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8 进退维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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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p>
程心涵此刻的手被男人捏着，痛得身子都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脸上有害怕，也有焦虑。</p>
这个男人的脸她还记得，只是她已经记不起他的名字了，他们以前是同校的！</p>
秦然走了几步，听到这句话，迷惑回头，循着程心涵的痛叫声望去，就见明媚的光晕里，简轶珩的脸背对着阳光，眼底一点点幽蓝，一半明，一半暗，就像电影里的过滤镜头，满身都是冰冷的气息。</p>
秦然微微一愣。</p>
就见简轶珩身后冒出一个孩童来，那孩童着一件牛仔吊带裤，一个熊猫小书包，金发碧眼，睫毛密长，显然不是亚洲人的血统。</p>
小男孩碧绿色的眼珠转了转，看着简轶珩，眼瞳无比的幽绿深邃，“爸爸，你在干什么呢？”</p>
他竟然是讲中文的！</p>
简轶珩一脸冷漠，“叫阿姨。”</p>
“噢。”小男孩看了看秦然，又看了看脸色幽怨的程心涵，很有眼色地重新转回秦然的方向，微微躬身，软软道：“阿姨好。”</p>
秦然怔忡。</p>
这就是简轶珩的孩子么？</p>
想到这里。</p>
她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仔仔细细把那个小男孩打量了一番，确实是金发，碧眼，白皮肤，没有一点亚洲人的特性，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国人，于是秦然断定，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简轶珩的。</p>
一瞬间，她不知道是要替学姐高兴好，还是替学姐难过好，如果学姐知道了真相，还会想要跟他纠缠么？未来，是福是祸呢？</p>
她也不知道。</p>
“刚才的一切我都看见了，等下到了警察局，我可以为你作证。”这话是简轶珩对秦然说的，他甩开程心涵的手，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拨号报警，“喂，是警察局吗？这里有人事纠纷……”</p>
秦然抬起头。</p>
程心涵脸色一变，强词夺理，“你作证有什么用？秦然刚才往我身上泼咖啡了，我们这是你来我往，不算我单方面欺负她！”</p>
“哦。”简轶珩冷淡地应了一声，“这些话你留着跟警察说吧。”</p>
小孩子还挺聪明，一见程心涵大呼小叫，就冲她努了努嘴，扮鬼脸，“哼，大坏蛋！要被警察叔叔抓咯。”</p>
程心涵气得脸色一阵白一阵青。</p>
“小白，别那捣乱，过来，到那个阿姨那里去。”简轶珩指着秦然，沉步往前走，那小孩立刻背了书包前往跑，黏在秦然裙子旁边。</p>
“阿姨，我爸爸叫我来你这里。”</p>
秦然眼皮一动，低下头看着这个孩子，他的瞳孔绿得仿佛能发出幽光，秦然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p>
“简慕白，你可以叫我小白。”</p>
“你是简轶珩的儿子。”</p>
“是啊。”</p>
“亲生的。”</p>
简慕白用力摇头，金发灿烂，和盘托出，“不是，我妈妈在美国，不过她还在念高中，带不了我。”</p>
“……”</p>
竟然是未成年美国少女的孩子么？</p>
秦然抿住唇，一瞬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p>
这时候。</p>
简轶珩已经走到秦然跟前，哪怕是一眼，他都没有再看程心涵，任她大喊大叫，只当她是一团空气。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似乎在看着秦然，又似乎没在看着她，语气凉淡，“脸上的伤严重吗？去医院验伤吧。”</p>
程心涵完全没有存在感。</p>
秦然低头笑了笑，神情不冷不热，“算了吧，中国又不是美国，报警没什么用的。”</p>
简轶珩皱着眉，还想说点什么，成城已经从星巴克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个袋子，隔着人群，他的目光与简轶珩的目光对上，欲言又止。</p>
“城……”程心涵似乎终于找到了重心和靠山，拉住成城的手，一头的咖啡，楚楚可怜望他。</p>
成城满心疑惑，“心涵，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p>
“是她！”成城刚才进店内去买蛋糕了，没看到门口的这一幕，于是成心涵又跟没事人一样，用手指着秦然，脸色愤怒，“她拿咖啡泼我，还要报警。”</p>
秦然没想到成心涵还敢反咬一口，冷冷一笑，“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还敢恶人先告状。”</p>
她的脸扬起来，鲜红的五指印就暴露在空气里，看上去可怖急极了。</p>
成城望过去，就像中了邪一样，失神地看着秦然脸色那五个鲜红的手指印，目光抽不开。</p>
这一眼。</p>
所有人都看到了，程心涵也自然看到了，拎着打包袋的手指一紧，心里慌乱，她咬了咬唇，继续黑白颠倒，“明明是她先泼我的。”</p>
成城脸色沉默。</p>
程心涵心里更不高兴了，正想说点什么，冷不防简轶珩淡淡道：“是谁先动的手，到警察局再说吧。”</p>
“去就去，难道我还怕你们啊？”</p>
到了警察局。</p>
果然如秦然所说，警局压根不爱管这些两女掐架的事情，而且两人都动手了，所以让她们自己私了。</p>
程心涵悬起的心终于安下，笑得一脸得意，“我就说了吧，来这没用的。”</p>
成城坐在程心涵身边，一句话都没说。</p>
秦然没什么表情，心里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没什么可失望的，反正她刚才也泼了程心涵一身咖啡了，不一定吃亏，如果还有下次，她还泼的，不整治整治她，她还以为天大地大她最大呢。</p>
从警察局里出来，简慕白一脸的不解，金发惹眼，碧眼纯净，“为什么那个叔叔不抓那个女人呢？明明是她先动手的。”</p>
简轶珩没说话。</p>
秦然觉得小孩子讲的话有趣，便笑着说：“因为，这里不是美国。”</p>
简慕白似乎不太懂。</p>
秦然走了两步，问简轶珩：“他就是你的儿子？”</p>
简轶珩轻轻颔首，“嗯。”</p>
“刚才听他说，他妈妈是个高中生？”</p>
“他记错了，他妈妈是高一生的他，现在已经上大一了。”</p>
秦然有点风中凌乱，“那年纪还是很小啊，可……既然他妈妈在，为什么他要跟着你生活？”</p>
简轶珩面容平淡，“她现在带不了他。”</p>
其实应该说，慕白的妈妈从来就没带过他，自小白出生以来，就一直是简轶珩带的。</p>
秦然觉得奇怪，“为什么？”</p>
他摇摇头，似乎是不想说，摸了摸简慕白的头，用中文跟他说：“肚子饿了吗？”</p>
“饿了！爸爸，我要吃冰激凌。”他指着麦当劳门口的甜品站。</p>
简轶珩深深皱眉，不悦道：“不行，你今天已经吃过一个了，不能再吃冰激凌了，不然晚上闹肚子。”</p>
“可是你说暑假带我玩的。”</p>
“我现在不是在带你玩了吗？”</p>
“骗人！”简慕白臭着一张小脸，“你明明是出来工作的，我是陪你来的。”</p>
听到这里，秦然忍不住一笑，低头看向简慕白，“你现在上学了吗？”</p>
“我上幼儿园小班了。”</p>
看他的年纪判断，应该是五岁的样子，但国外的孩子向来比较高，从他妈妈高一到大一的年纪来判断，这个孩子应该是四岁。</p>
秦然咕哝一声，继续问：“你今年四岁？”</p>
“嗯。”小白重重点头，主动拉秦然的手，笑得一脸讨好，“阿姨，我想吃冰激凌，你给我买一个吧。”</p>
秦然抵抗不住孩子嘴甜的撒娇，笑眯眯，“好。”</p>
“小白，不准吃。”</p>
小白从鼻孔哼出两缕冷气，老不乐意了，“不，我就要吃！”</p>
说罢，拉着秦然跑了。</p>
回来的时候，两人一手一个甜筒，第二个半价，秦然顺手买的，不过这时候她得回公司了，便对简轶珩，“已经下午两点了，我出来太久了，得回去上班了。”</p>
简轶珩点点头，随口问：“今天28号了，那个产品的进度如何了？”</p>
说到这个，秦然的心里就有点虚，“正在加紧进度，快了。”</p>
“嗯。”简轶珩拉了小白的手，声音清淡，“那走吧。”</p>
他们要跟着她去公司？</p>
秦然一脸蒙圈，“啊？什么情况？你们要跟我去公司？”</p>
简轶珩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们是合作商，我视察你的公司是应该的，这也是上级的指令，我今天已经过来视察几家公司了，就顺便去看看你的公司吧。”</p>
简轶珩这话说得没错，通常大客户都要巡查过公司才能放心与之合作的，于是一般有了意向后，就会调人过来视察公司规模，简轶珩这是例行公事。</p>
秦然点点头，有些不放心，又道：“你上去视察是可以的，不过等下不要太惊讶。”</p>
自从知道小白不是简轶珩的儿子后，她对他的态度好了一些，从他对小白的态度上面判断，他对待孩子应该是挺好的。</p>
小白被秦然牵着手，舔得满脸雪糕，秦然咦了一声，掏出纸巾帮他擦干净，小白乐呵呵笑，秦然觉得这孩子特别可爱，又多拿了一张纸巾，让小白自己拿着，“这纸巾给你，要是冰激凌留出来了，就自己擦掉。”</p>
“噢。”孩子乖巧地点点头，继续笑。</p>
秦然也笑。</p>
讲中文的金发碧眼孩子，真是可爱啊，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抬头问简轶珩，“小白一直讲中文的吗？”</p>
“英语也会的，只是他要给我当孩子，我便教他讲中文了，不然跟他奶奶无法沟通。”</p>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啊？”她真的很好奇，简轶珩带了他四年，小白的妈妈难道就完全不介意么？或者说，难道小白的妈妈生出小白来，就是为了给简轶珩当儿子的么？不然为什么完全不带他？</p>
简轶珩的眼神变得沉默，“或许是缘分吧。”</p>
小白还在舔冰激凌，眼睛幽绿绿的，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p>
阳光里。</p>
他的皮肤白得像是透明的，剔透极了。</p>
看着这孩子，感觉心都要化了，可爱聪明，让她有一种幸福而羡慕的感觉。</p>
“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但是希望你不要告诉应曦。”</p>
良久以后，简轶珩平淡开口。</p>
秦然一怔，“为什么？”</p>
“她不需要知道。”他已经伤害她太多次了，希望以后再不会了，他不是什么好条件的男人，心中充满了阴暗和灰色地带，希望没有下次纠缠了，没有牵挂，她才能去追求她的幸福。</p>
秦然沉吟片刻，“好吧，你告诉我吧。”</p>
简轶珩走了几步。</p>
回过头来。</p>
高大的身影在阳光里被染成一片金色，“小白的妈妈，是我在美国的室友，不对，应该说，她是我的房东，她的父母是有名的大人物，因此常年在世界各地周游，不怎么管她。当然，我为什么会是她的室友，是因为她也很喜欢旅游，因此要找个人看着房子，于是她低价把屋中一间房间租给了我，本来我们没什么交集，但在她十六岁生日那年，她突发奇想，想要生一个孩子……”</p>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你知道的，美国人是很开放的，想要生个孩子没什么，国度文化不一样，她的朋友也都支持她，于是小白妈妈在一个派对上认识了一个男孩，并且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那个男孩表示愿意帮她的忙，所以，小白由此诞生了。”</p>
“可是小白出生后，小白妈妈的新鲜劲就过去了，并没有因此停止自己爱玩和爱旅游的性格，所以她请了保姆在家里照顾小白，经常是玩得几天几夜不归家，回来也是喝得烂醉，没有心思花在小白身上，我也是住在那个屋子里的，经常半夜听见孩子哭，心里就不太好受，夜晚保姆不在，小白妈妈也不会起来喂奶照顾他，于是，只能我起来了，小白妈妈知道后，就拜托我夜里照顾小白，对于这个小姑娘，我也没敢指望她对小白有多少感情，所以我渐渐习惯了照顾小白，当他第一次叫爸爸的时候，我惊讶极了，心里有了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触，好像是寂寞的异国他乡里有了一个亲人，我开始给他冲奶粉，换尿裤，教他说中文，带他到外面去散步，后来，秦母强烈要求我回国，国内也有企业对我发出了邀请，当时我想回来，但是小白妈妈表示自己照顾不好他的，如果我不照顾小白，她只能登报给小白寻找适合的养父母了。”</p>
听到这里，秦然有些吃惊，“然后你就领养了他？”</p>
“一开始我并没有这个打算，所以小白的妈妈就真的登了报了，有许多家庭没孩子的父母都表示愿意领养小白，因为我关心小白未来父母是什么人，就跟着小白妈妈一起去拜访几个家庭，一般都是年纪挺大的丁克家族，年纪大了就想要小孩了，小白妈妈觉得他们年纪太大了，跟小白相处不好的，找了大半年，终于碰到了一个好家庭，是美国很好的一个家庭，住在郊外，男的是音乐家，女的是雕塑家，两个人都非常年轻，而且文艺美好，丈夫一直想要孩子，而妻子不孕，所以他们特别希望有个孩子，我和小白妈妈都觉得这个家庭可以，但带小白走的那天，小白哭得好伤心，一直攥着我的裤子叫爸爸，我转过了头，不敢去看他哭，然后小白就被带走了，那时候我很想他，但是我不敢去找他，毕竟他是美国人，我始终是要回中国的，他留在美国对他的成长比较好，但一个月后，那对夫妇忽然离婚了，两人都很年轻，不想要小白，所以重新给小白妈妈打电话，让她把小白接回去吧。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冲到了郊外那对夫妻的家里，把小白抱回来，那时候他已经有点不认识我了，我很愧疚，原来别人的领养，不一定是对他终身负责的，他也很可能随时被第二次的抛弃，而他的妈妈又无法照顾他，毕竟他妈妈还在上学，本来就还是个孩子，然后后来，我思考了很久，也给母亲打了电话，母亲同意我领养小白，所以，我就把他一起带回中国了。”</p>
天空蔚蓝无云。</p>
秦然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的母亲实在不负责任。”</p>
“在她眼里，这只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她还算知道小白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会给他请保姆，会给他找新的爸爸妈妈，她就是讨厌小白夜里吵着她，吵着也不会起来照顾他，小白知道她是他妈妈，但是他们的感情并不深厚。”</p>
“嗯。”秦然淡淡应了一声，“那你现在就一直打算养着他了么？”</p>
“怎么说我当初也照顾了他几年，有些感情早就不一样了，在外国的日子，也是他给了我很多温暖，有他，生活也刚刚好。”</p>
看来他真的挺疼小白的。</p>
而小白也知道简轶珩只是他的养父。</p>
果然是中国式爸爸美国型儿子啊，两人各有特点，一个有中国人骨子里的家庭责任感，另一个有开放前卫的思想，彼此认为可以组成一个家庭，于是他们组成了，感情还处得挺好。</p>
“你妈妈也知道小白的存在吗？”想了一会，秦然问，简妈妈是个那么严肃的女性，不会生气么？</p>
“你忘了吗？我妈妈是教师的，本来就是教孩子学习的，怎么可能骨子里不疼孩子呢？她现在每天晚上都拿着小鞭子守着小白写作业呢。”其实有了小白后更好，自从父亲死后，母亲的精神经常有些恍惚，她已经退休了，而简轶珩常年忙碌，没时间陪她，于是小白就成了母亲的寄托，奇怪的是，老人通常年轻的时候对自己的儿女严格，却对孙子孙女溺爱，母亲虽然老恐吓小白，但从来不动手打他，也不罚他，比对自己小时候的待遇不知道好了多少倍。</p>
小白长得漂亮，嘴也甜，母亲最喜欢他了，每天都是母亲给他做饭，送他到幼儿园，再接他回来，看他写作业，给他洗澡，然后夜里一起睡，母亲对他很是溺爱。</p>
“那还挺好的。”</p>
听完整段遭遇，秦然只有一句评价。</p>
也许吧，简妈妈跟简爸爸爸对着干一辈子，没想到还没等到简轶珩给自己出一口气，简爸爸就死了，人死了，恨也就不再了，甭管是恨了多久，只要那个人离开了，恩怨就代表着烟消云散了，简爸爸死后，简妈妈年纪也到了，该退休了，一退休脑子和手脚都停了下来，就开始孤单了，想依赖子女了，可是老人在渐渐变老的时候，就刚好是孩子真正变成大人的时候，为了生活和未来孩子必须去奋斗，简妈妈没有工作，没有丈夫，也没有孙子，内心时常是空洞的，孤单落寞。</p>
这个时候，简轶珩收养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长时间跟简妈妈同处一屋下，渐渐的，简妈妈了解了他，照顾了他，因此产生了感情，在后来，感情就成了依赖和寄托，有个孩子跟她亲近，总比一个人孤单单的坐在屋子里发呆或者看电视好吧。</p>
简轶珩跟着秦然上去视察她的公司，门一打开，简轶珩就看见了公司的整个面貌，狭窄的办公室内放得全是货物，也坐满了人，他愣了愣，牵着小白的手问，“这就是你的公司么？”</p>
“嗯。”秦然说着，把一大一小两个人迎到沙发上，打开了电热壶，“小白你先坐这里，阿姨倒杯水给你喝。”</p>
“好。”小白奶声奶气回答，坐在沙发上，乖乖巧巧，肤白可爱，乍一看，非常惹人眼球。</p>
苏倾立刻凑上来，小声道：“什么情况？这个外国孩子是……”</p>
秦然知道苏倾想问什么，微微偏了头，淡淡道：“他是简轶珩的儿子。”</p>
“卧槽，这是混血的啊？”</p>
“不是。”秦然低声纠正，“小白是纯美国人。”</p>
苏倾一脸茫然，“那他怎么生的啊？”</p>
秦然只笑不语，过了一会，才慢慢道：“你说怎么生呢？”</p>
苏倾眼中的光芒一转，“你是说，孩子不是他的？”</p>
“嗯哼。”</p>
苏倾大大的吃惊，他们都以为应曦心心念念的简轶珩有孩子了，以为他结过婚了，没想到竟是一个纯美国人。</p>
简轶珩沉稳坐在沙发上，目光在室内梭巡一圈，音色浅淡，“这里的人全是你的员工？”</p>
“暂时是吧。”秦然走过去，讪讪笑。</p>
简轶珩也不说什么，点了点头，随意弯腰，从地面上捞起一款包装好的产品，眼神深邃，“这个就是要给我们公司的产品吧？”</p>
“是。”</p>
“你们自己封装的？”</p>
秦然继续硬着头皮点头，“是的。”</p>
简轶珩现在算自己的合作方，她不能让他知道代理那边的失误，否则，她很可能失去这单生意。</p>
他的眼神若有所思，“这些产品是你自己搞的生产线？”</p>
秦然立刻摇头，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乱说，“那到没这个本事，我们只是负责封装而已。”</p>
简轶珩颔首。</p>
秦然给小白倒了半杯水，怕他觉得烫，只倒了半杯。</p>
小白乖乖把水喝了。</p>
简轶珩拉住他的手，站起来告辞，“那好了，我们该回去了，其他的事情，下次交货的时候再谈吧。”</p>
“好。”</p>
秦然站直背脊，目送他们离开，一背脊的冷汗，她真怕简轶珩看出点什么。</p>
一等他离开，秦然就问苏倾，“进度怎么样了？”</p>
“平均一个小时完成七八百件。”</p>
秦然没说话，思忖片刻，又道：“这样看来，我们晚上还得加班才行了。”</p>
“是。”</p>
“辛苦你几晚了。”</p>
苏倾笑笑，面容艳丽，“没事呢，反正是没事干。”</p>
“都耽误得你没法去摆摊了。”</p>
“这有什么的，你都把工资升到一万给我了，我现在去不去摆摊都没所谓了。”</p>
秦然点头，唇角的笑容轻轻的，把身子转回去继续办公，面容严肃。</p>
苏倾说：“小然，你中午还没吃饭吧？那个饭都冷了，要不要我拿到楼下的便利店帮你热一下？”</p>
“我不吃了，今天有点忙，而且也没什么胃口，等忙完再说吧。”</p>
她坐在电脑前，忙得前仰后翻，所坐的转椅转来转去，一会接电话，一会查词典，一会做报表，一会回邮件，十分忙碌……</p>
夕阳渐渐下沉。</p>
夜晚来临。</p>
然后。</p>
昼夜离去。</p>
白光又降临。</p>
如此反复几天，秦然熬得精神无比憔悴，时不时咳嗽几声，有点生病的征兆了。</p>
31号晚。</p>
她终于将九万件产品封完了包装，没有立刻休息，她马不停蹄给林代理打电话，所幸林代理那边也把一万个产品赶制出来了，秦然让林代理即可安排送货，她站在际国大厦一楼等待卡车抵达，凌晨一点半，大卡车终于出现在她的视线里。</p>
秦然站在凌晨寂静的大厦前，心中和眼眶都溢得热热的，终于解决这个麻烦了，花费了五天，不眠不休，终于在月初的凌晨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她脸色苍白，跟林代理交接完所有工作，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公司睡觉，深夜的大厦，静得针落地可闻，苏倾已经睡着了，秦然快速洗了澡，躺在闷热的仓库里睡觉。</p>
熬了五天了，脑中那根绷得紧紧的弦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可是幸福和成功来得太突然，她睡不着，枕着自己的手臂，竟然就这样睁着眼睛到了天亮。</p>
九月一号，是所有学生开学的日子，也是秦然交货的日子，她一大早就联系好了卡车司机，顾不上身体的疲惫，她穿着一条浅蓝裙子，跟着卡车一路到了掌家酒店，一来是送货，二来是想看看这家四星级酒店的面貌。</p>
秦然跟在工作人员身后，一路穿过了富丽堂皇的大厅，简轶珩带人来验货，货物全部过关，简轶珩把秦然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喝茶，真皮沙发上，秦然规规矩矩地坐着，时不时垂下头打盹，好多天没睡好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鼻孔凉凉的，又有鼻涕流下来。</p>
好像是感冒了。</p>
她疲惫地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擦擦鼻子。</p>
简轶珩跟下属交代完所有事项，便坐到沙发上，有些沉默地泡茶给秦然喝。</p>
秦然也没力气说话，浅浅抿了口茶，把茶杯放在高端的茶几上，其实心里是羡慕这种高级办公室的，哪天她成功了，她也要好好把办公室装修一番，让别人去羡慕赞叹。</p>
不知道过了多久。</p>
简轶珩抬头看她，似乎是屏了呼吸，他眼底有细碎的微光，“秦然，其实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p>
他说得一脸认真。</p>
记忆里，秦然似乎没见过他这么深沉的样子，于是浑身一怔，坐正了身子，“你请说。”</p>
“其实我打算辞职了。”</p>
秦然微微错愕，“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p>
她不明白，她跟简轶珩的交情其实很浅，并没有达到可以交心的地步，而他也不像是那么喜欢倾诉的人，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p>
简轶珩喝了口茶，似乎是经过了慎重的考虑，睫毛在光晕中凝成落寞的弧度，“你知道我大学是学软件的么？”</p>
秦然点头，“听学姐说过，学姐说你还发明了一个科技产品，得了不少的钱。”</p>
“那个专利其实是我自己卖掉的，当时在美国过得太艰苦，又不想用应曦家的钱，所以，我就卖掉了自己的专利。”</p>
秦然眼中闪过疑惑。</p>
简轶珩道：“不过那只是一个小专利，本来就翻不起大浪的。”</p>
她静静想了想，抬起头，眼珠漆黑，试探道：“然后？”</p>
“我最近有了一个新的目标。”</p>
“你是说……”秦然依然一头雾水，简轶珩找自己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p>
“几天前，我在你公司看到了你手上的产品……”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长腿叠起，才严肃道：“我有一个想法。”</p>
“嗯？”</p>
他看着她的脸，眼瞳暗烈，“秦然，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做自己产品的生产线？”</p>
秦然浑身一怔，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p>
“你手上这款产品，凭我的能力，可以自己生产出来，我可以做软件，也可以做硬件，如果你也有这个想法，我想我们可以试着合作，开创属于自己的品牌和工厂。”</p>
秦然倒抽一口冷气。</p>
而后。</p>
她反而沉默了，想了很久很久，有些不确定地问：“我手上那款科技产品，你做得出来？”</p>
“可以，只要我们亲自做个试验，测出程序，就可以了。”</p>
秦然一脸震惊，“你打算和我合股做生意？”</p>
“我负责生产，你负责销售，产品从我们手上出来，就是第一手价格，整个商场跟我们都没有竞争能力，因此，我们会双赢。”</p>
从简轶珩办公室里出来，秦然的脚步有些虚浮，心中既有茫然，又有渴望。</p>
是啊，她的货物要从代理那里进货，一件25元，假如她自己生产产品，一件就当是20元好了，每出售一件产品就多入手5元，一万件就是5万，十万件就是五十万，假如给掌家的这批货，她赚的是第一手价格，那就是90万了，加上自己到时候做了产家，如果价格压过林代理那边，规模也比林代理大，那么，整个商场的产品就被她垄断了，不管是年收入几十万，几百万，几千万的公司，都会从她这边要货，那么，她离成功还会远吗？</p>
她想得一身鸡皮疙瘩。</p>
或许是被震惊的。</p>
又或许是被刺激的。</p>
总之这种事情一旦在脑海中扎根，就觉得特别的神往壮观。</p>
回了公司，神情疲倦的她并没有选择休息，因为简轶珩的提议，她完全睡不着，心中被未来的锦绣人生所充斥着，拿起电话，就开始在网站上询问她手上的科技产品所需要的零件价格是多少，她全部询问一万件，人家给出了很低的价格，秦然用了一天询问出所有零件的价格，然后，她拿起计算机点算。</p>
下午六点，她看着手里的货单，眼睛里燃起一团熊熊烈火。</p>
只需要12元。</p>
如果自己生产产品，除掉人工费，每件产品只需要花费12元，如果她卖给大公司一件25，小公司一件30，那么她还是赚翻的，想到这里，秦然心中豪情万丈，翻江倒海，她又给简轶珩打了一个电话，眼神清明，“简轶珩，你真的生产得出那款产品么？”</p>
简轶珩郑重道：“我可以。”</p>
秦然点了头，“你确实想跟我合股开工厂？”</p>
“是。”</p>
“能问问你为什么么？”</p>
他沉思片刻，声音沉着，“或许，是因为我很想发财吧。”</p>
秦然没有说话。</p>
他们彼此都有着一样的渴望，不，或许应该说，每个人心中都有这样的渴望，可是谈一谈跟真的动手去完成这个目标是两个不一样的概念，在z市开创工厂，没有钱，没有人脉，没有后台，是绝对混不下去的，第一，各种安全隐患和公司所存在的事情都很难在工商底下批过去，第二，没有人脉既代表着只要有人投诉你，你就随时面临着被查的风险，关于人脉，她和简轶珩都没有，他们两不过一个有生意经验，一个是开发产品的，虽然都有能力和抱负，可是他们的门路不够宽敞，所以关于第三的后台，他们两都属于无，想要有这个后台，就得去想办法。</p>
找现成认识的，或者混进官家子弟的聚会里去巴结讨好某些权势滔天的权贵。</p>
秦然脑海里忽然闪过两个身影，一个当然是十五，另一个人，就是目前在g市洽谈地皮的顾玄宁，她想要后台，必须依附于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身上，这是一件大事。</p>
秦然重新沉默下来，女人依附男人，说好听点，是贵人相助，可是贵人最多给你点提拔和甜头，若是要给你当后台，连坐上他本人名誉和人生，那可不是随便什么关系都能相助的，运气好的时候呢，一辈子平平安安，平步青云，运气不好的时候，很可能牵连到对方，因此，这件事情秦然要好好想想。</p>
当然，一个女人依附男人，意味着两人的关系绝对不一般，秦然失神的想着，机会已经来了，可是没有家庭背景的她必须做出一点牺牲才能换得成功，这个散发着光芒万丈的未知数，是不是值得自己付出一切，包括原本的灵魂呢？</p>
如果她找十五帮忙，下次他再要求那种闺中事情，她就无法拒绝了，否则她就该恶心自己了，老从他那里得到想要的，却不给他要的，简直就像在利用他。</p>
若是她选了顾玄宁，顾玄宁至少是知道自己的病的，当然，他要的也肯定不是单纯的友谊关系，那么，她就必须离开十五了。</p>
宁静的夜色里。</p>
秦然长久长久地坐着，选不下去，她怕如果十五知道她的病，会嫌弃她，可是选顾玄宁，她就不止伤害苏倾了，她还伤害十五，这个未来，到底值不值得她冒险呢？</p>
如果成功了，她就从此脱离贫困了，豪宅，豪车，名包，名鞋，她全部自己买得起，从此自己就变成真正的豪门了，全家都可以住进她亲手买的房子里，她再也不用被人说是靠男人的，再也不用被人逼着相亲了，也再没有人可以看不起她，什么殷雪儿，什么程心涵，什么成妈妈，她们都会跌落眼镜的，甚至会嫉妒得发狂，而且她们必须承认，她非常有能力，非常有头脑。</p>
生平第一次，她进退维谷，狠狠心，前往走一步，她的人生就从此不一样了，可是，狠狠走了那一步，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想要回头，说不定已是断壁悬崖。</p>
－－－－－－题外话－－－－－－</p>
人生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有能力，有头脑，却没有门路，没有后台，因此很多事情都束手束脚，这种事情，连蓝爸爸自己都看得纠结啊，到底是自己做豪门好，还是依附于男人身后好呢？虽然韩遇的男主光环无人可抵挡，但是秦然仍旧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大家说是吧是吧？</p>
“你……干什么？”</p>
程心涵此刻的手被男人捏着，痛得身子都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脸上有害怕，也有焦虑。</p>
这个男人的脸她还记得，只是她已经记不起他的名字了，他们以前是同校的！</p>
秦然走了几步，听到这句话，迷惑回头，循着程心涵的痛叫声望去，就见明媚的光晕里，简轶珩的脸背对着阳光，眼底一点点幽蓝，一半明，一半暗，就像电影里的过滤镜头，满身都是冰冷的气息。</p>
秦然微微一愣。</p>
就见简轶珩身后冒出一个孩童来，那孩童着一件牛仔吊带裤，一个熊猫小书包，金发碧眼，睫毛密长，显然不是亚洲人的血统。</p>
小男孩碧绿色的眼珠转了转，看着简轶珩，眼瞳无比的幽绿深邃，“爸爸，你在干什么呢？”</p>
他竟然是讲中文的！</p>
简轶珩一脸冷漠，“叫阿姨。”</p>
“噢。”小男孩看了看秦然，又看了看脸色幽怨的程心涵，很有眼色地重新转回秦然的方向，微微躬身，软软道：“阿姨好。”</p>
秦然怔忡。</p>
这就是简轶珩的孩子么？</p>
想到这里。</p>
她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仔仔细细把那个小男孩打量了一番，确实是金发，碧眼，白皮肤，没有一点亚洲人的特性，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国人，于是秦然断定，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简轶珩的。</p>
一瞬间，她不知道是要替学姐高兴好，还是替学姐难过好，如果学姐知道了真相，还会想要跟他纠缠么？未来，是福是祸呢？</p>
她也不知道。</p>
“刚才的一切我都看见了，等下到了警察局，我可以为你作证。”这话是简轶珩对秦然说的，他甩开程心涵的手，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拨号报警，“喂，是警察局吗？这里有人事纠纷……”</p>
秦然抬起头。</p>
程心涵脸色一变，强词夺理，“你作证有什么用？秦然刚才往我身上泼咖啡了，我们这是你来我往，不算我单方面欺负她！”</p>
“哦。”简轶珩冷淡地应了一声，“这些话你留着跟警察说吧。”</p>
小孩子还挺聪明，一见程心涵大呼小叫，就冲她努了努嘴，扮鬼脸，“哼，大坏蛋！要被警察叔叔抓咯。”</p>
程心涵气得脸色一阵白一阵青。</p>
“小白，别那捣乱，过来，到那个阿姨那里去。”简轶珩指着秦然，沉步往前走，那小孩立刻背了书包前往跑，黏在秦然裙子旁边。</p>
“阿姨，我爸爸叫我来你这里。”</p>
秦然眼皮一动，低下头看着这个孩子，他的瞳孔绿得仿佛能发出幽光，秦然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p>
“简慕白，你可以叫我小白。”</p>
“你是简轶珩的儿子。”</p>
“是啊。”</p>
“亲生的。”</p>
简慕白用力摇头，金发灿烂，和盘托出，“不是，我妈妈在美国，不过她还在念高中，带不了我。”</p>
“……”</p>
竟然是未成年美国少女的孩子么？</p>
秦然抿住唇，一瞬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p>
这时候。</p>
简轶珩已经走到秦然跟前，哪怕是一眼，他都没有再看程心涵，任她大喊大叫，只当她是一团空气。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似乎在看着秦然，又似乎没在看着她，语气凉淡，“脸上的伤严重吗？去医院验伤吧。”</p>
程心涵完全没有存在感。</p>
秦然低头笑了笑，神情不冷不热，“算了吧，中国又不是美国，报警没什么用的。”</p>
简轶珩皱着眉，还想说点什么，成城已经从星巴克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个袋子，隔着人群，他的目光与简轶珩的目光对上，欲言又止。</p>
“城……”程心涵似乎终于找到了重心和靠山，拉住成城的手，一头的咖啡，楚楚可怜望他。</p>
成城满心疑惑，“心涵，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p>
“是她！”成城刚才进店内去买蛋糕了，没看到门口的这一幕，于是成心涵又跟没事人一样，用手指着秦然，脸色愤怒，“她拿咖啡泼我，还要报警。”</p>
秦然没想到成心涵还敢反咬一口，冷冷一笑，“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还敢恶人先告状。”</p>
她的脸扬起来，鲜红的五指印就暴露在空气里，看上去可怖急极了。</p>
成城望过去，就像中了邪一样，失神地看着秦然脸色那五个鲜红的手指印，目光抽不开。</p>
这一眼。</p>
所有人都看到了，程心涵也自然看到了，拎着打包袋的手指一紧，心里慌乱，她咬了咬唇，继续黑白颠倒，“明明是她先泼我的。”</p>
成城脸色沉默。</p>
程心涵心里更不高兴了，正想说点什么，冷不防简轶珩淡淡道：“是谁先动的手，到警察局再说吧。”</p>
“去就去，难道我还怕你们啊？”</p>
到了警察局。</p>
果然如秦然所说，警局压根不爱管这些两女掐架的事情，而且两人都动手了，所以让她们自己私了。</p>
程心涵悬起的心终于安下，笑得一脸得意，“我就说了吧，来这没用的。”</p>
成城坐在程心涵身边，一句话都没说。</p>
秦然没什么表情，心里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没什么可失望的，反正她刚才也泼了程心涵一身咖啡了，不一定吃亏，如果还有下次，她还泼的，不整治整治她，她还以为天大地大她最大呢。</p>
从警察局里出来，简慕白一脸的不解，金发惹眼，碧眼纯净，“为什么那个叔叔不抓那个女人呢？明明是她先动手的。”</p>
简轶珩没说话。</p>
秦然觉得小孩子讲的话有趣，便笑着说：“因为，这里不是美国。”</p>
简慕白似乎不太懂。</p>
秦然走了两步，问简轶珩：“他就是你的儿子？”</p>
简轶珩轻轻颔首，“嗯。”</p>
“刚才听他说，他妈妈是个高中生？”</p>
“他记错了，他妈妈是高一生的他，现在已经上大一了。”</p>
秦然有点风中凌乱，“那年纪还是很小啊，可……既然他妈妈在，为什么他要跟着你生活？”</p>
简轶珩面容平淡，“她现在带不了他。”</p>
其实应该说，慕白的妈妈从来就没带过他，自小白出生以来，就一直是简轶珩带的。</p>
秦然觉得奇怪，“为什么？”</p>
他摇摇头，似乎是不想说，摸了摸简慕白的头，用中文跟他说：“肚子饿了吗？”</p>
“饿了！爸爸，我要吃冰激凌。”他指着麦当劳门口的甜品站。</p>
简轶珩深深皱眉，不悦道：“不行，你今天已经吃过一个了，不能再吃冰激凌了，不然晚上闹肚子。”</p>
“可是你说暑假带我玩的。”</p>
“我现在不是在带你玩了吗？”</p>
“骗人！”简慕白臭着一张小脸，“你明明是出来工作的，我是陪你来的。”</p>
听到这里，秦然忍不住一笑，低头看向简慕白，“你现在上学了吗？”</p>
“我上幼儿园小班了。”</p>
看他的年纪判断，应该是五岁的样子，但国外的孩子向来比较高，从他妈妈高一到大一的年纪来判断，这个孩子应该是四岁。</p>
秦然咕哝一声，继续问：“你今年四岁？”</p>
“嗯。”小白重重点头，主动拉秦然的手，笑得一脸讨好，“阿姨，我想吃冰激凌，你给我买一个吧。”</p>
秦然抵抗不住孩子嘴甜的撒娇，笑眯眯，“好。”</p>
“小白，不准吃。”</p>
小白从鼻孔哼出两缕冷气，老不乐意了，“不，我就要吃！”</p>
说罢，拉着秦然跑了。</p>
回来的时候，两人一手一个甜筒，第二个半价，秦然顺手买的，不过这时候她得回公司了，便对简轶珩，“已经下午两点了，我出来太久了，得回去上班了。”</p>
简轶珩点点头，随口问：“今天28号了，那个产品的进度如何了？”</p>
说到这个，秦然的心里就有点虚，“正在加紧进度，快了。”</p>
“嗯。”简轶珩拉了小白的手，声音清淡，“那走吧。”</p>
他们要跟着她去公司？</p>
秦然一脸蒙圈，“啊？什么情况？你们要跟我去公司？”</p>
简轶珩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们是合作商，我视察你的公司是应该的，这也是上级的指令，我今天已经过来视察几家公司了，就顺便去看看你的公司吧。”</p>
简轶珩这话说得没错，通常大客户都要巡查过公司才能放心与之合作的，于是一般有了意向后，就会调人过来视察公司规模，简轶珩这是例行公事。</p>
秦然点点头，有些不放心，又道：“你上去视察是可以的，不过等下不要太惊讶。”</p>
自从知道小白不是简轶珩的儿子后，她对他的态度好了一些，从他对小白的态度上面判断，他对待孩子应该是挺好的。</p>
小白被秦然牵着手，舔得满脸雪糕，秦然咦了一声，掏出纸巾帮他擦干净，小白乐呵呵笑，秦然觉得这孩子特别可爱，又多拿了一张纸巾，让小白自己拿着，“这纸巾给你，要是冰激凌留出来了，就自己擦掉。”</p>
“噢。”孩子乖巧地点点头，继续笑。</p>
秦然也笑。</p>
讲中文的金发碧眼孩子，真是可爱啊，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抬头问简轶珩，“小白一直讲中文的吗？”</p>
“英语也会的，只是他要给我当孩子，我便教他讲中文了，不然跟他奶奶无法沟通。”</p>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啊？”她真的很好奇，简轶珩带了他四年，小白的妈妈难道就完全不介意么？或者说，难道小白的妈妈生出小白来，就是为了给简轶珩当儿子的么？不然为什么完全不带他？</p>
简轶珩的眼神变得沉默，“或许是缘分吧。”</p>
小白还在舔冰激凌，眼睛幽绿绿的，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p>
阳光里。</p>
他的皮肤白得像是透明的，剔透极了。</p>
看着这孩子，感觉心都要化了，可爱聪明，让她有一种幸福而羡慕的感觉。</p>
“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但是希望你不要告诉应曦。”</p>
良久以后，简轶珩平淡开口。</p>
秦然一怔，“为什么？”</p>
“她不需要知道。”他已经伤害她太多次了，希望以后再不会了，他不是什么好条件的男人，心中充满了阴暗和灰色地带，希望没有下次纠缠了，没有牵挂，她才能去追求她的幸福。</p>
秦然沉吟片刻，“好吧，你告诉我吧。”</p>
简轶珩走了几步。</p>
回过头来。</p>
高大的身影在阳光里被染成一片金色，“小白的妈妈，是我在美国的室友，不对，应该说，她是我的房东，她的父母是有名的大人物，因此常年在世界各地周游，不怎么管她。当然，我为什么会是她的室友，是因为她也很喜欢旅游，因此要找个人看着房子，于是她低价把屋中一间房间租给了我，本来我们没什么交集，但在她十六岁生日那年，她突发奇想，想要生一个孩子……”</p>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你知道的，美国人是很开放的，想要生个孩子没什么，国度文化不一样，她的朋友也都支持她，于是小白妈妈在一个派对上认识了一个男孩，并且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那个男孩表示愿意帮她的忙，所以，小白由此诞生了。”</p>
“可是小白出生后，小白妈妈的新鲜劲就过去了，并没有因此停止自己爱玩和爱旅游的性格，所以她请了保姆在家里照顾小白，经常是玩得几天几夜不归家，回来也是喝得烂醉，没有心思花在小白身上，我也是住在那个屋子里的，经常半夜听见孩子哭，心里就不太好受，夜晚保姆不在，小白妈妈也不会起来喂奶照顾他，于是，只能我起来了，小白妈妈知道后，就拜托我夜里照顾小白，对于这个小姑娘，我也没敢指望她对小白有多少感情，所以我渐渐习惯了照顾小白，当他第一次叫爸爸的时候，我惊讶极了，心里有了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触，好像是寂寞的异国他乡里有了一个亲人，我开始给他冲奶粉，换尿裤，教他说中文，带他到外面去散步，后来，秦母强烈要求我回国，国内也有企业对我发出了邀请，当时我想回来，但是小白妈妈表示自己照顾不好他的，如果我不照顾小白，她只能登报给小白寻找适合的养父母了。”</p>
听到这里，秦然有些吃惊，“然后你就领养了他？”</p>
“一开始我并没有这个打算，所以小白的妈妈就真的登了报了，有许多家庭没孩子的父母都表示愿意领养小白，因为我关心小白未来父母是什么人，就跟着小白妈妈一起去拜访几个家庭，一般都是年纪挺大的丁克家族，年纪大了就想要小孩了，小白妈妈觉得他们年纪太大了，跟小白相处不好的，找了大半年，终于碰到了一个好家庭，是美国很好的一个家庭，住在郊外，男的是音乐家，女的是雕塑家，两个人都非常年轻，而且文艺美好，丈夫一直想要孩子，而妻子不孕，所以他们特别希望有个孩子，我和小白妈妈都觉得这个家庭可以，但带小白走的那天，小白哭得好伤心，一直攥着我的裤子叫爸爸，我转过了头，不敢去看他哭，然后小白就被带走了，那时候我很想他，但是我不敢去找他，毕竟他是美国人，我始终是要回中国的，他留在美国对他的成长比较好，但一个月后，那对夫妇忽然离婚了，两人都很年轻，不想要小白，所以重新给小白妈妈打电话，让她把小白接回去吧。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冲到了郊外那对夫妻的家里，把小白抱回来，那时候他已经有点不认识我了，我很愧疚，原来别人的领养，不一定是对他终身负责的，他也很可能随时被第二次的抛弃，而他的妈妈又无法照顾他，毕竟他妈妈还在上学，本来就还是个孩子，然后后来，我思考了很久，也给母亲打了电话，母亲同意我领养小白，所以，我就把他一起带回中国了。”</p>
天空蔚蓝无云。</p>
秦然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的母亲实在不负责任。”</p>
“在她眼里，这只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她还算知道小白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会给他请保姆，会给他找新的爸爸妈妈，她就是讨厌小白夜里吵着她，吵着也不会起来照顾他，小白知道她是他妈妈，但是他们的感情并不深厚。”</p>
“嗯。”秦然淡淡应了一声，“那你现在就一直打算养着他了么？”</p>
“怎么说我当初也照顾了他几年，有些感情早就不一样了，在外国的日子，也是他给了我很多温暖，有他，生活也刚刚好。”</p>
看来他真的挺疼小白的。</p>
而小白也知道简轶珩只是他的养父。</p>
果然是中国式爸爸美国型儿子啊，两人各有特点，一个有中国人骨子里的家庭责任感，另一个有开放前卫的思想，彼此认为可以组成一个家庭，于是他们组成了，感情还处得挺好。</p>
“你妈妈也知道小白的存在吗？”想了一会，秦然问，简妈妈是个那么严肃的女性，不会生气么？</p>
“你忘了吗？我妈妈是教师的，本来就是教孩子学习的，怎么可能骨子里不疼孩子呢？她现在每天晚上都拿着小鞭子守着小白写作业呢。”其实有了小白后更好，自从父亲死后，母亲的精神经常有些恍惚，她已经退休了，而简轶珩常年忙碌，没时间陪她，于是小白就成了母亲的寄托，奇怪的是，老人通常年轻的时候对自己的儿女严格，却对孙子孙女溺爱，母亲虽然老恐吓小白，但从来不动手打他，也不罚他，比对自己小时候的待遇不知道好了多少倍。</p>
小白长得漂亮，嘴也甜，母亲最喜欢他了，每天都是母亲给他做饭，送他到幼儿园，再接他回来，看他写作业，给他洗澡，然后夜里一起睡，母亲对他很是溺爱。</p>
“那还挺好的。”</p>
听完整段遭遇，秦然只有一句评价。</p>
也许吧，简妈妈跟简爸爸爸对着干一辈子，没想到还没等到简轶珩给自己出一口气，简爸爸就死了，人死了，恨也就不再了，甭管是恨了多久，只要那个人离开了，恩怨就代表着烟消云散了，简爸爸死后，简妈妈年纪也到了，该退休了，一退休脑子和手脚都停了下来，就开始孤单了，想依赖子女了，可是老人在渐渐变老的时候，就刚好是孩子真正变成大人的时候，为了生活和未来孩子必须去奋斗，简妈妈没有工作，没有丈夫，也没有孙子，内心时常是空洞的，孤单落寞。</p>
这个时候，简轶珩收养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长时间跟简妈妈同处一屋下，渐渐的，简妈妈了解了他，照顾了他，因此产生了感情，在后来，感情就成了依赖和寄托，有个孩子跟她亲近，总比一个人孤单单的坐在屋子里发呆或者看电视好吧。</p>
简轶珩跟着秦然上去视察她的公司，门一打开，简轶珩就看见了公司的整个面貌，狭窄的办公室内放得全是货物，也坐满了人，他愣了愣，牵着小白的手问，“这就是你的公司么？”</p>
“嗯。”秦然说着，把一大一小两个人迎到沙发上，打开了电热壶，“小白你先坐这里，阿姨倒杯水给你喝。”</p>
“好。”小白奶声奶气回答，坐在沙发上，乖乖巧巧，肤白可爱，乍一看，非常惹人眼球。</p>
苏倾立刻凑上来，小声道：“什么情况？这个外国孩子是……”</p>
秦然知道苏倾想问什么，微微偏了头，淡淡道：“他是简轶珩的儿子。”</p>
“卧槽，这是混血的啊？”</p>
“不是。”秦然低声纠正，“小白是纯美国人。”</p>
苏倾一脸茫然，“那他怎么生的啊？”</p>
秦然只笑不语，过了一会，才慢慢道：“你说怎么生呢？”</p>
苏倾眼中的光芒一转，“你是说，孩子不是他的？”</p>
“嗯哼。”</p>
苏倾大大的吃惊，他们都以为应曦心心念念的简轶珩有孩子了，以为他结过婚了，没想到竟是一个纯美国人。</p>
简轶珩沉稳坐在沙发上，目光在室内梭巡一圈，音色浅淡，“这里的人全是你的员工？”</p>
“暂时是吧。”秦然走过去，讪讪笑。</p>
简轶珩也不说什么，点了点头，随意弯腰，从地面上捞起一款包装好的产品，眼神深邃，“这个就是要给我们公司的产品吧？”</p>
“是。”</p>
“你们自己封装的？”</p>
秦然继续硬着头皮点头，“是的。”</p>
简轶珩现在算自己的合作方，她不能让他知道代理那边的失误，否则，她很可能失去这单生意。</p>
他的眼神若有所思，“这些产品是你自己搞的生产线？”</p>
秦然立刻摇头，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乱说，“那到没这个本事，我们只是负责封装而已。”</p>
简轶珩颔首。</p>
秦然给小白倒了半杯水，怕他觉得烫，只倒了半杯。</p>
小白乖乖把水喝了。</p>
简轶珩拉住他的手，站起来告辞，“那好了，我们该回去了，其他的事情，下次交货的时候再谈吧。”</p>
“好。”</p>
秦然站直背脊，目送他们离开，一背脊的冷汗，她真怕简轶珩看出点什么。</p>
一等他离开，秦然就问苏倾，“进度怎么样了？”</p>
“平均一个小时完成七八百件。”</p>
秦然没说话，思忖片刻，又道：“这样看来，我们晚上还得加班才行了。”</p>
“是。”</p>
“辛苦你几晚了。”</p>
苏倾笑笑，面容艳丽，“没事呢，反正是没事干。”</p>
“都耽误得你没法去摆摊了。”</p>
“这有什么的，你都把工资升到一万给我了，我现在去不去摆摊都没所谓了。”</p>
秦然点头，唇角的笑容轻轻的，把身子转回去继续办公，面容严肃。</p>
苏倾说：“小然，你中午还没吃饭吧？那个饭都冷了，要不要我拿到楼下的便利店帮你热一下？”</p>
“我不吃了，今天有点忙，而且也没什么胃口，等忙完再说吧。”</p>
她坐在电脑前，忙得前仰后翻，所坐的转椅转来转去，一会接电话，一会查词典，一会做报表，一会回邮件，十分忙碌……</p>
夕阳渐渐下沉。</p>
夜晚来临。</p>
然后。</p>
昼夜离去。</p>
白光又降临。</p>
如此反复几天，秦然熬得精神无比憔悴，时不时咳嗽几声，有点生病的征兆了。</p>
31号晚。</p>
她终于将九万件产品封完了包装，没有立刻休息，她马不停蹄给林代理打电话，所幸林代理那边也把一万个产品赶制出来了，秦然让林代理即可安排送货，她站在际国大厦一楼等待卡车抵达，凌晨一点半，大卡车终于出现在她的视线里。</p>
秦然站在凌晨寂静的大厦前，心中和眼眶都溢得热热的，终于解决这个麻烦了，花费了五天，不眠不休，终于在月初的凌晨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她脸色苍白，跟林代理交接完所有工作，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公司睡觉，深夜的大厦，静得针落地可闻，苏倾已经睡着了，秦然快速洗了澡，躺在闷热的仓库里睡觉。</p>
熬了五天了，脑中那根绷得紧紧的弦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可是幸福和成功来得太突然，她睡不着，枕着自己的手臂，竟然就这样睁着眼睛到了天亮。</p>
九月一号，是所有学生开学的日子，也是秦然交货的日子，她一大早就联系好了卡车司机，顾不上身体的疲惫，她穿着一条浅蓝裙子，跟着卡车一路到了掌家酒店，一来是送货，二来是想看看这家四星级酒店的面貌。</p>
秦然跟在工作人员身后，一路穿过了富丽堂皇的大厅，简轶珩带人来验货，货物全部过关，简轶珩把秦然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喝茶，真皮沙发上，秦然规规矩矩地坐着，时不时垂下头打盹，好多天没睡好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鼻孔凉凉的，又有鼻涕流下来。</p>
好像是感冒了。</p>
她疲惫地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擦擦鼻子。</p>
简轶珩跟下属交代完所有事项，便坐到沙发上，有些沉默地泡茶给秦然喝。</p>
秦然也没力气说话，浅浅抿了口茶，把茶杯放在高端的茶几上，其实心里是羡慕这种高级办公室的，哪天她成功了，她也要好好把办公室装修一番，让别人去羡慕赞叹。</p>
不知道过了多久。</p>
简轶珩抬头看她，似乎是屏了呼吸，他眼底有细碎的微光，“秦然，其实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p>
他说得一脸认真。</p>
记忆里，秦然似乎没见过他这么深沉的样子，于是浑身一怔，坐正了身子，“你请说。”</p>
“其实我打算辞职了。”</p>
秦然微微错愕，“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p>
她不明白，她跟简轶珩的交情其实很浅，并没有达到可以交心的地步，而他也不像是那么喜欢倾诉的人，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p>
简轶珩喝了口茶，似乎是经过了慎重的考虑，睫毛在光晕中凝成落寞的弧度，“你知道我大学是学软件的么？”</p>
秦然点头，“听学姐说过，学姐说你还发明了一个科技产品，得了不少的钱。”</p>
“那个专利其实是我自己卖掉的，当时在美国过得太艰苦，又不想用应曦家的钱，所以，我就卖掉了自己的专利。”</p>
秦然眼中闪过疑惑。</p>
简轶珩道：“不过那只是一个小专利，本来就翻不起大浪的。”</p>
她静静想了想，抬起头，眼珠漆黑，试探道：“然后？”</p>
“我最近有了一个新的目标。”</p>
“你是说……”秦然依然一头雾水，简轶珩找自己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p>
“几天前，我在你公司看到了你手上的产品……”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长腿叠起，才严肃道：“我有一个想法。”</p>
“嗯？”</p>
他看着她的脸，眼瞳暗烈，“秦然，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做自己产品的生产线？”</p>
秦然浑身一怔，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p>
“你手上这款产品，凭我的能力，可以自己生产出来，我可以做软件，也可以做硬件，如果你也有这个想法，我想我们可以试着合作，开创属于自己的品牌和工厂。”</p>
秦然倒抽一口冷气。</p>
而后。</p>
她反而沉默了，想了很久很久，有些不确定地问：“我手上那款科技产品，你做得出来？”</p>
“可以，只要我们亲自做个试验，测出程序，就可以了。”</p>
秦然一脸震惊，“你打算和我合股做生意？”</p>
“我负责生产，你负责销售，产品从我们手上出来，就是第一手价格，整个商场跟我们都没有竞争能力，因此，我们会双赢。”</p>
从简轶珩办公室里出来，秦然的脚步有些虚浮，心中既有茫然，又有渴望。</p>
是啊，她的货物要从代理那里进货，一件25元，假如她自己生产产品，一件就当是20元好了，每出售一件产品就多入手5元，一万件就是5万，十万件就是五十万，假如给掌家的这批货，她赚的是第一手价格，那就是90万了，加上自己到时候做了产家，如果价格压过林代理那边，规模也比林代理大，那么，整个商场的产品就被她垄断了，不管是年收入几十万，几百万，几千万的公司，都会从她这边要货，那么，她离成功还会远吗？</p>
她想得一身鸡皮疙瘩。</p>
或许是被震惊的。</p>
又或许是被刺激的。</p>
总之这种事情一旦在脑海中扎根，就觉得特别的神往壮观。</p>
回了公司，神情疲倦的她并没有选择休息，因为简轶珩的提议，她完全睡不着，心中被未来的锦绣人生所充斥着，拿起电话，就开始在网站上询问她手上的科技产品所需要的零件价格是多少，她全部询问一万件，人家给出了很低的价格，秦然用了一天询问出所有零件的价格，然后，她拿起计算机点算。</p>
下午六点，她看着手里的货单，眼睛里燃起一团熊熊烈火。</p>
只需要12元。</p>
如果自己生产产品，除掉人工费，每件产品只需要花费12元，如果她卖给大公司一件25，小公司一件30，那么她还是赚翻的，想到这里，秦然心中豪情万丈，翻江倒海，她又给简轶珩打了一个电话，眼神清明，“简轶珩，你真的生产得出那款产品么？”</p>
简轶珩郑重道：“我可以。”</p>
秦然点了头，“你确实想跟我合股开工厂？”</p>
“是。”</p>
“能问问你为什么么？”</p>
他沉思片刻，声音沉着，“或许，是因为我很想发财吧。”</p>
秦然没有说话。</p>
他们彼此都有着一样的渴望，不，或许应该说，每个人心中都有这样的渴望，可是谈一谈跟真的动手去完成这个目标是两个不一样的概念，在z市开创工厂，没有钱，没有人脉，没有后台，是绝对混不下去的，第一，各种安全隐患和公司所存在的事情都很难在工商底下批过去，第二，没有人脉既代表着只要有人投诉你，你就随时面临着被查的风险，关于人脉，她和简轶珩都没有，他们两不过一个有生意经验，一个是开发产品的，虽然都有能力和抱负，可是他们的门路不够宽敞，所以关于第三的后台，他们两都属于无，想要有这个后台，就得去想办法。</p>
找现成认识的，或者混进官家子弟的聚会里去巴结讨好某些权势滔天的权贵。</p>
秦然脑海里忽然闪过两个身影，一个当然是十五，另一个人，就是目前在g市洽谈地皮的顾玄宁，她想要后台，必须依附于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身上，这是一件大事。</p>
秦然重新沉默下来，女人依附男人，说好听点，是贵人相助，可是贵人最多给你点提拔和甜头，若是要给你当后台，连坐上他本人名誉和人生，那可不是随便什么关系都能相助的，运气好的时候呢，一辈子平平安安，平步青云，运气不好的时候，很可能牵连到对方，因此，这件事情秦然要好好想想。</p>
当然，一个女人依附男人，意味着两人的关系绝对不一般，秦然失神的想着，机会已经来了，可是没有家庭背景的她必须做出一点牺牲才能换得成功，这个散发着光芒万丈的未知数，是不是值得自己付出一切，包括原本的灵魂呢？</p>
如果她找十五帮忙，下次他再要求那种闺中事情，她就无法拒绝了，否则她就该恶心自己了，老从他那里得到想要的，却不给他要的，简直就像在利用他。</p>
若是她选了顾玄宁，顾玄宁至少是知道自己的病的，当然，他要的也肯定不是单纯的友谊关系，那么，她就必须离开十五了。</p>
宁静的夜色里。</p>
秦然长久长久地坐着，选不下去，她怕如果十五知道她的病，会嫌弃她，可是选顾玄宁，她就不止伤害苏倾了，她还伤害十五，这个未来，到底值不值得她冒险呢？</p>
如果成功了，她就从此脱离贫困了，豪宅，豪车，名包，名鞋，她全部自己买得起，从此自己就变成真正的豪门了，全家都可以住进她亲手买的房子里，她再也不用被人说是靠男人的，再也不用被人逼着相亲了，也再没有人可以看不起她，什么殷雪儿，什么程心涵，什么成妈妈，她们都会跌落眼镜的，甚至会嫉妒得发狂，而且她们必须承认，她非常有能力，非常有头脑。</p>
生平第一次，她进退维谷，狠狠心，前往走一步，她的人生就从此不一样了，可是，狠狠走了那一步，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想要回头，说不定已是断壁悬崖。</p>
－－－－－－题外话－－－－－－</p>
人生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有能力，有头脑，却没有门路，没有后台，因此很多事情都束手束脚，这种事情，连蓝爸爸自己都看得纠结啊，到底是自己做豪门好，还是依附于男人身后好呢？虽然韩遇的男主光环无人可抵挡，但是秦然仍旧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大家说是吧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