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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3 章

    (红楼同人)红楼春纤 作者:六月泽芝

    第 43 章

    “前番如此,今朝复又如是,我着实燥得慌。”江澄且与黛玉细细说完内里缘故,且又有几分惭愧,面上做烧,口中只低声道:“这样的事,也是难说难诉。不独我这边儿,便是你,心内便是着恼,休说你我情分好,便是寻常的,怕也难说难诉的。好妹妹,真个恼了只管啐我便是,若只这般含笑相对,我、我也着实过意不去。”

    黛玉听了那些缘故,度量那安氏年岁,忽而想起当初母丧之事,心内也由不得一软,当即便叹息一声,道:“罢了,既是这等事在,我还有什么可说可恼的。翌日安夫人白事,我怕也不得过来,不过遥遥焚香相祝而已。”

    江澄与安氏也不过数面之缘,并不甚相识,然也知道那是个贤惠明白的女子,此时听得黛玉这么说来,不免也触动愁肠,因叹了一声,道:“堂嫂与堂兄自来情分甚笃,并无姬妾,旧年也曾对镜描眉,泼茶赌书,着实是一对神仙眷侣。堂兄一日去了那太平州做了个知州,那里临近鞑靼,且有驻军,竟是两头都艰难。后头还有隐隐有些盗匪之事出来,他煎熬着多方周旋外头,内宅且都托给堂嫂。堂嫂她也并非无知妇人,不免每每担忧,又有上下等事操劳,竟至病故。昔日我便多有思量,若得夫妻和睦至此,便是什么样的事,也能撑过去,却不知世间之事,不如意十之□□。”

    说到此时,江澄不免落了几滴泪。

    黛玉本自纤弱,闻说这等悲凉之事,也觉伤感,陪着呜咽一场,才是低声相劝。那江澄本心却不似黛玉这般多愁善感,不过一时触动愁肠而已,及等发作出去,她也能略略振作起来,且取了帕子擦了泪珠儿,又道:“却是我的不是,倒是平白招惹你如此。今番家中忙乱,偏我又不欲婶子担忧,且让你受了这样的委屈。”

    “到底小事,原是偶尔之故。”黛玉心内已是和缓了三分,口中便不欲多提,只与江澄又说了些诗文琐事等一类,半个时辰过后,方才辞去。江澄将她送到外头,又令人仔细,眼瞅着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方才回转。

    黛玉一路却是安稳。

    及等回到家中,她且去了外头见客的大衣裳,便有紫鹃倒了茶送到跟前来,又问那豆绿牡丹之事,道:“姑娘心心念念的,今番可是如意?”

    黛玉便微微一顿,方才将茶盏搁下,又轻叹一声,道:“那欧家碧自是一等,繁华富贵之中又有幽静之态,世所罕见。然则今番有那么一桩事,日后却不好再登门了。”春纤听得这话,心中一怔,却听出黛玉之意,并非那江家有白事不好登门,她想了想,才是道:“姑娘可还恼着江姑娘?”

    “虽则不过巧合偶遇而已。今番且还有我的冒昧,但既是有了这么两遭,我也合该避嫌一二。”瞧着紫鹃眉头微皱,黛玉先这么道来,次又将今日之事说道出来。

    紫鹃闻说是如此,也是默默点头,想了半晌方细细着道:“姑娘说的是。不管如何,到底那样的人家,原不该出这样的事来。便是巧之又巧,然则两遭都是这样,姑娘总要避一避才是正经——也须得防犯冲两字呢。只是事儿却也不算大,姑娘却不必气恼,旁的不理会,仔细伤身。”

    由此,黛玉却想起先前那安氏之丧。她本就多愁善感,又多经离殇,且自体弱,比旁人更觉感伤,不觉一叹,眼圈儿微微有些泛红,道:“说来江姐姐的堂嫂安夫人,也是可惜。原是鸾凤和鸣,琴瑟和谐,不想一朝外出做官,红颜化为白骨,抛下夫婿娇儿,竟成天人永隔……”

    春纤先前便将平安州三个字记在心底——这可是后头贾家之败的伏笔,又见黛玉伤感,她只故作寻思之态,因道:“姑娘,这平安洲又在何处?我先前似是在府中听说过的,仿佛是有些干系在的,只是不知就里呢。”

    “你却不知,那平安洲的守军,原多半是府中的曲部。”黛玉却是听母亲贾敏提过几句的,听得春纤这话,只当她无意间听到了什么话。这原是人所共知的事儿,并无甚说不得的地方,她也不以为意,只徐徐道来:“现今虽远了些,到底旧日情分在,不免有些走动之处。”

    春纤听得这话,心内一阵叹息,暗想:贾家果真是无所忌讳,爪子倒是伸到军中了。枪杆子里出政权,便是昏君也未必不知呢,何况今上素日里听着,倒有明君之相。也难怪后头贾家衰败,想来家中子弟无能是尚不算什么,不过慢慢衰败四个字而已。却是这样的上进心思才是破了格子。

    由此一想,她瞧着黛玉似对此了了,并不甚理会,因想了一想,才是低声道:“姑娘,真个如此?那可是了不得的事呢。我也翻过几本史书,瞧着倒是于这等事素来忌讳。虽说这是几辈子的交情,延续至今,可旁人若是多说几句话……”

    “这……”黛玉不免一怔,细细思量一番后,却由不得变了颜色,半晌才是轻叹道:“你说的是,却是我不曾细想。读书却不明理,只将旧日亲故认作亲故,却不知公私两字了。”由此又想了半日,她才是执着春纤的手,凝神瞧了半日,道:“可怜你兰心蕙质,却不得好生读书,也是我耽误了你。只是,好姐姐,这样的话断不能与旁人说去。舅家府中,府中,却是听不得这样的话呢。”

    春纤便道:“姑娘放心,我自省得的,素来这样的话难说,也难入耳。且老太太年岁也大,越发爱热闹繁华,总瞧着花团锦簇才是好的。自然不能说这样的话,平白败兴伤神。”

    闻说这样一段话,黛玉却是怔了半日,才是垂下眼帘,着实是柔肠百结,且说不出一个字来。却在此时,忽而有个小丫头过来,且进来道:“姑娘,老太太立等你过去说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上一个章节稍作修改,大体没有改动。以下是解释:第一,西园并非后院,之前有婆子看守,而且黛玉也使了两个小丫头在外头看着,但是这四只都因为忙乱与私心等故暂时离去。第二,江澄是寄住在江家二房,虽然也是主子,但是管家理事的事程氏,她并不好插手太多。第三,黛玉并不是不觉得气恼,而是有了涵养,没有发作在面上,而且她这一次毕竟没有出丑,尴尬的感觉不算很严重。第四,话说我之前那一章主要的想法是引出平安州……

    第六十四章 无奈何妙玉道身世

    黛玉不免微微一怔,停了半晌,才自噙着一抹淡淡的笑道:“今儿又是什么缘故?”一面却又有些摇摇摆摆地站起身来。

    一边的紫鹃早去内里重头取了一件薄绸素面披风,且轻手轻脚与黛玉披上,听得这一声儿,便笑着道:“想来是老太太想姑娘过去说话罢。”那小丫头也就笑嘻嘻着道:“回姑娘的话,原是老太太忽而有了兴致,想着在园子里逛一逛,因唤了姑娘们并宝二爷,说这般热闹些,彼此也亲近些。”

    听着是这么一个缘故,黛玉虽略觉疲惫,倒也不愿推拒,只点了点头,含笑应了,又道:“移一刻,我便过去。且要自家收拾一二。”

    这本是常理儿,那小丫头应了一声,便自回去回话。

    春纤不免瞅了外头一眼,心内暗暗有些诧异,眼见着过不得几日便是芒种时节,正是春去夏来,百花落尽之时,虽说大观园景致不俗,却也不复春日繁华鲜亮,如何贾母竟动了兴致,竟是要赏玩一番?

    虽做如此思量,她却不曾提这个,只到了一侧托了一碟核桃枣泥糕来,与黛玉吃了两块,又道:“姑娘用一点子东西罢,也是垫一点儿,前头才去了江家半日,这会子还没歇一歇,又有这事儿,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由此,又端了一盏杏仁露来。

    黛玉自振奋了精神,便不拒这些个东西,总会强与自己吃喝将养。何况此时却也有些疲倦,由此她点了点头,也是用了一些,且进了半盏杏仁露,又漱口整理一番,方才起身过去。

    照着旧例,春纤跟在她身侧,主仆两个并两个小丫头子缓缓而行,小半日便到了贾母所在的屋舍。内里已然是笑语晏晏,正自热闹。黛玉便入了内里,且与贾母行礼,方坐下来陪着说了小半日的话。

    及等众人俱是来了,一屋子且说且笑,贾母瞧着也是欢喜,便令一道往园子里而去。

    彼时春今夏来,一应桃李杏等树俱是发了新枝,倒也绿茵翠碧,低下的残红等也俱是被收拾了去的,倒也有几分浓荫覆面的清凉之意。且又有山石溪泉,鸟鸣水声,景致却也极好。

    贾母左右看来,兴致颇高,一路缓缓行来,说谈有致。虽无凤姐这一个口角爽利的,但有宝玉探春两个凑趣,却也着实热闹。及等转过一处假山石子,众人且自嬉笑,且走了十数米,眼前忽而一亮,却是一株石榴。

    这石榴树足有碗口大小,绿叶沃然,红花夭夭,下头又有一脉清泉流过,越加显出那鲜亮的花,碧绿的叶来,好似那一团火映入眼帘之中,猝然生姿,不由得人生出几分喜爱。贾母便停住脚步,细细看了半晌,伸手招来黛玉,又亲自伸手折了一朵正自半开的石榴花,与她簪在鬓间,方含笑打量两眼,又道:“你如今也渐次大了,戴这鲜花也是合宜了。”

    石榴多籽,原是常有的吉祥花纹,然则黛玉尚未出阁,贾母这般言行,自有一番深意在内里。

    黛玉年岁渐长,又聪敏善感,兼着渐知人事,听着这一句话,只觉得羞涩难当,当即双颊泛起一片霞色,且自垂下头来。她站在那花树之下,衣袖微垂,一阵清风过处,衣袂轻扬间,秀色独出,当真是一句,花美人更娇也未必能形容了。

    宝玉虽也年少,未必全然尽知内里深意,然则瞧着黛玉如此袅娜风流,亦是看得怔在当场。

    众人皆瞧在眼底,却未必窥出内里意思来,只宝钗瞧了一眼,便自垂首,过了半晌才是抿着唇微微一笑,就又一如先前了。倒是探春见着眉头微微一蹙,因顿了顿,才是看向贾母。

    贾母却自含笑看了半日,才是笑指着远处道:“我瞧着那里倒似有一株玫瑰,且过去瞧一瞧。”迎春素日寡言,惜春也小,并不能瞧出内里意思,凑趣而已。探春却忙笑着道:“老太太果真眼明心亮,我们且没瞧着呢,您倒是先见着了。”

    如此,便有与先前一般了。

    春纤先前便瞧出几分不对,却不敢贸然冲撞,现又见着黛玉虽也是含笑相对,言谈明快,但神情间却隐隐透出三分疲倦,且秀眸深深,似有许多心思藏在内里,便越加显出几分不胜来。她不免暗暗叹息,心内却又思量:贾母这般做派,稍有心思的谁个不知内里意思?黛玉素来聪敏,自然一望即知的,她却只是如此,可见心内真意,并不在宝玉身上了。

    由此,春纤不免生了三分欢喜,又悄悄上前,有意搀扶黛玉,且将她挪开一点子。黛玉目光在春纤身上溜了一眼,便又转而看向贾母,且与她说笑。

    贾母本也是机敏有心胸的,瞧着黛玉面色微白,不消心内想一回,便生就一番怜惜,且道:“走了这半日,不拘什么地方歇一阵。我们也是尽兴而来,兴尽而归了。倒也不曾辜负了好光景。”

    一干人等自是听着贾母如何说,便是如何来。倒是在水边的亭子里坐了半晌,又是吃了酒,听了几支曲子,却也算顽了半日,也都快意。又一刻,众便是拥簇贾母回了屋子,方才各自散去。

    又有宝玉跟着黛玉,有些跟前擦后,寻些事儿来邀黛玉过去说话,着意亲近。黛玉瞧在眼中,恼在心底,却一时不能发作,又有彼此自幼的情分在,瞧了半晌,她反倒将羞恼去了,重添了无奈来,只得道:“原是妙玉说着今日有些事儿寻我说话,她信笺之内说得似是紧要,虽是晚了,这会儿我也得过去。表兄说的事,明日再论,可好?”

    听得如此,宝玉虽有几分悻悻,到底一片亲近怜爱女儿的心思不变,一则不肯驳了黛玉,二则不愿妙玉久候,忙就将自己一番心思推后而论,且又想了想,重新添了两句话:“既是如此,我也回了。只是妹妹今日着实劳累,若是使得,只管先打发个丫头过去说一声,推到明日也是不迟。”

    黛玉心下一暖,便轻声应了一句,眼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外,才是垂下眼帘轻声叹息一声。那叹息声,犹如春日里柳树上的一抹轻烟,轻轻复淡淡,印着隐隐含愁的眉眼,不说旁个,就是春纤也是瞧着心中一颤,忙伸出手搀扶住黛玉,又想:真真不愧是林黛玉,着实姿容绝世,休说旁个,就是自己瞧着也得心动呢。

    “怎么你这半日不说话了?”黛玉虽愁苦在心,然则这段时日也是煎熬着的,倒也能压得住,又见春纤只默默不语,却与素日不同,不免问了一声。春纤抬头瞧了她一眼,见她犹自眉头微蹙,便特特一叹,道:“我只想着,我们姑娘这般好,无个不喜欢的,这日后可怎么是好。”

    “又是混说。”黛玉听得面上一红,因嗔怪一句,停了半晌,方又叹息一声,道:“甚么好不好,若我真个是好的,为何倒是落个孤鬼似的……”

    说及这里,春纤有心相劝,但看着黛玉双眸脉脉,自有一番愁色,却又透出沉静之气,与旧日不同,心下便是微微一顿,想了想后到底不曾说话——能说能劝的话儿,早已翻来覆去说了许多,且黛玉素日忧愁善感,总要发泄一二才好。由此,她便不曾说话,只随着黛玉一路缓缓而行,半晌才瞅着她的神色,且说几句闲话。

    如此,竟便到了栊翠庵。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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