了个安静的转角坐下，把存在脑子里的电话号码挨个儿存进手机。</p>
刚打了个“陆”自字，又删掉，来来去去，无比纠结。</p>
“该存个啥名儿……”</p>
挖完最后一勺冰淇淋，还是没啥头绪，随手打了个“二货”，貌似还不错，就这样吧……</p>
然后，拨通卫影的手机号。</p>
“喂？”</p>
靠！男人的声音？！</p>
“你是小影的朋友？”</p>
“我是她同桌。”</p>
“谈熙？”</p>
“呃……是我。”</p>
“你好，我叫卫风，小影的哥哥。”</p>
“哥哥好。”</p>
啊呸——她乱认什么亲戚啊！</p>
那头，传来一阵愉悦的低笑，磁性好听，“难怪小影说你有趣……”</p>
有趣？谈熙眯了眯眼。</p>
“你找小影有事吗？她今天去姥姥家，手机忘了带。”</p>
“哦，没什么大事，不打扰了。”</p>
“再见。”</p>
挂断电话，谈熙松了口气，虽然那天陆征带走她之前有所交代，可事关卫影人身安全，还是问清楚妥当。</p>
现在看来，应该没事。</p>
在百货大楼里晃悠过一个上午，随便找了家餐厅解决午饭，她倒是想买衣服，可兜里剩下的钱还不够买条丝巾。</p>
顿时，欲哭无泪。</p>
想当年，她也是黑卡（无限卡）持有人，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归根结底——</p>
钱，很重要！</p>
看来，她该做点什么让小金库肥起来，这样的窘况她真的不想再有第二次。</p>
咬牙，忍痛，挥泪作别橱窗里最新款jimmychoo尖头高跟。</p>
“天美？”</p>
“嗯？”</p>
“好好的发什么呆呢？”</p>
“……她怎么在这里？”低声咕哝，却没有逃过旁人的耳朵。</p>
“她？谁啊？”</p>
“谈熙。”</p>
钱莹莹先是一愣，而后拢了拢长发，轻咳，“就你那受气包二嫂？”</p>
隐含轻蔑。</p>
秦天美看了她一眼，目露不豫。</p>
她可以洗涮谈熙，说她的坏话，可不代表随便换个人都能瞎逼逼。</p>
谈熙再不好，那也是秦家人，鄙视她，就是没把老秦家放眼里，秦天美心里膈应，可念在二人的闺蜜情分，倒也忍住没有当场发作。</p>
只是心里不大爽快。</p>
钱莹莹顺着她的视线往前，想看看这个传说中二十岁不到就嫁进豪门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自然无暇顾及秦天美那点小情绪。</p>
“是哪一个啊？”</p>
秦天美撇嘴，心里愈发不是滋味，毕竟是被捧惯了的。</p>
“那个牛仔裤，贝壳鞋的。”</p>
“啊？这么小？！”</p>
“嗤——你以为她多大？高三刚毕业，那是俏生生一朵花。”</p>
这话，挺酸，还有点呛人。</p>
钱莹莹再心宽，也该听出里面的火药味了，暗想，八卦杂志也不是空**来风，貌似这小二嫂真的不大受欢迎，丝毫没把秦天美的怒气往自己身上联想。</p>
的确，秦天美羡慕谈熙年轻，连着说话也酸溜溜，可其中暗含的不满却是在发泄钱莹莹不长脑子、拎不清。</p>
言下之意，你没看见我都生气了，还不伏低做小说好话，居然还敢对秦家人评头论足！</p>
家族观念不是一般强，这点，很像秦晋辉，不愧是父女。</p>
“天美，你不是说她整天就知道闷在屋子里学习，不爱打扮，也不爱出门吗？”</p>
“我说过吗？”耸耸肩，两手一摊，“maybe…（可能吧）”</p>
“……”</p>
“她怎么站在jimmychoo专卖店门口，也不进去……”挑起话头。</p>
秦天美不接，“哦”了声，态度冷淡。</p>
钱莹莹眼珠一转，挽了她的手，边走边说，“既然碰上，去打个招呼吧，不然多失礼……”</p>
谈熙正下定决心，准备远离，右肩就被人拍了拍，转身回头。</p>
“二嫂。”这种场合，肯定不能直呼其名，这也是秦天美不想过来的原因之一。</p>
心下对钱莹莹的不满更甚几分。</p>
谈熙乐呵，长声应道：“诶~”</p>
那叫一个迂回婉转，荡气回肠。</p>
没办法，她就喜欢看秦天美憋屈的样子，有种莫名的暗爽。</p>
这是病，叫幸灾乐祸。</p>
可她完全不想治。</p>
秦天美咬牙，这人还要不要脸，应得这么矫情，肯定是为了恶心她。</p>
“你怎么在这儿？”语气不算好。</p>
“哦，逛街。”谈熙淡淡。</p>
惊奇地看了她一眼，半晌，似讽非讽：“还真是难得。”</p>
谈熙五月初搬进别墅，距高考只有一个月时间，她每天见得最多的，就是谈熙拿着高中课本坐在一边安静又呆滞地看着。</p>
一坐就是两三个钟，连姿势都不变，像根木头。</p>
自闭，寡言，木讷，秦天美对她的印象仅此而已。</p>
冷不防在百货商场撞见，又听她承认是来逛街，这才有了“难得”一说。</p>
似乎，这段日子，谈熙变得不像谈熙……</p>
“好不容易从高考的牢笼挣脱，还不许我浪？”挑眉，睨眼，似笑非笑，有种趾高气昂的意味，却并不娇蛮。</p>
这叫，纨绔。</p>
秦天美冷哼，把脸转向一边，伸手扯了把钱莹莹，“走了！”</p>
后者被拉得踉跄一下，余光却始终瞟向谈熙，眼底掠过疑色。</p>
怎么跟想象中，不大一样？</p>
“天美，你还没替我们介绍呢！”钱莹莹稳住身形，甜笑开口。</p>
谈熙似才注意到这个人，一袭chanel经典小黑裙，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小v领一开，锁骨毕现，配上那一脸甜笑，婴儿肥的圆脸，倒有几分像米兰达·可儿，当然，轮廓比不上欧洲人深邃，因而少了几分特色，有些流于平淡。</p>
不过，从头到脚的名牌替她加分不少。</p>
能和秦天美一起逛街的人，不会缺钱花。</p>
钱莹莹也在打量谈熙，看来看去，也就是个高中生，无非个子高了些，皮肤白了点，脸也是长得不错。</p>
但那种邪气夹杂着冷淡的眼神，却莫名让她心生排斥。</p>
“我二嫂，你应该知道了，”然后转向谈熙，“这是我好朋友，钱莹莹。”</p>
二人目光交汇，点了点头，却没有谁主动想要握手。</p>
“谈小姐。”</p>
“或许你该叫我……秦太太？”</p>
脸上一闪而过别扭之色，钱莹莹笑得更甜，“会不会叫老了？”</p>
“跟年龄无关，这是辈分问题。”</p>
钱莹莹一哽，对上谈熙弯弯的笑眼，清了清嗓，“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听说jimmychoo刚出了新款……”</p>
不再纠结称呼，直接转换了话题。</p>
两手一摊：“没钱。”很诚实。</p>
钱莹莹微怔，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心里却暗自惊奇，这人也太直接了，随后隐约生出些鄙夷，只是被她藏的很好。</p>
谈熙却不管，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她才不做。</p>
秦天美握拳暗恨，这不是当着外人的面打她，乃至整个秦家的脸吗？！</p>
“二嫂别开玩笑了，昨天还见你拿着支票，今天就开始哭穷，虽说你低调，可也不能过分谦虚啊！”似嗔似娇，最后一句却被她咬重几分，染上了警告的意味。</p>
钱莹莹目露狐疑，难道她猜错了？</p>
谈熙笑笑，不说话，倒像默认了。</p>
秦天美要面子，在无关痛痒的情况下，她不介意顺水推舟，可也不能白干活，总得谋点好处……</p>
“今天出门太急，忘了。”说着，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p>
“没事，看上什么尽管挑，我买单！”秦天美拍胸，豪气冲天。</p>
“这……不好吧？”目露犹豫。</p>
“姑嫂之间不用客气，再说，我们秦家不缺那几个钱。”</p>
“行，那就进去看看吧。”语气那叫一个勉强。</p>
却在转身瞬间，眼底闪过狂喜，谈熙第一次觉得“胸大”的女人也挺好，至少“无脑”。</p>
“我二嫂就这性格，对谁都客客气气，又不是外人……”</p>
秦天美叨叨，钱莹莹附和，谈熙边听边逛，遇到哪双合眼，就让售货员取下来试穿。</p>
总体说来，气氛还不错。</p>
最后，谈熙选中一双麂皮尖头，红色，艳得独树一帜，一双低调的黑色尖头，天鹅绒鞋面，有种沉静的优雅。</p>
她的脚白，且瘦，穿着尖头鞋走动甚至能看见脚背上一隐一现的跖骨。</p>
“个子那么高，脚倒是小巧……”</p>
谈熙别开眼，假装没有听到秦天美的酸话。</p>
钱莹莹心下微动，“谈小姐选的这双红色尖头很特别，我记得天美也喜欢红色。”</p>
谈熙没说话，低头看鞋，不知道是她眼光太好，还是运气甚佳，这一挑就挑了双上万的。</p>
瞧瞧这款式和用料，好看又舒适，果然，一分钱一分货……</p>
其实，秦天美也看中了这双，却被谈熙先下手为强，心里本就不是滋味，现在被人一提，面色又难看几分。</p>
不过，为了替谈熙做面子，也为秦家考虑，她忍！</p>
只是那一脸“忍痛割爱”的表情却被钱莹莹不动声色看在眼里，当即招来服务员，“这双鞋还有吗？”</p>
“抱歉，店里的鞋一个码数只有一双。”</p>
“天美，你穿多大码？”</p>
“37。”</p>
“有吗？”</p>
“那位小姐正在试穿的，就是37码。而且，是最后一双。”</p>
钱莹莹目露遗憾，秦天美更郁闷了。</p>
谈熙却在这个时候换回自己原来的鞋，秦天美眼前一亮，刚想开口，谈熙却比她更快。</p>
“我试了，大小刚刚好，包起来吧。”</p>
秦天美咬牙，拳头都攥紧了，却始终隐忍不发。</p>
谈熙在心里默默点了个赞，这小姑子还挺能撑。</p>
“谈小姐，你能不能……把这双鞋让给天美？”钱莹莹突然开口，指着对面那排货架，“这里还有很多款式，你再另外挑一双行吗？”</p>
谈熙笑笑，不置可否，用一种玩味又邪性的目光盯着她。</p>
钱莹莹下意识闪躲，却不想输了气势，又猛地瞪回去，可惜，没挨过五秒，又败下阵来，脊背阴凉阴凉的……</p>
“天美喜欢这双鞋吗？”</p>
“还挺喜欢。”</p>
谈熙挣扎半晌，看看小姑子，又瞅瞅那双高跟，似在斟酌，半晌，咬了咬牙，“我让给你吧，虽然我也很喜欢……”</p>
言罢，愁叹一声。</p>
那模样，就像谁要抢她的娃，明明万分不舍，却不得不迫于**威，拱手相让。</p>
是的，落在钱莹莹眼里，就是谈熙怕秦天美！</p>
试问，一个家里，嫂子怕小姑，关系能好到哪儿去？</p>
前面那些，多半是装出来给人看……</p>
“二嫂想让，我也不敢接啊！”拉着谈熙的手，小弧度轻摇，乍一看，很是亲昵。</p>
被摇的人一脸狗血。</p>
秦天美自己也被恶心到，这个动作她还只对陆卉一个人做过！谈熙算哪根葱？如果不是剧情需要，她也配？！</p>
“为什么？”钱莹莹好奇。</p>
“我虽然穿37码，但只限于运动鞋，高跟的话，通常37码半才合脚。”</p>
当事人主动放弃，钱莹莹也没话说。</p>
她原本就是抱着试探的心来挑唆两人，如果真有什么大的矛盾，依秦天美火爆的性格，肯定撕破脸。</p>
不过目前看来，暂时没有翻脸的迹象。</p>
真真假假，钱莹莹也琢磨不透了。</p>
“一共两万三千六百。”收银员把卡递还给秦天美。</p>
轻嗯一声，接过，面色如常。</p>
“我还有点事，提着大包小包不方便，天美不介意帮我提回去吧？”谈熙斜倚在旁，笑得山好水好。</p>
“当然，不、介、意。”</p>
“那我先走了，拜~”从进门起，自始至终没有和钱莹莹说过一句话，权当空气处理。</p>
“天美，你二嫂好像……不喜欢我。”</p>
“不会吧？确定不是你自己想太多？”</p>
她确实没看出来谈熙对钱莹莹有什么恶意，顶多不想搭理而已。</p>
“可能是我太敏感……对了，你最近还和宋白在一起？”</p>
“嗯。”</p>
“那你们有没有……”</p>
“我发现你今天很多话。”</p>
钱莹莹笑容僵滞。</p>
“走吧，去海鲜居，我哥请客。”</p>
女人眼波微动，“大哥还是二哥？”</p>
“明知故问！”</p>
秦天奇除了工作就是老婆，指望他有这个美国时间请客吃饭，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p>
放眼整个秦家，除了秦天霖这个甩手二少爷，还有谁这么得空？</p>
“好久没见你二哥了，我记得上次还是在……”</p>
谈熙一出百货大楼，就直接打车去电脑城，等软件硬件配置齐全，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p>
又花掉几百大洋，剩下不到两百块。</p>
夕阳西下，暑气蒸腾的街边，谈熙背着包，靠在比她人还高的邮筒旁，手里拿着汽水瓶，吸管则被她咬在嘴里。</p>
好饿……</p>
算了，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p>
返身，折回小店，“老板，还你瓶子，押金退我。”</p>
“你不是走了吗？”说是押金，也就两块钱，大部分顾客直接走人，谁还回来还瓶子啊？</p>
“我现在回来不行啊？”</p>
“行！”老板收下瓶子，退她两块。</p>
谈熙皱眉，“怎么全是硬币？”</p>
还一毛一毛的，二十个。</p>
“真对不住，没零钱了。”</p>
呵，一个街边小杂货铺告诉她没零钱，就跟浓妆艳抹的站街女说“我不是出来卖的”一样，毫无可信力！</p>
谈熙看看天，又看看人来人往的大街，“我说老板，这太阳还挂在西边吧？”</p>
对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点头。</p>
“这是傍晚吧？”</p>
再点头。</p>
两手一拍，巴掌清脆，“我还以为这是早上，太阳要从西边出来嘞！你说邪不邪乎？”</p>
“……”</p>
“还有，姑奶奶今天看到了一个——睁眼瞎！”</p>
“……”</p>
“我买东西的时候还给了他四块钱，然后一转身，他就告诉我，没零钱？你说，他妈的是不是瞎？嘿嘿……”</p>
“你骂谁呢？！”</p>
“哦，骂给我一堆零钱的龟孙，你急啥？！”</p>
“……”</p>
在老板羞愤欲死的目光下，谈熙拿着两张一块，扬长而去。</p>
等她在一家大排档坐下来，天已经黑透。</p>
把背包放下来，擦擦汗，“老板娘，点菜！”</p>
“好嘞！”一胖妇人系着围裙小跑而来，圆圆的脸上挂着好客的笑容，很是亲切。</p>
“干炒牛河、麻辣龙虾、回锅肉，三瓶啤酒！”</p>
“新鲜的羊肉串，姑娘要不要试试？”</p>
“行，先来五串！啤酒先上。”</p>
“瓶装还是罐装？”</p>
“瓶装。”</p>
很快，啤酒上桌，是个老牌子，瓶口往外冒着冷气。</p>
谈熙咕噜半瓶下肚，打了声长长的嗝——“真他妈爽！”</p>
想当年，哥儿几个，疯遍天下无敌手的时候，也这样大口喝酒，醉生梦死，不由目露怀念。</p>
也不知道那票人过得咋样……</p>
“酒量不赖嘛！”老板娘坐在不远处，面前放着口大盆，脚边码着一堆青菜，一边摘理，随口闲谈。</p>
她身后的棚里，男人正挥铲抖锅，火苗窜起八丈高，爆炒的香味让人不停咽口水。</p>
许是刚入夜，时间尚早，摊上也就谈熙一桌。</p>
“黄的还行，整不住白的。”</p>
“那是老爷们儿的活！”</p>
谈熙朝她身后看了眼，随口问道：“你男人？”</p>
“是啊！”笑眯了眼，嘴角纹路深刻。</p>
“夫唱妇随咧？”</p>
“哪有这么文气？嫁鸡随鸡还差不多！”</p>
谈熙用一次性纸杯倒酒，递给她，“请你。”</p>
“那敢情好！”胖大婶一点不忸怩，围裙上擦两把，伸手来接。</p>
谈熙笑笑，拿着酒瓶和纸杯轻轻一碰，“干！”</p>
两个女人同时仰头，等干完，相视大笑。</p>
“姑娘一个人来吃？”</p>
“嗯啊！走饿了，随便吃点。”</p>
“那你可选对地方了，我男人手艺是这个。”说着，竖起大拇指。</p>
两个原本陌生的女人，因为一杯酒，仿佛突然拉近了距离。</p>
“堂客！端菜嗮！”身后，传来嘹亮一嗓，说的是地方话。</p>
“来了来了！”胖大婶连忙往棚里去，不忘招呼谈熙，“菜好了，你回去坐着，婶儿一会就给你送上桌。”</p>
很快，一大盆火红的龙虾摆到她面前，辣味夹杂着麻香，带着十足的锅气扑面而来，咕噜——</p>
咽口水。</p>
接着，一份干炒牛河，黑里带红，牛肉愣是一块儿一块儿，全瘦，不是那种连着筋的杂碎。</p>
最后上桌的是盘回锅肉，分量不及之前两道菜，但品相只好不差。</p>
豆瓣酱的味道，再加上老抽的提色，姜丝横陈，泡椒和菜椒，红绿相间。</p>
“尝尝看，好不好吃。”</p>
谈熙夹了一筷子，“巴适！”学着她之前的动作，竖起大拇指。</p>
胖妇人眉开眼笑，“妹儿四川的？”</p>
这回，直接换了乡音。</p>
谈熙摇头，“没，我是京都人，会听四川话而已。”</p>
“哦，这样啊……”</p>
“你们两口子四川人？”</p>
“我成都的，我男人重庆。”</p>
“难怪回锅肉做得这么地道。”</p>
“堂客！摆啥子龙门阵哟，菜都没洗完，一天到黑逗晓得吹吹吹……”男人站在棚里吆喝，手里挥舞着锅铲。</p>
“你慢慢吃，我先去做事，还有什么需要直接开口。”</p>
“好。”</p>
看着两口子用方言相互埋汰，最后女人动手，一把扯住男人耳朵，后者哎哟乱叫，连连告饶，谈熙一口龙虾差点喷飞。</p>
真彪悍！</p>
吃到后面，人也多起来，划拳声，劝酒声，一浪高过一浪。</p>
这才是夜生活该有的样子！</p>
胖婶替邻桌上完菜，端着盘子绕到谈熙这头，“哟，人看着秀气，胃口不小。”</p>
看着桌上去掉大半的菜，谈熙摸摸鼻子。</p>
“你男人手艺好，吃饱了还想吃，没办法！”</p>
“喜欢就好。喏，刚出炉的羊肉串，保证新鲜！”</p>
谈熙拿起一串，正准备下口，一阵骚动从远处传来，等离得近了，才能分辨，那是一群混子的咒骂声！</p>
“兄弟们！看好了，就他妈这家——川味排档！”</p>
“摆摊不给保护费，我日你妈！”</p>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俩老逼非得给点教训！”</p>
“……”</p>
七嘴八舌，龌龊难听。</p>
早在这群人靠近的时候，前一秒还热火朝天的客人，下一秒纷纷弃筷逃命，有点良心的还知道放个百十来块结账，至于那些浑水摸鱼的早就一溜烟儿没影，慌忙中还踢翻了椅子，打碎了酒瓶。</p>
现场一度混乱。</p>
胖婶整个人都吓呆住，她男人反应倒快，从灶上拿了把菜刀，用身体挡在前面。</p>
“先给我砸！”为首那人一声令下，桌椅掷地的闷响随之而起，然后是锅碗瓢盆……</p>
三分钟后，世界安静了。</p>
期间，谈熙坐着没动，一心想把烤串吃完，然后趁乱开溜，毕竟多管闲事不是姑奶奶的风格，可……</p>
砸也砸完了，特么盘子里还剩最后一串没动！</p>
她已经很努力地在吃了，好嘛？</p>
所以，遍地狼藉中，有个学生打扮的小靓女在背对一群混子，安安静静地……撸串儿？！</p>
画面太美，让人，不敢看。</p>
混混头子看了眼手下，手下也回之一望。</p>
“聋哑人？”</p>
“看着像，不然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p>
头领皱眉。</p>
小弟很会来事儿：“您别生气，我马上撵人……”</p>
“算了，一小丫头片子，碍不了大事。”</p>
谈熙坐的是角落，又没回头，完全可以当背景忽略。</p>
“万一她报警咋整？”</p>
“她敢！”</p>
“是是是……这娘们儿给她十个胆子恐怕也不敢……”</p>
“废话少说，今天是来要钱的！”</p>
小弟擦了把冷汗。</p>
“林老板，胖嫂，你们两口子这个月的保护费是不是忘了？”</p>
“呸！月初的时候就交过，少来讹人！”胖嫂这会儿反应过来，看着毁于一旦的小摊，心在滴血。</p>
“交了？交给谁了？我们怎么不知道？！”</p>
一群混子大笑。</p>
男人反手把自家婆娘往身后揽，自己反倒向前走了一步，操着一口川普——</p>
“你们要做啥子？！这么个小摊摊，我们哪里有钱交双份？”</p>
“没钱？！老林，你唬人是吧？谁不知道，这条街就属你们家生意最好，挣得最多，跟爷爷哭穷呢？”</p>
“反正没得钱！”</p>
“嗬，几天不见，口气变硬了？我不管，今天是最后期限，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p>
“龟儿子一群强盗！”</p>
“老大，老东西骂人！再不给他点颜色瞧瞧真当兄弟们吃素的！”</p>
“行，给这两口子松松筋，别弄死就好！”</p>
一群人提着棍子冲上去，老林瞪红了眼，手里菜刀乱舞，双腿却隐隐打颤。</p>
“哪个敢过来，我就砍死哪个！滚——都给老子滚——”</p>
发狠了的老实人确实有点看头，至少手里明晃晃的菜刀让人忌惮，稍有不慎，狗急跳墙！</p>
“怕什么？耍个花枪，就他妈把你们一个两个吓尿了？！一群怂炮！以后别说是跟老子混的，丢脸！”</p>
都是些不务正业的小年轻，满腔热血，想混成港片里的《古惑仔》，哪里经得起这番洗涮？</p>
当即有人冲上去，准备踢掉老林的刀，一人动，全员激奋。</p>
一开始老林还能勉强挡住几人，可越到后面越吃力，最终，男人的闷哼痛呼夹杂着一群人的快意大笑，回荡在整条街。</p>
隔壁排档也是两口子在经营，打从这群人一来，就躲开老远，连摊子都顾不上收。</p>
偶尔出现的路人目不斜视，甚至加快步伐，就怕惹祸上身。</p>
谈熙小口吃着肉串，动作很慢，有种不符年龄的沉静，睫羽在灯光下投映成两排小小的阴影。</p>
肉串入口，齿颊留香。</p>
“妈的！给不给钱？！”</p>
老林被踩在脚下，一张黝黑的脸涨得通红，眼角往外潺潺冒着血珠。</p>
他说，“不、给！死也，不给！”</p>
“好！你个老东西！好得很！”老大冷笑，凌厉的目光射向瑟瑟发抖的胖嫂，“把她给我抓过来，点火，倒油，我要炸、猪、蹄！”</p>
很快，借着灶上的火，一大锅油滚滚沸腾。</p>
“老大，可以了。”</p>
“把她的手按进去！”</p>
“不要！放开我！”</p>
“你们想做什么？！放开我婆娘！龟孙！我要跟你们拼命！啊——”老林目眦欲裂，看着老婆被人拖到灶旁，吓得肝胆俱裂。</p>
“最后问你一遍，究竟给不给？”</p>
老林泪流满面，“给……”</p>
“给如何，不给又如何？！”一声冷嗤，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和鄙视。</p>
循声望去，身穿夹克的男人从机车上下来，随着头盔摘下，面容也逐渐清晰。</p>
一张很漂亮的脸，美到，不像个男人。</p>
“殷焕？！”</p>
话音未落，就被接踵而至的马达声掩盖。</p>
十几辆机车从街口开进来，轰鸣的杂音类似重金属沉重的质感，嚣张到极致。</p>
然后，停车，下人，聚成一排，人手一根钢制棒球棍，一下下跺在水泥地面，显然，有备而来。</p>
夜风拂过，没有带来丝毫凉意，反而更添燥热。</p>
无声对峙，两方谁都没动，像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p>
不安和躁动像灰烬散落在空气中，一触，即发。</p>
“老大，他怎么来了？”</p>
“闭嘴！”</p>
“要不我们撤吧！”</p>
“撤你妈！老子不怕他！”</p>
“可对方手里有车有棍，人也比我们多……”</p>
“怕什么？都给我上！”</p>
僵局打破，混战就这样拉开序幕，没有任何前奏，无须擂鼓助威，惨叫声、咒骂声此起彼伏……</p>
谈熙起身走人，伸手去拿盘子里最后一串羊肉，准备边走边吃，一根棒球棍毫无预兆落到脚边。</p>
紧接着，一个体型肥硕的男人撞翻了桌子，杯盘落地，碎片乱飞，一记木棍紧逼至他胸前，狠狠落下，肥壮的身体后仰，下意识用手撑地，碎片扎进掌心，鲜血横流。</p>
眼看对方棍子就要落到头上，这下，只怕凶多吉少，肥仔眼底涌现出绝望。</p>
突然——</p>
砰！</p>
“我*的！”</p>
闷响和粗口几乎同时爆出，他怔怔看着眼前，手握啤酒瓶，一脸凶悍的女孩儿，而被砸的男人甚至不及回头，就直挺挺倒下，血污满脸。</p>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拢了拢耳发，却不动声色压低帽檐。</p>
“你……我……”肥仔讷讷，没反应过来。</p>
那头，战斗已近尾声，机车队大获全胜。</p>
“魏刚，你给老子听好，这家排档现在归我殷焕罩，你要还敢找上门，我保证弄死你个狗日的！”</p>
“你罩？这片儿地都归我，你他妈凭什么？！”</p>
“就凭拳头比你硬，*比长！”</p>
哄然大笑。</p>
“刚子，承认吧，做男人你比不过咱焕哥！别逞能，小心命给玩儿丢了，不合算！”</p>
“哈哈……”</p>
“别以为你抱了条肥大腿就能横着走，叛徒就是叛徒，迟早被人砍死！出来混，总要还！”</p>
魏刚带着手下落荒而逃，临了，不忘放狠话——</p>
“咱们走着瞧！”</p>
那厢，谈熙扔了酒瓶，抓起背包，准备离开，冷不防被人抱住小腿。</p>
低头，一张肥脸颤动，“女、女侠……”</p>
谈熙：“……”</p>
“多、多谢救命之恩。敢、敢问尊姓大名？”</p>
“你结巴？”</p>
“没、没有。”</p>
谈熙：“……”</p>
“我、我也不知道怎、怎么就成这样了。”</p>
谈熙：“……”</p>
“小肥仔，赶紧松手，你姑奶奶要回家吃饭。”</p>
“我、我请你！”</p>
“肥仔！”结束战斗的流氓队伍朝这边走来。</p>
“焕哥，我在这里！”挥手，傻笑，另一只手紧紧抱住谈熙的腿不松。</p>
她挣扎，还是无法脱身，气急之下一把拧住那只大肥耳朵，狠狠一扭！</p>
“丫的！撒不撒手？”</p>
“不撒！”</p>
再用力，“放不放？”</p>
“不、不放……”声音开始打颤。</p>
谈熙不得不下死手，又屈膝一顶，膝头恰好磕到对方鼻梁杆上。</p>
“妈呀！痛死了——”</p>
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杀猪般的哀嚎”！</p>
肥仔大叫的同时，也顺势放手，谈熙开溜，仅迈出一步，就僵住了。</p>
男人个子很高，像堵肉墙挡住了去路，触目所及，是他起伏的胸膛，因背光，在谈熙身上投下阴影。</p>
夹克豁开一道长口，横陈在左胸，无声的破败，却难掩血性阳刚。</p>
视线往上，停驻在他滚动的喉结，那里溅了几滴艳红血色，像与生俱来的朱砂痣，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性，配上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勾魂也只在一瞬间。</p>
谈熙抹抹嘴角，很好，没有口水。</p>
“人是你砸的？”</p>
“呃……好像貌似……”她端庄矜持的形象啊！</p>
毁了……全毁了……</p>
“你跟魏刚那伙人有仇？”</p>
“魏刚？哪根葱？”无辜的眼里一片迷蒙。</p>
“看来不是私怨。”</p>
嗯嗯！不是！绝对不是！</p>
男人目光一闪，陡变凌厉，“为什么砸他？”</p>
“小肥仔撞翻了我桌子！”</p>
“操！你他妈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挂洗脚城的牌，卖夜总会的鸡？！”</p>
谈熙傻眼，说好的优雅腹黑妖孽男呢？！</p>
一开口，美男子秒变抠脚大汉啊喂！不带这么玩儿的……</p>
“肥仔撞翻了你的桌子，然后，你去砸他？”抠脚大汉指着血流满面的倒地虾，轻描淡写吐了口痰。</p>
卧槽！</p>
恶心死宝宝了……</p>
“ok，我来解释一遍！”谈熙指着地上那人，别开眼，实在没勇气看他脸上那口浓痰，“因为这小逼犊子一言不合就追上来挥棍，”然后转向肥仔，“才让这只体型庞大的巨猪撞翻了我的桌子，害我最后一串羊肉没了。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追根溯源，我不砸他砸谁？！”</p>
殷焕：……</p>
众人：……</p>
“啊？原来美女不是为了救我……”</p>
满满一万点伤害，肥仔是崩溃的，原来从头到尾他还不如一串羊肉。</p>
“能放我走了不？老大。”谈熙两手摊开，一副“我很配合我很老实”的样子。</p>
她喜欢美男不假，但爆粗口还随地吐痰的美男，呵呵……实在不敢恭维。</p>
“就他妈为串羊肉？”</p>
谈熙一拍大腿，“还就他妈为串羊肉！”</p>
看不惯啊？姑奶奶乐意！</p>
男人眉眼微动，直接用手指碾灭了烟头，扬唇笑开，“既然害你丢了一串，那我赔好了，十倍，怎么样？”</p>
“嘛？”</p>
“一百倍？”</p>
“……”她也得有肚子咽下去才行。</p>
“不打不相识，好歹跟同一拨杂种干过，交个朋友呗？”</p>
“怎么交？”谈熙有点兴趣。</p>
要是站在面前的是个丑八怪，不用怀疑，她肯定转身就走，不带回头，可现在明显不是啊！</p>
倾城美男，虽然糙了点，可男人味十足，man爆了……</p>
说到底，还是男色惑人呐！</p>
殷焕朝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两口搪瓷碗，满上。</p>
一碗啤酒，一碗白酒。</p>
殷焕拿走那碗白的，谈熙挑眉，站在原地没动。</p>
“愣着干嘛，别告诉我你连黄的也搞不定？”</p>
犹豫只在一瞬间，余光瞟见众人暗含鼓励的眼神，谈熙心里升腾起一股热意，仿佛自重生以来在秦家和陆征那里受到的冷遇和委屈通通散了，只剩滚烫滚烫的暖！</p>
碗和碗碰撞，清脆叮咚，“干！”</p>
仰头，一口闷。</p>
“爽快！”</p>
众人围上来，七嘴八舌——</p>
“美女，方不方便告知大名？”</p>
“毛个美女，叫谈姐！”</p>
“谈姐好！小弟阿飞。”</p>
……</p>
“谈姐！谈姐！你刚才怎么下的手？不怕吗？不会做噩梦？”</p>
“拿着酒瓶子，哐当一下，怕个鸡！你谈姐就是别人的噩梦，懂不？”</p>
“嘿嘿……懂了！”</p>
……</p>
“姐，你是不是练过？我怎么看你像军校毕业的？身手忒灵活了……”</p>
“练过防狼术，最擅长踢蛋功，要不要试试？”</p>
……</p>
“姐，你真牛！”</p>
“必须的。”</p>
……</p>
“姐，你喜欢打架吗？”</p>
“一般般。”</p>
……</p>
“姐，你是我女神！”</p>
“有眼光。”</p>
……</p>
“姐，你是我亲姐。”</p>
“乖~”</p>
……</p>
“姐，咱以后撸串能喊上你不？”</p>
“谁付账？”</p>
“焕哥。”</p>
“丫的，滚你麻痹！老子那点家底迟早让你给攘秃噜了……”美男咬牙切齿。</p>
……</p>
一番插科打诨，老林和胖婶默默收拾残局，肥仔带着几个兄弟一起帮忙。</p>
等收拾差不多了，肥仔扶着两口子来到殷焕面前。</p>
“叔，这是我老大。今天多亏他出手，才制住魏刚那杂碎！”</p>
“谢谢！谢谢！”林祥斌连连作揖。</p>
殷焕有点别扭，似不习惯别人对他感恩戴德，胡乱扶了把，“小事，用不着这样。”</p>
语气那叫一个生硬。</p>
林祥斌目露忐忑，生怕这位老大不满。</p>
肥仔见状，宽慰道：“叔，您别想太多，焕哥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以后，魏刚不敢再来骚扰你们！”</p>
“那我就放心了……”今晚确实把他吓得不轻。</p>
“趁现在灶上有火，食材也都是现成的，大家别急着走，先吃点东西再说！”胖婶很会做人，挂着热情的笑招呼大家，脸上也不复之前被逼按进油锅时的恐慌。</p>
十多个人围了几张大桌，谈熙落后一步，亲眼看着胖婶朝晕死过去的那人踹了一脚，然后用鞋底狠狠碾压。</p>
“炸老娘？踩死你个龟儿子！傻（ha）鸡公搓搓！”</p>
谈熙无语。</p>
“姑娘，你也来踹一脚试试？还挺软……”</p>
谈熙：……</p>
“真的！不骗你！”胖婶子一本正经。</p>
“呃……不用。”</p>
踹够了，收脚，肥手叉着虎腰喘气，“你说，流了这么多血不会死吧？”</p>
谈熙呵呵，你现在才知道他会死哦？！</p>
“这样，我们把他抬到街对面，然后拿公用电话打120，是死是活只能看他运气。”</p>
“这个办法好！姑娘，你好聪明的嘞！”</p>
“呵呵……”</p>
“笑起来也好看。”</p>
“……”无语梗塞。</p>
等了大概十五分钟，隐约听到救护车的警报声，谈熙和胖婶对视一眼，心照不宣。</p>
与此同时，林祥斌的菜也烧好了，关火，装盘，撩嗓大喊——</p>
“堂客！上菜喽！”</p>
“来啦来啦！吼个屁你吼……”</p>
谈熙被一群人请到殷焕旁边，一脸懵逼，“干啥？”</p>
“姐，你今晚真他妈威风，绝对有资格跟焕哥一块儿！”</p>
“切，不就用酒瓶砸个人嘛，这也叫威风？丫的，没出息！”谈熙白眼儿。</p>
肥仔也不生气，搓搓手，笑得一脸谄媚，“不管怎么说，都是你救了我，虽然比不上那串肉……反正，这都不是重点，你坐这儿就对了！”</p>
“姐，这位置平时好多人想坐都坐不了，你是除了小嫂子以外的第一个女人喔！”</p>
“等等！小嫂子？”</p>
“是啊！她今晚上没来，下回再介绍你们认识！”</p>
殷焕一个酒杯砸过去，“妈了个鸡，要你多嘴。”眼里却闪过一抹缓色。</p>
肥仔接得稳稳当当，一看就是习以为常，熟能生巧。</p>
谈熙拉开凳子，“那我就不推辞了哈~”</p>
心里十分好奇，那个“小嫂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受得住殷焕这朵“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开口必是黄爆粗的大奇葩！</p>
此女，乃神人，值得一交。</p>
殷焕突然开口，“有机会的。”也不看谈熙，只顾低头吃肉，仰头喝酒，脏话一句接着一句飙，还不带重样儿！</p>
谈熙选择狗带（godie/死亡）。</p>
林祥斌从灶上下来，挨个儿给人敬酒，抹着泪眼，说了一大拨感谢的话，结果被他婆娘挥开。</p>
“去，再炒几个菜。”然后笑眯眯举杯，“大家尽管吃，胖婶兜着！这杯酒，权当谢谢各位兄弟，我先干为敬。”言罢，仰头，一口下肚。</p>
气氛正好，酒意正酣。</p>
眼前一切竟让谈熙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当年，她和那帮狐朋狗友也是这样端着酒杯可劲儿撒疯，非得喝到吐才肯撒手。</p>
这一缅怀，就忍不住多喝了几杯，走的时候差点站不起来。</p>
“焕哥，谈姐喝醉了，咋整？”肥仔急吼吼的，这可是他救命恩人欸！</p>
一个手刀削过去，“你丫才醉了！姑奶奶酒量是这个……”某妞儿竖拇指。</p>
殷焕也喝得不少，脚步微跄，往前一栽，胸膛撞上谈熙鼻梁杆。</p>
“靠！有墙？！”她伸手去抓，殷焕倒抽凉气，捂了捂侧颈。</p>
见红了。</p>
“妈的！疯女人！找辆出租车丢进去，让她自己报地名。”</p>
“丢了咋办？”</p>
“活该！”</p>
肥仔讷讷。</p>
阿飞从后面拍拍他，“焕哥喝醉了，别当真。我看谈姐还有意识，醉得不算厉害，你先陪她在这儿吹吹风，等酒醒了，她自己知道怎么做。”</p>
“那焕哥……”</p>
“我打电话让小嫂子来接。”</p>
“行。”</p>
安排妥当，分道扬镳。</p>
冷风一吹，谈熙很快清醒，拦了辆出租。</p>
“小肥肥，别送了，回去洗洗睡吧，姐先走了。”</p>
“好嘞。”</p>
“替我谢谢你叔你婶的款待，拜拜哦~”</p>
“拜拜。”</p>
谈熙坐上车，打了个酒嗝，险些把自己熏晕。</p>
“去半山别墅……”</p>
驶出街口的时候，司机突然踩了脚急刹，车灯光柱下只见一个女人拐进来。</p>
谈熙正困，也没注意看，晃眼一掠，只知道那人有头柔顺的长发，夜风中，飘啊飘……</p>
嘶，突然有点毛骨悚然。</p>
“赶紧走。”</p>
……</p>
岑蔚然找到殷焕的时候，他正蹲在一棵老槐树下，大吐特吐。</p>
阿飞叫了声“小嫂子”就识趣地离开了。</p>
夜风轻拂，翻卷起女人及腰的发尾，袅袅婉约，亭亭玉立。</p>
她伸手轻抚男人后背，替他顺气，从包里摸出纸巾递过去。</p>
殷焕伸手来接，突然顿在半空，然后蹲下去，又开始新一轮狂吐。</p>
半晌，才消停。</p>
“说了少喝点，你哪次听过？喝喝喝，醉死你算了！”女人一边替他擦嘴，一边碎碎念。</p>
“娘们家家，懂个屁！”</p>
岑蔚然气笑了，“是，我不懂，你他妈最懂！”</p>
“哟？媳妇儿生气了？”揽上细腰，又摸又掐。</p>
“少动手动脚，臭死了！”</p>
“脏话都飙了，还说不生气？”挑眉一笑，“再说，你不就喜欢我这逼样儿嘛？”</p>
“死不要脸。”</p>
“有下面就行，上面要不要无所谓。”</p>
“大街上少跟我扯你那些黄色废料！”女人目露警告。</p>
“少跟我装！说，昨晚干得你爽不？”</p>
“殷焕，你信不信我……”目光一顿，落在男人侧颈，瞬间冷沉下来。</p>
“今天又跟人动手了？”状若随意。</p>
男人“嗯”了声，显然不觉得有什么，爷们儿动个手咋地了？</p>
“男的女的？”</p>
“老子从不打女人！”</p>
“那你告诉我，伤口怎么回事？”</p>
“什么伤口？”</p>
岑蔚然冷笑，往他颈边一按。</p>
“嘶！谋杀亲夫啊你？！”</p>
“说吧，坦白从宽。”伤口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留下的抓伤。</p>
殷焕皱眉，难得正经，“我不喜欢你这样。”</p>
“哪样？”</p>
“咄咄逼人。”</p>
岑蔚然看了他一眼，“所以，你是不准备说了？”</p>
“然然，你就不能信我？老子没玩女人！”</p>
“谁知道你玩没玩。”</p>
“你他妈再说一遍？”男人像被点燃的炮仗，眼底堆积狂暴。</p>
“谁知道你……唔！”</p>
“老子有的是方法让你闭嘴，嘿嘿……”</p>
强盗！</p>
“再动，信不信当场办了你？！”</p>
“放……唔！”</p>
下流轻蹭，“大不大？要不我们试一回？我保证，就一回……”</p>
土匪！</p>
……</p>
谈熙回到别墅还不算晚，爽快地付了车资，又拿出五十块还给刘全。</p>
进门的时候，陆卉正躺在沙发上敷面膜，电视里放着八点档狗血家庭剧，秦天美则乖顺地坐在一旁，削苹果。</p>
两人不约而同看过来，又不约而同皱眉。</p>
“站住。”陆卉撕掉面膜，坐起来，神情冷肃。</p>
“叫我？”谈熙指着鼻尖。</p>
“除了你，还有其他人？”</p>
“天美不是人？”</p>
陆卉：“……”</p>
“妈叫我啥事？”她现在只想速战速决，然后奔回房间，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p>
“你去哪儿了？”</p>
“随便逛逛。”</p>
“随便逛逛你带一身酒味回来？！”</p>
谈熙隔得远，就怕被闻出来，没想到还是逃不开。</p>
既然如此，那还躲什么？大摇大摆走上前，坐下，二郎腿一跷。</p>
“哦。”</p>
陆卉懵，哦？什么意思？</p>
“你不准备解释吗？”</p>
“解释什么？”</p>
“晚归，醉酒！”</p>
“我回来得很晚吗？没到门禁时间吧？醉？我明明清醒得很。既没犯错，何须解释？”</p>
“你！”</p>
“再说，我又不是出去偷鸡摸狗，私会通奸，值得您大晚上守在客厅堵我吗？”</p>
“喝得醉醺醺回来，你还有理了？！”</p>
谈熙向后仰，倚在沙发靠背上，半眯眼，喟叹出声。疯了一天，她早就累趴，正好歇歇脚。</p>
“妈，这叫正常交往，ok？天美出去聚会，好几次都是被人扛着回来吧？俗话说，一碗水端平，您可仔细着，整不好，洒出来就糟了。”</p>
“谈熙，你说话就说话，凭什么拉我下水？！”秦天美忍无可忍，连苹果带刀拍在桌面上，美眸光火。</p>
“做得出来，就别怕人议论。再说，我这不是做个比较，正好你合适，就拿过来用用喽。介意啊？”</p>
“很、介、意！”</p>
“哦，那我下次迂回些，不指名道姓，直接用某某代替。”</p>
“……”</p>
起身，打呵欠的时候顺便伸伸懒腰，“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回房。”</p>
“算了，你去吧。”陆卉放行，眉目之间难掩疲惫。</p>
“妈！”秦天美跺脚。</p>
“好了，她软硬不吃，刀枪不入，还能怎么着？”</p>
“难道就任由她嚣张？”</p>
“当然不是。”</p>
“那怎么办？”</p>
“等。”陆卉淡笑，眼角晕开丝丝细纹，带着岁月沉淀的风情，厚重，古朴，却萦绕着寒凉。</p>
“等？”</p>
“等一个，犯错的机会。”</p>
“妈，我还是不懂。”</p>
陆卉叹了口气，目露柔软，半晌，“傻女儿，你这个样子，妈怎么放心把你嫁出去？”</p>
“妈！你真是……怎么扯到这上面了？”娇态毕露，红霞翻飞。</p>
显然，秦天美所关注的，和陆卉所强调的根本不在同一点。</p>
“天美，你要记住，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得到就意味着付出，什么东西都需要争取。”笑容依旧温和，眼底却闪动着老辣的厉光。</p>
“妈，你……”秦天美讶然，眼前这个女人让她感觉到陌生，乃至于，畏惧。</p>
“或许你现在还不能明白，但迟早会懂。”</p>
“那谈熙……”</p>
“放心，妈会处理。”陆卉拍拍女儿的手，眯着眼，似笑非笑。</p>
……</p>
身体浸入水中，漂浮的花瓣掩盖了引人遐思的*，只留一截修长纤细的脖颈在外面。</p>
谈熙按了几滴牛奶精华到水里，逐渐晕开，奶香气扑鼻而来。</p>
“阿嚏——”</p>
不会感冒了吧？</p>
扭头去看身后的立镜，谈熙瞬间窘到不行，难怪隔着老远陆卉就一口咬定她喝酒，原来是被这张大红脸出卖了！</p>
洗洗又刷刷，感觉到有点犯晕了才从浴缸爬出来，用喷头冲洗一遍，大功告成。</p>
穿好睡衣，扯过干毛巾擦头发，突然，动作一顿。</p>
洁白巾面上，一朵血色小花绽放，谈熙这才发现右手虎口位置有一道并不显眼的小口，正往外渗血，一按，还挺疼。</p>
操瓶砸人的时候，她已经很注意了，没想到还是被划伤。</p>
好在，伤口不大，也不严重，一张创可贴就能搞定。</p>
……</p>
岑云儿是接着谈熙后脚进门的，还来不及换上拖鞋，就被陆卉劈头盖脸，一通发作。</p>
她不敢反抗，只能站在原地，静静听。</p>
半晌，见陆卉没有停下的打算，才不得不开口，“妈，我今天很累，有什么话能不能等明天再说？”</p>
“呵！嫌我啰嗦？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顶嘴了？”</p>
“妈，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p>
岑云儿今天陪一群阔太打了高尔夫，手臂酸软不说，还一身臭汗，本就精神欠佳，又被莫名其妙一通训话，已是相当疲惫。</p>
“没那个意思？那你什么意思？”陆卉冷着张脸，步步紧逼。</p>
“妈，我真的很累，你一定要这个时候无理取闹？”</p>
人都是有脾气的，况且岑云儿本就不好相与，当即面色发沉，语气也算不上好。</p>
“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陆卉坐在沙发上，气得咬牙。</p>
“一开始我说什么了吗？没有。可您一直咬着不放，我又不是出气筒。”</p>
“你说什么？”</p>
“难道不是？谈熙前脚进门，我晚了几分钟，就莫名其妙被骂，您是在弟妹那里吃了瘪，转身把气撒在我身上吧？！”</p>
“你！好，很好！一个两个嫌我活得太长，扎堆儿来克我是吧？”</p>
岑云儿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到底忍住，没再开口。</p>
陆卉冷哼一声，摔了遥控器，转身上楼。</p>
岑云儿深呼吸，才勉强压制住胸口翻涌的怒火，从另一侧楼梯上去。</p>
推开卧室门，男人正靠坐在床头翻看平板，眼神瞬间变得柔和，笑意婉约。</p>
“还没睡？”</p>
男人皱着眉头，目光定在显示屏上，没有看她。</p>
“再看明天开会要用的资料。”</p>
岑云儿脱了外衣，凑上去，“很急？”</p>
“嗯。”</p>
“这样啊……那我不打扰你了。”说完，拿了睡衣转身去浴室。</p>
秦天奇扯了她一把，放下手里的东西，“怎么了？看上去好像不开心。”</p>
所以，有时候，男人太过敏锐也并非什么好事。</p>
“没有。刚才进门的时候跟妈说了会儿话。”</p>
“累了吗？”灯光下，男人沉邃幽黑的瞳孔泛起温柔的薄光，只一眼，便心甘情愿沉溺其中。</p>
当年如此，而今亦然。</p>
“累……”坐到床边，头枕在男人肩窝，亲昵地蹭蹭。</p>
“我妈，她脾气不好，你既是我的妻，又是秦家长媳，”轻声一叹，“多担待些吧。”</p>
“嗯，我知道的。”暗藏的怒火奇异般烟消云散。</p>
“去洗澡，我替你放好水了。”</p>
“好，等我。mua~”</p>
男人摇头失笑，在浴室门关上的同时，他又拿起ipad，一丝不苟地继续之前未完的工作。</p>
沉静的面庞认真到近乎冷刻，紧抿的唇角已不见丝毫笑意。</p>
“咳咳……”</p>
他从床上起来，拿着空玻璃下楼。</p>
饮水机就安放在楼梯口近侧方，一左一右。</p>
四分之一滚水，剩下四分之三凉水，冷热交融，触手皆温。</p>
正准备上楼，却因客厅传来的细微声响止住脚步，隐约有光亮传来。</p>
谈熙挨个翻找抽屉，嘴里叼着电筒，靠，说好的居家必备医药箱呢？！</p>
“弟妹？”</p>
冷不防传来一声，谈熙差点吓尿，抚着胸口，转身，电筒狭窄的光柱扫过男人。</p>
“秦天奇？！”脱口而出。</p>
男人似乎皱了下眉，很快又舒展开。</p>
谈熙想了想，直呼其名貌似不太礼貌，可重新叫过于刻意，还是算了。</p>
“你找什么？”</p>
“医药箱。”</p>
“生病了？”</p>
“没有，想要创可贴而已。”</p>
秦天奇从电视墙旁边的收纳柜里拽出一个笨重的透明药箱，“都在里面。”</p>
“哦。”谈熙麻溜翻找。</p>
“需要帮忙吗？”</p>
“不用。”</p>
秦天奇随手把灯打开，几乎同一时间，谈熙得逞的怪笑传来——</p>
“哈哈哈，找到了！你看。”</p>
女孩儿扯着一大串创可贴，笑脸张扬，露出整齐的牙齿，眼里闪动着晶亮的光芒。</p>
扯开，贴上去，按紧。</p>
“困了……”张嘴，一个大呵欠，灵眸覆上一层雾色，“谢谢帮忙，晚安。”</p>
边说，边趿着拖鞋往客房走。</p>
砰——咔哒——</p>
关门，落锁。</p>
秦天奇站在原地，埋头整理像被狗刨过的医药箱，摇头失笑。</p>
那孩子，总能笑进人心坎里。</p>
“老公？你怎么在这儿？”</p>
寻夫而来的岑云儿披着丝绸浴袍，湿发耷在耳侧，随着她的靠近，香味袭来，顽强地钻入鼻翼。</p>
“下楼接水。”手上动作不停。</p>
“这是怎么回事？”</p>
“乱了，顺手整理。”</p>
“拿医药箱做什么？感冒了？我听你有点咳嗽……”</p>
“刚才碰见弟妹，她找创口贴。”</p>
“那她为什么不自己整理？”女人皱眉，面色不豫。</p>
“算了，她还小，不懂事……”</p>
“不懂事？！我看她比谁都跳！”一想到陆卉在谈熙那里受了气，转眼却给自己排头吃，岑云儿就高兴不起来！</p>
以前还觉得，她挺懂事，安安静静，木讷老实，没想到看走了眼，实际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刺头！</p>
秦天奇不想和她争辩，识趣地没有开口。</p>
“你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岑云儿大吐苦水，不过当着老公的面，她不敢说婆婆的坏话，就把责任往谈熙身上推。</p>
“……如果不是她惹妈生气，我也不会被骂，真不知道，天霖怎么就看上她了，放着名媛小姐不要……”</p>
“够了。”</p>
归整完手里的箱子，放到一边，秦天奇转身上楼。</p>
岑云儿微微发愣，追上去，“你是不是生气了？”</p>
“没有。”</p>
“可你脸色不好。”</p>
半晌，“云，我不喜欢听你说那些刻薄的话。”黑眸之中，闪过认真。</p>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她委屈，想争辩，却禁不起“不喜欢”这三个字的打击。</p>
也罢，在他面前，早就习惯了认输和服软，岑云儿笑得认命。</p>
“抱歉，我话说得太重。”</p>
“没关系。上去吧，很晚了。”</p>
“好。”</p>
……</p>
第二天，谈熙还没睡醒，就接到了卫影的电话。</p>
“熙子！”</p>
“……”</p>
“别告诉我你还在被窝里？”</p>
“……嗯？”</p>
“天！居然被我说中了？！你个懒猪！”</p>
“啊啊啊——”谈熙恨不得把电话扔出八米远，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卫大小姐，我亲爱的小影童鞋，大清早夺命call，你真的好意思吗？！”</p>
“好意思得很！”</p>
“滚——”</p>
“熙子，听我哥说，你昨天给我打电话了？”</p>
“嗯，”谈熙从床上翻身坐起，托着电话，使劲眨眼，勉强清醒过来，“就想问问你那晚怎么解决的。”</p>
那头愣住，半晌没说话。</p>
“你出事了？！”谈熙眉眼一紧。</p>
“没，瞎想什么呢！”</p>
谈熙松了口气，“干嘛不说话，吓我一跳……”</p>
“唉，丢脸死了，我都不好意思再提。”</p>
谈熙下床，踢开地上的脏衣服，进到洗手间，用脖子夹紧手机，开始挤牙膏，漱口，有条不紊。</p>
“唔唔嗯（说说看）。”</p>
“丫的，能不能把嘴里吐干净再说话？”</p>
谈熙喝了口清水，包住，咕咕，再咕咕，哗啦——吐！</p>
扯下毛巾擦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来听听。”</p>
“你真要听？”</p>
“嗯啊！”</p>
“做好心理准备哦。”</p>
“没问题，姑奶奶娘心似铁，经得起锤炼。”</p>
“我哥说，他在医院找到我的时候，我正抱着护士姐姐的胳膊要糖吃，还喊热，嚷着去非洲避暑……”</p>
“噗！你丫够有才的，咋不去月球练跳水咧？”</p>
“就知道说风凉话。”</p>
“还有后续吗？”</p>
“有，不过是听医院里其他医生说的。”</p>
“啥？”</p>
“就是……一个男医生帮我挂吊瓶的时候，我非扯着他不让走，一走就开闹，还企图往人家脖子上挂，丢脸死了！嗷嗷嗷……”</p>
“那最后咋整的？”</p>
“镇定剂呗！你不知道，我当时听到的时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p>
“确实够丢脸。”</p>
“你你你！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p>
“行了，抱个男人而已，又不是强干。”谈熙耸肩，不以为意。</p>
“熙子，我发现你最近变得……”</p>
“咋？”</p>
“浑身骚气。”</p>
“滚！这叫诱惑的气息。”</p>
“发春了？”</p>
脑子里闪过男人冷硬的侧脸，抿唇，勾笑。</p>
“对了，我录取通知书昨天刚到，没意外，川美。你呢？”</p>
“呃……我好像把这事给忘了。”</p>
“你报的t大美术系，应该要晚几天。”</p>
别说，卫影不提，谈熙还真忘了她是个准大学生，如今这个时候，正是各大高校广发录取通知之际。</p>
原主成绩不好，所幸在画画上极有天分，所以，走了艺术生的路子。</p>
不过，她填的收信地址，不是半山别墅，而是谈家。</p>
看来，得找个时间回去一趟，顺便把东西收拾好，打包带走，那个被鸠占了的鹊巢，谈熙膈应得慌，没有丁点儿留恋！</p>
“行，我知道，拿了通知立马给你电话。不说了，拜~”</p>
利落收线，手机插进屁兜，谈熙抱了堆脏衣服往洗衣房走。</p>
一个面生的老妈子正打开滚筒洗衣机的门，往里塞衣服，盆里还码着一堆，五颜六色，杂七杂八。</p>
谈熙找到个空盆，上面贴了手洗的标签，丢进去，转身往外走。</p>
“二少奶奶，请稍等。”不冷不热的腔调。</p>
谈熙停步回头，“有事？”</p>
“今天的衣服太多，您抱回去明天早点送过来吧。”</p>
抬腕，看表，谈熙笑得意味深长。</p>
老妈子被盯得不好意思，垂下视线。</p>
“你叫什么来着？”</p>
“方婶。”</p>
“那请问方婶，你说的早，究竟要多早，是不是凌晨天还没亮就得把衣服送过来？”</p>
“……”</p>
“我在想，明明家里人口不多，一双手就能数过来，按道理，不该这么多脏衣服啊？”</p>
“我……”</p>
“哦，我知道了，”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谈熙一张嘴皮子动得比炮仗还得劲，“因为——效率太低！您年纪不小了吧？这老胳膊老腿儿恐怕跟不上洗衣机的节奏，不如回家养老算了，还干什么活？就为挣这份冤枉钱，累啊！”</p>
“没有，我只是……”</p>
谈熙抬手，“不用多说，我了解，真的。你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对吧？放心，我这个人最喜欢做善事，我去帮你说，妈肯定会答应。”</p>
说着，抬步往外走。</p>
方婶面色大变，风一样追上来，“二少奶奶，我错了！我……我不想被辞退！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然后走到那盆要洗的脏衣服旁边，蹲下来，“我马上洗！马上洗！”</p>
“谁让你干的？”收起脸上假笑，谈熙目光泛冷。</p>
方婶动作一顿。</p>
谈熙冷笑，直接往外走。</p>
“我说！是二少爷……”</p>
……</p>
谈熙从洗衣房出来，直接去了饭厅，挨个问了早，笑眯眯在秦天霖身旁落座。</p>
王嫂系着围裙走过来，询问：“二少奶奶想吃什么？有面，有饼，有粥，有馄饨……”</p>
“面。”</p>
“二少爷呢？”</p>
“跟她一样。”</p>
“好的。”</p>
谈熙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唇角笑弧不变。</p>
王嫂手脚很快，不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面条端上来。</p>
红红火火，辣香四溢。</p>
“二哥，你不是很少沾辣吗？”秦天美惊讶。</p>
陆卉也往他碗里一瞟，转向谈熙的目光就变成了警告，“大清早吃辣，伤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坏习惯……”</p>
谈熙充耳不闻。</p>
秦天霖默不作声。</p>
两口子难得默契。</p>
吃了不到一半，秦天霖放筷，让王嫂准备一份三明治送上来，谈熙哧溜着面条，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甩出一个大白眼。</p>
“装逼。”声音很轻，除了她自己，只有旁边的男人可以听见。</p>
秦天霖放在餐桌下的左手缓缓收紧。</p>
臭三八！</p>
谈熙听不到某人的腹诽，吃得特欢实，双颊绯霞，眸色流光，唇瓣又红又肿。</p>
看她吃东西，陆卉这个正闹减肥的人也忍不住多吃了几口。</p>
等秦天霖捞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准备出门的时候，谈熙也吃完了，搁筷，走人。</p>
“死变态，站住！”</p>
秦天霖刚跨出别墅大门，便听一声带娇的冷喝自身后传来。</p>
淡定回头，三分笑：“老婆送我出门？”</p>
谈熙二话不说，冲上去，一脚踢在男人膝盖上，秦天霖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能呆站原地，一条腿直着，另一条腿从中间凹进去。</p>
“操！贱女人！”</p>
其实，看着谈熙从洗衣房出来的时候，他就料到，这女人会动手蛮干，却没想到，会这么直接，连句话都懒得说，上来就踹。</p>
“送，老娘送你上西天！”再次出脚，可惜，男人有了防备，轻松躲开。</p>
“你疯了？！”</p>
“我要疯，第一个咬死你！”</p>
“呵，”咧开嘴角，伸手去摸她的脸，pia——</p>
谈熙一巴掌打掉。</p>
他再来，她再打，一次比一次用力，最后男人手背红了，看上去挺骇人。</p>
“活该！”她撇嘴，笑得幸灾乐祸。</p>
“不就洗几件衣服，至于生这么大气？”</p>
“秦天霖，我不管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警告你，别惹我。”像露出獠牙的小狼，一脸无所畏惧的凶狠。</p>
男人笑了，半晌，“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p>
谈熙抱臂环胸，下颌无意识上扬，因着这个动作，眼神之中也带上几分睥睨之态，有种高高在上的凛然。</p>
秦天霖目光闪烁，心里的感觉，越来越奇怪了……</p>
明明还是那张脸，可怎么就不一样了？</p>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p>
“所以，你在用行动在告诉我，你变了？”</p>
谈熙想了想，点头，“可以这么说。”</p>
她确实跟之前的谈熙不一样了。</p>
“我可以理解为，你换了种手段，叫——欲擒故纵？”男人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锋利，像把手术刀，一寸寸剖开，想把每条肌理都看个明白。</p>
谈熙用一种不可思议到近乎滑稽的目光将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p>
“你在开国际玩笑吗？”</p>
“……”</p>
“秦变态，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万人迷了？女人见了你都得像狗见了屎一样凑上去，才能满足你直男癌的虚荣心？”谈熙笑了两声，声声带脆，“你也太能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城墙拐角都没你脸皮厚……”</p>
“住嘴！”俊脸阴沉，像暴风雨前夕天边堆聚的滚滚黑云。</p>
谈熙后退两步，目露防备。</p>
“骂我是屎？呵呵……那你还真说对了，当初的你就跟条母狗一样，就算被拒绝了，也不要脸地凑上来，摇着尾巴，甚至脱光衣服站在我面前。可惜，我这坨屎，看不上你这只bitch！”</p>
谈熙惊怔，但很快镇定下来。</p>
原主的自尊和傲气根本不允许她做出这种事，或许，她对秦天霖有好感，可绝对不会像块牛皮糖一样黏上去，更别说自荐枕席。</p>
相反，原主很腼腆，她的爱很轻很柔，正如她宽容的性格。</p>
早年痛失双亲的经历，让她变得敏感，也更在意别人的看法，所以，她早熟，内向，并非不善言辞，而是觉得世人皆醉，她不屑为伍。</p>
就像一朵开在枝头的寒梅，她不畏高，因为她本来就属于那个地方。</p>
骄傲的她又怎么会如秦天霖所说的那般不堪？</p>
“你、撒、谎！”</p>
男人沉默让谈熙松了口气的同时，怒火也一发不可收拾。</p>
“你凭什么随口乱喷？！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我不管以前怎么样，但是，从现在开始，我谈熙和你秦天霖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拜托你，消停点，不要在自作多情，更不要自以为是。”</p>
“well，你要把这当成欲擒故纵，自欺欺人，我也没办法。但是，请你从今往后，别在背后搞些不入流的小动作，幼稚！”</p>
说完，也不管男人什么反应，转身走人。</p>
秦天霖站在原地，外套搭在臂弯，膝盖位置还留着一个明显的脚印。</p>
而后，嘲讽一笑，弯了弯唇角。</p>
撒谎？</p>
呵，装得真像！</p>
谈熙一口气冲回房间，撒气似的把门甩上。</p>
“越来越不懂规矩！”筷子拍在桌面上，陆卉面色铁青，“你看看她是什么态度？！今天摔门，明天是不是要摔人？！简直无法无天！”</p>
“弟妹脾气不好，我们让着点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岑云儿说的一嘴风凉话。</p>
“让？！凭什么让她？！我是她妈，还是她是我妈？！”</p>
陆卉也是气昏了头，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p>
岑云儿抿嘴，憋住笑。</p>
说实话，她不敢做的，谈熙不仅做了，还做得明目张胆，看了眼身旁的丈夫，她突然有点羡慕谈熙，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全凭心意，不像她……</p>
当然，女人和女人之间，或许存在羡慕，但更多的，是嫉妒。</p>
妯娌之间的关系，更是微妙。</p>
所以，羡慕归羡慕，该煽的风，该点的火，岑云儿不会手下留情。</p>
“妈，差不多就行了，越说越难听。那就是个孩子，你跟她计较什么？”秦天奇说完，直接走人，带起一阵舒适的清风。</p>
岑云儿却渐渐蹙起了眉头……</p>
叩叩——</p>
谈熙躺在床上，玩手机自带的削水果游戏，兴致正高，却突然有人敲门。</p>
“谁啊——”拖长了音，又绵又软，明显不愿搭理。</p>
“我。”</p>
－－－－－－题外话－－－－－－</p>
入v啦，肥更啦！以后固定更新时间每天【十二点半】，如有改动，会在评论区通知，希望大家支持正版，感谢一路相伴！爱你们，群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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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银行，第一件事直奔百货大楼。</p>
她现在不算腰缠万贯，也称得上身怀巨款，谈熙感慨，千好万好，还是有钱最好！</p>
“小姐，有喜欢的机型吗？柜台上有样机，可以免费体验。”</p>
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智能手机，谈熙眨眼。</p>
其实，她对手机要求不高，功能齐全，外观不丑就行。</p>
哦，有一点，内存必须够！</p>
很快，拍板定下一款华为，一千五出头，性价比高还耐摔。就算哪天被扒了、掉厕所什么，也不心疼。</p>
售货小姐有些失望，还以为来了只肥羊，没想到是匹瘦马！</p>
当下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p>
“哎呀，你们这个年纪的女生不都喜欢好看、洋气嘛！怎么不买个苹果？拿出去多有面子。要不那款粉红机身的超薄三星也行，才出的新款呢！目前只在香港销售，大陆这边，也只有我家才有货，物以稀为贵……”</p>
见她大有滔滔不绝的趋势，谈熙直接拎过包装袋，笑了笑。</p>
“大姐，咱们做人不能忘本，记得支持国货，我看好你哦！拜~”</p>
“诶……”</p>
谈熙直奔楼上，今天还有件大事——买电脑！</p>
她还准备长期抗战，和秦家那一屋奇葩斗智斗勇呢，没台电脑怎么活？</p>
再说，她一个斯坦福计算机硕士，虽然是辅修学科，那好歹也拿过学位证的！</p>
连台像样的笔电也没有，说出去不得笑掉大牙？</p>
虽然，她也没打算说出去……</p>
“小姐，您真有眼光，这是最近上新的macbookproi7，内存16g，超高配置，性能绝佳。”</p>
谈熙笑笑，配置确实高，可价格也高啊！将近两万，可她身上统共就剩八千多。</p>
早知道就不买什么鬼基金了，收益低不说，时间周期还长，害她现在买台笔电都捉襟见肘。</p>
“不如看看这款，air系列，配置不低，就是屏幕和内存稍小，工作和娱乐绰绰有余，价格也比较实惠。”</p>
谈熙试了试，虽然没有pro顺手，也还算将就。</p>
“把说明书给我一份。”</p>
“好的，请稍等。”</p>
查看了一些关键参数，谈熙点头，“行，就这款。”</p>
搞定了手机、电脑，谈熙晃悠进麦当劳。</p>
“一个麦旋风。”</p>
“要什么口味？”</p>
“黑加仑。”</p>
她也想进星巴克，但钱包不允许，只能来这儿歇歇脚。</p>
果然，没人会嫌钱多，因为，再多也能花完。</p>
挑了个安静的转角坐下，把存在脑子里的电话号码挨个儿存进手机。</p>
刚打了个“陆”自字，又删掉，来来去去，无比纠结。</p>
“该存个啥名儿……”</p>
挖完最后一勺冰淇淋，还是没啥头绪，随手打了个“二货”，貌似还不错，就这样吧……</p>
然后，拨通卫影的手机号。</p>
“喂？”</p>
靠！男人的声音？！</p>
“你是小影的朋友？”</p>
“我是她同桌。”</p>
“谈熙？”</p>
“呃……是我。”</p>
“你好，我叫卫风，小影的哥哥。”</p>
“哥哥好。”</p>
啊呸——她乱认什么亲戚啊！</p>
那头，传来一阵愉悦的低笑，磁性好听，“难怪小影说你有趣……”</p>
有趣？谈熙眯了眯眼。</p>
“你找小影有事吗？她今天去姥姥家，手机忘了带。”</p>
“哦，没什么大事，不打扰了。”</p>
“再见。”</p>
挂断电话，谈熙松了口气，虽然那天陆征带走她之前有所交代，可事关卫影人身安全，还是问清楚妥当。</p>
现在看来，应该没事。</p>
在百货大楼里晃悠过一个上午，随便找了家餐厅解决午饭，她倒是想买衣服，可兜里剩下的钱还不够买条丝巾。</p>
顿时，欲哭无泪。</p>
想当年，她也是黑卡（无限卡）持有人，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归根结底——</p>
钱，很重要！</p>
看来，她该做点什么让小金库肥起来，这样的窘况她真的不想再有第二次。</p>
咬牙，忍痛，挥泪作别橱窗里最新款jimmychoo尖头高跟。</p>
“天美？”</p>
“嗯？”</p>
“好好的发什么呆呢？”</p>
“……她怎么在这里？”低声咕哝，却没有逃过旁人的耳朵。</p>
“她？谁啊？”</p>
“谈熙。”</p>
钱莹莹先是一愣，而后拢了拢长发，轻咳，“就你那受气包二嫂？”</p>
隐含轻蔑。</p>
秦天美看了她一眼，目露不豫。</p>
她可以洗涮谈熙，说她的坏话，可不代表随便换个人都能瞎逼逼。</p>
谈熙再不好，那也是秦家人，鄙视她，就是没把老秦家放眼里，秦天美心里膈应，可念在二人的闺蜜情分，倒也忍住没有当场发作。</p>
只是心里不大爽快。</p>
钱莹莹顺着她的视线往前，想看看这个传说中二十岁不到就嫁进豪门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自然无暇顾及秦天美那点小情绪。</p>
“是哪一个啊？”</p>
秦天美撇嘴，心里愈发不是滋味，毕竟是被捧惯了的。</p>
“那个牛仔裤，贝壳鞋的。”</p>
“啊？这么小？！”</p>
“嗤——你以为她多大？高三刚毕业，那是俏生生一朵花。”</p>
这话，挺酸，还有点呛人。</p>
钱莹莹再心宽，也该听出里面的火药味了，暗想，八卦杂志也不是空**来风，貌似这小二嫂真的不大受欢迎，丝毫没把秦天美的怒气往自己身上联想。</p>
的确，秦天美羡慕谈熙年轻，连着说话也酸溜溜，可其中暗含的不满却是在发泄钱莹莹不长脑子、拎不清。</p>
言下之意，你没看见我都生气了，还不伏低做小说好话，居然还敢对秦家人评头论足！</p>
家族观念不是一般强，这点，很像秦晋辉，不愧是父女。</p>
“天美，你不是说她整天就知道闷在屋子里学习，不爱打扮，也不爱出门吗？”</p>
“我说过吗？”耸耸肩，两手一摊，“maybe…（可能吧）”</p>
“……”</p>
“她怎么站在jimmychoo专卖店门口，也不进去……”挑起话头。</p>
秦天美不接，“哦”了声，态度冷淡。</p>
钱莹莹眼珠一转，挽了她的手，边走边说，“既然碰上，去打个招呼吧，不然多失礼……”</p>
谈熙正下定决心，准备远离，右肩就被人拍了拍，转身回头。</p>
“二嫂。”这种场合，肯定不能直呼其名，这也是秦天美不想过来的原因之一。</p>
心下对钱莹莹的不满更甚几分。</p>
谈熙乐呵，长声应道：“诶~”</p>
那叫一个迂回婉转，荡气回肠。</p>
没办法，她就喜欢看秦天美憋屈的样子，有种莫名的暗爽。</p>
这是病，叫幸灾乐祸。</p>
可她完全不想治。</p>
秦天美咬牙，这人还要不要脸，应得这么矫情，肯定是为了恶心她。</p>
“你怎么在这儿？”语气不算好。</p>
“哦，逛街。”谈熙淡淡。</p>
惊奇地看了她一眼，半晌，似讽非讽：“还真是难得。”</p>
谈熙五月初搬进别墅，距高考只有一个月时间，她每天见得最多的，就是谈熙拿着高中课本坐在一边安静又呆滞地看着。</p>
一坐就是两三个钟，连姿势都不变，像根木头。</p>
自闭，寡言，木讷，秦天美对她的印象仅此而已。</p>
冷不防在百货商场撞见，又听她承认是来逛街，这才有了“难得”一说。</p>
似乎，这段日子，谈熙变得不像谈熙……</p>
“好不容易从高考的牢笼挣脱，还不许我浪？”挑眉，睨眼，似笑非笑，有种趾高气昂的意味，却并不娇蛮。</p>
这叫，纨绔。</p>
秦天美冷哼，把脸转向一边，伸手扯了把钱莹莹，“走了！”</p>
后者被拉得踉跄一下，余光却始终瞟向谈熙，眼底掠过疑色。</p>
怎么跟想象中，不大一样？</p>
“天美，你还没替我们介绍呢！”钱莹莹稳住身形，甜笑开口。</p>
谈熙似才注意到这个人，一袭chanel经典小黑裙，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小v领一开，锁骨毕现，配上那一脸甜笑，婴儿肥的圆脸，倒有几分像米兰达·可儿，当然，轮廓比不上欧洲人深邃，因而少了几分特色，有些流于平淡。</p>
不过，从头到脚的名牌替她加分不少。</p>
能和秦天美一起逛街的人，不会缺钱花。</p>
钱莹莹也在打量谈熙，看来看去，也就是个高中生，无非个子高了些，皮肤白了点，脸也是长得不错。</p>
但那种邪气夹杂着冷淡的眼神，却莫名让她心生排斥。</p>
“我二嫂，你应该知道了，”然后转向谈熙，“这是我好朋友，钱莹莹。”</p>
二人目光交汇，点了点头，却没有谁主动想要握手。</p>
“谈小姐。”</p>
“或许你该叫我……秦太太？”</p>
脸上一闪而过别扭之色，钱莹莹笑得更甜，“会不会叫老了？”</p>
“跟年龄无关，这是辈分问题。”</p>
钱莹莹一哽，对上谈熙弯弯的笑眼，清了清嗓，“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听说jimmychoo刚出了新款……”</p>
不再纠结称呼，直接转换了话题。</p>
两手一摊：“没钱。”很诚实。</p>
钱莹莹微怔，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心里却暗自惊奇，这人也太直接了，随后隐约生出些鄙夷，只是被她藏的很好。</p>
谈熙却不管，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她才不做。</p>
秦天美握拳暗恨，这不是当着外人的面打她，乃至整个秦家的脸吗？！</p>
“二嫂别开玩笑了，昨天还见你拿着支票，今天就开始哭穷，虽说你低调，可也不能过分谦虚啊！”似嗔似娇，最后一句却被她咬重几分，染上了警告的意味。</p>
钱莹莹目露狐疑，难道她猜错了？</p>
谈熙笑笑，不说话，倒像默认了。</p>
秦天美要面子，在无关痛痒的情况下，她不介意顺水推舟，可也不能白干活，总得谋点好处……</p>
“今天出门太急，忘了。”说着，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p>
“没事，看上什么尽管挑，我买单！”秦天美拍胸，豪气冲天。</p>
“这……不好吧？”目露犹豫。</p>
“姑嫂之间不用客气，再说，我们秦家不缺那几个钱。”</p>
“行，那就进去看看吧。”语气那叫一个勉强。</p>
却在转身瞬间，眼底闪过狂喜，谈熙第一次觉得“胸大”的女人也挺好，至少“无脑”。</p>
“我二嫂就这性格，对谁都客客气气，又不是外人……”</p>
秦天美叨叨，钱莹莹附和，谈熙边听边逛，遇到哪双合眼，就让售货员取下来试穿。</p>
总体说来，气氛还不错。</p>
最后，谈熙选中一双麂皮尖头，红色，艳得独树一帜，一双低调的黑色尖头，天鹅绒鞋面，有种沉静的优雅。</p>
她的脚白，且瘦，穿着尖头鞋走动甚至能看见脚背上一隐一现的跖骨。</p>
“个子那么高，脚倒是小巧……”</p>
谈熙别开眼，假装没有听到秦天美的酸话。</p>
钱莹莹心下微动，“谈小姐选的这双红色尖头很特别，我记得天美也喜欢红色。”</p>
谈熙没说话，低头看鞋，不知道是她眼光太好，还是运气甚佳，这一挑就挑了双上万的。</p>
瞧瞧这款式和用料，好看又舒适，果然，一分钱一分货……</p>
其实，秦天美也看中了这双，却被谈熙先下手为强，心里本就不是滋味，现在被人一提，面色又难看几分。</p>
不过，为了替谈熙做面子，也为秦家考虑，她忍！</p>
只是那一脸“忍痛割爱”的表情却被钱莹莹不动声色看在眼里，当即招来服务员，“这双鞋还有吗？”</p>
“抱歉，店里的鞋一个码数只有一双。”</p>
“天美，你穿多大码？”</p>
“37。”</p>
“有吗？”</p>
“那位小姐正在试穿的，就是37码。而且，是最后一双。”</p>
钱莹莹目露遗憾，秦天美更郁闷了。</p>
谈熙却在这个时候换回自己原来的鞋，秦天美眼前一亮，刚想开口，谈熙却比她更快。</p>
“我试了，大小刚刚好，包起来吧。”</p>
秦天美咬牙，拳头都攥紧了，却始终隐忍不发。</p>
谈熙在心里默默点了个赞，这小姑子还挺能撑。</p>
“谈小姐，你能不能……把这双鞋让给天美？”钱莹莹突然开口，指着对面那排货架，“这里还有很多款式，你再另外挑一双行吗？”</p>
谈熙笑笑，不置可否，用一种玩味又邪性的目光盯着她。</p>
钱莹莹下意识闪躲，却不想输了气势，又猛地瞪回去，可惜，没挨过五秒，又败下阵来，脊背阴凉阴凉的……</p>
“天美喜欢这双鞋吗？”</p>
“还挺喜欢。”</p>
谈熙挣扎半晌，看看小姑子，又瞅瞅那双高跟，似在斟酌，半晌，咬了咬牙，“我让给你吧，虽然我也很喜欢……”</p>
言罢，愁叹一声。</p>
那模样，就像谁要抢她的娃，明明万分不舍，却不得不迫于**威，拱手相让。</p>
是的，落在钱莹莹眼里，就是谈熙怕秦天美！</p>
试问，一个家里，嫂子怕小姑，关系能好到哪儿去？</p>
前面那些，多半是装出来给人看……</p>
“二嫂想让，我也不敢接啊！”拉着谈熙的手，小弧度轻摇，乍一看，很是亲昵。</p>
被摇的人一脸狗血。</p>
秦天美自己也被恶心到，这个动作她还只对陆卉一个人做过！谈熙算哪根葱？如果不是剧情需要，她也配？！</p>
“为什么？”钱莹莹好奇。</p>
“我虽然穿37码，但只限于运动鞋，高跟的话，通常37码半才合脚。”</p>
当事人主动放弃，钱莹莹也没话说。</p>
她原本就是抱着试探的心来挑唆两人，如果真有什么大的矛盾，依秦天美火爆的性格，肯定撕破脸。</p>
不过目前看来，暂时没有翻脸的迹象。</p>
真真假假，钱莹莹也琢磨不透了。</p>
“一共两万三千六百。”收银员把卡递还给秦天美。</p>
轻嗯一声，接过，面色如常。</p>
“我还有点事，提着大包小包不方便，天美不介意帮我提回去吧？”谈熙斜倚在旁，笑得山好水好。</p>
“当然，不、介、意。”</p>
“那我先走了，拜~”从进门起，自始至终没有和钱莹莹说过一句话，权当空气处理。</p>
“天美，你二嫂好像……不喜欢我。”</p>
“不会吧？确定不是你自己想太多？”</p>
她确实没看出来谈熙对钱莹莹有什么恶意，顶多不想搭理而已。</p>
“可能是我太敏感……对了，你最近还和宋白在一起？”</p>
“嗯。”</p>
“那你们有没有……”</p>
“我发现你今天很多话。”</p>
钱莹莹笑容僵滞。</p>
“走吧，去海鲜居，我哥请客。”</p>
女人眼波微动，“大哥还是二哥？”</p>
“明知故问！”</p>
秦天奇除了工作就是老婆，指望他有这个美国时间请客吃饭，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p>
放眼整个秦家，除了秦天霖这个甩手二少爷，还有谁这么得空？</p>
“好久没见你二哥了，我记得上次还是在……”</p>
谈熙一出百货大楼，就直接打车去电脑城，等软件硬件配置齐全，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p>
又花掉几百大洋，剩下不到两百块。</p>
夕阳西下，暑气蒸腾的街边，谈熙背着包，靠在比她人还高的邮筒旁，手里拿着汽水瓶，吸管则被她咬在嘴里。</p>
好饿……</p>
算了，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p>
返身，折回小店，“老板，还你瓶子，押金退我。”</p>
“你不是走了吗？”说是押金，也就两块钱，大部分顾客直接走人，谁还回来还瓶子啊？</p>
“我现在回来不行啊？”</p>
“行！”老板收下瓶子，退她两块。</p>
谈熙皱眉，“怎么全是硬币？”</p>
还一毛一毛的，二十个。</p>
“真对不住，没零钱了。”</p>
呵，一个街边小杂货铺告诉她没零钱，就跟浓妆艳抹的站街女说“我不是出来卖的”一样，毫无可信力！</p>
谈熙看看天，又看看人来人往的大街，“我说老板，这太阳还挂在西边吧？”</p>
对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点头。</p>
“这是傍晚吧？”</p>
再点头。</p>
两手一拍，巴掌清脆，“我还以为这是早上，太阳要从西边出来嘞！你说邪不邪乎？”</p>
“……”</p>
“还有，姑奶奶今天看到了一个——睁眼瞎！”</p>
“……”</p>
“我买东西的时候还给了他四块钱，然后一转身，他就告诉我，没零钱？你说，他妈的是不是瞎？嘿嘿……”</p>
“你骂谁呢？！”</p>
“哦，骂给我一堆零钱的龟孙，你急啥？！”</p>
“……”</p>
在老板羞愤欲死的目光下，谈熙拿着两张一块，扬长而去。</p>
等她在一家大排档坐下来，天已经黑透。</p>
把背包放下来，擦擦汗，“老板娘，点菜！”</p>
“好嘞！”一胖妇人系着围裙小跑而来，圆圆的脸上挂着好客的笑容，很是亲切。</p>
“干炒牛河、麻辣龙虾、回锅肉，三瓶啤酒！”</p>
“新鲜的羊肉串，姑娘要不要试试？”</p>
“行，先来五串！啤酒先上。”</p>
“瓶装还是罐装？”</p>
“瓶装。”</p>
很快，啤酒上桌，是个老牌子，瓶口往外冒着冷气。</p>
谈熙咕噜半瓶下肚，打了声长长的嗝——“真他妈爽！”</p>
想当年，哥儿几个，疯遍天下无敌手的时候，也这样大口喝酒，醉生梦死，不由目露怀念。</p>
也不知道那票人过得咋样……</p>
“酒量不赖嘛！”老板娘坐在不远处，面前放着口大盆，脚边码着一堆青菜，一边摘理，随口闲谈。</p>
她身后的棚里，男人正挥铲抖锅，火苗窜起八丈高，爆炒的香味让人不停咽口水。</p>
许是刚入夜，时间尚早，摊上也就谈熙一桌。</p>
“黄的还行，整不住白的。”</p>
“那是老爷们儿的活！”</p>
谈熙朝她身后看了眼，随口问道：“你男人？”</p>
“是啊！”笑眯了眼，嘴角纹路深刻。</p>
“夫唱妇随咧？”</p>
“哪有这么文气？嫁鸡随鸡还差不多！”</p>
谈熙用一次性纸杯倒酒，递给她，“请你。”</p>
“那敢情好！”胖大婶一点不忸怩，围裙上擦两把，伸手来接。</p>
谈熙笑笑，拿着酒瓶和纸杯轻轻一碰，“干！”</p>
两个女人同时仰头，等干完，相视大笑。</p>
“姑娘一个人来吃？”</p>
“嗯啊！走饿了，随便吃点。”</p>
“那你可选对地方了，我男人手艺是这个。”说着，竖起大拇指。</p>
两个原本陌生的女人，因为一杯酒，仿佛突然拉近了距离。</p>
“堂客！端菜嗮！”身后，传来嘹亮一嗓，说的是地方话。</p>
“来了来了！”胖大婶连忙往棚里去，不忘招呼谈熙，“菜好了，你回去坐着，婶儿一会就给你送上桌。”</p>
很快，一大盆火红的龙虾摆到她面前，辣味夹杂着麻香，带着十足的锅气扑面而来，咕噜——</p>
咽口水。</p>
接着，一份干炒牛河，黑里带红，牛肉愣是一块儿一块儿，全瘦，不是那种连着筋的杂碎。</p>
最后上桌的是盘回锅肉，分量不及之前两道菜，但品相只好不差。</p>
豆瓣酱的味道，再加上老抽的提色，姜丝横陈，泡椒和菜椒，红绿相间。</p>
“尝尝看，好不好吃。”</p>
谈熙夹了一筷子，“巴适！”学着她之前的动作，竖起大拇指。</p>
胖妇人眉开眼笑，“妹儿四川的？”</p>
这回，直接换了乡音。</p>
谈熙摇头，“没，我是京都人，会听四川话而已。”</p>
“哦，这样啊……”</p>
“你们两口子四川人？”</p>
“我成都的，我男人重庆。”</p>
“难怪回锅肉做得这么地道。”</p>
“堂客！摆啥子龙门阵哟，菜都没洗完，一天到黑逗晓得吹吹吹……”男人站在棚里吆喝，手里挥舞着锅铲。</p>
“你慢慢吃，我先去做事，还有什么需要直接开口。”</p>
“好。”</p>
看着两口子用方言相互埋汰，最后女人动手，一把扯住男人耳朵，后者哎哟乱叫，连连告饶，谈熙一口龙虾差点喷飞。</p>
真彪悍！</p>
吃到后面，人也多起来，划拳声，劝酒声，一浪高过一浪。</p>
这才是夜生活该有的样子！</p>
胖婶替邻桌上完菜，端着盘子绕到谈熙这头，“哟，人看着秀气，胃口不小。”</p>
看着桌上去掉大半的菜，谈熙摸摸鼻子。</p>
“你男人手艺好，吃饱了还想吃，没办法！”</p>
“喜欢就好。喏，刚出炉的羊肉串，保证新鲜！”</p>
谈熙拿起一串，正准备下口，一阵骚动从远处传来，等离得近了，才能分辨，那是一群混子的咒骂声！</p>
“兄弟们！看好了，就他妈这家——川味排档！”</p>
“摆摊不给保护费，我日你妈！”</p>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俩老逼非得给点教训！”</p>
“……”</p>
七嘴八舌，龌龊难听。</p>
早在这群人靠近的时候，前一秒还热火朝天的客人，下一秒纷纷弃筷逃命，有点良心的还知道放个百十来块结账，至于那些浑水摸鱼的早就一溜烟儿没影，慌忙中还踢翻了椅子，打碎了酒瓶。</p>
现场一度混乱。</p>
胖婶整个人都吓呆住，她男人反应倒快，从灶上拿了把菜刀，用身体挡在前面。</p>
“先给我砸！”为首那人一声令下，桌椅掷地的闷响随之而起，然后是锅碗瓢盆……</p>
三分钟后，世界安静了。</p>
期间，谈熙坐着没动，一心想把烤串吃完，然后趁乱开溜，毕竟多管闲事不是姑奶奶的风格，可……</p>
砸也砸完了，特么盘子里还剩最后一串没动！</p>
她已经很努力地在吃了，好嘛？</p>
所以，遍地狼藉中，有个学生打扮的小靓女在背对一群混子，安安静静地……撸串儿？！</p>
画面太美，让人，不敢看。</p>
混混头子看了眼手下，手下也回之一望。</p>
“聋哑人？”</p>
“看着像，不然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p>
头领皱眉。</p>
小弟很会来事儿：“您别生气，我马上撵人……”</p>
“算了，一小丫头片子，碍不了大事。”</p>
谈熙坐的是角落，又没回头，完全可以当背景忽略。</p>
“万一她报警咋整？”</p>
“她敢！”</p>
“是是是……这娘们儿给她十个胆子恐怕也不敢……”</p>
“废话少说，今天是来要钱的！”</p>
小弟擦了把冷汗。</p>
“林老板，胖嫂，你们两口子这个月的保护费是不是忘了？”</p>
“呸！月初的时候就交过，少来讹人！”胖嫂这会儿反应过来，看着毁于一旦的小摊，心在滴血。</p>
“交了？交给谁了？我们怎么不知道？！”</p>
一群混子大笑。</p>
男人反手把自家婆娘往身后揽，自己反倒向前走了一步，操着一口川普——</p>
“你们要做啥子？！这么个小摊摊，我们哪里有钱交双份？”</p>
“没钱？！老林，你唬人是吧？谁不知道，这条街就属你们家生意最好，挣得最多，跟爷爷哭穷呢？”</p>
“反正没得钱！”</p>
“嗬，几天不见，口气变硬了？我不管，今天是最后期限，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p>
“龟儿子一群强盗！”</p>
“老大，老东西骂人！再不给他点颜色瞧瞧真当兄弟们吃素的！”</p>
“行，给这两口子松松筋，别弄死就好！”</p>
一群人提着棍子冲上去，老林瞪红了眼，手里菜刀乱舞，双腿却隐隐打颤。</p>
“哪个敢过来，我就砍死哪个！滚——都给老子滚——”</p>
发狠了的老实人确实有点看头，至少手里明晃晃的菜刀让人忌惮，稍有不慎，狗急跳墙！</p>
“怕什么？耍个花枪，就他妈把你们一个两个吓尿了？！一群怂炮！以后别说是跟老子混的，丢脸！”</p>
都是些不务正业的小年轻，满腔热血，想混成港片里的《古惑仔》，哪里经得起这番洗涮？</p>
当即有人冲上去，准备踢掉老林的刀，一人动，全员激奋。</p>
一开始老林还能勉强挡住几人，可越到后面越吃力，最终，男人的闷哼痛呼夹杂着一群人的快意大笑，回荡在整条街。</p>
隔壁排档也是两口子在经营，打从这群人一来，就躲开老远，连摊子都顾不上收。</p>
偶尔出现的路人目不斜视，甚至加快步伐，就怕惹祸上身。</p>
谈熙小口吃着肉串，动作很慢，有种不符年龄的沉静，睫羽在灯光下投映成两排小小的阴影。</p>
肉串入口，齿颊留香。</p>
“妈的！给不给钱？！”</p>
老林被踩在脚下，一张黝黑的脸涨得通红，眼角往外潺潺冒着血珠。</p>
他说，“不、给！死也，不给！”</p>
“好！你个老东西！好得很！”老大冷笑，凌厉的目光射向瑟瑟发抖的胖嫂，“把她给我抓过来，点火，倒油，我要炸、猪、蹄！”</p>
很快，借着灶上的火，一大锅油滚滚沸腾。</p>
“老大，可以了。”</p>
“把她的手按进去！”</p>
“不要！放开我！”</p>
“你们想做什么？！放开我婆娘！龟孙！我要跟你们拼命！啊——”老林目眦欲裂，看着老婆被人拖到灶旁，吓得肝胆俱裂。</p>
“最后问你一遍，究竟给不给？”</p>
老林泪流满面，“给……”</p>
“给如何，不给又如何？！”一声冷嗤，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和鄙视。</p>
循声望去，身穿夹克的男人从机车上下来，随着头盔摘下，面容也逐渐清晰。</p>
一张很漂亮的脸，美到，不像个男人。</p>
“殷焕？！”</p>
话音未落，就被接踵而至的马达声掩盖。</p>
十几辆机车从街口开进来，轰鸣的杂音类似重金属沉重的质感，嚣张到极致。</p>
然后，停车，下人，聚成一排，人手一根钢制棒球棍，一下下跺在水泥地面，显然，有备而来。</p>
夜风拂过，没有带来丝毫凉意，反而更添燥热。</p>
无声对峙，两方谁都没动，像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p>
不安和躁动像灰烬散落在空气中，一触，即发。</p>
“老大，他怎么来了？”</p>
“闭嘴！”</p>
“要不我们撤吧！”</p>
“撤你妈！老子不怕他！”</p>
“可对方手里有车有棍，人也比我们多……”</p>
“怕什么？都给我上！”</p>
僵局打破，混战就这样拉开序幕，没有任何前奏，无须擂鼓助威，惨叫声、咒骂声此起彼伏……</p>
谈熙起身走人，伸手去拿盘子里最后一串羊肉，准备边走边吃，一根棒球棍毫无预兆落到脚边。</p>
紧接着，一个体型肥硕的男人撞翻了桌子，杯盘落地，碎片乱飞，一记木棍紧逼至他胸前，狠狠落下，肥壮的身体后仰，下意识用手撑地，碎片扎进掌心，鲜血横流。</p>
眼看对方棍子就要落到头上，这下，只怕凶多吉少，肥仔眼底涌现出绝望。</p>
突然——</p>
砰！</p>
“我*的！”</p>
闷响和粗口几乎同时爆出，他怔怔看着眼前，手握啤酒瓶，一脸凶悍的女孩儿，而被砸的男人甚至不及回头，就直挺挺倒下，血污满脸。</p>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拢了拢耳发，却不动声色压低帽檐。</p>
“你……我……”肥仔讷讷，没反应过来。</p>
那头，战斗已近尾声，机车队大获全胜。</p>
“魏刚，你给老子听好，这家排档现在归我殷焕罩，你要还敢找上门，我保证弄死你个狗日的！”</p>
“你罩？这片儿地都归我，你他妈凭什么？！”</p>
“就凭拳头比你硬，*比长！”</p>
哄然大笑。</p>
“刚子，承认吧，做男人你比不过咱焕哥！别逞能，小心命给玩儿丢了，不合算！”</p>
“哈哈……”</p>
“别以为你抱了条肥大腿就能横着走，叛徒就是叛徒，迟早被人砍死！出来混，总要还！”</p>
魏刚带着手下落荒而逃，临了，不忘放狠话——</p>
“咱们走着瞧！”</p>
那厢，谈熙扔了酒瓶，抓起背包，准备离开，冷不防被人抱住小腿。</p>
低头，一张肥脸颤动，“女、女侠……”</p>
谈熙：“……”</p>
“多、多谢救命之恩。敢、敢问尊姓大名？”</p>
“你结巴？”</p>
“没、没有。”</p>
谈熙：“……”</p>
“我、我也不知道怎、怎么就成这样了。”</p>
谈熙：“……”</p>
“小肥仔，赶紧松手，你姑奶奶要回家吃饭。”</p>
“我、我请你！”</p>
“肥仔！”结束战斗的流氓队伍朝这边走来。</p>
“焕哥，我在这里！”挥手，傻笑，另一只手紧紧抱住谈熙的腿不松。</p>
她挣扎，还是无法脱身，气急之下一把拧住那只大肥耳朵，狠狠一扭！</p>
“丫的！撒不撒手？”</p>
“不撒！”</p>
再用力，“放不放？”</p>
“不、不放……”声音开始打颤。</p>
谈熙不得不下死手，又屈膝一顶，膝头恰好磕到对方鼻梁杆上。</p>
“妈呀！痛死了——”</p>
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杀猪般的哀嚎”！</p>
肥仔大叫的同时，也顺势放手，谈熙开溜，仅迈出一步，就僵住了。</p>
男人个子很高，像堵肉墙挡住了去路，触目所及，是他起伏的胸膛，因背光，在谈熙身上投下阴影。</p>
夹克豁开一道长口，横陈在左胸，无声的破败，却难掩血性阳刚。</p>
视线往上，停驻在他滚动的喉结，那里溅了几滴艳红血色，像与生俱来的朱砂痣，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性，配上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勾魂也只在一瞬间。</p>
谈熙抹抹嘴角，很好，没有口水。</p>
“人是你砸的？”</p>
“呃……好像貌似……”她端庄矜持的形象啊！</p>
毁了……全毁了……</p>
“你跟魏刚那伙人有仇？”</p>
“魏刚？哪根葱？”无辜的眼里一片迷蒙。</p>
“看来不是私怨。”</p>
嗯嗯！不是！绝对不是！</p>
男人目光一闪，陡变凌厉，“为什么砸他？”</p>
“小肥仔撞翻了我桌子！”</p>
“操！你他妈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挂洗脚城的牌，卖夜总会的鸡？！”</p>
谈熙傻眼，说好的优雅腹黑妖孽男呢？！</p>
一开口，美男子秒变抠脚大汉啊喂！不带这么玩儿的……</p>
“肥仔撞翻了你的桌子，然后，你去砸他？”抠脚大汉指着血流满面的倒地虾，轻描淡写吐了口痰。</p>
卧槽！</p>
恶心死宝宝了……</p>
“ok，我来解释一遍！”谈熙指着地上那人，别开眼，实在没勇气看他脸上那口浓痰，“因为这小逼犊子一言不合就追上来挥棍，”然后转向肥仔，“才让这只体型庞大的巨猪撞翻了我的桌子，害我最后一串羊肉没了。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追根溯源，我不砸他砸谁？！”</p>
殷焕：……</p>
众人：……</p>
“啊？原来美女不是为了救我……”</p>
满满一万点伤害，肥仔是崩溃的，原来从头到尾他还不如一串羊肉。</p>
“能放我走了不？老大。”谈熙两手摊开，一副“我很配合我很老实”的样子。</p>
她喜欢美男不假，但爆粗口还随地吐痰的美男，呵呵……实在不敢恭维。</p>
“就他妈为串羊肉？”</p>
谈熙一拍大腿，“还就他妈为串羊肉！”</p>
看不惯啊？姑奶奶乐意！</p>
男人眉眼微动，直接用手指碾灭了烟头，扬唇笑开，“既然害你丢了一串，那我赔好了，十倍，怎么样？”</p>
“嘛？”</p>
“一百倍？”</p>
“……”她也得有肚子咽下去才行。</p>
“不打不相识，好歹跟同一拨杂种干过，交个朋友呗？”</p>
“怎么交？”谈熙有点兴趣。</p>
要是站在面前的是个丑八怪，不用怀疑，她肯定转身就走，不带回头，可现在明显不是啊！</p>
倾城美男，虽然糙了点，可男人味十足，man爆了……</p>
说到底，还是男色惑人呐！</p>
殷焕朝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两口搪瓷碗，满上。</p>
一碗啤酒，一碗白酒。</p>
殷焕拿走那碗白的，谈熙挑眉，站在原地没动。</p>
“愣着干嘛，别告诉我你连黄的也搞不定？”</p>
犹豫只在一瞬间，余光瞟见众人暗含鼓励的眼神，谈熙心里升腾起一股热意，仿佛自重生以来在秦家和陆征那里受到的冷遇和委屈通通散了，只剩滚烫滚烫的暖！</p>
碗和碗碰撞，清脆叮咚，“干！”</p>
仰头，一口闷。</p>
“爽快！”</p>
众人围上来，七嘴八舌——</p>
“美女，方不方便告知大名？”</p>
“毛个美女，叫谈姐！”</p>
“谈姐好！小弟阿飞。”</p>
……</p>
“谈姐！谈姐！你刚才怎么下的手？不怕吗？不会做噩梦？”</p>
“拿着酒瓶子，哐当一下，怕个鸡！你谈姐就是别人的噩梦，懂不？”</p>
“嘿嘿……懂了！”</p>
……</p>
“姐，你是不是练过？我怎么看你像军校毕业的？身手忒灵活了……”</p>
“练过防狼术，最擅长踢蛋功，要不要试试？”</p>
……</p>
“姐，你真牛！”</p>
“必须的。”</p>
……</p>
“姐，你喜欢打架吗？”</p>
“一般般。”</p>
……</p>
“姐，你是我女神！”</p>
“有眼光。”</p>
……</p>
“姐，你是我亲姐。”</p>
“乖~”</p>
……</p>
“姐，咱以后撸串能喊上你不？”</p>
“谁付账？”</p>
“焕哥。”</p>
“丫的，滚你麻痹！老子那点家底迟早让你给攘秃噜了……”美男咬牙切齿。</p>
……</p>
一番插科打诨，老林和胖婶默默收拾残局，肥仔带着几个兄弟一起帮忙。</p>
等收拾差不多了，肥仔扶着两口子来到殷焕面前。</p>
“叔，这是我老大。今天多亏他出手，才制住魏刚那杂碎！”</p>
“谢谢！谢谢！”林祥斌连连作揖。</p>
殷焕有点别扭，似不习惯别人对他感恩戴德，胡乱扶了把，“小事，用不着这样。”</p>
语气那叫一个生硬。</p>
林祥斌目露忐忑，生怕这位老大不满。</p>
肥仔见状，宽慰道：“叔，您别想太多，焕哥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以后，魏刚不敢再来骚扰你们！”</p>
“那我就放心了……”今晚确实把他吓得不轻。</p>
“趁现在灶上有火，食材也都是现成的，大家别急着走，先吃点东西再说！”胖婶很会做人，挂着热情的笑招呼大家，脸上也不复之前被逼按进油锅时的恐慌。</p>
十多个人围了几张大桌，谈熙落后一步，亲眼看着胖婶朝晕死过去的那人踹了一脚，然后用鞋底狠狠碾压。</p>
“炸老娘？踩死你个龟儿子！傻（ha）鸡公搓搓！”</p>
谈熙无语。</p>
“姑娘，你也来踹一脚试试？还挺软……”</p>
谈熙：……</p>
“真的！不骗你！”胖婶子一本正经。</p>
“呃……不用。”</p>
踹够了，收脚，肥手叉着虎腰喘气，“你说，流了这么多血不会死吧？”</p>
谈熙呵呵，你现在才知道他会死哦？！</p>
“这样，我们把他抬到街对面，然后拿公用电话打120，是死是活只能看他运气。”</p>
“这个办法好！姑娘，你好聪明的嘞！”</p>
“呵呵……”</p>
“笑起来也好看。”</p>
“……”无语梗塞。</p>
等了大概十五分钟，隐约听到救护车的警报声，谈熙和胖婶对视一眼，心照不宣。</p>
与此同时，林祥斌的菜也烧好了，关火，装盘，撩嗓大喊——</p>
“堂客！上菜喽！”</p>
“来啦来啦！吼个屁你吼……”</p>
谈熙被一群人请到殷焕旁边，一脸懵逼，“干啥？”</p>
“姐，你今晚真他妈威风，绝对有资格跟焕哥一块儿！”</p>
“切，不就用酒瓶砸个人嘛，这也叫威风？丫的，没出息！”谈熙白眼儿。</p>
肥仔也不生气，搓搓手，笑得一脸谄媚，“不管怎么说，都是你救了我，虽然比不上那串肉……反正，这都不是重点，你坐这儿就对了！”</p>
“姐，这位置平时好多人想坐都坐不了，你是除了小嫂子以外的第一个女人喔！”</p>
“等等！小嫂子？”</p>
“是啊！她今晚上没来，下回再介绍你们认识！”</p>
殷焕一个酒杯砸过去，“妈了个鸡，要你多嘴。”眼里却闪过一抹缓色。</p>
肥仔接得稳稳当当，一看就是习以为常，熟能生巧。</p>
谈熙拉开凳子，“那我就不推辞了哈~”</p>
心里十分好奇，那个“小嫂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受得住殷焕这朵“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开口必是黄爆粗的大奇葩！</p>
此女，乃神人，值得一交。</p>
殷焕突然开口，“有机会的。”也不看谈熙，只顾低头吃肉，仰头喝酒，脏话一句接着一句飙，还不带重样儿！</p>
谈熙选择狗带（godie/死亡）。</p>
林祥斌从灶上下来，挨个儿给人敬酒，抹着泪眼，说了一大拨感谢的话，结果被他婆娘挥开。</p>
“去，再炒几个菜。”然后笑眯眯举杯，“大家尽管吃，胖婶兜着！这杯酒，权当谢谢各位兄弟，我先干为敬。”言罢，仰头，一口下肚。</p>
气氛正好，酒意正酣。</p>
眼前一切竟让谈熙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当年，她和那帮狐朋狗友也是这样端着酒杯可劲儿撒疯，非得喝到吐才肯撒手。</p>
这一缅怀，就忍不住多喝了几杯，走的时候差点站不起来。</p>
“焕哥，谈姐喝醉了，咋整？”肥仔急吼吼的，这可是他救命恩人欸！</p>
一个手刀削过去，“你丫才醉了！姑奶奶酒量是这个……”某妞儿竖拇指。</p>
殷焕也喝得不少，脚步微跄，往前一栽，胸膛撞上谈熙鼻梁杆。</p>
“靠！有墙？！”她伸手去抓，殷焕倒抽凉气，捂了捂侧颈。</p>
见红了。</p>
“妈的！疯女人！找辆出租车丢进去，让她自己报地名。”</p>
“丢了咋办？”</p>
“活该！”</p>
肥仔讷讷。</p>
阿飞从后面拍拍他，“焕哥喝醉了，别当真。我看谈姐还有意识，醉得不算厉害，你先陪她在这儿吹吹风，等酒醒了，她自己知道怎么做。”</p>
“那焕哥……”</p>
“我打电话让小嫂子来接。”</p>
“行。”</p>
安排妥当，分道扬镳。</p>
冷风一吹，谈熙很快清醒，拦了辆出租。</p>
“小肥肥，别送了，回去洗洗睡吧，姐先走了。”</p>
“好嘞。”</p>
“替我谢谢你叔你婶的款待，拜拜哦~”</p>
“拜拜。”</p>
谈熙坐上车，打了个酒嗝，险些把自己熏晕。</p>
“去半山别墅……”</p>
驶出街口的时候，司机突然踩了脚急刹，车灯光柱下只见一个女人拐进来。</p>
谈熙正困，也没注意看，晃眼一掠，只知道那人有头柔顺的长发，夜风中，飘啊飘……</p>
嘶，突然有点毛骨悚然。</p>
“赶紧走。”</p>
……</p>
岑蔚然找到殷焕的时候，他正蹲在一棵老槐树下，大吐特吐。</p>
阿飞叫了声“小嫂子”就识趣地离开了。</p>
夜风轻拂，翻卷起女人及腰的发尾，袅袅婉约，亭亭玉立。</p>
她伸手轻抚男人后背，替他顺气，从包里摸出纸巾递过去。</p>
殷焕伸手来接，突然顿在半空，然后蹲下去，又开始新一轮狂吐。</p>
半晌，才消停。</p>
“说了少喝点，你哪次听过？喝喝喝，醉死你算了！”女人一边替他擦嘴，一边碎碎念。</p>
“娘们家家，懂个屁！”</p>
岑蔚然气笑了，“是，我不懂，你他妈最懂！”</p>
“哟？媳妇儿生气了？”揽上细腰，又摸又掐。</p>
“少动手动脚，臭死了！”</p>
“脏话都飙了，还说不生气？”挑眉一笑，“再说，你不就喜欢我这逼样儿嘛？”</p>
“死不要脸。”</p>
“有下面就行，上面要不要无所谓。”</p>
“大街上少跟我扯你那些黄色废料！”女人目露警告。</p>
“少跟我装！说，昨晚干得你爽不？”</p>
“殷焕，你信不信我……”目光一顿，落在男人侧颈，瞬间冷沉下来。</p>
“今天又跟人动手了？”状若随意。</p>
男人“嗯”了声，显然不觉得有什么，爷们儿动个手咋地了？</p>
“男的女的？”</p>
“老子从不打女人！”</p>
“那你告诉我，伤口怎么回事？”</p>
“什么伤口？”</p>
岑蔚然冷笑，往他颈边一按。</p>
“嘶！谋杀亲夫啊你？！”</p>
“说吧，坦白从宽。”伤口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留下的抓伤。</p>
殷焕皱眉，难得正经，“我不喜欢你这样。”</p>
“哪样？”</p>
“咄咄逼人。”</p>
岑蔚然看了他一眼，“所以，你是不准备说了？”</p>
“然然，你就不能信我？老子没玩女人！”</p>
“谁知道你玩没玩。”</p>
“你他妈再说一遍？”男人像被点燃的炮仗，眼底堆积狂暴。</p>
“谁知道你……唔！”</p>
“老子有的是方法让你闭嘴，嘿嘿……”</p>
强盗！</p>
“再动，信不信当场办了你？！”</p>
“放……唔！”</p>
下流轻蹭，“大不大？要不我们试一回？我保证，就一回……”</p>
土匪！</p>
……</p>
谈熙回到别墅还不算晚，爽快地付了车资，又拿出五十块还给刘全。</p>
进门的时候，陆卉正躺在沙发上敷面膜，电视里放着八点档狗血家庭剧，秦天美则乖顺地坐在一旁，削苹果。</p>
两人不约而同看过来，又不约而同皱眉。</p>
“站住。”陆卉撕掉面膜，坐起来，神情冷肃。</p>
“叫我？”谈熙指着鼻尖。</p>
“除了你，还有其他人？”</p>
“天美不是人？”</p>
陆卉：“……”</p>
“妈叫我啥事？”她现在只想速战速决，然后奔回房间，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p>
“你去哪儿了？”</p>
“随便逛逛。”</p>
“随便逛逛你带一身酒味回来？！”</p>
谈熙隔得远，就怕被闻出来，没想到还是逃不开。</p>
既然如此，那还躲什么？大摇大摆走上前，坐下，二郎腿一跷。</p>
“哦。”</p>
陆卉懵，哦？什么意思？</p>
“你不准备解释吗？”</p>
“解释什么？”</p>
“晚归，醉酒！”</p>
“我回来得很晚吗？没到门禁时间吧？醉？我明明清醒得很。既没犯错，何须解释？”</p>
“你！”</p>
“再说，我又不是出去偷鸡摸狗，私会通奸，值得您大晚上守在客厅堵我吗？”</p>
“喝得醉醺醺回来，你还有理了？！”</p>
谈熙向后仰，倚在沙发靠背上，半眯眼，喟叹出声。疯了一天，她早就累趴，正好歇歇脚。</p>
“妈，这叫正常交往，ok？天美出去聚会，好几次都是被人扛着回来吧？俗话说，一碗水端平，您可仔细着，整不好，洒出来就糟了。”</p>
“谈熙，你说话就说话，凭什么拉我下水？！”秦天美忍无可忍，连苹果带刀拍在桌面上，美眸光火。</p>
“做得出来，就别怕人议论。再说，我这不是做个比较，正好你合适，就拿过来用用喽。介意啊？”</p>
“很、介、意！”</p>
“哦，那我下次迂回些，不指名道姓，直接用某某代替。”</p>
“……”</p>
起身，打呵欠的时候顺便伸伸懒腰，“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回房。”</p>
“算了，你去吧。”陆卉放行，眉目之间难掩疲惫。</p>
“妈！”秦天美跺脚。</p>
“好了，她软硬不吃，刀枪不入，还能怎么着？”</p>
“难道就任由她嚣张？”</p>
“当然不是。”</p>
“那怎么办？”</p>
“等。”陆卉淡笑，眼角晕开丝丝细纹，带着岁月沉淀的风情，厚重，古朴，却萦绕着寒凉。</p>
“等？”</p>
“等一个，犯错的机会。”</p>
“妈，我还是不懂。”</p>
陆卉叹了口气，目露柔软，半晌，“傻女儿，你这个样子，妈怎么放心把你嫁出去？”</p>
“妈！你真是……怎么扯到这上面了？”娇态毕露，红霞翻飞。</p>
显然，秦天美所关注的，和陆卉所强调的根本不在同一点。</p>
“天美，你要记住，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得到就意味着付出，什么东西都需要争取。”笑容依旧温和，眼底却闪动着老辣的厉光。</p>
“妈，你……”秦天美讶然，眼前这个女人让她感觉到陌生，乃至于，畏惧。</p>
“或许你现在还不能明白，但迟早会懂。”</p>
“那谈熙……”</p>
“放心，妈会处理。”陆卉拍拍女儿的手，眯着眼，似笑非笑。</p>
……</p>
身体浸入水中，漂浮的花瓣掩盖了引人遐思的*，只留一截修长纤细的脖颈在外面。</p>
谈熙按了几滴牛奶精华到水里，逐渐晕开，奶香气扑鼻而来。</p>
“阿嚏——”</p>
不会感冒了吧？</p>
扭头去看身后的立镜，谈熙瞬间窘到不行，难怪隔着老远陆卉就一口咬定她喝酒，原来是被这张大红脸出卖了！</p>
洗洗又刷刷，感觉到有点犯晕了才从浴缸爬出来，用喷头冲洗一遍，大功告成。</p>
穿好睡衣，扯过干毛巾擦头发，突然，动作一顿。</p>
洁白巾面上，一朵血色小花绽放，谈熙这才发现右手虎口位置有一道并不显眼的小口，正往外渗血，一按，还挺疼。</p>
操瓶砸人的时候，她已经很注意了，没想到还是被划伤。</p>
好在，伤口不大，也不严重，一张创可贴就能搞定。</p>
……</p>
岑云儿是接着谈熙后脚进门的，还来不及换上拖鞋，就被陆卉劈头盖脸，一通发作。</p>
她不敢反抗，只能站在原地，静静听。</p>
半晌，见陆卉没有停下的打算，才不得不开口，“妈，我今天很累，有什么话能不能等明天再说？”</p>
“呵！嫌我啰嗦？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顶嘴了？”</p>
“妈，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p>
岑云儿今天陪一群阔太打了高尔夫，手臂酸软不说，还一身臭汗，本就精神欠佳，又被莫名其妙一通训话，已是相当疲惫。</p>
“没那个意思？那你什么意思？”陆卉冷着张脸，步步紧逼。</p>
“妈，我真的很累，你一定要这个时候无理取闹？”</p>
人都是有脾气的，况且岑云儿本就不好相与，当即面色发沉，语气也算不上好。</p>
“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陆卉坐在沙发上，气得咬牙。</p>
“一开始我说什么了吗？没有。可您一直咬着不放，我又不是出气筒。”</p>
“你说什么？”</p>
“难道不是？谈熙前脚进门，我晚了几分钟，就莫名其妙被骂，您是在弟妹那里吃了瘪，转身把气撒在我身上吧？！”</p>
“你！好，很好！一个两个嫌我活得太长，扎堆儿来克我是吧？”</p>
岑云儿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到底忍住，没再开口。</p>
陆卉冷哼一声，摔了遥控器，转身上楼。</p>
岑云儿深呼吸，才勉强压制住胸口翻涌的怒火，从另一侧楼梯上去。</p>
推开卧室门，男人正靠坐在床头翻看平板，眼神瞬间变得柔和，笑意婉约。</p>
“还没睡？”</p>
男人皱着眉头，目光定在显示屏上，没有看她。</p>
“再看明天开会要用的资料。”</p>
岑云儿脱了外衣，凑上去，“很急？”</p>
“嗯。”</p>
“这样啊……那我不打扰你了。”说完，拿了睡衣转身去浴室。</p>
秦天奇扯了她一把，放下手里的东西，“怎么了？看上去好像不开心。”</p>
所以，有时候，男人太过敏锐也并非什么好事。</p>
“没有。刚才进门的时候跟妈说了会儿话。”</p>
“累了吗？”灯光下，男人沉邃幽黑的瞳孔泛起温柔的薄光，只一眼，便心甘情愿沉溺其中。</p>
当年如此，而今亦然。</p>
“累……”坐到床边，头枕在男人肩窝，亲昵地蹭蹭。</p>
“我妈，她脾气不好，你既是我的妻，又是秦家长媳，”轻声一叹，“多担待些吧。”</p>
“嗯，我知道的。”暗藏的怒火奇异般烟消云散。</p>
“去洗澡，我替你放好水了。”</p>
“好，等我。mua~”</p>
男人摇头失笑，在浴室门关上的同时，他又拿起ipad，一丝不苟地继续之前未完的工作。</p>
沉静的面庞认真到近乎冷刻，紧抿的唇角已不见丝毫笑意。</p>
“咳咳……”</p>
他从床上起来，拿着空玻璃下楼。</p>
饮水机就安放在楼梯口近侧方，一左一右。</p>
四分之一滚水，剩下四分之三凉水，冷热交融，触手皆温。</p>
正准备上楼，却因客厅传来的细微声响止住脚步，隐约有光亮传来。</p>
谈熙挨个翻找抽屉，嘴里叼着电筒，靠，说好的居家必备医药箱呢？！</p>
“弟妹？”</p>
冷不防传来一声，谈熙差点吓尿，抚着胸口，转身，电筒狭窄的光柱扫过男人。</p>
“秦天奇？！”脱口而出。</p>
男人似乎皱了下眉，很快又舒展开。</p>
谈熙想了想，直呼其名貌似不太礼貌，可重新叫过于刻意，还是算了。</p>
“你找什么？”</p>
“医药箱。”</p>
“生病了？”</p>
“没有，想要创可贴而已。”</p>
秦天奇从电视墙旁边的收纳柜里拽出一个笨重的透明药箱，“都在里面。”</p>
“哦。”谈熙麻溜翻找。</p>
“需要帮忙吗？”</p>
“不用。”</p>
秦天奇随手把灯打开，几乎同一时间，谈熙得逞的怪笑传来——</p>
“哈哈哈，找到了！你看。”</p>
女孩儿扯着一大串创可贴，笑脸张扬，露出整齐的牙齿，眼里闪动着晶亮的光芒。</p>
扯开，贴上去，按紧。</p>
“困了……”张嘴，一个大呵欠，灵眸覆上一层雾色，“谢谢帮忙，晚安。”</p>
边说，边趿着拖鞋往客房走。</p>
砰——咔哒——</p>
关门，落锁。</p>
秦天奇站在原地，埋头整理像被狗刨过的医药箱，摇头失笑。</p>
那孩子，总能笑进人心坎里。</p>
“老公？你怎么在这儿？”</p>
寻夫而来的岑云儿披着丝绸浴袍，湿发耷在耳侧，随着她的靠近，香味袭来，顽强地钻入鼻翼。</p>
“下楼接水。”手上动作不停。</p>
“这是怎么回事？”</p>
“乱了，顺手整理。”</p>
“拿医药箱做什么？感冒了？我听你有点咳嗽……”</p>
“刚才碰见弟妹，她找创口贴。”</p>
“那她为什么不自己整理？”女人皱眉，面色不豫。</p>
“算了，她还小，不懂事……”</p>
“不懂事？！我看她比谁都跳！”一想到陆卉在谈熙那里受了气，转眼却给自己排头吃，岑云儿就高兴不起来！</p>
以前还觉得，她挺懂事，安安静静，木讷老实，没想到看走了眼，实际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刺头！</p>
秦天奇不想和她争辩，识趣地没有开口。</p>
“你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岑云儿大吐苦水，不过当着老公的面，她不敢说婆婆的坏话，就把责任往谈熙身上推。</p>
“……如果不是她惹妈生气，我也不会被骂，真不知道，天霖怎么就看上她了，放着名媛小姐不要……”</p>
“够了。”</p>
归整完手里的箱子，放到一边，秦天奇转身上楼。</p>
岑云儿微微发愣，追上去，“你是不是生气了？”</p>
“没有。”</p>
“可你脸色不好。”</p>
半晌，“云，我不喜欢听你说那些刻薄的话。”黑眸之中，闪过认真。</p>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她委屈，想争辩，却禁不起“不喜欢”这三个字的打击。</p>
也罢，在他面前，早就习惯了认输和服软，岑云儿笑得认命。</p>
“抱歉，我话说得太重。”</p>
“没关系。上去吧，很晚了。”</p>
“好。”</p>
……</p>
第二天，谈熙还没睡醒，就接到了卫影的电话。</p>
“熙子！”</p>
“……”</p>
“别告诉我你还在被窝里？”</p>
“……嗯？”</p>
“天！居然被我说中了？！你个懒猪！”</p>
“啊啊啊——”谈熙恨不得把电话扔出八米远，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卫大小姐，我亲爱的小影童鞋，大清早夺命call，你真的好意思吗？！”</p>
“好意思得很！”</p>
“滚——”</p>
“熙子，听我哥说，你昨天给我打电话了？”</p>
“嗯，”谈熙从床上翻身坐起，托着电话，使劲眨眼，勉强清醒过来，“就想问问你那晚怎么解决的。”</p>
那头愣住，半晌没说话。</p>
“你出事了？！”谈熙眉眼一紧。</p>
“没，瞎想什么呢！”</p>
谈熙松了口气，“干嘛不说话，吓我一跳……”</p>
“唉，丢脸死了，我都不好意思再提。”</p>
谈熙下床，踢开地上的脏衣服，进到洗手间，用脖子夹紧手机，开始挤牙膏，漱口，有条不紊。</p>
“唔唔嗯（说说看）。”</p>
“丫的，能不能把嘴里吐干净再说话？”</p>
谈熙喝了口清水，包住，咕咕，再咕咕，哗啦——吐！</p>
扯下毛巾擦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来听听。”</p>
“你真要听？”</p>
“嗯啊！”</p>
“做好心理准备哦。”</p>
“没问题，姑奶奶娘心似铁，经得起锤炼。”</p>
“我哥说，他在医院找到我的时候，我正抱着护士姐姐的胳膊要糖吃，还喊热，嚷着去非洲避暑……”</p>
“噗！你丫够有才的，咋不去月球练跳水咧？”</p>
“就知道说风凉话。”</p>
“还有后续吗？”</p>
“有，不过是听医院里其他医生说的。”</p>
“啥？”</p>
“就是……一个男医生帮我挂吊瓶的时候，我非扯着他不让走，一走就开闹，还企图往人家脖子上挂，丢脸死了！嗷嗷嗷……”</p>
“那最后咋整的？”</p>
“镇定剂呗！你不知道，我当时听到的时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p>
“确实够丢脸。”</p>
“你你你！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p>
“行了，抱个男人而已，又不是强干。”谈熙耸肩，不以为意。</p>
“熙子，我发现你最近变得……”</p>
“咋？”</p>
“浑身骚气。”</p>
“滚！这叫诱惑的气息。”</p>
“发春了？”</p>
脑子里闪过男人冷硬的侧脸，抿唇，勾笑。</p>
“对了，我录取通知书昨天刚到，没意外，川美。你呢？”</p>
“呃……我好像把这事给忘了。”</p>
“你报的t大美术系，应该要晚几天。”</p>
别说，卫影不提，谈熙还真忘了她是个准大学生，如今这个时候，正是各大高校广发录取通知之际。</p>
原主成绩不好，所幸在画画上极有天分，所以，走了艺术生的路子。</p>
不过，她填的收信地址，不是半山别墅，而是谈家。</p>
看来，得找个时间回去一趟，顺便把东西收拾好，打包带走，那个被鸠占了的鹊巢，谈熙膈应得慌，没有丁点儿留恋！</p>
“行，我知道，拿了通知立马给你电话。不说了，拜~”</p>
利落收线，手机插进屁兜，谈熙抱了堆脏衣服往洗衣房走。</p>
一个面生的老妈子正打开滚筒洗衣机的门，往里塞衣服，盆里还码着一堆，五颜六色，杂七杂八。</p>
谈熙找到个空盆，上面贴了手洗的标签，丢进去，转身往外走。</p>
“二少奶奶，请稍等。”不冷不热的腔调。</p>
谈熙停步回头，“有事？”</p>
“今天的衣服太多，您抱回去明天早点送过来吧。”</p>
抬腕，看表，谈熙笑得意味深长。</p>
老妈子被盯得不好意思，垂下视线。</p>
“你叫什么来着？”</p>
“方婶。”</p>
“那请问方婶，你说的早，究竟要多早，是不是凌晨天还没亮就得把衣服送过来？”</p>
“……”</p>
“我在想，明明家里人口不多，一双手就能数过来，按道理，不该这么多脏衣服啊？”</p>
“我……”</p>
“哦，我知道了，”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谈熙一张嘴皮子动得比炮仗还得劲，“因为——效率太低！您年纪不小了吧？这老胳膊老腿儿恐怕跟不上洗衣机的节奏，不如回家养老算了，还干什么活？就为挣这份冤枉钱，累啊！”</p>
“没有，我只是……”</p>
谈熙抬手，“不用多说，我了解，真的。你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对吧？放心，我这个人最喜欢做善事，我去帮你说，妈肯定会答应。”</p>
说着，抬步往外走。</p>
方婶面色大变，风一样追上来，“二少奶奶，我错了！我……我不想被辞退！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然后走到那盆要洗的脏衣服旁边，蹲下来，“我马上洗！马上洗！”</p>
“谁让你干的？”收起脸上假笑，谈熙目光泛冷。</p>
方婶动作一顿。</p>
谈熙冷笑，直接往外走。</p>
“我说！是二少爷……”</p>
……</p>
谈熙从洗衣房出来，直接去了饭厅，挨个问了早，笑眯眯在秦天霖身旁落座。</p>
王嫂系着围裙走过来，询问：“二少奶奶想吃什么？有面，有饼，有粥，有馄饨……”</p>
“面。”</p>
“二少爷呢？”</p>
“跟她一样。”</p>
“好的。”</p>
谈熙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唇角笑弧不变。</p>
王嫂手脚很快，不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面条端上来。</p>
红红火火，辣香四溢。</p>
“二哥，你不是很少沾辣吗？”秦天美惊讶。</p>
陆卉也往他碗里一瞟，转向谈熙的目光就变成了警告，“大清早吃辣，伤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坏习惯……”</p>
谈熙充耳不闻。</p>
秦天霖默不作声。</p>
两口子难得默契。</p>
吃了不到一半，秦天霖放筷，让王嫂准备一份三明治送上来，谈熙哧溜着面条，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甩出一个大白眼。</p>
“装逼。”声音很轻，除了她自己，只有旁边的男人可以听见。</p>
秦天霖放在餐桌下的左手缓缓收紧。</p>
臭三八！</p>
谈熙听不到某人的腹诽，吃得特欢实，双颊绯霞，眸色流光，唇瓣又红又肿。</p>
看她吃东西，陆卉这个正闹减肥的人也忍不住多吃了几口。</p>
等秦天霖捞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准备出门的时候，谈熙也吃完了，搁筷，走人。</p>
“死变态，站住！”</p>
秦天霖刚跨出别墅大门，便听一声带娇的冷喝自身后传来。</p>
淡定回头，三分笑：“老婆送我出门？”</p>
谈熙二话不说，冲上去，一脚踢在男人膝盖上，秦天霖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能呆站原地，一条腿直着，另一条腿从中间凹进去。</p>
“操！贱女人！”</p>
其实，看着谈熙从洗衣房出来的时候，他就料到，这女人会动手蛮干，却没想到，会这么直接，连句话都懒得说，上来就踹。</p>
“送，老娘送你上西天！”再次出脚，可惜，男人有了防备，轻松躲开。</p>
“你疯了？！”</p>
“我要疯，第一个咬死你！”</p>
“呵，”咧开嘴角，伸手去摸她的脸，pia——</p>
谈熙一巴掌打掉。</p>
他再来，她再打，一次比一次用力，最后男人手背红了，看上去挺骇人。</p>
“活该！”她撇嘴，笑得幸灾乐祸。</p>
“不就洗几件衣服，至于生这么大气？”</p>
“秦天霖，我不管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警告你，别惹我。”像露出獠牙的小狼，一脸无所畏惧的凶狠。</p>
男人笑了，半晌，“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p>
谈熙抱臂环胸，下颌无意识上扬，因着这个动作，眼神之中也带上几分睥睨之态，有种高高在上的凛然。</p>
秦天霖目光闪烁，心里的感觉，越来越奇怪了……</p>
明明还是那张脸，可怎么就不一样了？</p>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p>
“所以，你在用行动在告诉我，你变了？”</p>
谈熙想了想，点头，“可以这么说。”</p>
她确实跟之前的谈熙不一样了。</p>
“我可以理解为，你换了种手段，叫——欲擒故纵？”男人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锋利，像把手术刀，一寸寸剖开，想把每条肌理都看个明白。</p>
谈熙用一种不可思议到近乎滑稽的目光将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p>
“你在开国际玩笑吗？”</p>
“……”</p>
“秦变态，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万人迷了？女人见了你都得像狗见了屎一样凑上去，才能满足你直男癌的虚荣心？”谈熙笑了两声，声声带脆，“你也太能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城墙拐角都没你脸皮厚……”</p>
“住嘴！”俊脸阴沉，像暴风雨前夕天边堆聚的滚滚黑云。</p>
谈熙后退两步，目露防备。</p>
“骂我是屎？呵呵……那你还真说对了，当初的你就跟条母狗一样，就算被拒绝了，也不要脸地凑上来，摇着尾巴，甚至脱光衣服站在我面前。可惜，我这坨屎，看不上你这只bitch！”</p>
谈熙惊怔，但很快镇定下来。</p>
原主的自尊和傲气根本不允许她做出这种事，或许，她对秦天霖有好感，可绝对不会像块牛皮糖一样黏上去，更别说自荐枕席。</p>
相反，原主很腼腆，她的爱很轻很柔，正如她宽容的性格。</p>
早年痛失双亲的经历，让她变得敏感，也更在意别人的看法，所以，她早熟，内向，并非不善言辞，而是觉得世人皆醉，她不屑为伍。</p>
就像一朵开在枝头的寒梅，她不畏高，因为她本来就属于那个地方。</p>
骄傲的她又怎么会如秦天霖所说的那般不堪？</p>
“你、撒、谎！”</p>
男人沉默让谈熙松了口气的同时，怒火也一发不可收拾。</p>
“你凭什么随口乱喷？！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我不管以前怎么样，但是，从现在开始，我谈熙和你秦天霖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拜托你，消停点，不要在自作多情，更不要自以为是。”</p>
“well，你要把这当成欲擒故纵，自欺欺人，我也没办法。但是，请你从今往后，别在背后搞些不入流的小动作，幼稚！”</p>
说完，也不管男人什么反应，转身走人。</p>
秦天霖站在原地，外套搭在臂弯，膝盖位置还留着一个明显的脚印。</p>
而后，嘲讽一笑，弯了弯唇角。</p>
撒谎？</p>
呵，装得真像！</p>
谈熙一口气冲回房间，撒气似的把门甩上。</p>
“越来越不懂规矩！”筷子拍在桌面上，陆卉面色铁青，“你看看她是什么态度？！今天摔门，明天是不是要摔人？！简直无法无天！”</p>
“弟妹脾气不好，我们让着点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岑云儿说的一嘴风凉话。</p>
“让？！凭什么让她？！我是她妈，还是她是我妈？！”</p>
陆卉也是气昏了头，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p>
岑云儿抿嘴，憋住笑。</p>
说实话，她不敢做的，谈熙不仅做了，还做得明目张胆，看了眼身旁的丈夫，她突然有点羡慕谈熙，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全凭心意，不像她……</p>
当然，女人和女人之间，或许存在羡慕，但更多的，是嫉妒。</p>
妯娌之间的关系，更是微妙。</p>
所以，羡慕归羡慕，该煽的风，该点的火，岑云儿不会手下留情。</p>
“妈，差不多就行了，越说越难听。那就是个孩子，你跟她计较什么？”秦天奇说完，直接走人，带起一阵舒适的清风。</p>
岑云儿却渐渐蹙起了眉头……</p>
叩叩——</p>
谈熙躺在床上，玩手机自带的削水果游戏，兴致正高，却突然有人敲门。</p>
“谁啊——”拖长了音，又绵又软，明显不愿搭理。</p>
“我。”</p>
－－－－－－题外话－－－－－－</p>
入v啦，肥更啦！以后固定更新时间每天【十二点半】，如有改动，会在评论区通知，希望大家支持正版，感谢一路相伴！爱你们，群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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