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3章 白雁翎，我叫顾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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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烟然跟着王主管走进他的个人办公室，不知道王主管想做什么，问道：“王主管，你找我有什么事吗？”</p>
王主管笑道：“小顾，我们销售部这两天迎来一个大客户，要从我们部门出几个人陪这位客户吃饭，我看你挺机灵的，今天下班的时候就跟过去喝点酒，一定要把这个客户拿下来才行。”</p>
顾烟然点了点头，一看办公室对面挂着的钟摆上时针已然指向了五点，王主管的意思不就是让她现在就去，她刚打开门准备回去收拾东西，许燚正准备进来，看到顾烟然，面露古怪之色。</p>
“老王，她也跟着去？”</p>
许燚眼中尽是怀疑，“小姑娘家家的能喝什么酒？”</p>
顾烟然走出来，没忽视刚刚王主管给许燚使的那一眼色，她心中明白了什么，快走回门口又看见杨雅萱在打电话，手指在墙壁上转着圈圈，脸上似嗔似怒似喜，隐隐约约地知道了大概，回去安安静静收拾东西。</p>
杨雅萱一直没听见时见深说话，手指划在墙壁上的力度加深了些，也不吭气，一定要等他说出个答案。</p>
她真不信了……前有白雁翎那样的男人，后有时见深这样的极品，顾烟然到底是怎么迷得他们前赴后继的。</p>
以前，她对白雁翎这样一本正经的不感冒，所以对钟铭儿一系列的疯狂举动都嗤之以鼻。</p>
她昨天被时见深拉进怀里，听他说了那些轻佻的话，今天一整天都不在状态……仿佛一直有个人在自己身后慢条斯理地述说些什么，能听见他不怀好意的轻笑，和身上传来的淡淡冷意。</p>
这个男人无耻卑鄙，那样的话都能这么堂堂正正地说出来！</p>
她一边心里唾骂。一边却忍不住去想，一时间脸上的神色都变幻了好几层</p>
良久，那边终于缓缓开口：“地点。”</p>
杨雅萱笑了，掩不住心口的妒火，“你果然喜欢她。”</p>
时见深的声音透过话筒凉凉地传过来，“我猜你们部门一定来了个大客户，你故意让顾烟然过去，不就是想让那个客户占她点便宜，顺便把她行为不端的事情抖出去。这件事情你早就计划好了吧，怎么都到跟前了，把这件事泄露给我？”</p>
杨雅萱语塞，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又羞又恼，直接来了一句，“对呀，这就是我计划好的，你等着看她被欺负吧！”</p>
她握着手机回到办公室里，拎着包出去上了许燚的车，许燚在旁边打着方向盘，“今晚赶紧让那个顾烟然滚蛋，自从她到了销售部，我觉得姚正和我越来越不对付，老王也不怎么听我的意见，她可真是我的灾星！”</p>
“她人呢？”</p>
“在姚正车上。”</p>
杨雅萱想了想，“一会一到娱乐会所门口，你就拉着姚正进包厢，我负责把顾烟然引到另一个包厢里，她进去就别想出来了！”</p>
许燚在旁边八卦地问：“杨小姐，我能问一句吗，你为什么这么讨厌顾烟然，她跟你是结了多大的仇，从进销售部以后你就没闲过心思去对付她。”</p>
杨雅萱只看向窗外，让许燚自讨了个无趣。</p>
等到了娱乐会所门口，许燚立即下车拉着姚正往里走，“客户都在里面等好久了，我们先进去！”</p>
姚正转过头看向顾烟然。不太放心，只是话还没说几句就被许燚先带了进去。</p>
杨雅萱走到顾烟然旁边，笑了笑，“顾烟然，我们也进去吧。”</p>
她带着顾烟然走到二楼的分叉口直接向右拐，走的和许燚姚正两人截然相反的方向，一直走到牌子上写的“玄武间”停下来，“你先进去，我去上个厕所。”</p>
“杨雅萱。”</p>
顾烟然叫住了已经走出几步的她，“昨天我说希望我们能和解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p>
杨雅萱回头，对她嫣然一笑。“当然，我们已经和解了，既然你很快就要离开江山市，我也没必要针对你，做个朋友也挺好的。”</p>
顾烟然看着她离开，走进包厢，并且给时见深发去了一条短信：“时先生，看来你的计策并不奏效。谈过之前是什么样子，谈过之后一点也没变，杨雅萱这么固执的一个人，不可能仅仅因为一晚上就变的。”</p>
她很快收到短信，“没奏效？我可是看到事情已经向质变的方向发展了。”</p>
紧接着他又发来一条，“等我消息，我让你走了，你再从这个包厢离开。”</p>
包厢里除了她以外，空无一人。</p>
从她被王主管告知自己要出去喝酒时起，她就知道时见深在暗中布局了。</p>
她把手机收起来，百无聊赖之际在包厢里点了几首曲子，欢快的音调让她想起星期六的那晚，本来白雁翎都要送她回碧水湾了，路过一幢高楼，她想起来曾经的一些事情，连忙说：“停一下。”</p>
白雁翎把车开到路旁边，“怎么了？”</p>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是江山市一中遗留的教学楼，一中三四年前就已经搬迁去了新的地方，教学楼也因此废弃，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要被拆迁了。</p>
“你以前在一中上的学吧，我也是，说起来，我们还是校友呢。”</p>
白雁翎转过头对她笑，极其温柔，“我们上去看看？我知道教学楼最上面有个天台，学生就喜欢在那上面……说说心事，后来教导主任知道了，就把通往天台的门封死了，但没过多久又被学生破开了，这事让教导主任生了好久的气。”</p>
“你也？”</p>
顾烟然很惊讶，“那你的教导主任是不是张秀芬？因为我上高中的时候，她每周都要在广播里训话，三令五申不准我们上天台去，说要买个坦克在门口守着，谁去就突突谁，哈哈……可是最后，天台的门板都被卸了，谁都能进进出出的，教导主任说要买坦克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p>
“我不记得名字了，不过教导主任嘛……可能都这样。”</p>
他提议。“要不要上去看看，不过这么黑……还是算了吧。”</p>
“我不怕！”</p>
她说着已经下了车，“我想上去看看，再不看，这楼就要被拆了。”</p>
“等我。”</p>
他让她先待在车旁不动，快速往前跑去，过了会他两边拎着塑料袋走过来，“既然要上去坐坐，就喝点东西。”</p>
他脸上有着惊喜，“真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一中旁边的小卖部还在……我真是很久没来这里了。”</p>
顾烟然跟在他身后进了教学楼里。楼道里黑洞洞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她还是害怕了，扯着他的袖子，随着他的脚步慢慢往上挪。</p>
“你的数学老师是谁教的？”</p>
他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两个人借着这点微弱的光芒顺着楼道走。</p>
“嗯……”顾烟然努力地回忆，“是赵兰老师。”</p>
她想到数学老师还吐了吐舌头，“我高三第二学期以前的数学成绩都惨不忍睹，赵老师不知道找过我多少次。”</p>
但就是这位赵老师，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她。</p>
她还记得那时赵老师把她叫进办公室，在空无一人，除了她们两人的办公室里。赵老师看着她，语气很郑重：“顾烟然，我不清楚那些传闻是不是真的，只是如果你想要改变现在这种局面，你就必须好好学习，尤其是数学！只要你的数学能提高到120分，你就能上一所很不错的学校，就不用再去理会那些在背后风言风语的人了！到最后你会明白的，这世上，靠自己是最可靠的！”</p>
所以那年高考，她数学考上140分，从此远走他乡。和过去的一切诀别。</p>
如果不是因为林思涵，她怕是再也不会回江山市了。</p>
“赵兰？我不认识。”毕竟隔了好几年林思涵才上的高中，教职工人事变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p>
他觉得有些遗憾，想到他上高中时，她总是能想到各种理由进入一中，到班级门口等自己，等下了课她就追着自己不放，他那段时间简直不胜其烦，现在想来，觉得他错过了很多很多。</p>
走到顶楼，果然看见联结天台的大门开着，顾烟然放开他的袖子，蹬蹬地走上去，“能进去，太好了！”</p>
她走到天台上，外围的栏杆还在坚守着自己的职位，只是稀疏了很多，身后，白雁翎已经把塑料袋放到地上，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喝点水吧。”</p>
她看见他给自己拿了一听啤酒出来，双手掐腰，“凭什么你能喝酒，我只能喝白开水啊？”</p>
白雁翎眉梢染笑。“好，你想喝就给你喝，但是不能多喝。”</p>
他开了听啤酒给她，走到栏杆前的台子上坐下，喝了一口。</p>
夜已深，他们坐在高高的天台上，能通过栏杆的间隙看见或明或暗，五光十色的万家烟火。</p>
夏日的风到晚上也不凉，吹拂到两人脸上都觉得很舒服。</p>
顾烟然坐到白雁翎身旁，小口小口地喝着啤酒，喝了又咋舌，“啤酒有什么好喝的。一股怪味道，为什么你们喜欢喝？”</p>
“酒要什么好喝，借着销愁而已。”</p>
他醇厚的音色在这个夜色里添了几分沙哑。</p>
一听很快在他手里结束，他开着第二听的时候，突然说：“以前的事情，我对不起你。”</p>
顾烟然眨眨眼，他在说什么？</p>
白雁翎望着远处，“以前我上高三的时候，你经常来一中找我，那时候我从来没理过你……不是因为我讨厌你，而是因为我对谈恋爱这事真的不感兴趣。”</p>
“我知道，而且那时候你才十八。我才刚上初三呢，是我太早熟了。”</p>
顾烟然记着林思涵比自己大两岁，挠了挠头，“我从小不就喜欢跟在你身后的？你不理我，我已经习惯了。”</p>
她捏着啤酒罐，感受到啤酒里的温度缓缓传入自己手里，“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就是你心里有过的那个人……她现在怎么样了？”</p>
白雁翎一怔，手里不知不觉又解决了一听，手伸向购物袋里，“她……”</p>
“你不说也没关系的，我就是好奇，纯好奇。”</p>
顾烟然打着哈哈，掩饰一般地喝了口啤酒，又忍不住伸出舌头想吐出那种古怪的味道。</p>
“我跟这个女孩子是五年前认识的，那时候我刚大学毕业。”白雁翎喝的太急，没想到这啤酒后劲不小，脑子里开始有什么打转，“那时候我挺难的，我妈是在那时候去世的，我跟我爸当时关系特别紧张。我不想工作，也不想继承我爸的公司，像个游魂一样浑浑噩噩的，那个女孩帮我度过了一段很难的日子。”</p>
顾烟然想起五年前差不多也是快要高考的时候。那时候她也过的很艰难，算是一生再也不愿回想起的日子。</p>
如果在那时候也能遇到这样的人……</p>
她能理解，尽管听着他谈起那个女孩时语气里的珍重和惋惜心里有些酸涩，还是赞同地说：“我明白，这样的人真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p>
“后来呢？”</p>
她偷偷瞧着他的脸色，在月光下，他的俊眉拧起，“突然就不见了，听认识的人说，她远走他乡，说是再也不会回江山市了，我找了她很久很久……一直到现在。我再没听过她的消息。”</p>
“不找了。”</p>
他摇头，“有缘一定能见到面，我刻意求缘，肯定什么都见不到。现在，我也不想见她了。”</p>
说完，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正好被他抓到她偷窥他神色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心思，笑了笑，揉揉她的脑袋，“你想什么呢？”</p>
她拿起啤酒，“干杯！”</p>
白雁翎今晚多喝了几听啤酒。最后可能是累了，靠在栏杆上闭上了眼睛。</p>
顾烟然一直确定他真的睡着了，自己也把啤酒一饮而尽，深呼吸了好几下，盯着他沉睡的俊容，轻轻道：“白雁翎，我也有事要跟你说。”</p>
“我和韩青枫认识，我和韩青枫，还有他现在的未婚妻钟铭儿是在福利院长大的，那时候，我们三个人玩的最好，福利院的孩子里没人敢欺负我们。因为韩青枫有拳头，钟铭儿有主意，我呢，我只要躲在他们两个后面就行了。</p>
我们一直玩到八岁，八岁那年，韩青枫被人接走了，钟铭儿哭着喊着也要跟他一起走，也被韩家人接走了，我想跟过去，却被一家姓顾的人收养了。</p>
……再后来到我十五岁的时候，韩青枫找到我，让我有了能跟他一起上高中的机会，高中的前两年半，他对我特别好，我们算是在早恋吧？但是高三后半学期，什么事情都变了……”</p>
她伸手轻轻抚了一下他精致的眉，又迅速缩回了手，像是摸了一副绝美的刺绣，又怕自己的手会坏了绣面一样，“我心里曾经有过他，因为他改变了我的命运，如果不是他坚持让我上了高中，我没有能继续上大学的机会，早就回去做个童养媳了，我很感激他，不管之后发生过什么……但就在刚刚，我认真地想了，我心里没有这个人了，一点也没有。”</p>
她望着他的睡颜，郑重地，“白雁翎，我叫顾烟然，就算只有这么一次机会……我也想跟你说。”</p>
她说完觉得喉咙哽的厉害，一抹脸，风吹在脸上更凉快了些，她抽了抽鼻子，见白雁翎依旧闭着双目，放下心，从他口袋里拿出手机，打给了白家的管家，在黑暗中摩挲着下了楼，把白雁翎车里他送给自己的东西全部抱在手上躲到一边，一直等到管家带人送走了白雁翎，才安心，再看时间，彼时已经两点半了。</p>
回到家，室友几个竟然还没睡，还带了几个同事来出租屋，在客厅里打牌，看见顾烟然回来，陈燕立即说：“你别担心，娟姐他们两口子这周末回老家过，我们才敢叫人过来的。”</p>
“小然，你手里都是啥呀，一朵玫瑰，一个头盔……那塑料袋里装的是啥？”</p>
王雪柔把牌放一边凑过去瞅，“怎么又是花！你那男朋友看起来不像有钱人啊！”</p>
顾烟然笑着不答话，只是把塑料袋敞开，“你们知道这是什么花吗？”</p>
几个人上来凑热闹，叽叽喳喳说半天也不知道。赵明昊更是大惊小怪地指着花，“这花还有紫色和蓝色的？我真是长见识了！”</p>
算了，她就知道问他们没什么用，现在都市人的眼睛都黏在房子，车和钱上，哪有心情去关注脚小的花花草草。</p>
想到这，她才明白白雁翎的浪漫对于他这样一个商人而言，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p>
周日的时候，她出去买了个空花盆把这朵小花装进去，把它放在桌前，扶着腮部专注地看着它绽放的美。</p>
等她走的时候，等一个多月后……</p>
她拿起小本子。看到时间只剩下43天，把小本子再次塞回了口袋里。</p>
等她走的时候，她应该只会带走她的小提琴，还有这盆小花吧。</p>
这样想，她眼睛不免发酸，起身走出了房间。</p>
手机在手心里发出震动声，顾烟然回过神，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还坐在玄武间的包厢里，时间也才过去了二十分钟，刚刚的回忆让她如同置身其境，却好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一般，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p>
她解锁，看到时见深给她发的消息，“出来吧，娱乐会所不安全，早点回去。”</p>
她拿着手机走出了包厢，给他打了个电话，“我出去了，时先生。给你打电话其实是想问你件事，这事我百思不得其解……你昨天为什么要给我擦嘴？我明明没有抹口红啊？”</p>
时见深很不耐，“你好歹是个女人，一点女人的心思都不懂。”</p>
顾烟然本来还想和他理论几句，却在往前走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眼，确认是自己知道的那个，立即挂了电话，毫不犹豫第往那个人的方向跑去。</p>
“喂？”</p>
电话里已经没了声音，时见深皱眉，想起他的好友，这一对一个蠢一个傻，还真是天生一对。</p>
他现在已经出了医院，正在顾烟然所在的娱乐会所门口前的迈巴赫里等着，之前和顾烟然拼过车的年轻女孩坐在驾驶座上，转过头看了时见深一眼，“时总，什么时候进去？”</p>
时见深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等鱼儿上钩呢，不急。”</p>
女孩也笑了，“那估计是条美人鱼，咬了时总的鱼饵怕是心甘情愿地被你吃了。”</p>
他不再搭腔，在车里悠闲地等着，凝望远方的霞光渐渐暗下去，终于接到杨雅萱的电话，“你在哪？”</p>
“我在医院，怎么了？”</p>
杨雅萱站在玄武号包厢外，心想过了这么长时间，要么时见深过来救了顾烟然，要么顾烟然就被里面她安排的人狠狠羞辱了，她不信时见深会一点都不管顾烟然的死活，“我不信，你既然知道我的打算，怎么可能不救她？”</p>
“什么打算？”</p>
时见深慢悠悠地说：“想温水煮青蛙那样，让她的自尊心一点点磨没了？找人羞辱她，甚至强迫她？杨小姐，你不至于真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样，踩着别人的手背像踩在地面上一样，是那么狠心的一个人吧？”</p>
杨雅萱握着手机的力度一点点收紧，“你真的没来？”</p>
“我为什么要来？”</p>
时见深说话间，杨雅萱已经没忍住推开了包厢的门——</p>
她没看见里面破烂撕碎的衣衫，也没看见可能会哭哭啼啼的顾烟然，只看到里面坐着的三个人。</p>
那三个人看见她，立即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毛骨悚然的笑，朝她靠近。</p>
“我根本就不会让她置身于危险中，而至于你，杨小姐……”</p>
时见深的语调里不含任何情感，“也应该受点惩罚了，不是吗？”</p>
说完，他迅速摁了电话，没听见杨雅萱急切呼喊的求救声。</p>
“开车。”他命令道。</p>
年轻女孩握着方向盘却没动。</p>
“时先生，你真准备向她动手？”</p>
“关你什么事，开车！”</p>
女孩轻轻道：“时先生，你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要是让沈小姐知道这件事，她永远不会原谅你的。”</p>
时见深面无表情，“苏墨，你话太密了，开车。”</p>
苏墨长舒一口气，终于发动了车子，往这条道路的前方疾驰。</p>
顾烟然跟着王主管走进他的个人办公室，不知道王主管想做什么，问道：“王主管，你找我有什么事吗？”</p>
王主管笑道：“小顾，我们销售部这两天迎来一个大客户，要从我们部门出几个人陪这位客户吃饭，我看你挺机灵的，今天下班的时候就跟过去喝点酒，一定要把这个客户拿下来才行。”</p>
顾烟然点了点头，一看办公室对面挂着的钟摆上时针已然指向了五点，王主管的意思不就是让她现在就去，她刚打开门准备回去收拾东西，许燚正准备进来，看到顾烟然，面露古怪之色。</p>
“老王，她也跟着去？”</p>
许燚眼中尽是怀疑，“小姑娘家家的能喝什么酒？”</p>
顾烟然走出来，没忽视刚刚王主管给许燚使的那一眼色，她心中明白了什么，快走回门口又看见杨雅萱在打电话，手指在墙壁上转着圈圈，脸上似嗔似怒似喜，隐隐约约地知道了大概，回去安安静静收拾东西。</p>
杨雅萱一直没听见时见深说话，手指划在墙壁上的力度加深了些，也不吭气，一定要等他说出个答案。</p>
她真不信了……前有白雁翎那样的男人，后有时见深这样的极品，顾烟然到底是怎么迷得他们前赴后继的。</p>
以前，她对白雁翎这样一本正经的不感冒，所以对钟铭儿一系列的疯狂举动都嗤之以鼻。</p>
她昨天被时见深拉进怀里，听他说了那些轻佻的话，今天一整天都不在状态……仿佛一直有个人在自己身后慢条斯理地述说些什么，能听见他不怀好意的轻笑，和身上传来的淡淡冷意。</p>
这个男人无耻卑鄙，那样的话都能这么堂堂正正地说出来！</p>
她一边心里唾骂。一边却忍不住去想，一时间脸上的神色都变幻了好几层</p>
良久，那边终于缓缓开口：“地点。”</p>
杨雅萱笑了，掩不住心口的妒火，“你果然喜欢她。”</p>
时见深的声音透过话筒凉凉地传过来，“我猜你们部门一定来了个大客户，你故意让顾烟然过去，不就是想让那个客户占她点便宜，顺便把她行为不端的事情抖出去。这件事情你早就计划好了吧，怎么都到跟前了，把这件事泄露给我？”</p>
杨雅萱语塞，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又羞又恼，直接来了一句，“对呀，这就是我计划好的，你等着看她被欺负吧！”</p>
她握着手机回到办公室里，拎着包出去上了许燚的车，许燚在旁边打着方向盘，“今晚赶紧让那个顾烟然滚蛋，自从她到了销售部，我觉得姚正和我越来越不对付，老王也不怎么听我的意见，她可真是我的灾星！”</p>
“她人呢？”</p>
“在姚正车上。”</p>
杨雅萱想了想，“一会一到娱乐会所门口，你就拉着姚正进包厢，我负责把顾烟然引到另一个包厢里，她进去就别想出来了！”</p>
许燚在旁边八卦地问：“杨小姐，我能问一句吗，你为什么这么讨厌顾烟然，她跟你是结了多大的仇，从进销售部以后你就没闲过心思去对付她。”</p>
杨雅萱只看向窗外，让许燚自讨了个无趣。</p>
等到了娱乐会所门口，许燚立即下车拉着姚正往里走，“客户都在里面等好久了，我们先进去！”</p>
姚正转过头看向顾烟然。不太放心，只是话还没说几句就被许燚先带了进去。</p>
杨雅萱走到顾烟然旁边，笑了笑，“顾烟然，我们也进去吧。”</p>
她带着顾烟然走到二楼的分叉口直接向右拐，走的和许燚姚正两人截然相反的方向，一直走到牌子上写的“玄武间”停下来，“你先进去，我去上个厕所。”</p>
“杨雅萱。”</p>
顾烟然叫住了已经走出几步的她，“昨天我说希望我们能和解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p>
杨雅萱回头，对她嫣然一笑。“当然，我们已经和解了，既然你很快就要离开江山市，我也没必要针对你，做个朋友也挺好的。”</p>
顾烟然看着她离开，走进包厢，并且给时见深发去了一条短信：“时先生，看来你的计策并不奏效。谈过之前是什么样子，谈过之后一点也没变，杨雅萱这么固执的一个人，不可能仅仅因为一晚上就变的。”</p>
她很快收到短信，“没奏效？我可是看到事情已经向质变的方向发展了。”</p>
紧接着他又发来一条，“等我消息，我让你走了，你再从这个包厢离开。”</p>
包厢里除了她以外，空无一人。</p>
从她被王主管告知自己要出去喝酒时起，她就知道时见深在暗中布局了。</p>
她把手机收起来，百无聊赖之际在包厢里点了几首曲子，欢快的音调让她想起星期六的那晚，本来白雁翎都要送她回碧水湾了，路过一幢高楼，她想起来曾经的一些事情，连忙说：“停一下。”</p>
白雁翎把车开到路旁边，“怎么了？”</p>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是江山市一中遗留的教学楼，一中三四年前就已经搬迁去了新的地方，教学楼也因此废弃，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要被拆迁了。</p>
“你以前在一中上的学吧，我也是，说起来，我们还是校友呢。”</p>
白雁翎转过头对她笑，极其温柔，“我们上去看看？我知道教学楼最上面有个天台，学生就喜欢在那上面……说说心事，后来教导主任知道了，就把通往天台的门封死了，但没过多久又被学生破开了，这事让教导主任生了好久的气。”</p>
“你也？”</p>
顾烟然很惊讶，“那你的教导主任是不是张秀芬？因为我上高中的时候，她每周都要在广播里训话，三令五申不准我们上天台去，说要买个坦克在门口守着，谁去就突突谁，哈哈……可是最后，天台的门板都被卸了，谁都能进进出出的，教导主任说要买坦克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p>
“我不记得名字了，不过教导主任嘛……可能都这样。”</p>
他提议。“要不要上去看看，不过这么黑……还是算了吧。”</p>
“我不怕！”</p>
她说着已经下了车，“我想上去看看，再不看，这楼就要被拆了。”</p>
“等我。”</p>
他让她先待在车旁不动，快速往前跑去，过了会他两边拎着塑料袋走过来，“既然要上去坐坐，就喝点东西。”</p>
他脸上有着惊喜，“真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一中旁边的小卖部还在……我真是很久没来这里了。”</p>
顾烟然跟在他身后进了教学楼里。楼道里黑洞洞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她还是害怕了，扯着他的袖子，随着他的脚步慢慢往上挪。</p>
“你的数学老师是谁教的？”</p>
他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两个人借着这点微弱的光芒顺着楼道走。</p>
“嗯……”顾烟然努力地回忆，“是赵兰老师。”</p>
她想到数学老师还吐了吐舌头，“我高三第二学期以前的数学成绩都惨不忍睹，赵老师不知道找过我多少次。”</p>
但就是这位赵老师，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她。</p>
她还记得那时赵老师把她叫进办公室，在空无一人，除了她们两人的办公室里。赵老师看着她，语气很郑重：“顾烟然，我不清楚那些传闻是不是真的，只是如果你想要改变现在这种局面，你就必须好好学习，尤其是数学！只要你的数学能提高到120分，你就能上一所很不错的学校，就不用再去理会那些在背后风言风语的人了！到最后你会明白的，这世上，靠自己是最可靠的！”</p>
所以那年高考，她数学考上140分，从此远走他乡。和过去的一切诀别。</p>
如果不是因为林思涵，她怕是再也不会回江山市了。</p>
“赵兰？我不认识。”毕竟隔了好几年林思涵才上的高中，教职工人事变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p>
他觉得有些遗憾，想到他上高中时，她总是能想到各种理由进入一中，到班级门口等自己，等下了课她就追着自己不放，他那段时间简直不胜其烦，现在想来，觉得他错过了很多很多。</p>
走到顶楼，果然看见联结天台的大门开着，顾烟然放开他的袖子，蹬蹬地走上去，“能进去，太好了！”</p>
她走到天台上，外围的栏杆还在坚守着自己的职位，只是稀疏了很多，身后，白雁翎已经把塑料袋放到地上，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喝点水吧。”</p>
她看见他给自己拿了一听啤酒出来，双手掐腰，“凭什么你能喝酒，我只能喝白开水啊？”</p>
白雁翎眉梢染笑。“好，你想喝就给你喝，但是不能多喝。”</p>
他开了听啤酒给她，走到栏杆前的台子上坐下，喝了一口。</p>
夜已深，他们坐在高高的天台上，能通过栏杆的间隙看见或明或暗，五光十色的万家烟火。</p>
夏日的风到晚上也不凉，吹拂到两人脸上都觉得很舒服。</p>
顾烟然坐到白雁翎身旁，小口小口地喝着啤酒，喝了又咋舌，“啤酒有什么好喝的。一股怪味道，为什么你们喜欢喝？”</p>
“酒要什么好喝，借着销愁而已。”</p>
他醇厚的音色在这个夜色里添了几分沙哑。</p>
一听很快在他手里结束，他开着第二听的时候，突然说：“以前的事情，我对不起你。”</p>
顾烟然眨眨眼，他在说什么？</p>
白雁翎望着远处，“以前我上高三的时候，你经常来一中找我，那时候我从来没理过你……不是因为我讨厌你，而是因为我对谈恋爱这事真的不感兴趣。”</p>
“我知道，而且那时候你才十八。我才刚上初三呢，是我太早熟了。”</p>
顾烟然记着林思涵比自己大两岁，挠了挠头，“我从小不就喜欢跟在你身后的？你不理我，我已经习惯了。”</p>
她捏着啤酒罐，感受到啤酒里的温度缓缓传入自己手里，“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就是你心里有过的那个人……她现在怎么样了？”</p>
白雁翎一怔，手里不知不觉又解决了一听，手伸向购物袋里，“她……”</p>
“你不说也没关系的，我就是好奇，纯好奇。”</p>
顾烟然打着哈哈，掩饰一般地喝了口啤酒，又忍不住伸出舌头想吐出那种古怪的味道。</p>
“我跟这个女孩子是五年前认识的，那时候我刚大学毕业。”白雁翎喝的太急，没想到这啤酒后劲不小，脑子里开始有什么打转，“那时候我挺难的，我妈是在那时候去世的，我跟我爸当时关系特别紧张。我不想工作，也不想继承我爸的公司，像个游魂一样浑浑噩噩的，那个女孩帮我度过了一段很难的日子。”</p>
顾烟然想起五年前差不多也是快要高考的时候。那时候她也过的很艰难，算是一生再也不愿回想起的日子。</p>
如果在那时候也能遇到这样的人……</p>
她能理解，尽管听着他谈起那个女孩时语气里的珍重和惋惜心里有些酸涩，还是赞同地说：“我明白，这样的人真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p>
“后来呢？”</p>
她偷偷瞧着他的脸色，在月光下，他的俊眉拧起，“突然就不见了，听认识的人说，她远走他乡，说是再也不会回江山市了，我找了她很久很久……一直到现在。我再没听过她的消息。”</p>
“不找了。”</p>
他摇头，“有缘一定能见到面，我刻意求缘，肯定什么都见不到。现在，我也不想见她了。”</p>
说完，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正好被他抓到她偷窥他神色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心思，笑了笑，揉揉她的脑袋，“你想什么呢？”</p>
她拿起啤酒，“干杯！”</p>
白雁翎今晚多喝了几听啤酒。最后可能是累了，靠在栏杆上闭上了眼睛。</p>
顾烟然一直确定他真的睡着了，自己也把啤酒一饮而尽，深呼吸了好几下，盯着他沉睡的俊容，轻轻道：“白雁翎，我也有事要跟你说。”</p>
“我和韩青枫认识，我和韩青枫，还有他现在的未婚妻钟铭儿是在福利院长大的，那时候，我们三个人玩的最好，福利院的孩子里没人敢欺负我们。因为韩青枫有拳头，钟铭儿有主意，我呢，我只要躲在他们两个后面就行了。</p>
我们一直玩到八岁，八岁那年，韩青枫被人接走了，钟铭儿哭着喊着也要跟他一起走，也被韩家人接走了，我想跟过去，却被一家姓顾的人收养了。</p>
……再后来到我十五岁的时候，韩青枫找到我，让我有了能跟他一起上高中的机会，高中的前两年半，他对我特别好，我们算是在早恋吧？但是高三后半学期，什么事情都变了……”</p>
她伸手轻轻抚了一下他精致的眉，又迅速缩回了手，像是摸了一副绝美的刺绣，又怕自己的手会坏了绣面一样，“我心里曾经有过他，因为他改变了我的命运，如果不是他坚持让我上了高中，我没有能继续上大学的机会，早就回去做个童养媳了，我很感激他，不管之后发生过什么……但就在刚刚，我认真地想了，我心里没有这个人了，一点也没有。”</p>
她望着他的睡颜，郑重地，“白雁翎，我叫顾烟然，就算只有这么一次机会……我也想跟你说。”</p>
她说完觉得喉咙哽的厉害，一抹脸，风吹在脸上更凉快了些，她抽了抽鼻子，见白雁翎依旧闭着双目，放下心，从他口袋里拿出手机，打给了白家的管家，在黑暗中摩挲着下了楼，把白雁翎车里他送给自己的东西全部抱在手上躲到一边，一直等到管家带人送走了白雁翎，才安心，再看时间，彼时已经两点半了。</p>
回到家，室友几个竟然还没睡，还带了几个同事来出租屋，在客厅里打牌，看见顾烟然回来，陈燕立即说：“你别担心，娟姐他们两口子这周末回老家过，我们才敢叫人过来的。”</p>
“小然，你手里都是啥呀，一朵玫瑰，一个头盔……那塑料袋里装的是啥？”</p>
王雪柔把牌放一边凑过去瞅，“怎么又是花！你那男朋友看起来不像有钱人啊！”</p>
顾烟然笑着不答话，只是把塑料袋敞开，“你们知道这是什么花吗？”</p>
几个人上来凑热闹，叽叽喳喳说半天也不知道。赵明昊更是大惊小怪地指着花，“这花还有紫色和蓝色的？我真是长见识了！”</p>
算了，她就知道问他们没什么用，现在都市人的眼睛都黏在房子，车和钱上，哪有心情去关注脚小的花花草草。</p>
想到这，她才明白白雁翎的浪漫对于他这样一个商人而言，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p>
周日的时候，她出去买了个空花盆把这朵小花装进去，把它放在桌前，扶着腮部专注地看着它绽放的美。</p>
等她走的时候，等一个多月后……</p>
她拿起小本子。看到时间只剩下43天，把小本子再次塞回了口袋里。</p>
等她走的时候，她应该只会带走她的小提琴，还有这盆小花吧。</p>
这样想，她眼睛不免发酸，起身走出了房间。</p>
手机在手心里发出震动声，顾烟然回过神，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还坐在玄武间的包厢里，时间也才过去了二十分钟，刚刚的回忆让她如同置身其境，却好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一般，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p>
她解锁，看到时见深给她发的消息，“出来吧，娱乐会所不安全，早点回去。”</p>
她拿着手机走出了包厢，给他打了个电话，“我出去了，时先生。给你打电话其实是想问你件事，这事我百思不得其解……你昨天为什么要给我擦嘴？我明明没有抹口红啊？”</p>
时见深很不耐，“你好歹是个女人，一点女人的心思都不懂。”</p>
顾烟然本来还想和他理论几句，却在往前走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眼，确认是自己知道的那个，立即挂了电话，毫不犹豫第往那个人的方向跑去。</p>
“喂？”</p>
电话里已经没了声音，时见深皱眉，想起他的好友，这一对一个蠢一个傻，还真是天生一对。</p>
他现在已经出了医院，正在顾烟然所在的娱乐会所门口前的迈巴赫里等着，之前和顾烟然拼过车的年轻女孩坐在驾驶座上，转过头看了时见深一眼，“时总，什么时候进去？”</p>
时见深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等鱼儿上钩呢，不急。”</p>
女孩也笑了，“那估计是条美人鱼，咬了时总的鱼饵怕是心甘情愿地被你吃了。”</p>
他不再搭腔，在车里悠闲地等着，凝望远方的霞光渐渐暗下去，终于接到杨雅萱的电话，“你在哪？”</p>
“我在医院，怎么了？”</p>
杨雅萱站在玄武号包厢外，心想过了这么长时间，要么时见深过来救了顾烟然，要么顾烟然就被里面她安排的人狠狠羞辱了，她不信时见深会一点都不管顾烟然的死活，“我不信，你既然知道我的打算，怎么可能不救她？”</p>
“什么打算？”</p>
时见深慢悠悠地说：“想温水煮青蛙那样，让她的自尊心一点点磨没了？找人羞辱她，甚至强迫她？杨小姐，你不至于真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样，踩着别人的手背像踩在地面上一样，是那么狠心的一个人吧？”</p>
杨雅萱握着手机的力度一点点收紧，“你真的没来？”</p>
“我为什么要来？”</p>
时见深说话间，杨雅萱已经没忍住推开了包厢的门——</p>
她没看见里面破烂撕碎的衣衫，也没看见可能会哭哭啼啼的顾烟然，只看到里面坐着的三个人。</p>
那三个人看见她，立即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毛骨悚然的笑，朝她靠近。</p>
“我根本就不会让她置身于危险中，而至于你，杨小姐……”</p>
时见深的语调里不含任何情感，“也应该受点惩罚了，不是吗？”</p>
说完，他迅速摁了电话，没听见杨雅萱急切呼喊的求救声。</p>
“开车。”他命令道。</p>
年轻女孩握着方向盘却没动。</p>
“时先生，你真准备向她动手？”</p>
“关你什么事，开车！”</p>
女孩轻轻道：“时先生，你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要是让沈小姐知道这件事，她永远不会原谅你的。”</p>
时见深面无表情，“苏墨，你话太密了，开车。”</p>
苏墨长舒一口气，终于发动了车子，往这条道路的前方疾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