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9章 这个月，你必须怀上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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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烟然是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p>
她有些不好意思，抬眼瞅了下他，看见他正专注地盯着自己，慌乱地眨了眨眼睛，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扑闪扑闪地，“……”</p>
她张了张嘴，有些泄气，怯怯地，“我……”</p>
真是奇怪了，她对着外面的佣人们，能这样自然而然地呼出他的名字，可在他面前，这两个字，她一个字也念不出口。</p>
她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却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手缓缓落到她的后背上。</p>
她以为这是一种暗示，表明他情欲未灭，吓得浑身一抖，他却只是拍了拍她的脊背，让她蜷缩弓起的后背挺直，“林思涵，拿出点你大小姐的气场来，我真怕你爸妈看见你这样，以为是我委屈了你。”</p>
说着，他对她一笑，手就离开了她的后背，往书房门口走去，“该吃饭了吧。”</p>
她连忙跟上去，却还能感受到他刚刚在自己后背拍的那一掌。心里升起莫名的感觉，有些惭愧，惭愧自己以为白雁翎怀了那样的心思，有些后怕和泄气，想起自己现在是林思涵，可举手投足还是一副草根模样。</p>
更多的是难受。</p>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也许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她看见他，就忍不住把整个人缩起来，而和他相处的时间越长，她觉得自己脊背就低的越厉害。</p>
她自惭形秽，就愈发瑟缩。</p>
张爱玲曾说过一句话，她说，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但我的心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p>
她遇到他，她也变得很低很低，可她原本就与尘埃为舞，如今见着他这样的参天青杉，直直地立在那，枝繁叶茂，上承天穹，下接地壤，她的心不甚欢喜，也许有那么一点，却也被汹涌的苦楚和酸涩湮没，连带着头顶冒出的那点青青狗尾巴草都蔫在了风中。</p>
白雁翎已经打开门，转过身看见她忽然站在一个地方不懂，脸上似悲似喜，眉头轻拧，轻声问：“怎么了？”</p>
“没事。”</p>
她迅速回过神来，快几步跟到他身后，福至心灵，张口来了句，“我给你煲汤喝吧。”</p>
他眉头骤然舒展开来，眉眼染上淡淡笑意，“好啊。”</p>
他让她先出去，自己关上书房的门，跟在她身后走，突然就来了句，“那我给你换个称呼，你看怎么样？”</p>
“你说。”</p>
她歪头看他。</p>
那模样像极了他观察的一种动物，他说：“雀儿，好不好？”</p>
你看她，带着胆怯，带着警惕，圆圆的杏眼里闪着灵动的光，走路轻细，总会不经意地抬头往四周看看，更别提现在歪头和他说话的样子，和一只小麻雀有什么分别？</p>
她听了，转过头没立即说话。</p>
白雁翎心里一急，“是不是不好听？”</p>
“没有啊，我觉得挺好听的，我很喜欢鸟的。”</p>
顾烟然知道有种叫“云雀”的鸟，它飞的很高很高，有“告天鸟”这样的叫法。</p>
这样的鸟体型也不大，却能翱翔于天际，就像她一直想脱离所有的桎梏去寻得自由一样。</p>
所以她说：“你是大雁，我是雀儿，我们挺配的。”</p>
白雁翎有些意外她就这么自然地接受了，更没想到她说出这句话。</p>
是啊，他都没能想到，大雁和小麻雀，还挺配的……</p>
他希望自己终有一天，也能像自己的名字一样，摆脱所有制掣，彻底在蓝天上寻找属于自己的归宿。</p>
他心底的愉悦慢慢渗出，脸上挂了抹淡淡的笑，心情极好地坐在餐桌旁，看见顾烟然和佣人说自己要做汤，立即有个佣人走出来，局促不安道：“夫人。真是不好意思，我之前叫一个女孩子出去买鱼……结果她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也不知道她跑哪去了。”</p>
“没事，能联系上她吗，别这么晚出去发生什么事了。”</p>
顾烟然没责怪她，“那我就做个素汤好了。”</p>
她转头看向他，“你要等一等！”</p>
他点头，“多久我都等！”</p>
旁边的几个佣人笑起来。</p>
她轻咳一声，掩住欲红的脸，快步走向厨房。</p>
别墅上下充满了一股其乐融融的氛围。</p>
-</p>
马秀秀今晚回白家时，被年长管事的佣人狠狠吵了，“要你买条鱼没买回来就算了，夫人担心你，让我们给你打电话，你倒好，给你打二十三十个电话，你怎么一个都不接，到底怎么回事啊？”</p>
她半天不吭气，只是诺诺地应着，直到年长佣人对她是在无话可说，气得扣了她半个月的工资，才让她回了佣人的房睡觉。</p>
她给自己打水洗了身澡，走进佣人专门住的房间里，床上已经躺了一个女孩，比她小一岁，已经做完工歇息了，看见她回来，连忙关心地问：“秀秀姐，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p>
马秀秀躺到床上，这才敢大口大口地呼吸，气息之间夹杂了酒味，让女孩大吃一惊，“秀秀姐，你怎么……”</p>
她神情漠然地翘起了二郎腿，语气不屑，“没啥，就喝了点酒呗。”</p>
“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事情没办成还跑出去喝酒，会被开除的。”女孩好意提醒。</p>
她笑了一下，“小冉，你看，我们住这种地下室里，连个窗户都没有，凭什么？一天累死累活地干，也就三四千的工资，这工资有三千五我都得寄给我爸妈，又是凭什么？”</p>
小冉摇摇头，“秀秀姐，话不能这么说，虽然住地下室，可我们都是两个人睡一屋，条件已经够好了，三四千的工资难道还不多吗？要在我们那，我现在早就嫁人了，哪能买着书看。”</p>
她床头有一沓书，马秀秀从来没借阅过，此刻也自然嗤之以鼻，“读书？读书有个屁用，小冉。你还是见识太少，要是你见到更大的世界……”</p>
她的手上摩挲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小冉看不太清楚，看样子像是一条手链，她好奇，“秀秀姐，什么叫更大的世界？”</p>
马秀秀笑着，脸上带着憧憬，想着那种从来都不敢攀附的男人也有可能会有一天，冲自己露出倾城的笑意，声音微微发抖，“小冉，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吗，我这个人，从不在乎男人是否三妻四妾。只要他对我好……”</p>
她想起钟铭儿在高档餐厅里对她说过的话，“……男人都是一样的，关上灯，管是什么样的女人，一定会控制不了心底的欲念……而你想想，这样的男人，一旦你献身一次，他能不对你着魔吗？你这样低眉顺眼的，哪个男人又不喜欢呢？”</p>
她第一次喝起这样高档的红酒，脑子晕乎，却被眼前这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带入到一个新的世界，她从未曾经历过的世界——新奇，高贵，充满梦幻式的欣悦，她眼花缭乱。再也不愿回头看自己贫瘠的精神世界一眼。</p>
“秀秀姐，你没事吧……”小冉见她眼底一片晶亮，亮的像是野心；又一片幽暗，暗的像是欲望，不免担心，“秀秀姐，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可你要知道，在这世上想要踏实地活着，就要用自己的双手来奋斗，来挣得一分一厘才都是自己的……”</p>
和这样的人说不上话。</p>
马秀秀翻过身，不再理她。</p>
小冉叹了口气，借着手电筒继续看床头的一本书，名叫《包法利夫人》。</p>
-</p>
江山市最高处的一家旋转餐厅。</p>
华灯冰冰冷冷，万家烟火映照。钟铭儿透过玻璃窗外看着夜色，举着酒杯，徐徐将红酒送入自己口中。</p>
杨雅萱坐于她对面，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钟小姐，你确定那个小姑娘会听你的？”</p>
“为什么不？”</p>
钟铭儿盯着红酒，笑道：“别看她穿的一身朴实，她的眼神我见过的……充满欲望、不甘，只是被自己的处境所困而极力地压制着，如今，我让她跳跃出她目前的处境，让她看到自己能做什么，她怎么可能不去做？”</p>
她又喝了一口，“顾烟然和白雁翎绝对想不到，我居然在他们身边藏了一颗定时炸弹，如果这件事能办成……到时候，顾烟然必定无法待下去，而白雁翎……”</p>
她眼底盛开一朵朵渴欲之花，没再说下去，嘴上的笑意却已经昭示了她的内心。</p>
“钟小姐，我有件事不太明白。”杨雅萱小心地看着她，“你说……现在的顾烟然其实是在假扮林家小姐林思涵，留在白先生身边，既然你这么想让顾烟然和白先生分开……为什么不直接向白先生告发顾烟然不是林思涵的事情，这样岂不用大费这些周章？”</p>
她满心以为自己的建议会得到钟铭儿的赞赏，却看见对方露出鄙夷的冷笑，“蠢货！如果能这么做我早就做了！还用得着你在这放马后炮？我是想让顾烟然和白雁翎分开，可不是用这么直接的方式！你知道林思涵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只知道她是个大小姐，却不知道……”</p>
她说到这顿了一下，眼里闪过罕见的恐惧。“她的手段可不一般，要是让她知道我动了手脚，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所以他们两个要分开，不能用这么直接的法子，你懂吗？”</p>
杨雅萱被训得灰头土脸，还得认错，“抱歉钟小姐，是我考虑不周，目光短浅了。”</p>
钟铭儿淡淡“嗯”了一声，支手看着夜色，吩咐她：“接下来在公司里，你也不能放松对她的压制，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把她闹个上蹿下跳，最好心脏病发作才罢休，要是让我看到她过了一刻的安生日子，到时候惨的就是你。”</p>
“是，是是。”</p>
杨雅萱连连点头，举起酒杯，“钟小姐，为我们日后的大获全胜提前庆祝一下。”</p>
“咣当”一声，两只酒杯撞出清脆声响，两个人对视一眼，俱是笑出声来。</p>
-</p>
晚上睡觉的时候，顾烟然老老实实占据床上的一角，另一大半的距离都留给了白雁翎。</p>
她想着于情于理，“林思涵”总是和他领证两个多月了，一直让他打地铺好像不太好，关键今天白雁翎还说开了话。</p>
以前，你进一步，我便进一步，你退一步，我便停止不动。</p>
现在，不如只要你向我走一步，接下来那九十九步，我都向你走过来，好不好？</p>
她把脑袋埋进被窝里，心口咚咚地跳，她这次一点都不疼，反而从心口泵出的新鲜血液仿佛都成了一种甜蜜，甜的她自己笑起来都不知道。</p>
白雁翎……原来这么会说话的呀。</p>
他像是开了窍一样，以前被他那好友时见深讥讽为纯情派掌门人，对自己也毫不客气，现在说话却比以前好听很多。</p>
她有些疑惑了，如果白雁翎真是这么好的一个人。林思涵追逐他追逐了这么久，为什么白雁翎一点也没对她动心？</p>
她还在想着，身旁有了动静：是白雁翎上了床。</p>
她一下子就僵住了，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他是不是要过来碰自己，是不是会吻自己……</p>
他果然伸出手，却是帮她掖被子，然后就躺到一边没了动静。</p>
房间里，除了空调输送冷气的声音，她很快就听见他沉稳的呼吸声。</p>
过了好一会，她转回身，在黑夜里，看见白雁翎闭着双眼，已经睡着了。</p>
——这样惊人的，美好的侧颜。</p>
她安下心。被他这样细微的动作暖到心里去。</p>
仔细想想，如果没有误会，没有生气，白雁翎一直都是这么温柔的人啊。</p>
还这样好看。</p>
尤其是那双眉毛，她记得大学的那些男同学，也见过不少男同事，绝大部分眉粗无形，杂杂乱乱，光看着眉毛就觉得他们有种丝毫不修边幅的感觉。</p>
而白雁翎的眉毛极为秀气，虽然浓密却不杂乱，如一弯柳叶，眉尾勾起无限风情，她还是第一次知道，不是只有女人有柳叶眉才好看的，她也因此明白，白雁翎这样眼睛长得好，连眉毛都漂亮的不像话的男子，难怪有很多女人沉迷沦陷在他的眉眼里。</p>
她忽然有些失落，并隐隐感觉到最近心口的失落愈发生起的频繁，慢慢转回身，头枕在枕头上，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这样难得的和他同床共枕，什么都没发生就算了，还……还失眠了。</p>
白雁翎做了个好梦。</p>
他醒来时，先是转头看了眼旁边，却什么都没看见，连想都没想就直接坐起身，下了床往外走。</p>
他很快就看见林思涵，背着自己。站在阳台上，夏天的太阳总是勤劳，已有日头的光落到她墨色的长发上。</p>
也不知她在干什么，张开双臂，看起来就更像一只挥起翅膀欲飞起的小麻雀了。</p>
他快速洗漱完，慢慢走到她身后，“干什么呢？”</p>
顾烟然吓了一跳，转过来看到他的温柔眉眼，不好意思地把手臂放下来，“我在感受。”</p>
“感受什么？”</p>
他也跟着感受起来，除了觉得太阳越深越高，还有指尖流蹿的风，除此之外也察觉不到其他东西，“告诉我，你在感受什么？”</p>
顾烟然有些不好意思。她拿眼瞅着他，“我说了，你可别笑话我。”</p>
“你说。”</p>
他一本正经，十分严肃地看着她。</p>
她稍微迟疑了一下，再次把手臂张开，“我特别喜欢夏天，尤其是夏天的风……不瞒你说，夏天的风那么暖，每次被这样的风吹拂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p>
她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自己的经历白雁翎是体会不到的。</p>
在她最绝望时，她凭着一股风活下来，在她以为自己没人爱她，受尽屈辱的时候，那股风吹拂过她的身周，让她最终没从大桥上跳进江河里。</p>
所以她喜欢这样的风。她喜欢夏天。</p>
她还想说什么，手机响起来。</p>
白雁翎清楚地看见她在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本就瓷白的小脸瞬间像刷了层白漆，白的吓人，急急地对他说：“我接个电话。”就走出了阳台。</p>
他眉心微蹙，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却难以言明。</p>
顾烟然快步走到卧室里接了电话，“林小姐……”</p>
她看了眼门口，轻轻地说。</p>
林思涵的声音通过电话轻轻柔柔地传进来，嗓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小然。”</p>
她说话慢慢地，“你这段时间，和白雁翎相处的怎么样？”</p>
“……还挺不错的。”</p>
顾烟然想到白雁翎，想到他就站在离自己不到十米的阳台里，心口忽然被什么刺了一下。</p>
她的心情正不断地往下落。却还要强撑着问：“林小姐，上次听说你做手术了，你还好吗？”</p>
林思涵笑，“很好，小然，肾源配型配的很不错，我一个多月以后就能回来了，到时候就不用委屈你了。”</p>
她的心直直坠到了谷底。</p>
“那，那太好了。”她喃喃着。</p>
“小然，你怀上孕了没有？”林思涵问。</p>
“还没有。”</p>
她抿着唇，眨着眼睛，鼻子开始泛酸。</p>
“这样可不行呀。”林思涵语气里有淡淡的责怪：“小然，你一定要这个月多和他那个几次……确保自己能怀上孕，知道吗？不然到下个月，可能就来不及了。”</p>
“我知道了。”</p>
好像是为了鼓励她，林思涵的语气欢快起来，“小然我跟你说，如果你这个月能成功怀上孕……我就送你去伦敦音乐学院好不好？你好像很喜欢小提琴，是不是想继续学下去？”</p>
“这……”</p>
顾烟然一下子就呆住了，“这样，这样可以吗？”</p>
“当然可以，我不仅可以给你一大笔钱，还能让你在那把小提琴练得炉火纯青，再回来的时候，你没准就是知名的小提琴家了，你的梦想会实现，为了梦想，为了这种近在咫尺的梦想，稍微努努力也是可以的吧……”</p>
林思涵软软地说：“毕竟，我还救过你的命呢……小然，一定要怀上孕哦，我等着你的好消息。”</p>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p>
顾烟然看着已经挂了电话的手机，却觉得它在手上有千斤重，在原地站了许久，一个多月前，林思涵的要求根本不是问题，可现在，她居然迟疑了。</p>
但她又哪里有迟疑的资本？</p>
她缓慢地把手机放进自己口袋里，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地走出房间，不敢面对的人就站在门口等着她。</p>
他当然看见她不甚好看的脸色，却什么也没问，牵起她的手，把一个盒子递给她，“我给你新买了件衣服，很漂亮，出差的时候偶然看见的。”</p>
她都不敢看那盒子，“我……”</p>
睫毛一闪一闪，很快有水珠挂在上面，她放开他的手，“我有点事，得先走了。”</p>
“发生什么事了？”</p>
他本来就温柔的语气更加刻意放缓，都能滴出水来。</p>
“我没事，我就是，想回家休息一会。”</p>
她勉强地笑了一下，想走，手腕却被他捏住，“雀儿，先穿上我给你买的裙子，穿上你就离开，我不拦。”</p>
她低头应了，拿着盒子转身就进了房间把门关起来。</p>
白雁翎的脸色却顷刻间沉下来。</p>
他很少在商界之外的人面前展露自己冰冷无情的一面，此刻浑身却像是裹了层冰霜，修长的手点在扶杆上，有节奏地敲打。</p>
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偏偏又不好问，只能一个人在外面憋闷。</p>
等她换好打开门走出来，他周身倾泻的冷意瞬间被收起来，面上又露出温和的笑容，转过身看见她，笑容就加深了些。</p>
他给她买了条水蓝色的渐变连衣裙，素雅不失佳丽，他觉得这衣服很衬她，“看来尺寸买对了。”</p>
看她还是不敢看自己，他拿过她手里的盒子。“我记得里面还有个东西的……”</p>
一摸就摸到那条同样水蓝色的，长长的带子，他取出来，为她系在脖子上，“要是觉得热，这个也能作为发带用的。”</p>
给她系完，她的模样看起来就更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小姑娘，白雁翎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雀儿。”</p>
“嗯？”</p>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p>
他弯下身，轻轻拥住她，“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的，如果你觉得有必要。”</p>
说完，他直起腰又摸了摸她的头发。“要不要我送你？”</p>
“不用了。”</p>
她几乎想流眼泪，“衣服很好看，我先走了。”</p>
她说着就急急地往楼梯下走。</p>
白雁翎放在她脑袋上的手落了空，转过身看见她急匆匆的背影，摊开的手握成了拳。</p>
让一个人打开心扉原来这么难……</p>
她身上仿佛有无数谜团，他想解开，却发现一环扣一环，竟是一个都解不开来。</p>
他自嘲一笑，站在楼上直看到她的背影消失，阳光透过阳台照进二楼的走廊，他深邃的眉目逐渐笼罩在一片阴影中，也没有动弹。</p>
-</p>
江山市一家私人医院的病房。</p>
时见深正画着手里的一幅水粉作。</p>
身体开始复原，他不顾父母反对对医生提出想要自由动身的想法，医生觉得他伤势实在不轻，非常犹豫。最后就让他坐进了轮椅里。</p>
尽管他非常厌恶轮椅，对这东西的厌恶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p>
他听见敲门声，直接让她进来，都没看她，就淡淡地说：“就知道你会来。”</p>
他在给画作里的那片星空上色，语气带了几分嘲弄，“是不是已经被誉仁辞退了，我就知道……”</p>
“下周，我还会继续在销售部里。”</p>
顾烟然朝他走过来，离他几步远停下。</p>
时见深手里的笔一顿，他转头，仔细地看了她一眼，这一样让他不禁挑眉：瞧瞧这连衣裙，这系在脖上的带子，雁翎现在完全是把她当女儿养，非要把她打扮成一个公主才满意。</p>
不过，她的脸也配的上这身衣服就是了。</p>
“那你还来找我，是不想待在誉仁，想来我这了？”</p>
顾烟然语气很平静，早就习惯了他的揶揄，“时先生，暂时，我想继续在誉仁待下去，因为我知道，就算我离开了公司，那些公司里想要害我的人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可一旦我离开誉仁到你的公司，到时候，我就无法知道他们的动向，敌暗我明。对付他们就更难了。”</p>
时见深唇角掀起一抹微笑，对嘛，这样才对，他果然没看错人，站在他面前的哪里是一个白雪公主，更不是什么小白兔。</p>
他慢吞吞放下笔，“你想我怎么跟你指点？”</p>
“我想，那些人在想着怎么彻底解决我，我也要想一个如何彻底解决他们的办法。”</p>
顾烟然从离开白家后就回了家，心里极乱，最后决定先把最棘手的事情处理完，其他的事……等处理完再说。</p>
她急于找人商讨，毕竟自己也是一头雾水，第一反应就想到了时见深。</p>
时见深听见她的话，笑起来，“说的太笼统，告诉我，你对彻底解决他们办法的定义是什么？你得说清楚，我才能帮帮你出主意。”</p>
“……”</p>
顾烟然刚准备开口，门外突然又响起敲门声，她连忙闭上嘴。</p>
“谁？”</p>
时见深问。</p>
“阿时，我是雁翎，怎么出个差回来，你连病房号都换了？”白雁翎的声音飘进来。</p>
顾烟然立即和时见深对视一眼，眼底冒出浓浓的惊慌。</p>
她该怎么解释……</p>
看病？</p>
她算是白雁翎名义上的妻子，总不能比自己的丈夫更关心他的好友吧？</p>
顾烟然盯着时见深，眼底满是无措。</p>
顾烟然是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p>
她有些不好意思，抬眼瞅了下他，看见他正专注地盯着自己，慌乱地眨了眨眼睛，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扑闪扑闪地，“……”</p>
她张了张嘴，有些泄气，怯怯地，“我……”</p>
真是奇怪了，她对着外面的佣人们，能这样自然而然地呼出他的名字，可在他面前，这两个字，她一个字也念不出口。</p>
她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却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手缓缓落到她的后背上。</p>
她以为这是一种暗示，表明他情欲未灭，吓得浑身一抖，他却只是拍了拍她的脊背，让她蜷缩弓起的后背挺直，“林思涵，拿出点你大小姐的气场来，我真怕你爸妈看见你这样，以为是我委屈了你。”</p>
说着，他对她一笑，手就离开了她的后背，往书房门口走去，“该吃饭了吧。”</p>
她连忙跟上去，却还能感受到他刚刚在自己后背拍的那一掌。心里升起莫名的感觉，有些惭愧，惭愧自己以为白雁翎怀了那样的心思，有些后怕和泄气，想起自己现在是林思涵，可举手投足还是一副草根模样。</p>
更多的是难受。</p>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也许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她看见他，就忍不住把整个人缩起来，而和他相处的时间越长，她觉得自己脊背就低的越厉害。</p>
她自惭形秽，就愈发瑟缩。</p>
张爱玲曾说过一句话，她说，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但我的心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p>
她遇到他，她也变得很低很低，可她原本就与尘埃为舞，如今见着他这样的参天青杉，直直地立在那，枝繁叶茂，上承天穹，下接地壤，她的心不甚欢喜，也许有那么一点，却也被汹涌的苦楚和酸涩湮没，连带着头顶冒出的那点青青狗尾巴草都蔫在了风中。</p>
白雁翎已经打开门，转过身看见她忽然站在一个地方不懂，脸上似悲似喜，眉头轻拧，轻声问：“怎么了？”</p>
“没事。”</p>
她迅速回过神来，快几步跟到他身后，福至心灵，张口来了句，“我给你煲汤喝吧。”</p>
他眉头骤然舒展开来，眉眼染上淡淡笑意，“好啊。”</p>
他让她先出去，自己关上书房的门，跟在她身后走，突然就来了句，“那我给你换个称呼，你看怎么样？”</p>
“你说。”</p>
她歪头看他。</p>
那模样像极了他观察的一种动物，他说：“雀儿，好不好？”</p>
你看她，带着胆怯，带着警惕，圆圆的杏眼里闪着灵动的光，走路轻细，总会不经意地抬头往四周看看，更别提现在歪头和他说话的样子，和一只小麻雀有什么分别？</p>
她听了，转过头没立即说话。</p>
白雁翎心里一急，“是不是不好听？”</p>
“没有啊，我觉得挺好听的，我很喜欢鸟的。”</p>
顾烟然知道有种叫“云雀”的鸟，它飞的很高很高，有“告天鸟”这样的叫法。</p>
这样的鸟体型也不大，却能翱翔于天际，就像她一直想脱离所有的桎梏去寻得自由一样。</p>
所以她说：“你是大雁，我是雀儿，我们挺配的。”</p>
白雁翎有些意外她就这么自然地接受了，更没想到她说出这句话。</p>
是啊，他都没能想到，大雁和小麻雀，还挺配的……</p>
他希望自己终有一天，也能像自己的名字一样，摆脱所有制掣，彻底在蓝天上寻找属于自己的归宿。</p>
他心底的愉悦慢慢渗出，脸上挂了抹淡淡的笑，心情极好地坐在餐桌旁，看见顾烟然和佣人说自己要做汤，立即有个佣人走出来，局促不安道：“夫人。真是不好意思，我之前叫一个女孩子出去买鱼……结果她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也不知道她跑哪去了。”</p>
“没事，能联系上她吗，别这么晚出去发生什么事了。”</p>
顾烟然没责怪她，“那我就做个素汤好了。”</p>
她转头看向他，“你要等一等！”</p>
他点头，“多久我都等！”</p>
旁边的几个佣人笑起来。</p>
她轻咳一声，掩住欲红的脸，快步走向厨房。</p>
别墅上下充满了一股其乐融融的氛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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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秀秀今晚回白家时，被年长管事的佣人狠狠吵了，“要你买条鱼没买回来就算了，夫人担心你，让我们给你打电话，你倒好，给你打二十三十个电话，你怎么一个都不接，到底怎么回事啊？”</p>
她半天不吭气，只是诺诺地应着，直到年长佣人对她是在无话可说，气得扣了她半个月的工资，才让她回了佣人的房睡觉。</p>
她给自己打水洗了身澡，走进佣人专门住的房间里，床上已经躺了一个女孩，比她小一岁，已经做完工歇息了，看见她回来，连忙关心地问：“秀秀姐，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p>
马秀秀躺到床上，这才敢大口大口地呼吸，气息之间夹杂了酒味，让女孩大吃一惊，“秀秀姐，你怎么……”</p>
她神情漠然地翘起了二郎腿，语气不屑，“没啥，就喝了点酒呗。”</p>
“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事情没办成还跑出去喝酒，会被开除的。”女孩好意提醒。</p>
她笑了一下，“小冉，你看，我们住这种地下室里，连个窗户都没有，凭什么？一天累死累活地干，也就三四千的工资，这工资有三千五我都得寄给我爸妈，又是凭什么？”</p>
小冉摇摇头，“秀秀姐，话不能这么说，虽然住地下室，可我们都是两个人睡一屋，条件已经够好了，三四千的工资难道还不多吗？要在我们那，我现在早就嫁人了，哪能买着书看。”</p>
她床头有一沓书，马秀秀从来没借阅过，此刻也自然嗤之以鼻，“读书？读书有个屁用，小冉。你还是见识太少，要是你见到更大的世界……”</p>
她的手上摩挲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小冉看不太清楚，看样子像是一条手链，她好奇，“秀秀姐，什么叫更大的世界？”</p>
马秀秀笑着，脸上带着憧憬，想着那种从来都不敢攀附的男人也有可能会有一天，冲自己露出倾城的笑意，声音微微发抖，“小冉，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吗，我这个人，从不在乎男人是否三妻四妾。只要他对我好……”</p>
她想起钟铭儿在高档餐厅里对她说过的话，“……男人都是一样的，关上灯，管是什么样的女人，一定会控制不了心底的欲念……而你想想，这样的男人，一旦你献身一次，他能不对你着魔吗？你这样低眉顺眼的，哪个男人又不喜欢呢？”</p>
她第一次喝起这样高档的红酒，脑子晕乎，却被眼前这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带入到一个新的世界，她从未曾经历过的世界——新奇，高贵，充满梦幻式的欣悦，她眼花缭乱。再也不愿回头看自己贫瘠的精神世界一眼。</p>
“秀秀姐，你没事吧……”小冉见她眼底一片晶亮，亮的像是野心；又一片幽暗，暗的像是欲望，不免担心，“秀秀姐，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可你要知道，在这世上想要踏实地活着，就要用自己的双手来奋斗，来挣得一分一厘才都是自己的……”</p>
和这样的人说不上话。</p>
马秀秀翻过身，不再理她。</p>
小冉叹了口气，借着手电筒继续看床头的一本书，名叫《包法利夫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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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市最高处的一家旋转餐厅。</p>
华灯冰冰冷冷，万家烟火映照。钟铭儿透过玻璃窗外看着夜色，举着酒杯，徐徐将红酒送入自己口中。</p>
杨雅萱坐于她对面，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钟小姐，你确定那个小姑娘会听你的？”</p>
“为什么不？”</p>
钟铭儿盯着红酒，笑道：“别看她穿的一身朴实，她的眼神我见过的……充满欲望、不甘，只是被自己的处境所困而极力地压制着，如今，我让她跳跃出她目前的处境，让她看到自己能做什么，她怎么可能不去做？”</p>
她又喝了一口，“顾烟然和白雁翎绝对想不到，我居然在他们身边藏了一颗定时炸弹，如果这件事能办成……到时候，顾烟然必定无法待下去，而白雁翎……”</p>
她眼底盛开一朵朵渴欲之花，没再说下去，嘴上的笑意却已经昭示了她的内心。</p>
“钟小姐，我有件事不太明白。”杨雅萱小心地看着她，“你说……现在的顾烟然其实是在假扮林家小姐林思涵，留在白先生身边，既然你这么想让顾烟然和白先生分开……为什么不直接向白先生告发顾烟然不是林思涵的事情，这样岂不用大费这些周章？”</p>
她满心以为自己的建议会得到钟铭儿的赞赏，却看见对方露出鄙夷的冷笑，“蠢货！如果能这么做我早就做了！还用得着你在这放马后炮？我是想让顾烟然和白雁翎分开，可不是用这么直接的方式！你知道林思涵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只知道她是个大小姐，却不知道……”</p>
她说到这顿了一下，眼里闪过罕见的恐惧。“她的手段可不一般，要是让她知道我动了手脚，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所以他们两个要分开，不能用这么直接的法子，你懂吗？”</p>
杨雅萱被训得灰头土脸，还得认错，“抱歉钟小姐，是我考虑不周，目光短浅了。”</p>
钟铭儿淡淡“嗯”了一声，支手看着夜色，吩咐她：“接下来在公司里，你也不能放松对她的压制，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把她闹个上蹿下跳，最好心脏病发作才罢休，要是让我看到她过了一刻的安生日子，到时候惨的就是你。”</p>
“是，是是。”</p>
杨雅萱连连点头，举起酒杯，“钟小姐，为我们日后的大获全胜提前庆祝一下。”</p>
“咣当”一声，两只酒杯撞出清脆声响，两个人对视一眼，俱是笑出声来。</p>
-</p>
晚上睡觉的时候，顾烟然老老实实占据床上的一角，另一大半的距离都留给了白雁翎。</p>
她想着于情于理，“林思涵”总是和他领证两个多月了，一直让他打地铺好像不太好，关键今天白雁翎还说开了话。</p>
以前，你进一步，我便进一步，你退一步，我便停止不动。</p>
现在，不如只要你向我走一步，接下来那九十九步，我都向你走过来，好不好？</p>
她把脑袋埋进被窝里，心口咚咚地跳，她这次一点都不疼，反而从心口泵出的新鲜血液仿佛都成了一种甜蜜，甜的她自己笑起来都不知道。</p>
白雁翎……原来这么会说话的呀。</p>
他像是开了窍一样，以前被他那好友时见深讥讽为纯情派掌门人，对自己也毫不客气，现在说话却比以前好听很多。</p>
她有些疑惑了，如果白雁翎真是这么好的一个人。林思涵追逐他追逐了这么久，为什么白雁翎一点也没对她动心？</p>
她还在想着，身旁有了动静：是白雁翎上了床。</p>
她一下子就僵住了，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他是不是要过来碰自己，是不是会吻自己……</p>
他果然伸出手，却是帮她掖被子，然后就躺到一边没了动静。</p>
房间里，除了空调输送冷气的声音，她很快就听见他沉稳的呼吸声。</p>
过了好一会，她转回身，在黑夜里，看见白雁翎闭着双眼，已经睡着了。</p>
——这样惊人的，美好的侧颜。</p>
她安下心。被他这样细微的动作暖到心里去。</p>
仔细想想，如果没有误会，没有生气，白雁翎一直都是这么温柔的人啊。</p>
还这样好看。</p>
尤其是那双眉毛，她记得大学的那些男同学，也见过不少男同事，绝大部分眉粗无形，杂杂乱乱，光看着眉毛就觉得他们有种丝毫不修边幅的感觉。</p>
而白雁翎的眉毛极为秀气，虽然浓密却不杂乱，如一弯柳叶，眉尾勾起无限风情，她还是第一次知道，不是只有女人有柳叶眉才好看的，她也因此明白，白雁翎这样眼睛长得好，连眉毛都漂亮的不像话的男子，难怪有很多女人沉迷沦陷在他的眉眼里。</p>
她忽然有些失落，并隐隐感觉到最近心口的失落愈发生起的频繁，慢慢转回身，头枕在枕头上，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这样难得的和他同床共枕，什么都没发生就算了，还……还失眠了。</p>
白雁翎做了个好梦。</p>
他醒来时，先是转头看了眼旁边，却什么都没看见，连想都没想就直接坐起身，下了床往外走。</p>
他很快就看见林思涵，背着自己。站在阳台上，夏天的太阳总是勤劳，已有日头的光落到她墨色的长发上。</p>
也不知她在干什么，张开双臂，看起来就更像一只挥起翅膀欲飞起的小麻雀了。</p>
他快速洗漱完，慢慢走到她身后，“干什么呢？”</p>
顾烟然吓了一跳，转过来看到他的温柔眉眼，不好意思地把手臂放下来，“我在感受。”</p>
“感受什么？”</p>
他也跟着感受起来，除了觉得太阳越深越高，还有指尖流蹿的风，除此之外也察觉不到其他东西，“告诉我，你在感受什么？”</p>
顾烟然有些不好意思。她拿眼瞅着他，“我说了，你可别笑话我。”</p>
“你说。”</p>
他一本正经，十分严肃地看着她。</p>
她稍微迟疑了一下，再次把手臂张开，“我特别喜欢夏天，尤其是夏天的风……不瞒你说，夏天的风那么暖，每次被这样的风吹拂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p>
她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自己的经历白雁翎是体会不到的。</p>
在她最绝望时，她凭着一股风活下来，在她以为自己没人爱她，受尽屈辱的时候，那股风吹拂过她的身周，让她最终没从大桥上跳进江河里。</p>
所以她喜欢这样的风。她喜欢夏天。</p>
她还想说什么，手机响起来。</p>
白雁翎清楚地看见她在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本就瓷白的小脸瞬间像刷了层白漆，白的吓人，急急地对他说：“我接个电话。”就走出了阳台。</p>
他眉心微蹙，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却难以言明。</p>
顾烟然快步走到卧室里接了电话，“林小姐……”</p>
她看了眼门口，轻轻地说。</p>
林思涵的声音通过电话轻轻柔柔地传进来，嗓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小然。”</p>
她说话慢慢地，“你这段时间，和白雁翎相处的怎么样？”</p>
“……还挺不错的。”</p>
顾烟然想到白雁翎，想到他就站在离自己不到十米的阳台里，心口忽然被什么刺了一下。</p>
她的心情正不断地往下落。却还要强撑着问：“林小姐，上次听说你做手术了，你还好吗？”</p>
林思涵笑，“很好，小然，肾源配型配的很不错，我一个多月以后就能回来了，到时候就不用委屈你了。”</p>
她的心直直坠到了谷底。</p>
“那，那太好了。”她喃喃着。</p>
“小然，你怀上孕了没有？”林思涵问。</p>
“还没有。”</p>
她抿着唇，眨着眼睛，鼻子开始泛酸。</p>
“这样可不行呀。”林思涵语气里有淡淡的责怪：“小然，你一定要这个月多和他那个几次……确保自己能怀上孕，知道吗？不然到下个月，可能就来不及了。”</p>
“我知道了。”</p>
好像是为了鼓励她，林思涵的语气欢快起来，“小然我跟你说，如果你这个月能成功怀上孕……我就送你去伦敦音乐学院好不好？你好像很喜欢小提琴，是不是想继续学下去？”</p>
“这……”</p>
顾烟然一下子就呆住了，“这样，这样可以吗？”</p>
“当然可以，我不仅可以给你一大笔钱，还能让你在那把小提琴练得炉火纯青，再回来的时候，你没准就是知名的小提琴家了，你的梦想会实现，为了梦想，为了这种近在咫尺的梦想，稍微努努力也是可以的吧……”</p>
林思涵软软地说：“毕竟，我还救过你的命呢……小然，一定要怀上孕哦，我等着你的好消息。”</p>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p>
顾烟然看着已经挂了电话的手机，却觉得它在手上有千斤重，在原地站了许久，一个多月前，林思涵的要求根本不是问题，可现在，她居然迟疑了。</p>
但她又哪里有迟疑的资本？</p>
她缓慢地把手机放进自己口袋里，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地走出房间，不敢面对的人就站在门口等着她。</p>
他当然看见她不甚好看的脸色，却什么也没问，牵起她的手，把一个盒子递给她，“我给你新买了件衣服，很漂亮，出差的时候偶然看见的。”</p>
她都不敢看那盒子，“我……”</p>
睫毛一闪一闪，很快有水珠挂在上面，她放开他的手，“我有点事，得先走了。”</p>
“发生什么事了？”</p>
他本来就温柔的语气更加刻意放缓，都能滴出水来。</p>
“我没事，我就是，想回家休息一会。”</p>
她勉强地笑了一下，想走，手腕却被他捏住，“雀儿，先穿上我给你买的裙子，穿上你就离开，我不拦。”</p>
她低头应了，拿着盒子转身就进了房间把门关起来。</p>
白雁翎的脸色却顷刻间沉下来。</p>
他很少在商界之外的人面前展露自己冰冷无情的一面，此刻浑身却像是裹了层冰霜，修长的手点在扶杆上，有节奏地敲打。</p>
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偏偏又不好问，只能一个人在外面憋闷。</p>
等她换好打开门走出来，他周身倾泻的冷意瞬间被收起来，面上又露出温和的笑容，转过身看见她，笑容就加深了些。</p>
他给她买了条水蓝色的渐变连衣裙，素雅不失佳丽，他觉得这衣服很衬她，“看来尺寸买对了。”</p>
看她还是不敢看自己，他拿过她手里的盒子。“我记得里面还有个东西的……”</p>
一摸就摸到那条同样水蓝色的，长长的带子，他取出来，为她系在脖子上，“要是觉得热，这个也能作为发带用的。”</p>
给她系完，她的模样看起来就更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小姑娘，白雁翎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雀儿。”</p>
“嗯？”</p>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p>
他弯下身，轻轻拥住她，“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的，如果你觉得有必要。”</p>
说完，他直起腰又摸了摸她的头发。“要不要我送你？”</p>
“不用了。”</p>
她几乎想流眼泪，“衣服很好看，我先走了。”</p>
她说着就急急地往楼梯下走。</p>
白雁翎放在她脑袋上的手落了空，转过身看见她急匆匆的背影，摊开的手握成了拳。</p>
让一个人打开心扉原来这么难……</p>
她身上仿佛有无数谜团，他想解开，却发现一环扣一环，竟是一个都解不开来。</p>
他自嘲一笑，站在楼上直看到她的背影消失，阳光透过阳台照进二楼的走廊，他深邃的眉目逐渐笼罩在一片阴影中，也没有动弹。</p>
-</p>
江山市一家私人医院的病房。</p>
时见深正画着手里的一幅水粉作。</p>
身体开始复原，他不顾父母反对对医生提出想要自由动身的想法，医生觉得他伤势实在不轻，非常犹豫。最后就让他坐进了轮椅里。</p>
尽管他非常厌恶轮椅，对这东西的厌恶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p>
他听见敲门声，直接让她进来，都没看她，就淡淡地说：“就知道你会来。”</p>
他在给画作里的那片星空上色，语气带了几分嘲弄，“是不是已经被誉仁辞退了，我就知道……”</p>
“下周，我还会继续在销售部里。”</p>
顾烟然朝他走过来，离他几步远停下。</p>
时见深手里的笔一顿，他转头，仔细地看了她一眼，这一样让他不禁挑眉：瞧瞧这连衣裙，这系在脖上的带子，雁翎现在完全是把她当女儿养，非要把她打扮成一个公主才满意。</p>
不过，她的脸也配的上这身衣服就是了。</p>
“那你还来找我，是不想待在誉仁，想来我这了？”</p>
顾烟然语气很平静，早就习惯了他的揶揄，“时先生，暂时，我想继续在誉仁待下去，因为我知道，就算我离开了公司，那些公司里想要害我的人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可一旦我离开誉仁到你的公司，到时候，我就无法知道他们的动向，敌暗我明。对付他们就更难了。”</p>
时见深唇角掀起一抹微笑，对嘛，这样才对，他果然没看错人，站在他面前的哪里是一个白雪公主，更不是什么小白兔。</p>
他慢吞吞放下笔，“你想我怎么跟你指点？”</p>
“我想，那些人在想着怎么彻底解决我，我也要想一个如何彻底解决他们的办法。”</p>
顾烟然从离开白家后就回了家，心里极乱，最后决定先把最棘手的事情处理完，其他的事……等处理完再说。</p>
她急于找人商讨，毕竟自己也是一头雾水，第一反应就想到了时见深。</p>
时见深听见她的话，笑起来，“说的太笼统，告诉我，你对彻底解决他们办法的定义是什么？你得说清楚，我才能帮帮你出主意。”</p>
“……”</p>
顾烟然刚准备开口，门外突然又响起敲门声，她连忙闭上嘴。</p>
“谁？”</p>
时见深问。</p>
“阿时，我是雁翎，怎么出个差回来，你连病房号都换了？”白雁翎的声音飘进来。</p>
顾烟然立即和时见深对视一眼，眼底冒出浓浓的惊慌。</p>
她该怎么解释……</p>
看病？</p>
她算是白雁翎名义上的妻子，总不能比自己的丈夫更关心他的好友吧？</p>
顾烟然盯着时见深，眼底满是无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