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尾声篇第398章：死能了结人间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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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细碎的议论声又是四起，蔓生却仿佛置身于无人之境……</p>
“认输了……”她轻声呓语。</p>
余安安一直都震惊瞧着法庭审讯，可是身旁是林蔓生的女声传来，她好奇望去，瞧见她一双眼睛正专注盯着被告席上。而尉总早已收回视线，那惊鸿一瞥已过，可她却像是失了神。</p>
“副总，什么认输了？”余安安轻声询问，实在是想不明白。</p>
那些回忆原本是模糊久远的，却在这个刹那被揭开，覆上的光阴粉尘一下挥过，蔓生终于清清楚楚记起所有一切——</p>
彼时，他悔婚而去，她已回到宜城。</p>
他们之间在分道扬镳后，却依旧像是藤萝不断纠缠，林家的家族斗争，继母高长静以及林忆珊的不断相迫，顾席原当年亲手将她送至温尚霖身边的事实曝光，连带着王燕回以及容柔的相继出现，还有萧从泽在场……</p>
这所有一切都开始聚集袭来，最后定格于那座武术道馆。</p>
教场里，宝少爷正在拜见教练。</p>
教场外回廊里，他们两人安静驻足，是他突然开口一句：他是我的儿子，这辈子也不会成为王燕回的儿子！</p>
他竟开始质疑指责，是她对王燕回动了心思，所以迫不及待要嫁人……</p>
在他几乎不可理喻的话语下，她终于反唇相讥——</p>
是她对他说：尉容，你不要再警告威胁我！如果你要争小宝，只要小宝不愿意离开我，我就绝对不会放手！</p>
也是她对他说：心狠手辣也好，赶尽杀绝也无所谓！哪怕是和王燕回联手，我也在所不惜——！</p>
更是她对他说：到了那一天，还请你恭喜我出师——！</p>
那年撇不清的关系，时隔多年后却早非师徒，可是蔓生的眼前定格于那一幕，心间犹如被烈火开始焚烧一般！</p>
他竟然会认输？</p>
从她和他相识第一日起，他就从未败北！</p>
输的人，从来都是她，他又何时输过？</p>
到了现在，他又提什么师徒，道什么恭喜？</p>
“副总……”余安安却是忧心呼喊，只因为她的神色越来越冷凝，紧抿的唇好似都要压抑那份怒焰。</p>
庭上，检察官还在为刚才的提问总结，满堂听审的席上众人却已是震撼！</p>
任翔更是忍不住握拳！</p>
这位检察官一开口就精准挑了尉孝礼、王燕回以及林蔓生三人来提问，分明是故意！</p>
那每一声提问，询问每一人，都像是要往死里让容少彻底认罪！</p>
众人心中都是匪夷所思，堂堂尉氏容少，面临一无所有的境地，他此番出声恭喜，又是意欲如何？</p>
检察官的目光再次落向被告席，接着询问，“尉容先生，当着审判长以及所有人的面，请你再回答我。你是不是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刑——！”</p>
众人皆知警署来报他早已承认，可谁又能相信，堂堂豪门大少真会认罪？</p>
蔓生整个人愈发沉静肃穆，那一道沉缓男声随即响起，是他亲口道出一个字，“是——！”</p>
……</p>
当下众人亲眼目睹尉容认罪，心中却是惊涛骇浪！</p>
赵非明更是心急如焚，他起身道，“审判长！我的委托人现在神智失常，所以才会语无伦次！现在这种情况下，以常人的角度上来看，又怎么可能会祝福？”</p>
从前的天之骄子，几乎是能够一手遮天的集团掌舵人，被卸任总经理职位，又失去了继承权，更是遭受众叛亲离，就连自己曾经的徒弟也来眼睁睁瞧着他被审判……</p>
失去了那样多，又怎能这样坦然？</p>
神智失常才会祝福！</p>
法官道，“如果是这样。那就请专业医生鉴定！”</p>
赵非明实则是为了力保容少，所以在情急之下只得这样申辩。可若是当庭鉴定，岂不是让容少成为天大的笑话？</p>
“被告方律师的质疑，也不是没有道理！”检察官却应声又道，“那么现在，不如直接询问被告案件详情吗，如果他能够清楚陈述，我想他的神智也很清醒！”</p>
“被害人王子衿，她曾经是你的长嫂，是尉家长子尉佐正明媒正娶的妻子……”检察官最先提起的是王子衿，那过往的曲折关系被一一道出，更是质问，“是不是因为她对你的大哥见死不救，又纠缠于尉家，想要夺走你的儿子，所以你对她怀恨在心，你杀了她！”</p>
被告席上的背影，不曾动过半分——</p>
“审判长，当年王女士死亡的时候。有交警证明被告尉容先生当时不可能赶去毒害被害人！这又要怎么解释！”赵非明再次申辩。</p>
众人也是困惑不解，因为赵非明所言不假。交警的证词是真，可多年后警方最新取得的证据也不假。</p>
检察官道，“有两种可能解释，其一，就是那天的交警认错了人。其二，被告事先买通了第二个人为他作不在场证明！”</p>
“如果有这第二个人，人又在哪里！”赵非明继续追问。</p>
检察官望向众人道，“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已经遇害的第二被害人许守业！”</p>
怎么会是许守业？</p>
众人无比困惑，赵非明也是猝不及防！</p>
检察官向法官提交了一份证据，“审判长，这份证明是追查了许守业的入住登记记录。可以证实，许守业当年刚好就在海城！”</p>
“凑巧的是，他一共在海城住了五天，这五天刚好是王子衿女士遇害的前后时间！”</p>
“许守业是记者，年轻时候在校是模特队成员，他又一向擅长乔装打扮，当时他开车故意引起交警注意，让交警以为车里的人就是被告！”</p>
“等到事情结束，许守业就回去北城，又过不久，许守业也被杀害！”</p>
检察官一番取证分析直击人心，再次质问道，“尉容先生，你是不是承认自己杀人犯下命案！”</p>
那道身影伫立如青竹挺拔不羁，他再次开口，又是道出那一个字，“是——！”</p>
庭上突然寂静，蔓生耳畔一片空茫……</p>
有关于王子衿以及许守业两起案件，他确实认罪——第一起是因为仇杀，第二起则是因为灭口！</p>
……</p>
两件谋杀案，他双双认罪，将最后反转的可能一并抹杀！</p>
赵非明还站在委托律师席上，却是太过僵持窘迫的境地。身为律师，他势必要为委托人辩护。</p>
这个人不是旁人，更是容少！</p>
可当身为被告的委托人都当庭认罪，他还要如何去辩护？</p>
赵非明几次张嘴。欲开口申辩，却都没有下文，“……”</p>
检察官接着道，“尉容先生，现在就请你将杀害王子衿女士以及许守业先生的过程当庭如实陈述！”</p>
听审席上，楚映言不敢置信，楚冠廷也被这次的庭审震撼着。</p>
王镜楼眉宇紧皱，他终于听见尉容亲口承认罪刑！</p>
王燕回的视线不时移转在被告席上，以及左侧第一排第一个位置上的林蔓生。</p>
她一直盯着他，灯光下那张白净脸庞却没有一丝情绪！</p>
这反而让王燕回不安……</p>
“当时，警方调查了霍云舒身边的医生周博朗……”尉容缓缓开口诉说一切。</p>
霍云舒以及周博朗都记了起来。</p>
当时周博朗向警方坦白，他受聘于尉家大少尉佐正，也确实证言大少奶奶王子衿谋害霍云舒！</p>
“周博朗证言后，王子衿的保释宣告结束，警方开始缉捕她。”尉容又是道，“只是当时，警方赶到的时候，王子衿被她的堂弟王镜楼带走，所以不知去向……”</p>
众人对于案件的过程，也只是了解到这一段，紧接着便是关键，男声漠漠持续响起，“当天，所有人都在寻找她，我也在找她。”</p>
“不过，别人不知道的是，我早就一直暗中盯着她……”他道出案件背后的真相，这让众人惊异。</p>
原来当年尉容一直都知道王子衿的去向！</p>
“等到天黑以后，趁着没有人找到她，我就投毒杀了她。”他冷静的陈述，用极简短的话语描述过程。</p>
他竟然能够面不改色，连声音都没有一丝起伏！</p>
王镜楼额上的青筋迸发，想到王子衿惨死，他就感到痛苦！</p>
“现在请再继续陈述杀害许守业先生的过程……”当一起案件过后，检察官再次开口。</p>
众人已经听闻王子衿的被害过程，随之而来的是有关于那位陌生记者许守业！</p>
杀害原因，杀害过程，杀害处理善后……</p>
所有一切都从他的口中一一道出，可是自始至终，他都是同一种音调，同一副神情，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自他口中道来沉静如常，他低沉的男声宛如古乐器用手拨动，越是寂静，越是透出一股子诡异的从容优美感……</p>
众人心中的震惊，已经渐渐转为可怕！</p>
实在是他太冷静冷酷！</p>
余安安在座听审，不由自主感到毛骨悚然，她用手拢了拢自己……</p>
她再次望向身侧的林蔓生，她像是一座雕塑在旁，竟也是诡异镇静着！</p>
就在案件陈述过程后，法官以及庭上众人，都已经将他视为杀人犯。纵然是公正严明的法官，却也掩不住那份情绪。</p>
听审席上众人却是沉重，周遭更是静到没有任何声音……</p>
“怎么会这样……”岑欢轻声呓语，刹那间望向了一旁的尉孝礼。</p>
尉孝礼沉默紧凝，侧彦如石像。</p>
岑欢再望向杨冷清，发现他亦是如此……</p>
“哐——”又是一记法槌垂下，检察官入座停下审问，赵非明则是来到被告席前，他凝声问道，“您真的认罪？”</p>
尉容淡然望着他，赵非明再次问，“您真的认罪！”</p>
“您……”赵非明几乎是不死心，他再次追问，可是却被他打断。</p>
尉容低声道，“我无话可说。”</p>
对于为自己申辩罪刑，他再也没有一句话语！</p>
上午的庭审，丝毫没有任何波折可言，被告是这样配合认罪，可却还是一石激起千层浪！</p>
众人回不了神，法官已经宣布中场休庭！</p>
午休时间已经到来，警员就将要尉容先行带离，就在这个时候，庭审席上一道女声猛然响起，“为什么要承认——！”</p>
那是容柔。再也控制不住朝他喊，“尉容！你没有杀人，你不会杀人！你为什么要承认——！”</p>
却没有让他停下步伐，他已被警员带走，书记员则是警告，“这位小姐，请保持肃静！如果再犯，依照条律不准你再出庭旁听！”</p>
……</p>
法院空出几间休息室，以及一间会议室给今日听审这位尉氏容少审判的亲属友人。</p>
会议室内，尉孝礼以及王燕回等人自然是陪同在各位董事元老申辩。</p>
另一间休息室里，赵非明在心急如焚后，也渐渐丧失了斗志。面对宗泉以及任翔，还有赶来相见的方以真，他却是反问，“你们告诉我，我还要怎样辩护？”</p>
“你还能继续辩护！”任翔不愿死心，“赵非明！你要是就这样放弃了，容少要怎么办？”</p>
赵非明也是彷徨喊，“容少认了罪。这个案子还要怎么打？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p>
那些原本鼓舞劝慰的话语，方以真再也无法开口。</p>
宗泉更是铁青了一张刚毅脸庞。</p>
……</p>
转角尽头的那一间休息室里，林书翰再次见到了林蔓生。</p>
但是她站在窗前，却是神色冷酷。</p>
林书翰甚至都无法上前出声。</p>
此刻，他的身边没有方以真在侧，是因为他给了她少许自由时间。他知道她去了尉容的亲信那边。而他也想要知道，他认罪的背后有没有别的原因……</p>
“咚咚！”敲门声响起，打破了这份寂静。</p>
林书翰前去开门，发现外边站着的男人竟是杨冷清！</p>
杨冷清对上林书翰道，“我来找令姐。”</p>
林书翰侧身让出道，将休息室空出留给他们谈话。</p>
安静的休息室内，蔓生回身，瞧向了来人。</p>
杨冷清已经走入停步。</p>
片刻的沉默，杨冷清忽而问道，“我这才明白，他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p>
蔓生扬唇微笑，“你是在告诉我，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今天在法庭上认罪！因为他现在一无所有无牵无挂。所以就可以走得心安理得！”</p>
杨冷清沉默中，是她凝声放话，眼中唯有一片寒冷，“还真是潇洒！以为死就能了结一切——！”</p>
……</p>
她虽笑着，却不再似从前淡然安宁，隐忍的情绪压抑而起！</p>
杨冷清默了下又道，“就在我重新回到海城后不久，曾经来过北城探视过他一次，我想你应该收到了消息。”</p>
蔓生的确知情，毕竟杨冷清一归来，王氏以及尉氏的内斗也濒临最终分界线！</p>
“那天我去拘留所探视，终于见到了他……”杨冷清回忆起当日情形，他们不再如从前，他的西服早成了囚服，如此苍白灰败。曾经笑傲商场的尉氏容少，成了落魄潦倒的阶下囚。</p>
当时迟疑的谈话，却未曾详细去细想，背后的深意……</p>
如今亲耳听闻他认罪，杨冷清这才明白。“就在那个时候，恐怕他就预料到会有今天！”</p>
他们谈起王氏政局，也谈起保利近况，因为一旁还有警员守卫，所以也无法谈及太多。但是杨冷清清楚记得他的反应，始终微笑着，甚至还是说着那些悠哉话语……</p>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或许是该轮到我了。</p>
——僵持了这么几个月，总算是到这一天了。</p>
——这样好的一个机会，谁都不会错失，不是么？</p>
“我问他，他在牢里，这么多起案子，要怎样为自己辩护。”杨冷清虽有询问，可因为不信他会认罪，更相信事情一定有转机，所以只在最后叮咛，“我也告诉他，不管如何，他要记住，他还有儿子！”</p>
“可是他说，他这个儿子，向着他的妈妈多一些！”杨冷清方才醒悟，当他将话说到了尽头，他却早就目睹这场浩劫的尽头。</p>
所以在最后离开前，他才能够请他回去，对他安然说：变天的时候，记得告诉我结果。</p>
“我以为，他还想要知道公司进展结果，那就是不死心。”杨冷清凝眸道，他们身在商场处于高位，若是还关注那必定有眷恋。</p>
他也是从这一点上判定，尉容不会让自己陷入真正险境！</p>
可是他完全失策！</p>
“他已经无牵无挂，这一回入狱，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再回去！”杨冷清的男声骤然一沉，“到了现在，小宝也归了你，你什么都有了。他也确实没有再回去的必要！”</p>
唇边的笑容愈发上扬，蔓生却道，“杨冷清，我没有让他非要把小宝交给我！”</p>
杨冷清深知，三年后归来的她，没有强取豪夺，甚至是和平共处，可是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他真不想把小宝给你，你以为他还会让你见到孩子？他从来没有反对你们见面，更没有阻止！”</p>
那抹笑容还维持着，可是蔓生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冰冷！</p>
只因为她想到了归来后，她是这样成功顺利看望宝少爷，他没有丝毫的阻拦，更是当她提出将宝少爷接回公馆，自那一句“小宝就交给你照顾了”之后，他不曾再提起过将孩子接回尉家……</p>
“刚才在法庭上，他甚至还承认了你，不是吗！”杨冷清见她沉默。紧接着又道，“小宝是他唯一的儿子，难道不重要？可他将小宝交给了你！不只是因为你是小宝的亲生母亲！”</p>
难道不重要？</p>
是他在喷泉广场放开了手，是篱笆墙上的两道圈痕，直至法庭上那句话——恭喜你出师！</p>
一切的一切迎面袭来，那抹笑容被彻底卸下，蔓生冷声道，“你现在来对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就算他早有准备，抱着有去无回的心，既然他已经认了，那他就是罪有应得！这就是他的报应——！”</p>
她的声音是这样痛苦，她在宣泄，却又无处宣泄。她虽说着决绝话语，可眼中却是一片狼藉，那份不该有的关切被强烈压抑！</p>
她对他不能有爱，就唯独有恨！</p>
……</p>
不等杨冷清再开口，蔓生直接道，“你已经自顾不暇，出来这样久。是想让邵璇等你一辈子！”</p>
杨冷清回归前，将邵璇交给了邵母照顾，他这才能够放心。可一提起邵璇，他也是没了声音。</p>
“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蔓生直接发话。</p>
杨冷清无法再多言，只是离去前道，“就算今天他被判刑，我也会找最厉害的律师来为他上诉！”</p>
实则，自从杨冷清重新归来后，他们还未曾私底下见过面。</p>
杨冷清始终都没有前来相见，也是因为形势险峻复杂，更是因为尉容出事，他即便来找林蔓生，却也于情于理不合。毕竟，他和她早就没有了任何关系。唯一的牵连，也不过是两人还共同拥有一个孩子。</p>
这段日子，他更是一直忙于奔波案件中，想要找到证据。</p>
他来到北城，更是想要请一人出山……</p>
“可是那位律师说。我去请他没有用！”杨冷清不知原因，可是想了半晌，唯一能想到的人也唯有林蔓生，“如果你也对真相迟疑，随时都可以联系我！”</p>
……</p>
午后开庭之后，众人如数入席听审。</p>
因为上午那一场庭审，进行得实在太过顺利。所以待到午后，被告方不再申辩，法官连同整个合议庭成员，开始了最后审判前的私下议事。</p>
时钟指向三点未到，法官一行再次入席。</p>
众人全都静默以待结果，被告席上，尉容也望着前方。</p>
蔓生坐在听审席，她只听见法官当庭宣读，那些有关于案件的文书内容，全都犹如冷风过耳，不曾仔细聆听。只是那些鲜血淋漓的案件，已是罪无可恕的罪刑！</p>
直到最后处，是法官宣判道。“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以故人杀人罪判处尉容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p>
死刑……</p>
在座众人全都没了声音，在座没有受害人亲属的哀嚎声，许守业父母双亡单身未婚，所以没有一位亲人。王家之人皆有到场，却也不曾真正痛快。</p>
在审判过后，众人看着尉容被警员代离，那道灰败身影消失于法庭。</p>
席上，容柔颤着身体而起，她望着被告席，双眼一闭倒了下去……</p>
“容柔小姐晕过去了！”常添惊喊，周遭开始混乱。</p>
蔓生的目光却还落在被告席上。</p>
她狠狠盯着，可是那方位置早就空无一人，她却一言不发一眨不眨！</p>
仿佛那人还在那里，就在那里！</p>
……</p>
法院外，天空正在下雪。</p>
北城的雪，总是在冬日里绵延不绝。</p>
袁秋叶已等在法院门口，押送这位豪门大少前往监狱。“尉先生，请上车。”</p>
警车就在前方。</p>
他就要上车被送至监狱，却缓缓抬头，看了一眼亮得出奇的天空。</p>
依稀之间，袁秋叶听见他呓语一句，“也辛苦你，终于结束了。”</p>
身为警官办案是职责所在，他已被判死刑，哪来的这份宽厚从容……</p>
却见他步伐一迈，几片雪花落在肩头。</p>
雪中，警车载着他离去。</p>
就像是去往生命尽头。</p>
……</p>
海城贵圈近日被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占据——名门家族尉氏容少当庭认罪，在二审庭审后被法官判处死刑！</p>
一时间，消息在圈内传扬开引起哗然。</p>
听闻，尉氏容少作恶多端犯下多起命案。他先是杀害联姻王氏长千金，而后又杀害为其办事之人。</p>
更听闻，真正犯下的罪刑其实不只这两起。</p>
还有两外的案件尚在侦查，也因为证据不足，所以未曾送至检察院公诉！</p>
众人唏嘘不已，却也同时在好奇等待下文。</p>
莫说是等着看戏的旁人。就连所有沾亲带故的家族众人也都在等待。</p>
被判刑之后，上诉期内这位豪门大少是否会服从判决？</p>
自从北城归来后，楚冠廷发现林蔓生还是如常一样，和先前没有任何异样改变。可就是这样的平静，反而让他惊觉到不对劲！</p>
分明平城那时候，带着那样深切的恨意！</p>
楚冠廷无法向她提起，更不知要从何提起，只是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p>
对于此事，不单是楚冠廷，就连王燕回也已察觉。</p>
王镜楼不愿去多想旁的，只沉声道，“蔓生姐早就和他一刀两断！他当年负她，这也是报应！从此以后，他们母子就能幸福快乐过日子！”</p>
王燕回没有应声，他唯有希望一切真能如王镜楼所言。</p>
这一周，起始审判是惊天动地，最后终于平息恢复平静。</p>
海城这几天却也开始阴冷，冬天真得来临了。</p>
每个周末，蔓生都会带着宝少爷一起逛书店。再去外边享用晚餐。等到心满意足，再高高兴兴归去。</p>
这夜归来后，两人洗漱过，蔓生陪着宝少爷躺在床上捂被子。</p>
蔓生在旁和宝少爷谈天说地，聊聊学校发生的趣事，自然也提起了小超人的近况。</p>
这么聊了半晌，瞧见时间已晚，蔓生起身离开，在孩子的额头落下一吻，“晚安。”</p>
宝少爷乖巧躺在被子里，一双眼睛却睁得这样大，蔓生微笑问道，“怎么还不肯睡？圣诞节礼物，妈妈不会忘记！”</p>
“不是圣诞节。”宝少爷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p>
蔓生有些好奇追问，“那是什么？”</p>
宝少爷这才又道，“妈妈，马上要过年了。”</p>
已经是寒冬十二月，明年的二月除夕又要来临，蔓生轻抚孩子的额头，“小宝又要大一岁了，也可以先想一想，要什么新年礼物。”</p>
“不是礼物……”宝少爷再次否认。</p>
蔓生方才发现，他并非是执着于礼物，可孩子到底为了什么而这样迟疑不定？</p>
蔓生耐心等待着，听见少年沉闷的童声问道，“妈妈，今年过年，爸爸不回来了，是吗？”</p>
“小宝，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蔓生不禁追问。</p>
难道是听到了外边传言的风声？</p>
可她竟是回答不上来，真当面临这一天，她又要如何告知他，他的父亲回不来的原因，其实是被判死刑……</p>
蔓生紧张看着宝少爷，少年却从枕头边拿出了录音机，递给了她，“爸爸给我录音了。就在那个故事的最后面，要放到最后才能听见……”</p>
他在故事最后，给孩子留言？</p>
他又是说了什么？</p>
蔓生接过录音机，耳机拿起按下播放。等待中，是一片的空白无声。录音机不断转动，这段空白持续了很久。若不是被孩子细心发现，恐怕谁也不会察觉。只在录音带最后，果真听见那道男声温润传来——</p>
隔着声音，都好似能感受到那份笑意，他只说了一句：小宝，新年快乐！</p>
他在说新年快乐……</p>
他在对小宝说新年快乐！</p>
早在那个时候，他就留了这条言？</p>
他又知不知道，或许不小心就会错过，孩子一辈子也不会听见！</p>
蔓生看着孩子的脸庞，听着录音机那端的祝福，是少年的脸庞，和另一张男人脸庞重叠而起，渐渐分不清谁是谁……</p>
思绪千丝万缕间，蔓生眼眸一定道，“小宝，妈妈最近工作好忙，要去一趟北城。可是大概这几天都不能回来，你还要念书，妈妈不能带着你一起去，你可以乖乖等妈妈回来吗？”</p>
尽管少年眼神中有着想要跟随的期盼，可还是懂事答应，“可以！”</p>
……</p>
次日周一，王氏财阀人事部传来讯息至王燕回处——</p>
孟少平前来报告，“大少爷！蔓生小姐向人事部递上了休假书，她将高进和程牧磊留下，带着余秘书去了机场，她们好像是要去北城！”</p>
王燕回端坐在大班椅上，听闻的刹那，他没有回声。</p>
孟少平久等无果，又是问道，“大少爷，要不要我现在去机场拦截？”</p>
王燕回却是眸光沉凝，他漠漠道，“让她去！”</p>
“可是，蔓生小姐只怕是为了容少……”孟少平未曾说话的话被打断，王燕回冷声道，“让她去，她才会死心——！”</p>
……</p>
北城机场——</p>
蔓生带着余安安抵达的时候，杨冷清已经在等候。</p>
来不及再停留诉说，直接离开机场。</p>
助理在前方驾车，余安安坐在副驾驶座。</p>
后车座上，是杨冷清以及林蔓生同坐，余安安听见她问道，“你对我说，随时可以联系你。现在，你又要带我去哪里。”</p>
杨冷清望着前方回声，“带你去见那位律师！”</p>
余安安听懂了，杨少爷这是要带着他们去寻找律师，为尉总继续上诉打这场官司！</p>
“杨少爷，这位律师一定是业界顶级的一位！”余安安几乎是肯定道。</p>
杨冷清却道，“他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不过，他从来没有打过一场官司。”</p>
“……”余安安一惊，这到底是哪一位？</p>
待车子驶向北城近郊的村落，稳稳停靠在附近，一行人下了车就要往村子里面去。</p>
正逢午时，所以附近放学归来的少年少女正要回家用餐。</p>
突然，一个长相英俊的少年喊，“婶婶——！”</p>
少年非凡夺目的样貌，实在是鲜少一见，余安安只觉得这样的村落里，竟然会出这样一位，实在是匪夷所思。</p>
而且，少年这是在喊谁？</p>
却见这位英俊少年，笔直走向林蔓生，来到了她面前道，“婶婶，你知道我和妈妈搬来这里了，所以来看我们吗？”</p>
蔓生望向少年，她开口呼喊，“向宸。”</p>
少年正是唐向宸。</p>
他和他的母亲顾敏会在这里。就足以证明那位唐家二少唐仁修就在这里！</p>
……</p>
杨冷清并不知道他们早就相识，却也并不觉得惊奇。或许是曾经提及，或许是哪一日遇见过。只是想起近段日子以来，得知唐家二少一直居住在此处。他想方设法前来请他出山，可是他并不答允。</p>
他不禁质问：我知道你和尉容关系匪浅，他现在涉嫌谋杀，你也不闻不问？</p>
这位唐二少只是回道：你来找我没有用。</p>
为何他来找他无用？</p>
如今，杨冷清再次前来，他的身旁带着林蔓生一道。</p>
唐向宸带着他们一行走在村子里返回家中，前方处一座三层楼高的洋房，院子里覆着白雪，那些树枝上更是压下银白枝条。</p>
这里风景如画，白雪皑皑就像是另一个幽静国度。</p>
“婶婶，还有这位杨叔叔和漂亮阿姨，你们请进……”唐向宸见过林蔓生，更是见过这几日一直前来的杨冷清，可并不认识余安安。</p>
余安安一听“漂亮”二字，又见是这样一位英俊少年称赞，心中的忧虑一下暂缓，不禁欢喜道，“我姓余！”</p>
唐向宸将一行人映入屋子里，众人一瞧洋房内简洁温馨，并非富丽，却带着莫名暖意。那些布置装饰，一定是女主人细心布置。</p>
“婶婶，你们等一等，我去告诉妈妈。”唐向宸叮咛着，立即上楼去。</p>
蔓生一行就在楼下等候。</p>
不过多久，唐向宸下来了，他的身边跟随了这家的女主人，女主人生了一张眉清目秀平和温婉脸庞，微笑喊道，“你好，蔓生。”</p>
“你好，顾敏。”蔓生也打了声招呼，顾敏便请她上去，“蔓生，你跟我来。”</p>
蔓生独自跟随上楼，唐向宸留下招待另外两位，“你们请坐……”</p>
楼上的房间里十分温暖，那张摇椅上躺着一道男人身影。</p>
蔓生见过他的照片，记忆中照片里的那张英俊脸庞深刻而又疏冷，却是发丝如墨长眉入鬓……再是和眼前这人一对比，除了比之消瘦外，竟也没有毫无变化！</p>
他正是——</p>
“仁修，蔓生来了。”顾敏轻声呼喊。</p>
蔓生瞧着这位早就在港城销声匿迹的唐家二少，却不想会在这里安逸隐居。</p>
唐仁修望向妻子，却见眉宇之间是抑制不住的柔情，他沉默着轻轻颌首。</p>
“蔓生，他最近身体还没有好，所以只能坐着，你也快坐。”顾敏歉然解释，只怕怠慢了她。</p>
蔓生并不在意，立刻找了张椅子坐下。</p>
“那你们聊吧……”顾敏又是微笑道，带上门退了出去。</p>
暖炉烤着火，冰冷的冰城不再那样冰天冻地，蔓生终于对上这位港城已成为传说的唐家二少。</p>
可他正望着自己。用一种沉默的眸光，似审视，似静待……</p>
“唐二少，我可没有三头六臂。”蔓生终于出声，“初次见面，打扰了。”</p>
唐仁修瞧着她，却是回道，“林小姐，好久不见了。”</p>
好久不见？</p>
怎么会是好久不见！</p>
他们分明是第一次相见……</p>
蔓生不明白，眼中唯有困惑。</p>
她不断回想过去，可她记忆里任何一次前往港城，都不曾见过他。她初去港城，他早就成为了一个传闻，离开了港城商场。</p>
思来想去，蔓生仍旧是记不起，“难道我和唐二少曾经见过？”</p>
唐仁修这才缓缓道，“你是在宜城一中念的中学。”</p>
蔓生更是惊奇，因为的确是如此！</p>
中学在宜城一中就读，她一直都和邵璇以及曾若水同校。可是，他又怎么会知道？</p>
“难道你也在宜城念过书？”蔓生只能这样推测，可根本就没有丝毫印象。</p>
唐仁修却接着问，“初一那一年，你是不是做过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p>
中学里所有的记忆都是模糊的，只剩下“三剑客”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就连那件丢脸的事也会被淡却。可此刻一提及，因为实在是太深刻，又再次被回想而起……</p>
蔓生眼中散开迷雾，有了一丝清明。</p>
“那一天，你去体育社闹了一场乌龙。你当年从更衣室逃跑的时候，偷了别人的东西……”唐仁修谈起那日，越来越清晰的画面被渲染于眼前。</p>
体育社的更衣室，是她抓过一件东西直接挡住脸拼了命的逃亡……</p>
可最后才发现，竟然偷了一个人的内裤！</p>
此刻，蔓生心中却是忽然寂静，因为听见他反问，“你知道，你当时拿了谁的东西？”</p>
蔓生不敢想象无法想象，因为这实在是太荒唐！</p>
“你不记得了。”唐仁修温声说着，却是正视以对，幽然一句，“他却忘不了。”</p>
是他！</p>
竟然是他！</p>
呼吸也似被岁月流转间残酷剥夺，蔓生彻底彷徨茫然，又听见面前那人道，“他算不算是对你一见钟情？”</p>
那些日久生情，是否都需要一场前因，冥冥之中记住了那一人。哪怕世事变迁任其呼啸，也无法阻挡掩埋。</p>
唐仁修默然看着她，却见她脸上的神色在刹那间万千变化着，简直就像是经历一场浩劫。</p>
“他从来没有提起……”蔓生恍然若失，眼中全是破碎，“他一次也没有提起！一次也没有——！”</p>
而今北城寒冬芳菲难觅，却有苍天为证——</p>
这人间情事，仿若沉冤昭雪！</p>
周遭细碎的议论声又是四起，蔓生却仿佛置身于无人之境……</p>
“认输了……”她轻声呓语。</p>
余安安一直都震惊瞧着法庭审讯，可是身旁是林蔓生的女声传来，她好奇望去，瞧见她一双眼睛正专注盯着被告席上。而尉总早已收回视线，那惊鸿一瞥已过，可她却像是失了神。</p>
“副总，什么认输了？”余安安轻声询问，实在是想不明白。</p>
那些回忆原本是模糊久远的，却在这个刹那被揭开，覆上的光阴粉尘一下挥过，蔓生终于清清楚楚记起所有一切——</p>
彼时，他悔婚而去，她已回到宜城。</p>
他们之间在分道扬镳后，却依旧像是藤萝不断纠缠，林家的家族斗争，继母高长静以及林忆珊的不断相迫，顾席原当年亲手将她送至温尚霖身边的事实曝光，连带着王燕回以及容柔的相继出现，还有萧从泽在场……</p>
这所有一切都开始聚集袭来，最后定格于那座武术道馆。</p>
教场里，宝少爷正在拜见教练。</p>
教场外回廊里，他们两人安静驻足，是他突然开口一句：他是我的儿子，这辈子也不会成为王燕回的儿子！</p>
他竟开始质疑指责，是她对王燕回动了心思，所以迫不及待要嫁人……</p>
在他几乎不可理喻的话语下，她终于反唇相讥——</p>
是她对他说：尉容，你不要再警告威胁我！如果你要争小宝，只要小宝不愿意离开我，我就绝对不会放手！</p>
也是她对他说：心狠手辣也好，赶尽杀绝也无所谓！哪怕是和王燕回联手，我也在所不惜——！</p>
更是她对他说：到了那一天，还请你恭喜我出师——！</p>
那年撇不清的关系，时隔多年后却早非师徒，可是蔓生的眼前定格于那一幕，心间犹如被烈火开始焚烧一般！</p>
他竟然会认输？</p>
从她和他相识第一日起，他就从未败北！</p>
输的人，从来都是她，他又何时输过？</p>
到了现在，他又提什么师徒，道什么恭喜？</p>
“副总……”余安安却是忧心呼喊，只因为她的神色越来越冷凝，紧抿的唇好似都要压抑那份怒焰。</p>
庭上，检察官还在为刚才的提问总结，满堂听审的席上众人却已是震撼！</p>
任翔更是忍不住握拳！</p>
这位检察官一开口就精准挑了尉孝礼、王燕回以及林蔓生三人来提问，分明是故意！</p>
那每一声提问，询问每一人，都像是要往死里让容少彻底认罪！</p>
众人心中都是匪夷所思，堂堂尉氏容少，面临一无所有的境地，他此番出声恭喜，又是意欲如何？</p>
检察官的目光再次落向被告席，接着询问，“尉容先生，当着审判长以及所有人的面，请你再回答我。你是不是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刑——！”</p>
众人皆知警署来报他早已承认，可谁又能相信，堂堂豪门大少真会认罪？</p>
蔓生整个人愈发沉静肃穆，那一道沉缓男声随即响起，是他亲口道出一个字，“是——！”</p>
……</p>
当下众人亲眼目睹尉容认罪，心中却是惊涛骇浪！</p>
赵非明更是心急如焚，他起身道，“审判长！我的委托人现在神智失常，所以才会语无伦次！现在这种情况下，以常人的角度上来看，又怎么可能会祝福？”</p>
从前的天之骄子，几乎是能够一手遮天的集团掌舵人，被卸任总经理职位，又失去了继承权，更是遭受众叛亲离，就连自己曾经的徒弟也来眼睁睁瞧着他被审判……</p>
失去了那样多，又怎能这样坦然？</p>
神智失常才会祝福！</p>
法官道，“如果是这样。那就请专业医生鉴定！”</p>
赵非明实则是为了力保容少，所以在情急之下只得这样申辩。可若是当庭鉴定，岂不是让容少成为天大的笑话？</p>
“被告方律师的质疑，也不是没有道理！”检察官却应声又道，“那么现在，不如直接询问被告案件详情吗，如果他能够清楚陈述，我想他的神智也很清醒！”</p>
“被害人王子衿，她曾经是你的长嫂，是尉家长子尉佐正明媒正娶的妻子……”检察官最先提起的是王子衿，那过往的曲折关系被一一道出，更是质问，“是不是因为她对你的大哥见死不救，又纠缠于尉家，想要夺走你的儿子，所以你对她怀恨在心，你杀了她！”</p>
被告席上的背影，不曾动过半分——</p>
“审判长，当年王女士死亡的时候。有交警证明被告尉容先生当时不可能赶去毒害被害人！这又要怎么解释！”赵非明再次申辩。</p>
众人也是困惑不解，因为赵非明所言不假。交警的证词是真，可多年后警方最新取得的证据也不假。</p>
检察官道，“有两种可能解释，其一，就是那天的交警认错了人。其二，被告事先买通了第二个人为他作不在场证明！”</p>
“如果有这第二个人，人又在哪里！”赵非明继续追问。</p>
检察官望向众人道，“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已经遇害的第二被害人许守业！”</p>
怎么会是许守业？</p>
众人无比困惑，赵非明也是猝不及防！</p>
检察官向法官提交了一份证据，“审判长，这份证明是追查了许守业的入住登记记录。可以证实，许守业当年刚好就在海城！”</p>
“凑巧的是，他一共在海城住了五天，这五天刚好是王子衿女士遇害的前后时间！”</p>
“许守业是记者，年轻时候在校是模特队成员，他又一向擅长乔装打扮，当时他开车故意引起交警注意，让交警以为车里的人就是被告！”</p>
“等到事情结束，许守业就回去北城，又过不久，许守业也被杀害！”</p>
检察官一番取证分析直击人心，再次质问道，“尉容先生，你是不是承认自己杀人犯下命案！”</p>
那道身影伫立如青竹挺拔不羁，他再次开口，又是道出那一个字，“是——！”</p>
庭上突然寂静，蔓生耳畔一片空茫……</p>
有关于王子衿以及许守业两起案件，他确实认罪——第一起是因为仇杀，第二起则是因为灭口！</p>
……</p>
两件谋杀案，他双双认罪，将最后反转的可能一并抹杀！</p>
赵非明还站在委托律师席上，却是太过僵持窘迫的境地。身为律师，他势必要为委托人辩护。</p>
这个人不是旁人，更是容少！</p>
可当身为被告的委托人都当庭认罪，他还要如何去辩护？</p>
赵非明几次张嘴。欲开口申辩，却都没有下文，“……”</p>
检察官接着道，“尉容先生，现在就请你将杀害王子衿女士以及许守业先生的过程当庭如实陈述！”</p>
听审席上，楚映言不敢置信，楚冠廷也被这次的庭审震撼着。</p>
王镜楼眉宇紧皱，他终于听见尉容亲口承认罪刑！</p>
王燕回的视线不时移转在被告席上，以及左侧第一排第一个位置上的林蔓生。</p>
她一直盯着他，灯光下那张白净脸庞却没有一丝情绪！</p>
这反而让王燕回不安……</p>
“当时，警方调查了霍云舒身边的医生周博朗……”尉容缓缓开口诉说一切。</p>
霍云舒以及周博朗都记了起来。</p>
当时周博朗向警方坦白，他受聘于尉家大少尉佐正，也确实证言大少奶奶王子衿谋害霍云舒！</p>
“周博朗证言后，王子衿的保释宣告结束，警方开始缉捕她。”尉容又是道，“只是当时，警方赶到的时候，王子衿被她的堂弟王镜楼带走，所以不知去向……”</p>
众人对于案件的过程，也只是了解到这一段，紧接着便是关键，男声漠漠持续响起，“当天，所有人都在寻找她，我也在找她。”</p>
“不过，别人不知道的是，我早就一直暗中盯着她……”他道出案件背后的真相，这让众人惊异。</p>
原来当年尉容一直都知道王子衿的去向！</p>
“等到天黑以后，趁着没有人找到她，我就投毒杀了她。”他冷静的陈述，用极简短的话语描述过程。</p>
他竟然能够面不改色，连声音都没有一丝起伏！</p>
王镜楼额上的青筋迸发，想到王子衿惨死，他就感到痛苦！</p>
“现在请再继续陈述杀害许守业先生的过程……”当一起案件过后，检察官再次开口。</p>
众人已经听闻王子衿的被害过程，随之而来的是有关于那位陌生记者许守业！</p>
杀害原因，杀害过程，杀害处理善后……</p>
所有一切都从他的口中一一道出，可是自始至终，他都是同一种音调，同一副神情，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自他口中道来沉静如常，他低沉的男声宛如古乐器用手拨动，越是寂静，越是透出一股子诡异的从容优美感……</p>
众人心中的震惊，已经渐渐转为可怕！</p>
实在是他太冷静冷酷！</p>
余安安在座听审，不由自主感到毛骨悚然，她用手拢了拢自己……</p>
她再次望向身侧的林蔓生，她像是一座雕塑在旁，竟也是诡异镇静着！</p>
就在案件陈述过程后，法官以及庭上众人，都已经将他视为杀人犯。纵然是公正严明的法官，却也掩不住那份情绪。</p>
听审席上众人却是沉重，周遭更是静到没有任何声音……</p>
“怎么会这样……”岑欢轻声呓语，刹那间望向了一旁的尉孝礼。</p>
尉孝礼沉默紧凝，侧彦如石像。</p>
岑欢再望向杨冷清，发现他亦是如此……</p>
“哐——”又是一记法槌垂下，检察官入座停下审问，赵非明则是来到被告席前，他凝声问道，“您真的认罪？”</p>
尉容淡然望着他，赵非明再次问，“您真的认罪！”</p>
“您……”赵非明几乎是不死心，他再次追问，可是却被他打断。</p>
尉容低声道，“我无话可说。”</p>
对于为自己申辩罪刑，他再也没有一句话语！</p>
上午的庭审，丝毫没有任何波折可言，被告是这样配合认罪，可却还是一石激起千层浪！</p>
众人回不了神，法官已经宣布中场休庭！</p>
午休时间已经到来，警员就将要尉容先行带离，就在这个时候，庭审席上一道女声猛然响起，“为什么要承认——！”</p>
那是容柔。再也控制不住朝他喊，“尉容！你没有杀人，你不会杀人！你为什么要承认——！”</p>
却没有让他停下步伐，他已被警员带走，书记员则是警告，“这位小姐，请保持肃静！如果再犯，依照条律不准你再出庭旁听！”</p>
……</p>
法院空出几间休息室，以及一间会议室给今日听审这位尉氏容少审判的亲属友人。</p>
会议室内，尉孝礼以及王燕回等人自然是陪同在各位董事元老申辩。</p>
另一间休息室里，赵非明在心急如焚后，也渐渐丧失了斗志。面对宗泉以及任翔，还有赶来相见的方以真，他却是反问，“你们告诉我，我还要怎样辩护？”</p>
“你还能继续辩护！”任翔不愿死心，“赵非明！你要是就这样放弃了，容少要怎么办？”</p>
赵非明也是彷徨喊，“容少认了罪。这个案子还要怎么打？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p>
那些原本鼓舞劝慰的话语，方以真再也无法开口。</p>
宗泉更是铁青了一张刚毅脸庞。</p>
……</p>
转角尽头的那一间休息室里，林书翰再次见到了林蔓生。</p>
但是她站在窗前，却是神色冷酷。</p>
林书翰甚至都无法上前出声。</p>
此刻，他的身边没有方以真在侧，是因为他给了她少许自由时间。他知道她去了尉容的亲信那边。而他也想要知道，他认罪的背后有没有别的原因……</p>
“咚咚！”敲门声响起，打破了这份寂静。</p>
林书翰前去开门，发现外边站着的男人竟是杨冷清！</p>
杨冷清对上林书翰道，“我来找令姐。”</p>
林书翰侧身让出道，将休息室空出留给他们谈话。</p>
安静的休息室内，蔓生回身，瞧向了来人。</p>
杨冷清已经走入停步。</p>
片刻的沉默，杨冷清忽而问道，“我这才明白，他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p>
蔓生扬唇微笑，“你是在告诉我，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今天在法庭上认罪！因为他现在一无所有无牵无挂。所以就可以走得心安理得！”</p>
杨冷清沉默中，是她凝声放话，眼中唯有一片寒冷，“还真是潇洒！以为死就能了结一切——！”</p>
……</p>
她虽笑着，却不再似从前淡然安宁，隐忍的情绪压抑而起！</p>
杨冷清默了下又道，“就在我重新回到海城后不久，曾经来过北城探视过他一次，我想你应该收到了消息。”</p>
蔓生的确知情，毕竟杨冷清一归来，王氏以及尉氏的内斗也濒临最终分界线！</p>
“那天我去拘留所探视，终于见到了他……”杨冷清回忆起当日情形，他们不再如从前，他的西服早成了囚服，如此苍白灰败。曾经笑傲商场的尉氏容少，成了落魄潦倒的阶下囚。</p>
当时迟疑的谈话，却未曾详细去细想，背后的深意……</p>
如今亲耳听闻他认罪，杨冷清这才明白。“就在那个时候，恐怕他就预料到会有今天！”</p>
他们谈起王氏政局，也谈起保利近况，因为一旁还有警员守卫，所以也无法谈及太多。但是杨冷清清楚记得他的反应，始终微笑着，甚至还是说着那些悠哉话语……</p>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或许是该轮到我了。</p>
——僵持了这么几个月，总算是到这一天了。</p>
——这样好的一个机会，谁都不会错失，不是么？</p>
“我问他，他在牢里，这么多起案子，要怎样为自己辩护。”杨冷清虽有询问，可因为不信他会认罪，更相信事情一定有转机，所以只在最后叮咛，“我也告诉他，不管如何，他要记住，他还有儿子！”</p>
“可是他说，他这个儿子，向着他的妈妈多一些！”杨冷清方才醒悟，当他将话说到了尽头，他却早就目睹这场浩劫的尽头。</p>
所以在最后离开前，他才能够请他回去，对他安然说：变天的时候，记得告诉我结果。</p>
“我以为，他还想要知道公司进展结果，那就是不死心。”杨冷清凝眸道，他们身在商场处于高位，若是还关注那必定有眷恋。</p>
他也是从这一点上判定，尉容不会让自己陷入真正险境！</p>
可是他完全失策！</p>
“他已经无牵无挂，这一回入狱，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再回去！”杨冷清的男声骤然一沉，“到了现在，小宝也归了你，你什么都有了。他也确实没有再回去的必要！”</p>
唇边的笑容愈发上扬，蔓生却道，“杨冷清，我没有让他非要把小宝交给我！”</p>
杨冷清深知，三年后归来的她，没有强取豪夺，甚至是和平共处，可是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他真不想把小宝给你，你以为他还会让你见到孩子？他从来没有反对你们见面，更没有阻止！”</p>
那抹笑容还维持着，可是蔓生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冰冷！</p>
只因为她想到了归来后，她是这样成功顺利看望宝少爷，他没有丝毫的阻拦，更是当她提出将宝少爷接回公馆，自那一句“小宝就交给你照顾了”之后，他不曾再提起过将孩子接回尉家……</p>
“刚才在法庭上，他甚至还承认了你，不是吗！”杨冷清见她沉默。紧接着又道，“小宝是他唯一的儿子，难道不重要？可他将小宝交给了你！不只是因为你是小宝的亲生母亲！”</p>
难道不重要？</p>
是他在喷泉广场放开了手，是篱笆墙上的两道圈痕，直至法庭上那句话——恭喜你出师！</p>
一切的一切迎面袭来，那抹笑容被彻底卸下，蔓生冷声道，“你现在来对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就算他早有准备，抱着有去无回的心，既然他已经认了，那他就是罪有应得！这就是他的报应——！”</p>
她的声音是这样痛苦，她在宣泄，却又无处宣泄。她虽说着决绝话语，可眼中却是一片狼藉，那份不该有的关切被强烈压抑！</p>
她对他不能有爱，就唯独有恨！</p>
……</p>
不等杨冷清再开口，蔓生直接道，“你已经自顾不暇，出来这样久。是想让邵璇等你一辈子！”</p>
杨冷清回归前，将邵璇交给了邵母照顾，他这才能够放心。可一提起邵璇，他也是没了声音。</p>
“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蔓生直接发话。</p>
杨冷清无法再多言，只是离去前道，“就算今天他被判刑，我也会找最厉害的律师来为他上诉！”</p>
实则，自从杨冷清重新归来后，他们还未曾私底下见过面。</p>
杨冷清始终都没有前来相见，也是因为形势险峻复杂，更是因为尉容出事，他即便来找林蔓生，却也于情于理不合。毕竟，他和她早就没有了任何关系。唯一的牵连，也不过是两人还共同拥有一个孩子。</p>
这段日子，他更是一直忙于奔波案件中，想要找到证据。</p>
他来到北城，更是想要请一人出山……</p>
“可是那位律师说。我去请他没有用！”杨冷清不知原因，可是想了半晌，唯一能想到的人也唯有林蔓生，“如果你也对真相迟疑，随时都可以联系我！”</p>
……</p>
午后开庭之后，众人如数入席听审。</p>
因为上午那一场庭审，进行得实在太过顺利。所以待到午后，被告方不再申辩，法官连同整个合议庭成员，开始了最后审判前的私下议事。</p>
时钟指向三点未到，法官一行再次入席。</p>
众人全都静默以待结果，被告席上，尉容也望着前方。</p>
蔓生坐在听审席，她只听见法官当庭宣读，那些有关于案件的文书内容，全都犹如冷风过耳，不曾仔细聆听。只是那些鲜血淋漓的案件，已是罪无可恕的罪刑！</p>
直到最后处，是法官宣判道。“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以故人杀人罪判处尉容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p>
死刑……</p>
在座众人全都没了声音，在座没有受害人亲属的哀嚎声，许守业父母双亡单身未婚，所以没有一位亲人。王家之人皆有到场，却也不曾真正痛快。</p>
在审判过后，众人看着尉容被警员代离，那道灰败身影消失于法庭。</p>
席上，容柔颤着身体而起，她望着被告席，双眼一闭倒了下去……</p>
“容柔小姐晕过去了！”常添惊喊，周遭开始混乱。</p>
蔓生的目光却还落在被告席上。</p>
她狠狠盯着，可是那方位置早就空无一人，她却一言不发一眨不眨！</p>
仿佛那人还在那里，就在那里！</p>
……</p>
法院外，天空正在下雪。</p>
北城的雪，总是在冬日里绵延不绝。</p>
袁秋叶已等在法院门口，押送这位豪门大少前往监狱。“尉先生，请上车。”</p>
警车就在前方。</p>
他就要上车被送至监狱，却缓缓抬头，看了一眼亮得出奇的天空。</p>
依稀之间，袁秋叶听见他呓语一句，“也辛苦你，终于结束了。”</p>
身为警官办案是职责所在，他已被判死刑，哪来的这份宽厚从容……</p>
却见他步伐一迈，几片雪花落在肩头。</p>
雪中，警车载着他离去。</p>
就像是去往生命尽头。</p>
……</p>
海城贵圈近日被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占据——名门家族尉氏容少当庭认罪，在二审庭审后被法官判处死刑！</p>
一时间，消息在圈内传扬开引起哗然。</p>
听闻，尉氏容少作恶多端犯下多起命案。他先是杀害联姻王氏长千金，而后又杀害为其办事之人。</p>
更听闻，真正犯下的罪刑其实不只这两起。</p>
还有两外的案件尚在侦查，也因为证据不足，所以未曾送至检察院公诉！</p>
众人唏嘘不已，却也同时在好奇等待下文。</p>
莫说是等着看戏的旁人。就连所有沾亲带故的家族众人也都在等待。</p>
被判刑之后，上诉期内这位豪门大少是否会服从判决？</p>
自从北城归来后，楚冠廷发现林蔓生还是如常一样，和先前没有任何异样改变。可就是这样的平静，反而让他惊觉到不对劲！</p>
分明平城那时候，带着那样深切的恨意！</p>
楚冠廷无法向她提起，更不知要从何提起，只是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p>
对于此事，不单是楚冠廷，就连王燕回也已察觉。</p>
王镜楼不愿去多想旁的，只沉声道，“蔓生姐早就和他一刀两断！他当年负她，这也是报应！从此以后，他们母子就能幸福快乐过日子！”</p>
王燕回没有应声，他唯有希望一切真能如王镜楼所言。</p>
这一周，起始审判是惊天动地，最后终于平息恢复平静。</p>
海城这几天却也开始阴冷，冬天真得来临了。</p>
每个周末，蔓生都会带着宝少爷一起逛书店。再去外边享用晚餐。等到心满意足，再高高兴兴归去。</p>
这夜归来后，两人洗漱过，蔓生陪着宝少爷躺在床上捂被子。</p>
蔓生在旁和宝少爷谈天说地，聊聊学校发生的趣事，自然也提起了小超人的近况。</p>
这么聊了半晌，瞧见时间已晚，蔓生起身离开，在孩子的额头落下一吻，“晚安。”</p>
宝少爷乖巧躺在被子里，一双眼睛却睁得这样大，蔓生微笑问道，“怎么还不肯睡？圣诞节礼物，妈妈不会忘记！”</p>
“不是圣诞节。”宝少爷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p>
蔓生有些好奇追问，“那是什么？”</p>
宝少爷这才又道，“妈妈，马上要过年了。”</p>
已经是寒冬十二月，明年的二月除夕又要来临，蔓生轻抚孩子的额头，“小宝又要大一岁了，也可以先想一想，要什么新年礼物。”</p>
“不是礼物……”宝少爷再次否认。</p>
蔓生方才发现，他并非是执着于礼物，可孩子到底为了什么而这样迟疑不定？</p>
蔓生耐心等待着，听见少年沉闷的童声问道，“妈妈，今年过年，爸爸不回来了，是吗？”</p>
“小宝，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蔓生不禁追问。</p>
难道是听到了外边传言的风声？</p>
可她竟是回答不上来，真当面临这一天，她又要如何告知他，他的父亲回不来的原因，其实是被判死刑……</p>
蔓生紧张看着宝少爷，少年却从枕头边拿出了录音机，递给了她，“爸爸给我录音了。就在那个故事的最后面，要放到最后才能听见……”</p>
他在故事最后，给孩子留言？</p>
他又是说了什么？</p>
蔓生接过录音机，耳机拿起按下播放。等待中，是一片的空白无声。录音机不断转动，这段空白持续了很久。若不是被孩子细心发现，恐怕谁也不会察觉。只在录音带最后，果真听见那道男声温润传来——</p>
隔着声音，都好似能感受到那份笑意，他只说了一句：小宝，新年快乐！</p>
他在说新年快乐……</p>
他在对小宝说新年快乐！</p>
早在那个时候，他就留了这条言？</p>
他又知不知道，或许不小心就会错过，孩子一辈子也不会听见！</p>
蔓生看着孩子的脸庞，听着录音机那端的祝福，是少年的脸庞，和另一张男人脸庞重叠而起，渐渐分不清谁是谁……</p>
思绪千丝万缕间，蔓生眼眸一定道，“小宝，妈妈最近工作好忙，要去一趟北城。可是大概这几天都不能回来，你还要念书，妈妈不能带着你一起去，你可以乖乖等妈妈回来吗？”</p>
尽管少年眼神中有着想要跟随的期盼，可还是懂事答应，“可以！”</p>
……</p>
次日周一，王氏财阀人事部传来讯息至王燕回处——</p>
孟少平前来报告，“大少爷！蔓生小姐向人事部递上了休假书，她将高进和程牧磊留下，带着余秘书去了机场，她们好像是要去北城！”</p>
王燕回端坐在大班椅上，听闻的刹那，他没有回声。</p>
孟少平久等无果，又是问道，“大少爷，要不要我现在去机场拦截？”</p>
王燕回却是眸光沉凝，他漠漠道，“让她去！”</p>
“可是，蔓生小姐只怕是为了容少……”孟少平未曾说话的话被打断，王燕回冷声道，“让她去，她才会死心——！”</p>
……</p>
北城机场——</p>
蔓生带着余安安抵达的时候，杨冷清已经在等候。</p>
来不及再停留诉说，直接离开机场。</p>
助理在前方驾车，余安安坐在副驾驶座。</p>
后车座上，是杨冷清以及林蔓生同坐，余安安听见她问道，“你对我说，随时可以联系你。现在，你又要带我去哪里。”</p>
杨冷清望着前方回声，“带你去见那位律师！”</p>
余安安听懂了，杨少爷这是要带着他们去寻找律师，为尉总继续上诉打这场官司！</p>
“杨少爷，这位律师一定是业界顶级的一位！”余安安几乎是肯定道。</p>
杨冷清却道，“他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不过，他从来没有打过一场官司。”</p>
“……”余安安一惊，这到底是哪一位？</p>
待车子驶向北城近郊的村落，稳稳停靠在附近，一行人下了车就要往村子里面去。</p>
正逢午时，所以附近放学归来的少年少女正要回家用餐。</p>
突然，一个长相英俊的少年喊，“婶婶——！”</p>
少年非凡夺目的样貌，实在是鲜少一见，余安安只觉得这样的村落里，竟然会出这样一位，实在是匪夷所思。</p>
而且，少年这是在喊谁？</p>
却见这位英俊少年，笔直走向林蔓生，来到了她面前道，“婶婶，你知道我和妈妈搬来这里了，所以来看我们吗？”</p>
蔓生望向少年，她开口呼喊，“向宸。”</p>
少年正是唐向宸。</p>
他和他的母亲顾敏会在这里。就足以证明那位唐家二少唐仁修就在这里！</p>
……</p>
杨冷清并不知道他们早就相识，却也并不觉得惊奇。或许是曾经提及，或许是哪一日遇见过。只是想起近段日子以来，得知唐家二少一直居住在此处。他想方设法前来请他出山，可是他并不答允。</p>
他不禁质问：我知道你和尉容关系匪浅，他现在涉嫌谋杀，你也不闻不问？</p>
这位唐二少只是回道：你来找我没有用。</p>
为何他来找他无用？</p>
如今，杨冷清再次前来，他的身旁带着林蔓生一道。</p>
唐向宸带着他们一行走在村子里返回家中，前方处一座三层楼高的洋房，院子里覆着白雪，那些树枝上更是压下银白枝条。</p>
这里风景如画，白雪皑皑就像是另一个幽静国度。</p>
“婶婶，还有这位杨叔叔和漂亮阿姨，你们请进……”唐向宸见过林蔓生，更是见过这几日一直前来的杨冷清，可并不认识余安安。</p>
余安安一听“漂亮”二字，又见是这样一位英俊少年称赞，心中的忧虑一下暂缓，不禁欢喜道，“我姓余！”</p>
唐向宸将一行人映入屋子里，众人一瞧洋房内简洁温馨，并非富丽，却带着莫名暖意。那些布置装饰，一定是女主人细心布置。</p>
“婶婶，你们等一等，我去告诉妈妈。”唐向宸叮咛着，立即上楼去。</p>
蔓生一行就在楼下等候。</p>
不过多久，唐向宸下来了，他的身边跟随了这家的女主人，女主人生了一张眉清目秀平和温婉脸庞，微笑喊道，“你好，蔓生。”</p>
“你好，顾敏。”蔓生也打了声招呼，顾敏便请她上去，“蔓生，你跟我来。”</p>
蔓生独自跟随上楼，唐向宸留下招待另外两位，“你们请坐……”</p>
楼上的房间里十分温暖，那张摇椅上躺着一道男人身影。</p>
蔓生见过他的照片，记忆中照片里的那张英俊脸庞深刻而又疏冷，却是发丝如墨长眉入鬓……再是和眼前这人一对比，除了比之消瘦外，竟也没有毫无变化！</p>
他正是——</p>
“仁修，蔓生来了。”顾敏轻声呼喊。</p>
蔓生瞧着这位早就在港城销声匿迹的唐家二少，却不想会在这里安逸隐居。</p>
唐仁修望向妻子，却见眉宇之间是抑制不住的柔情，他沉默着轻轻颌首。</p>
“蔓生，他最近身体还没有好，所以只能坐着，你也快坐。”顾敏歉然解释，只怕怠慢了她。</p>
蔓生并不在意，立刻找了张椅子坐下。</p>
“那你们聊吧……”顾敏又是微笑道，带上门退了出去。</p>
暖炉烤着火，冰冷的冰城不再那样冰天冻地，蔓生终于对上这位港城已成为传说的唐家二少。</p>
可他正望着自己。用一种沉默的眸光，似审视，似静待……</p>
“唐二少，我可没有三头六臂。”蔓生终于出声，“初次见面，打扰了。”</p>
唐仁修瞧着她，却是回道，“林小姐，好久不见了。”</p>
好久不见？</p>
怎么会是好久不见！</p>
他们分明是第一次相见……</p>
蔓生不明白，眼中唯有困惑。</p>
她不断回想过去，可她记忆里任何一次前往港城，都不曾见过他。她初去港城，他早就成为了一个传闻，离开了港城商场。</p>
思来想去，蔓生仍旧是记不起，“难道我和唐二少曾经见过？”</p>
唐仁修这才缓缓道，“你是在宜城一中念的中学。”</p>
蔓生更是惊奇，因为的确是如此！</p>
中学在宜城一中就读，她一直都和邵璇以及曾若水同校。可是，他又怎么会知道？</p>
“难道你也在宜城念过书？”蔓生只能这样推测，可根本就没有丝毫印象。</p>
唐仁修却接着问，“初一那一年，你是不是做过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p>
中学里所有的记忆都是模糊的，只剩下“三剑客”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就连那件丢脸的事也会被淡却。可此刻一提及，因为实在是太深刻，又再次被回想而起……</p>
蔓生眼中散开迷雾，有了一丝清明。</p>
“那一天，你去体育社闹了一场乌龙。你当年从更衣室逃跑的时候，偷了别人的东西……”唐仁修谈起那日，越来越清晰的画面被渲染于眼前。</p>
体育社的更衣室，是她抓过一件东西直接挡住脸拼了命的逃亡……</p>
可最后才发现，竟然偷了一个人的内裤！</p>
此刻，蔓生心中却是忽然寂静，因为听见他反问，“你知道，你当时拿了谁的东西？”</p>
蔓生不敢想象无法想象，因为这实在是太荒唐！</p>
“你不记得了。”唐仁修温声说着，却是正视以对，幽然一句，“他却忘不了。”</p>
是他！</p>
竟然是他！</p>
呼吸也似被岁月流转间残酷剥夺，蔓生彻底彷徨茫然，又听见面前那人道，“他算不算是对你一见钟情？”</p>
那些日久生情，是否都需要一场前因，冥冥之中记住了那一人。哪怕世事变迁任其呼啸，也无法阻挡掩埋。</p>
唐仁修默然看着她，却见她脸上的神色在刹那间万千变化着，简直就像是经历一场浩劫。</p>
“他从来没有提起……”蔓生恍然若失，眼中全是破碎，“他一次也没有提起！一次也没有——！”</p>
而今北城寒冬芳菲难觅，却有苍天为证——</p>
这人间情事，仿若沉冤昭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