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红楼之史家嫡女 作者:暮锦年
第十九章
而后的日子，在学习各种东西时缓缓滑过，天气也渐渐转凉。有时范氏会带着湘云和凌云去参加各种夫人的聚会，也在自家举办宴会邀请各位夫人，就此算是将扬州府内众位夫人及其膝下的孩子认了个遍。对于如何待人接物是让湘云在旁看着，这也是她必须要学会的事情。
待湘云五岁生辰之后，家人于午后坐了马车，赶赴江宁府参加两江总督家五子的婚事。昊哥儿还差个月满周岁，已经会说话了，只是喜欢个字个字地往外蹦。
“母亲，父亲昨日和儿子说，要给儿子请习武的先生了。”凌云眼睛发光，看得出来很是开心。
范氏温婉笑：“是啊，你父亲说打算让先打些底子，凌哥儿要好好学才是，莫辜负你父亲的片心意。”想到明天开春，凌云已满四岁，就要搬出内院居于外院，心中就阵不舍。但是凌云是嫡长子，将来是要袭爵的，只能如此这般严格教导。
昊哥儿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吐字清晰地说道：“学、学。”像是在复述范氏的话般。
湘云凑过去在昊儿哥脸上亲了口：“我们昊哥儿也想学啊，不过要等长大了再说。”
昊哥儿得到姐姐的亲吻，咧嘴笑，露出几颗洁白的小牙齿，看上去极为讨喜。
凌云也极喜欢昊哥儿：“等昊哥儿长大，和兄长起学。”
昊哥儿听到凌云说他的名字，小脑瓜子看向他，像个小泥鳅样在奶嬷嬷怀中乱动，似乎要下地爬向凌云。
范氏看着昊儿哥笑道：“在肚子里明明这般安生，生下来之后便顽皮得不行，这还不会走了就满处爬，也不知这小子随了谁。”史鼏与范氏个性都偏于稳重，不说湘云，凌云这般年幼虽有时贪玩但大数也是稳重性子，那副小狐狸样子却是藏得很深。岂料昊哥儿这般的顽皮，身边半点都离不得人。
湘云笑：“男孩子顽皮点好啊。”湘云这是说实话，古代的小孩子夭折率很高，爱动的小孩子身体般都康健些。
凌云连忙凑过去，伸出指头逗着昊哥儿玩。
范氏嗔道：“你两个就宠着他吧。”
家人在车里玩闹，史鼏隔着在车外听到，忍不住扬唇笑。
史家在城门口和林家的车队汇合，然后起赶赴江宁府。
黛玉和明玉各带了个贴身丫鬟，上了范氏的马车。
“你们母亲近日可还好？”随着贾敏身子越来越重，范氏也不敢上门叨扰，只是像是庄子上送上来产的东西，总是不忘了给林府送上份。
黛玉恭敬地回答道：“回舅妈的话，母亲近日身体很好，大夫也说肚子里的弟弟也很康健。母亲还让侄女谢舅妈前些日子送的山货，母亲很是爱吃。”
范氏笑道：“爱吃就好，舅妈府上还有，再遣人去送些给你母亲。玉儿对舅妈说话以后不需要那么客气，都是自家人。”
黛玉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热茶，抿嘴笑。
范氏继续道：“叫你们过来，也是有事情说。”因为车里面留的都是贴身伺候的，范氏也没打发了去：“这次除了江苏省的各级官员皆来参加婚礼，京城的、外省的夫人也不在少数。人流混杂，难免生事端。若是没事，你们便跟在我左右，不要到处乱走。若是有事，记得带足了伺候的人，你们四人尽量不要分开。”
昊哥儿年龄尚幼，自然只得跟在她身边，湘云等四人年龄渐长，应该会被叫去和同龄的孩子起玩。深宅大院总有些腌臜事，在起相互照应总比分开的好。何况贾敏不在，范氏少不得要费心：“咱们虽不愿惹是生非，但也不是能够任人欺负的主儿。”无论是圣上的心腹巡盐御史林如海还是未来的保龄侯史鼏，都不是软柿子。有不长眼的真敢欺负自家的孩子，自然要打回去，前提是自家的孩子要摆正立场，学着硬气些。
随后范氏又不放心地嘱咐了四个孩子几句，连带她们贴身伺候的吩咐过来。
湘云亲手倒了杯茶递给范氏：“母亲不要忧心，我和玉姐姐会看好弟弟们的。”
黛玉也连忙接话道：“是啊，舅妈，不要担心我们。”
范氏接过茶杯，吃上口热茶，揉了揉太阳穴：“许是我忧心太过了。”
因为车里有几个孩子，所以路为了保持平稳并不敢速度太过，待到了江宁府，花了快三个时辰，天色已黑了下来。
史家在江宁府并无别院，林家却有，行人便直接去了林家别院休息了。男人还好，只是快三个时辰的马车，足以让女人小孩疲惫不堪。
湘云只觉得腰酸背痛，浑身都难受得不行，下了地面依旧感觉有些震动。在丫鬟的服侍下，才下了马车。强撑着世家小姐的派头像往日般，立行走。湘云看见史鼏，便让丫鬟搀扶着兴高采烈的走过去，却看到史鼏旁边还有位高个儿男子。
史鼏看到湘云有些苍白的小脸，很是心疼，此刻却不适合说这些，只是介绍道：“云儿，这是你林姑父。”
“给姑父请安。”湘云盈盈下拜行礼，眼神却是不着痕迹地打量林如海。
往日里林如海和史家来往都是在外院，所以这是湘云第次看到林如海。三十几岁，身材高大，眼神睿智而清澈，很有亲和力又面貌英俊的帅大叔。看得出来黛玉双美目遗传自林如海。
林如海打量了湘云下，脸上露出慈爱的笑：“是个好孩子。”说着拿出个小荷包做见面礼。
湘云看了史鼏眼，见史鼏轻轻点头，才让丫鬟收下，而后再行礼道谢。
随后凌云三人都上来对林如海或史鼏见礼。
因为座位位置的关系，范氏却是最后个下来的。范氏的脸色同样略有苍白，却依旧挺直背脊，像往常样走过行礼：“今日叨扰表姐夫了。”
“无碍，弟妹快请起。”林如海笑着道：“已吩咐了下人去订两桌酒席，今日大家都累了，早些安置，明日还要去参加昏礼。”
众人都是点头应下，接受了林如海的安排。吃了酒席后，都草草歇下。
次日早，所有人都早早地起来了，吃过早饭后，忙着整理衣饰，而后到了两江总督袁凛的府上参加婚礼。
袁凛的府上挂着各种红绸红灯笼，门板上也贴上了喜字，仆人们也是面带喜色的迎接各路贵客。
听闻是扬州巡盐御史与扬州知府同来，立刻拆了门槛，让二人及其家眷进来。
袁凛是亲自前来迎接：“林老弟，史老弟，你们可来了，为兄可直在等着你们呢。”
湘云坐在马车里，偷偷地将马车帘子弄出个小缝，偷看那个叫袁凛的人。与林如海和史鼏那般的斯文之象不同，袁凛身材高大厚实，有点微胖，声音洪亮，比起文官让人觉得像武将。脸亲切的笑容，却让湘云觉得像面具，而面具之下是何面目是分辨不清。上来就和不熟悉的父亲和林姑父套近乎必然有所求……
湘云把那丝缝隙合拢，自己在现代独自奋斗二十二年，自以为对于人情世故还是很了解的，可这官宦之家各个都是人精，比的是智商谋略，拼的是判断胆识。她却与之相差甚远，让湘云时之间有些低落，随后又燃起熊熊地斗志。
范氏虽然不知湘云想到了什么，但还是安抚性地摸摸湘云的头。
林如海和史鼏叫了明玉和凌云下车拜见袁凛。
待与林如海和史鼏寒暄完，她们的马车才算得以行驶。步入内院，袁凛的夫人也走来迎她们。
袁夫人年约四十，眉目清秀，看得出年轻的时候必是个大美人，只可惜眉眼之中带有股难以掩盖的郁色。看到范氏带着黛玉与湘云二人起来，脸上挂上抹笑，轻轻行礼：“史夫人。”
范氏连忙回礼：“袁夫人。”
湘云黛玉也跟着行礼。
范氏顺便将贾敏不能来的理由和她的祝福提了提。袁夫人也跟着随意寒暄两句，便把话题引到孩子身上：“这几个孩子是……”
“这位是表姐家的女儿，扬州巡盐御史家的姑娘，名唤黛玉。这位我家的大姑娘，名唤湘云。”范氏又笑着指了指奶妈子怀里的昊哥儿：“这是我刚得的小儿子，名唤昊云。”随后继续道：“林家的明玉和我家的凌云还在前院，稍后让他们给您请安。”
黛玉和湘云再次行礼：“给袁夫人请安。”
袁夫人笑得比刚才自然了，给身后的丫鬟个眼色：“看到小小年纪端庄俊秀的姑娘我就爱得不行。”丫鬟们连忙将见面礼奉上：“这算是伯母给你们的见面礼。”
见范氏点头，二人才行礼，让丫鬟接过见面礼。范氏没有什么不敢收的，来之前特意跟史鼏将各家的情况问了个遍，当然也带了很的物件给孩子做见面礼，袁家的是人不少件不错，就算加上外院的两个孩子也只是五匣子的见面礼，她有什么不敢收的。
袁夫人边领着范氏和范氏闲谈，边时不时地观察着跟在身后的黛玉湘云，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随后对着自个儿的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贴身丫鬟便趁着众人不注意，转身离开。
湘云眼角瞟了眼，却并未说话。
刚刚靠近会客的厅堂，就听到个娇滴滴的女声道：“我说袁夫人去哪里了呢？原来去迎史夫人去了。”随后又对范氏说道：“不知史夫人可还记得我？”
范氏笑道：“自然记得，萧夫人，我们也有半年未见了，近日可好？”这位长相艳丽，声音甜腻的便是江苏巡抚萧明的夫人，萧夫人。自打昊哥儿百日宴她来过后，便直没有再见过。虽说江宁府和扬州府距离不远，但来往趟也甚是累人。
袁家和萧家虽然已经有撕破脸的迹象，但明面上却还是有着些来往，做给外人看，同样也可以做给上面那位看。
“自是不错。”萧夫人话题转又回到了袁夫人身上：“只是比不过袁夫人，年年都可以娶新妇，这可是旁人都求不到的福气呢。”
袁夫人笑容未变，眼底却闪过丝阴霾，谁都知道她只生育两子，皆已成婚生子。其他的儿子统统不是她生的，年年娶新妇不是讽刺她是什么？
范氏却仿佛没有听到般，笑着道：“湘云黛玉还不快给萧伯母行礼。”看到两人行礼后，萧夫人给了见面礼，又继续道：“这是我们昊云，萧夫人也只在百日宴上见过他。”
听闻史鼏的夫人来了，大家都走上前去说说聊聊，转瞬间三个孩子收礼收到手软，而范氏也送出去不少。
虽不知这些女人心底想得什么，但都脸上带笑，唯独镇江府知府崔夫人话语中句句带刺，让人心生反感。不过，范氏四两拨千斤，每每大度异常却气得崔夫人不住的蹙眉。
众人都已入座，边端着茶吃，边闲聊，顺便说些诗词歌赋，倒是其乐融融。
这种场合黛玉湘云二人并不适合开口，两人相视笑，只是吃着茶，听着众人夫人们说话。
位夫人刚做了两句婚礼的喜庆诗句，萧夫人拍手：“刘夫人真真厉害，这可不是今天的情形吗？不过妹妹我到觉得今天的情景可比刘夫人诗中还要喜庆与华贵呢。你说是不是啊，袁夫人？”随后看向袁夫人：“袁夫人必然下了重本大力气才弄得如此，真令人佩服不已……”
场面瞬间变得冷凝，不过大数夫人都装听不见，和旁边的闲谈起来。
袁夫人脸上闪过丝难堪，这个庶子的婚事却和自己诞下嫡长子的婚事场面差不，的确让袁夫人既羞且恨。可老爷意孤行，她也无法转圜，恨不得把那个狐狸精撕成碎片。可是她也不能对婚事撩手不管，也不能不出席这样的场合，否则这个府里没她待得地方了。为了膝下的几个孩子也只能忍耐。
偏偏这个萧夫人因着萧袁两家不和，玩命地戳她的心窝子，她只觉得心口阵又阵的疼。
崔夫人掩帕笑：“这是因为袁夫人是心胸广阔的夫人，无论嫡庶自然律看待，不嫉不妒，这才是我们女人应该学习的典范。”随后眼睛瞄向范氏。
其他的夫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范氏，眼神有些兴奋的光辉，具她们所知，史鼏有妾两人，只是妾室膝下无子女而已。别人送的女人从来都不要，所有人都仅仅以为是史鼏不好美色，听崔夫人如此说，只怕另有隐情。
而有些往年居于江苏省的夫人对两人的恩怨有些大概的了解，却也不偏不倚只是吃茶作诗。
范氏抿嘴笑，正要反击，就听到萧夫人道：“要我说，那也是自个儿有能力拉着自个儿的夫君啊，落得贤惠之名却日日独守空房……”萧夫人掩唇而笑，后半句她不说，别人也能猜到。
萧夫人内院就有个老姨娘和几个跟物件样的贱籍女子，萧明的子嗣全由这位夫人所生。而袁夫人和崔夫人，看着她们难看的脸色就知道她们过得不甚如意。其他的夫人脸色也不算好，毕竟这些人的后院有几个像萧夫人这般清净的。
袁夫人强压下心底的气，笑道：“少说这些混话，咱们这儿还有孩子呢。”说着便让贴身的丫鬟带着她们出去玩，因已是秋末，不方便在此时在室外玩耍，只得将众人安排在上房玩耍。
萧夫人那位不怎么识字的嫡女赫然在列。
屋内摆上了热茶和各色点心，琴棋书画等物应俱全。
萧夫人之女萧蓉与崔夫人之女崔文丽不知为何突生口角，这二人在家里都受尽宠爱，年龄也才八岁大，难免时意气争吵起来。
其他和她们相熟的小姐都在相劝，不熟悉的如湘云黛玉二人般，当没看见的也有不少。
黛玉湘云二人齐不着痕迹打量着房间的摆设，黄花梨的成套家具，陪着为数不的古朴摆设，配上绡纱与蜀锦，整个上房简单而明丽，看得出布置此物的人也是下了心思并且有所见识的。
黛玉轻叹声：“可惜了。”布置这个房间的人不是袁夫人本人也想必是她身边的人，想必也是个聪明剔透有才气的女子，而今却因着不能拒绝的缘由为庶子举办如此风光的婚礼而饮恨吞声……
“个人有个人福气。”湘云说道。这个年代也只能感叹声命不好。
黛玉也不想再提及此话题，只是道：“妹妹可愿与我联诗？”前些日子新来的父子教些如何连诗的法子，黛玉兴趣正浓，自是想玩上玩。
湘云笑着摇头：“写诗妹妹可不擅长，倒是可以为姐姐抄录诗句，顺便弹上曲。”湘云虽不认为自己的字有好，因着每日坚持不懈，在同龄人中应该还算是佼佼者。
“那我这边便听妹妹弹上曲了。”
湘云笑道：“只是妹妹学习时间尚短，难免技艺粗糙，还请姐姐不要介意。”
黛玉用锦帕掩唇笑：“妹妹平日里可是个敞亮人，现今却如此行径……”
湘云嘟了嘟嘴：“姐姐可莫笑，往日就咱们两人，怎么着都行。如今这屋里人可着呢……”
黛玉表情未变，眼中闪过不屑：“咱们只管乐咱们的，理她们作甚。”语气中倒是有些瞧她们不起。
湘云笑笑，并未说话，只是径直走到琴桌前坐了下来。至于屋内其他人什么表情，她也懒得理。
琴面平整，初初拨弄，琴弦并不抗指，琴音极为纯净。湘云眼睛亮：“好琴。”
随后手指灵活地拨动，却是首《良宵引》。湘云乃是初学，太过复杂的曲子她也不会，就选了首入门曲。
虽与眼前的景象不符，胜在是描写月夜清风的琴曲，但极合黛玉胃口。
黛玉赞道：“妹妹好技艺。”
萧蓉不屑道：“雕虫小计。”
湘云笑着道：“妹妹仅是初学，自然比不过姐姐。”湘云起身来，做了个请的姿势：“还请姐姐不吝赐教。”
萧蓉被话噎，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黛玉也说道：“听闻萧家教育甚为严格，想必萧姐姐必然让我们饱耳福。”湘云自然明白黛玉最厌粗鄙无状之人。
崔文丽幸灾乐祸道：“崔姐姐的琴声必然好听得很。”
谁都知道萧家教育严苛，那是男子如此，女子则各有不同。这萧蓉大字都不识几个，能会个什么技艺。
其他来参加昏礼的小女孩大都置身事外，到底如何不关她们的事，连同袁夫人的丫鬟也只是立在旁并不插手。倒是有位六七岁上下长相俏丽的小女孩走了上来：“萧姐姐今日手指不方便，可否让妹妹我代劳呢？”
黛玉湘云对视眼，湘云随后勾唇笑：“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姓甄，名宝铃，家父甄应嘉。”现今甄应嘉任职江宁织造，又是天子宠臣，风头是无二。而甄宝玲应该称今天的新娘子声姑姑。
萧蓉来扬州之时就处处针对她，她难免要回敬二，但这甄宝玲却与她无怨无仇，湘云让开座位，做了个请的姿势。
甄宝玲对湘云笑着点头，便要走过来。
“我就知道刚刚弹琴的是姐姐。”帘栊挑，却是凌云和明玉两个小家伙进来了，看到自家姐姐在场就各找各姐。跟她们同进来的还有几个男孩子，只怕是外院大人闲聊感觉无聊才到了内院玩。
走在最后的，是点头微笑的卫若兰和个从未见过的少年人。卫若兰比湘云要大上两岁，再加上直习武，身条长高不少，如今也有人小小少年人的样子，而身后的少年看上去和卫若兰同龄，眉目清秀，与今早见到的袁夫人有几分相似，想必就是她的孙子了。
萧蓉看到卫若兰的瞬间就收起了脸骄横，变得满面笑容，声音也变得甜美娇媚：“卫家弟弟，许久未见，近日可好？”
湘云瞬间感觉被雷到的感觉，惊讶地瞄向黛玉，发现她也是惊愕不已地看向湘云。湘云有些无力，总算知道为何萧蓉刚刚为何为难于她了，仅仅因为卫若兰对她和凌云亲近些？这个时代的孩子出乎意料的早熟啊。不过不得不说，萧蓉的皮相却是很好，如此做作的表现完全没有突兀的感觉。
“萧姐姐，许久未见。”卫若兰笑着应承，却完全没有深谈的打算，说着对屋内的众人介绍自己。
身后的少年礼仪也是周全地自我介绍，少年果然姓袁，名麒麟。
其他的人也跟着自我介绍番，却是正式认识了。
而被打岔的甄宝玲脸色却很不好，在她旁边眉目如画的甄宝玉忍不住问道：“妹妹怎么了？”
甄宝玲咬了咬牙：“无事。”
最大的孩子也只有七八岁，在起玩耍倒也并无不可。众人既然在起，也就联诗最为妥当，在场的人年龄都不大，却都念过些书，未必有意境厉害，而且也完全不在意韵脚，简单工整却还是做得到的。若是做不到便吃杯茶就是。
在场的人有的罚得，有的罚的少，连明玉与凌云都能工整的说上几句，萧蓉却是越罚越，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不得已以衣为借口离开了正房。湘云虽是成年人的灵魂，却完全不善联诗，只能句句都做到工整而已。湘云素来知黛玉有才，黛玉果然是所有人中的翘楚，联诗不仅对仗工整，连韵脚鲜少出错，还能有几分浪漫情怀在里面。而甄宝玲却仅仅比黛玉略逊些，倒是让湘云刮目相看。
待新娘子进门，他们这群小孩子就被带到了各自的母亲身边，看着新娘被迎进门，又是跨火盆，又是射箭，还要跨马鞍。坐帐之时她却是不好意思跟着群淘小子挤进去看，也只能温顺地同黛玉样坐在范氏身旁。
待坐账之礼完成，穿着红色喜服的对新人进行拜堂礼。
两人相貌气度都好，真真是郎才女貌，倒是有不少女宾小声夸奖。在拜父母的时候，袁凛倒是很是慈爱的点点头，而袁夫人则是脸上笑容僵。
湘云看了眼袁夫人身后脸得意的粉衣妇人，冷冷地垂下眼眸，不想再看。
拜堂之后的喜宴，依旧热闹非凡。湘云借着衣的机会，走到门外透气。
“妹妹怎么了？可是有心事？”黛玉从湘云身后走了过来。
“玉姐姐。”湘云叹口气，随口说道：“玉姐姐刚刚可看到袁夫人身后的粉衣女子？”她现在也不想管黛玉只是个六岁的孩子，未必能够懂她所说的切，但是她真的很想找个人聊聊。
“是袁五爷的姨娘吧。”黛玉看上去很淡定，语气却有些鄙薄：“般妾室却是无法出席这种场合的。”黛玉只觉得袁家人真真没规矩。
湘云失笑，黛玉关注的重点和她所想完全不同：“袁夫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是啊。”黛玉随口道，低下头却轻咳了两声。
“姐姐快快进去，天色渐暗，却是正冷的时候。”说着便吩咐旁的芙蓉杨柳陪着黛玉先进去。
黛玉却道：“舅妈说了，让咱们尽量在起。”
湘云笑道：“妹妹不会去太远额地方，只是想透透气而已。”是的，只是想透透气。
最终黛玉还是抵不过湘云相劝，乖乖地回了厅堂。湘云身边便只留下红玉人伺候。
“陪我走走吧。”湘云吩咐红玉道。
红玉自然应下，跟在湘云身后。
有些空旷的内院已是点起个个的红色灯笼，喜庆却带有几分清冷寂寞。
当她最初得知自己成为了古代小女婴的时候，她就隐隐约约地知道她会面对些什么。面对这个时代对女人近乎苛刻的规矩，接受三妻四妾的定律，她在心中不停地做着心理建设。古往今来那么女人都忍过来了，她同样也可以忍耐，有什么比起吃不上饭和被人鄙薄难受的。男人从来都是喜欢左拥右抱的。当年那个自幼相识，共同奋斗的男人在丢下她娶了个可以让他少奋斗二十年的女人后，却依旧跑来纠缠她，副她做了他的女人便可衣食无忧的样子。那副理所应当的无耻样子让她打从心底里作呕。
这里三妻四妾是习以为常，看了史鼏和范氏之间的相濡以沫，湘云也曾幻想自己将来的另半。可看到了袁夫人，她才算清醒，因为那个样子才是这个时代最最真实的婚姻。
十年之后，她也会拥有场婚礼，嫁给个完全不了解的男人，经营段很难成功的婚姻。她告诉自己只要闭紧眼睛，堵上耳朵，就当做看不到听不见。只要她史家不倒，那个男人就不敢对她失了礼数。可是依旧心中失落，口气如鲠在喉。
果然，还是做不到吗？
可是心中这样的念头，谁能懂，又能与谁说起？就算是向疼爱她的史鼏和范氏提起想嫁个除了她没有其他女人的男人，他们只怕也会觉得自己惊世骇俗，该好好的拘拘性子。
湘云神游天外地四处乱走，越走越偏僻，红玉心里发急，却又不敢上前打扰湘云，偏偏湘云身边只留了自己个人……红玉咬牙刚想劝湘云回去，就听到旁的假山传来道娇媚混合着委屈的声音。
“恭喜表哥，今儿迎娶表嫂。表嫂花容月貌，想必表哥很是开心吧。”
湘云似被声音惊醒，顿住脚步，看向假山。
红玉见湘云如此反应，心中是急了，让小姐听到如此腌臜事，不说被主人家发现如何，就说被老爷夫人知道也会打死她的。
湘云却是拉了拉红玉的衣袖，示意她噤声。
“表妹怎可说如此的话。我只是遵从父母之命，并非真心求娶。你明知我心底只有你个，你怎可说如此之话，伤我的心……”声音清朗，言辞凿凿。
女子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表哥，我，我只是……”
“放心吧，我早已禀明娘亲，待时机成熟便迎你为贵妾，必不会委屈你。”
……
湘云已经懒得再听这场狗血剧，拉着红玉的衣袖轻手轻脚地离开。
第十九章
欲望文
第十九章
而后的日子，在学习各种东西时缓缓滑过，天气也渐渐转凉。有时范氏会带着湘云和凌云去参加各种夫人的聚会，也在自家举办宴会邀请各位夫人，就此算是将扬州府内众位夫人及其膝下的孩子认了个遍。对于如何待人接物是让湘云在旁看着，这也是她必须要学会的事情。
待湘云五岁生辰之后，家人于午后坐了马车，赶赴江宁府参加两江总督家五子的婚事。昊哥儿还差个月满周岁，已经会说话了，只是喜欢个字个字地往外蹦。
“母亲，父亲昨日和儿子说，要给儿子请习武的先生了。”凌云眼睛发光，看得出来很是开心。
范氏温婉笑：“是啊，你父亲说打算让先打些底子，凌哥儿要好好学才是，莫辜负你父亲的片心意。”想到明天开春，凌云已满四岁，就要搬出内院居于外院，心中就阵不舍。但是凌云是嫡长子，将来是要袭爵的，只能如此这般严格教导。
昊哥儿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吐字清晰地说道：“学、学。”像是在复述范氏的话般。
湘云凑过去在昊儿哥脸上亲了口：“我们昊哥儿也想学啊，不过要等长大了再说。”
昊哥儿得到姐姐的亲吻，咧嘴笑，露出几颗洁白的小牙齿，看上去极为讨喜。
凌云也极喜欢昊哥儿：“等昊哥儿长大，和兄长起学。”
昊哥儿听到凌云说他的名字，小脑瓜子看向他，像个小泥鳅样在奶嬷嬷怀中乱动，似乎要下地爬向凌云。
范氏看着昊儿哥笑道：“在肚子里明明这般安生，生下来之后便顽皮得不行，这还不会走了就满处爬，也不知这小子随了谁。”史鼏与范氏个性都偏于稳重，不说湘云，凌云这般年幼虽有时贪玩但大数也是稳重性子，那副小狐狸样子却是藏得很深。岂料昊哥儿这般的顽皮，身边半点都离不得人。
湘云笑：“男孩子顽皮点好啊。”湘云这是说实话，古代的小孩子夭折率很高，爱动的小孩子身体般都康健些。
凌云连忙凑过去，伸出指头逗着昊哥儿玩。
范氏嗔道：“你两个就宠着他吧。”
家人在车里玩闹，史鼏隔着在车外听到，忍不住扬唇笑。
史家在城门口和林家的车队汇合，然后起赶赴江宁府。
黛玉和明玉各带了个贴身丫鬟，上了范氏的马车。
“你们母亲近日可还好？”随着贾敏身子越来越重，范氏也不敢上门叨扰，只是像是庄子上送上来产的东西，总是不忘了给林府送上份。
黛玉恭敬地回答道：“回舅妈的话，母亲近日身体很好，大夫也说肚子里的弟弟也很康健。母亲还让侄女谢舅妈前些日子送的山货，母亲很是爱吃。”
范氏笑道：“爱吃就好，舅妈府上还有，再遣人去送些给你母亲。玉儿对舅妈说话以后不需要那么客气，都是自家人。”
黛玉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热茶，抿嘴笑。
范氏继续道：“叫你们过来，也是有事情说。”因为车里面留的都是贴身伺候的，范氏也没打发了去：“这次除了江苏省的各级官员皆来参加婚礼，京城的、外省的夫人也不在少数。人流混杂，难免生事端。若是没事，你们便跟在我左右，不要到处乱走。若是有事，记得带足了伺候的人，你们四人尽量不要分开。”
昊哥儿年龄尚幼，自然只得跟在她身边，湘云等四人年龄渐长，应该会被叫去和同龄的孩子起玩。深宅大院总有些腌臜事，在起相互照应总比分开的好。何况贾敏不在，范氏少不得要费心：“咱们虽不愿惹是生非，但也不是能够任人欺负的主儿。”无论是圣上的心腹巡盐御史林如海还是未来的保龄侯史鼏，都不是软柿子。有不长眼的真敢欺负自家的孩子，自然要打回去，前提是自家的孩子要摆正立场，学着硬气些。
随后范氏又不放心地嘱咐了四个孩子几句，连带她们贴身伺候的吩咐过来。
湘云亲手倒了杯茶递给范氏：“母亲不要忧心，我和玉姐姐会看好弟弟们的。”
黛玉也连忙接话道：“是啊，舅妈，不要担心我们。”
范氏接过茶杯，吃上口热茶，揉了揉太阳穴：“许是我忧心太过了。”
因为车里有几个孩子，所以路为了保持平稳并不敢速度太过，待到了江宁府，花了快三个时辰，天色已黑了下来。
史家在江宁府并无别院，林家却有，行人便直接去了林家别院休息了。男人还好，只是快三个时辰的马车，足以让女人小孩疲惫不堪。
湘云只觉得腰酸背痛，浑身都难受得不行，下了地面依旧感觉有些震动。在丫鬟的服侍下，才下了马车。强撑着世家小姐的派头像往日般，立行走。湘云看见史鼏，便让丫鬟搀扶着兴高采烈的走过去，却看到史鼏旁边还有位高个儿男子。
史鼏看到湘云有些苍白的小脸，很是心疼，此刻却不适合说这些，只是介绍道：“云儿，这是你林姑父。”
“给姑父请安。”湘云盈盈下拜行礼，眼神却是不着痕迹地打量林如海。
往日里林如海和史家来往都是在外院，所以这是湘云第次看到林如海。三十几岁，身材高大，眼神睿智而清澈，很有亲和力又面貌英俊的帅大叔。看得出来黛玉双美目遗传自林如海。
林如海打量了湘云下，脸上露出慈爱的笑：“是个好孩子。”说着拿出个小荷包做见面礼。
湘云看了史鼏眼，见史鼏轻轻点头，才让丫鬟收下，而后再行礼道谢。
随后凌云三人都上来对林如海或史鼏见礼。
因为座位位置的关系，范氏却是最后个下来的。范氏的脸色同样略有苍白，却依旧挺直背脊，像往常样走过行礼：“今日叨扰表姐夫了。”
“无碍，弟妹快请起。”林如海笑着道：“已吩咐了下人去订两桌酒席，今日大家都累了，早些安置，明日还要去参加昏礼。”
众人都是点头应下，接受了林如海的安排。吃了酒席后，都草草歇下。
次日早，所有人都早早地起来了，吃过早饭后，忙着整理衣饰，而后到了两江总督袁凛的府上参加婚礼。
袁凛的府上挂着各种红绸红灯笼，门板上也贴上了喜字，仆人们也是面带喜色的迎接各路贵客。
听闻是扬州巡盐御史与扬州知府同来，立刻拆了门槛，让二人及其家眷进来。
袁凛是亲自前来迎接：“林老弟，史老弟，你们可来了，为兄可直在等着你们呢。”
湘云坐在马车里，偷偷地将马车帘子弄出个小缝，偷看那个叫袁凛的人。与林如海和史鼏那般的斯文之象不同，袁凛身材高大厚实，有点微胖，声音洪亮，比起文官让人觉得像武将。脸亲切的笑容，却让湘云觉得像面具，而面具之下是何面目是分辨不清。上来就和不熟悉的父亲和林姑父套近乎必然有所求……
湘云把那丝缝隙合拢，自己在现代独自奋斗二十二年，自以为对于人情世故还是很了解的，可这官宦之家各个都是人精，比的是智商谋略，拼的是判断胆识。她却与之相差甚远，让湘云时之间有些低落，随后又燃起熊熊地斗志。
范氏虽然不知湘云想到了什么，但还是安抚性地摸摸湘云的头。
林如海和史鼏叫了明玉和凌云下车拜见袁凛。
待与林如海和史鼏寒暄完，她们的马车才算得以行驶。步入内院，袁凛的夫人也走来迎她们。
袁夫人年约四十，眉目清秀，看得出年轻的时候必是个大美人，只可惜眉眼之中带有股难以掩盖的郁色。看到范氏带着黛玉与湘云二人起来，脸上挂上抹笑，轻轻行礼：“史夫人。”
范氏连忙回礼：“袁夫人。”
湘云黛玉也跟着行礼。
范氏顺便将贾敏不能来的理由和她的祝福提了提。袁夫人也跟着随意寒暄两句，便把话题引到孩子身上：“这几个孩子是……”
“这位是表姐家的女儿，扬州巡盐御史家的姑娘，名唤黛玉。这位我家的大姑娘，名唤湘云。”范氏又笑着指了指奶妈子怀里的昊哥儿：“这是我刚得的小儿子，名唤昊云。”随后继续道：“林家的明玉和我家的凌云还在前院，稍后让他们给您请安。”
黛玉和湘云再次行礼：“给袁夫人请安。”
袁夫人笑得比刚才自然了，给身后的丫鬟个眼色：“看到小小年纪端庄俊秀的姑娘我就爱得不行。”丫鬟们连忙将见面礼奉上：“这算是伯母给你们的见面礼。”
见范氏点头，二人才行礼，让丫鬟接过见面礼。范氏没有什么不敢收的，来之前特意跟史鼏将各家的情况问了个遍，当然也带了很的物件给孩子做见面礼，袁家的是人不少件不错，就算加上外院的两个孩子也只是五匣子的见面礼，她有什么不敢收的。
袁夫人边领着范氏和范氏闲谈，边时不时地观察着跟在身后的黛玉湘云，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随后对着自个儿的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贴身丫鬟便趁着众人不注意，转身离开。
湘云眼角瞟了眼，却并未说话。
刚刚靠近会客的厅堂，就听到个娇滴滴的女声道：“我说袁夫人去哪里了呢？原来去迎史夫人去了。”随后又对范氏说道：“不知史夫人可还记得我？”
范氏笑道：“自然记得，萧夫人，我们也有半年未见了，近日可好？”这位长相艳丽，声音甜腻的便是江苏巡抚萧明的夫人，萧夫人。自打昊哥儿百日宴她来过后，便直没有再见过。虽说江宁府和扬州府距离不远，但来往趟也甚是累人。
袁家和萧家虽然已经有撕破脸的迹象，但明面上却还是有着些来往，做给外人看，同样也可以做给上面那位看。
“自是不错。”萧夫人话题转又回到了袁夫人身上：“只是比不过袁夫人，年年都可以娶新妇，这可是旁人都求不到的福气呢。”
袁夫人笑容未变，眼底却闪过丝阴霾，谁都知道她只生育两子，皆已成婚生子。其他的儿子统统不是她生的，年年娶新妇不是讽刺她是什么？
范氏却仿佛没有听到般，笑着道：“湘云黛玉还不快给萧伯母行礼。”看到两人行礼后，萧夫人给了见面礼，又继续道：“这是我们昊云，萧夫人也只在百日宴上见过他。”
听闻史鼏的夫人来了，大家都走上前去说说聊聊，转瞬间三个孩子收礼收到手软，而范氏也送出去不少。
虽不知这些女人心底想得什么，但都脸上带笑，唯独镇江府知府崔夫人话语中句句带刺，让人心生反感。不过，范氏四两拨千斤，每每大度异常却气得崔夫人不住的蹙眉。
众人都已入座，边端着茶吃，边闲聊，顺便说些诗词歌赋，倒是其乐融融。
这种场合黛玉湘云二人并不适合开口，两人相视笑，只是吃着茶，听着众人夫人们说话。
位夫人刚做了两句婚礼的喜庆诗句，萧夫人拍手：“刘夫人真真厉害，这可不是今天的情形吗？不过妹妹我到觉得今天的情景可比刘夫人诗中还要喜庆与华贵呢。你说是不是啊，袁夫人？”随后看向袁夫人：“袁夫人必然下了重本大力气才弄得如此，真令人佩服不已……”
场面瞬间变得冷凝，不过大数夫人都装听不见，和旁边的闲谈起来。
袁夫人脸上闪过丝难堪，这个庶子的婚事却和自己诞下嫡长子的婚事场面差不，的确让袁夫人既羞且恨。可老爷意孤行，她也无法转圜，恨不得把那个狐狸精撕成碎片。可是她也不能对婚事撩手不管，也不能不出席这样的场合，否则这个府里没她待得地方了。为了膝下的几个孩子也只能忍耐。
偏偏这个萧夫人因着萧袁两家不和，玩命地戳她的心窝子，她只觉得心口阵又阵的疼。
崔夫人掩帕笑：“这是因为袁夫人是心胸广阔的夫人，无论嫡庶自然律看待，不嫉不妒，这才是我们女人应该学习的典范。”随后眼睛瞄向范氏。
其他的夫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范氏，眼神有些兴奋的光辉，具她们所知，史鼏有妾两人，只是妾室膝下无子女而已。别人送的女人从来都不要，所有人都仅仅以为是史鼏不好美色，听崔夫人如此说，只怕另有隐情。
而有些往年居于江苏省的夫人对两人的恩怨有些大概的了解，却也不偏不倚只是吃茶作诗。
范氏抿嘴笑，正要反击，就听到萧夫人道：“要我说，那也是自个儿有能力拉着自个儿的夫君啊，落得贤惠之名却日日独守空房……”萧夫人掩唇而笑，后半句她不说，别人也能猜到。
萧夫人内院就有个老姨娘和几个跟物件样的贱籍女子，萧明的子嗣全由这位夫人所生。而袁夫人和崔夫人，看着她们难看的脸色就知道她们过得不甚如意。其他的夫人脸色也不算好，毕竟这些人的后院有几个像萧夫人这般清净的。
袁夫人强压下心底的气，笑道：“少说这些混话，咱们这儿还有孩子呢。”说着便让贴身的丫鬟带着她们出去玩，因已是秋末，不方便在此时在室外玩耍，只得将众人安排在上房玩耍。
萧夫人那位不怎么识字的嫡女赫然在列。
屋内摆上了热茶和各色点心，琴棋书画等物应俱全。
萧夫人之女萧蓉与崔夫人之女崔文丽不知为何突生口角，这二人在家里都受尽宠爱，年龄也才八岁大，难免时意气争吵起来。
其他和她们相熟的小姐都在相劝，不熟悉的如湘云黛玉二人般，当没看见的也有不少。
黛玉湘云二人齐不着痕迹打量着房间的摆设，黄花梨的成套家具，陪着为数不的古朴摆设，配上绡纱与蜀锦，整个上房简单而明丽，看得出布置此物的人也是下了心思并且有所见识的。
黛玉轻叹声：“可惜了。”布置这个房间的人不是袁夫人本人也想必是她身边的人，想必也是个聪明剔透有才气的女子，而今却因着不能拒绝的缘由为庶子举办如此风光的婚礼而饮恨吞声……
“个人有个人福气。”湘云说道。这个年代也只能感叹声命不好。
黛玉也不想再提及此话题，只是道：“妹妹可愿与我联诗？”前些日子新来的父子教些如何连诗的法子，黛玉兴趣正浓，自是想玩上玩。
湘云笑着摇头：“写诗妹妹可不擅长，倒是可以为姐姐抄录诗句，顺便弹上曲。”湘云虽不认为自己的字有好，因着每日坚持不懈，在同龄人中应该还算是佼佼者。
“那我这边便听妹妹弹上曲了。”
湘云笑道：“只是妹妹学习时间尚短，难免技艺粗糙，还请姐姐不要介意。”
黛玉用锦帕掩唇笑：“妹妹平日里可是个敞亮人，现今却如此行径……”
湘云嘟了嘟嘴：“姐姐可莫笑，往日就咱们两人，怎么着都行。如今这屋里人可着呢……”
黛玉表情未变，眼中闪过不屑：“咱们只管乐咱们的，理她们作甚。”语气中倒是有些瞧她们不起。
湘云笑笑，并未说话，只是径直走到琴桌前坐了下来。至于屋内其他人什么表情，她也懒得理。
琴面平整，初初拨弄，琴弦并不抗指，琴音极为纯净。湘云眼睛亮：“好琴。”
随后手指灵活地拨动，却是首《良宵引》。湘云乃是初学，太过复杂的曲子她也不会，就选了首入门曲。
虽与眼前的景象不符，胜在是描写月夜清风的琴曲，但极合黛玉胃口。
黛玉赞道：“妹妹好技艺。”
萧蓉不屑道：“雕虫小计。”
湘云笑着道：“妹妹仅是初学，自然比不过姐姐。”湘云起身来，做了个请的姿势：“还请姐姐不吝赐教。”
萧蓉被话噎，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黛玉也说道：“听闻萧家教育甚为严格，想必萧姐姐必然让我们饱耳福。”湘云自然明白黛玉最厌粗鄙无状之人。
崔文丽幸灾乐祸道：“崔姐姐的琴声必然好听得很。”
谁都知道萧家教育严苛，那是男子如此，女子则各有不同。这萧蓉大字都不识几个，能会个什么技艺。
其他来参加昏礼的小女孩大都置身事外，到底如何不关她们的事，连同袁夫人的丫鬟也只是立在旁并不插手。倒是有位六七岁上下长相俏丽的小女孩走了上来：“萧姐姐今日手指不方便，可否让妹妹我代劳呢？”
黛玉湘云对视眼，湘云随后勾唇笑：“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姓甄，名宝铃，家父甄应嘉。”现今甄应嘉任职江宁织造，又是天子宠臣，风头是无二。而甄宝玲应该称今天的新娘子声姑姑。
萧蓉来扬州之时就处处针对她，她难免要回敬二，但这甄宝玲却与她无怨无仇，湘云让开座位，做了个请的姿势。
甄宝玲对湘云笑着点头，便要走过来。
“我就知道刚刚弹琴的是姐姐。”帘栊挑，却是凌云和明玉两个小家伙进来了，看到自家姐姐在场就各找各姐。跟她们同进来的还有几个男孩子，只怕是外院大人闲聊感觉无聊才到了内院玩。
走在最后的，是点头微笑的卫若兰和个从未见过的少年人。卫若兰比湘云要大上两岁，再加上直习武，身条长高不少，如今也有人小小少年人的样子，而身后的少年看上去和卫若兰同龄，眉目清秀，与今早见到的袁夫人有几分相似，想必就是她的孙子了。
萧蓉看到卫若兰的瞬间就收起了脸骄横，变得满面笑容，声音也变得甜美娇媚：“卫家弟弟，许久未见，近日可好？”
湘云瞬间感觉被雷到的感觉，惊讶地瞄向黛玉，发现她也是惊愕不已地看向湘云。湘云有些无力，总算知道为何萧蓉刚刚为何为难于她了，仅仅因为卫若兰对她和凌云亲近些？这个时代的孩子出乎意料的早熟啊。不过不得不说，萧蓉的皮相却是很好，如此做作的表现完全没有突兀的感觉。
“萧姐姐，许久未见。”卫若兰笑着应承，却完全没有深谈的打算，说着对屋内的众人介绍自己。
身后的少年礼仪也是周全地自我介绍，少年果然姓袁，名麒麟。
其他的人也跟着自我介绍番，却是正式认识了。
而被打岔的甄宝玲脸色却很不好，在她旁边眉目如画的甄宝玉忍不住问道：“妹妹怎么了？”
甄宝玲咬了咬牙：“无事。”
最大的孩子也只有七八岁，在起玩耍倒也并无不可。众人既然在起，也就联诗最为妥当，在场的人年龄都不大，却都念过些书，未必有意境厉害，而且也完全不在意韵脚，简单工整却还是做得到的。若是做不到便吃杯茶就是。
在场的人有的罚得，有的罚的少，连明玉与凌云都能工整的说上几句，萧蓉却是越罚越，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不得已以衣为借口离开了正房。湘云虽是成年人的灵魂，却完全不善联诗，只能句句都做到工整而已。湘云素来知黛玉有才，黛玉果然是所有人中的翘楚，联诗不仅对仗工整，连韵脚鲜少出错，还能有几分浪漫情怀在里面。而甄宝玲却仅仅比黛玉略逊些，倒是让湘云刮目相看。
待新娘子进门，他们这群小孩子就被带到了各自的母亲身边，看着新娘被迎进门，又是跨火盆，又是射箭，还要跨马鞍。坐帐之时她却是不好意思跟着群淘小子挤进去看，也只能温顺地同黛玉样坐在范氏身旁。
待坐账之礼完成，穿着红色喜服的对新人进行拜堂礼。
两人相貌气度都好，真真是郎才女貌，倒是有不少女宾小声夸奖。在拜父母的时候，袁凛倒是很是慈爱的点点头，而袁夫人则是脸上笑容僵。
湘云看了眼袁夫人身后脸得意的粉衣妇人，冷冷地垂下眼眸，不想再看。
拜堂之后的喜宴，依旧热闹非凡。湘云借着衣的机会，走到门外透气。
“妹妹怎么了？可是有心事？”黛玉从湘云身后走了过来。
“玉姐姐。”湘云叹口气，随口说道：“玉姐姐刚刚可看到袁夫人身后的粉衣女子？”她现在也不想管黛玉只是个六岁的孩子，未必能够懂她所说的切，但是她真的很想找个人聊聊。
“是袁五爷的姨娘吧。”黛玉看上去很淡定，语气却有些鄙薄：“般妾室却是无法出席这种场合的。”黛玉只觉得袁家人真真没规矩。
湘云失笑，黛玉关注的重点和她所想完全不同：“袁夫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是啊。”黛玉随口道，低下头却轻咳了两声。
“姐姐快快进去，天色渐暗，却是正冷的时候。”说着便吩咐旁的芙蓉杨柳陪着黛玉先进去。
黛玉却道：“舅妈说了，让咱们尽量在起。”
湘云笑道：“妹妹不会去太远额地方，只是想透透气而已。”是的，只是想透透气。
最终黛玉还是抵不过湘云相劝，乖乖地回了厅堂。湘云身边便只留下红玉人伺候。
“陪我走走吧。”湘云吩咐红玉道。
红玉自然应下，跟在湘云身后。
有些空旷的内院已是点起个个的红色灯笼，喜庆却带有几分清冷寂寞。
当她最初得知自己成为了古代小女婴的时候，她就隐隐约约地知道她会面对些什么。面对这个时代对女人近乎苛刻的规矩，接受三妻四妾的定律，她在心中不停地做着心理建设。古往今来那么女人都忍过来了，她同样也可以忍耐，有什么比起吃不上饭和被人鄙薄难受的。男人从来都是喜欢左拥右抱的。当年那个自幼相识，共同奋斗的男人在丢下她娶了个可以让他少奋斗二十年的女人后，却依旧跑来纠缠她，副她做了他的女人便可衣食无忧的样子。那副理所应当的无耻样子让她打从心底里作呕。
这里三妻四妾是习以为常，看了史鼏和范氏之间的相濡以沫，湘云也曾幻想自己将来的另半。可看到了袁夫人，她才算清醒，因为那个样子才是这个时代最最真实的婚姻。
十年之后，她也会拥有场婚礼，嫁给个完全不了解的男人，经营段很难成功的婚姻。她告诉自己只要闭紧眼睛，堵上耳朵，就当做看不到听不见。只要她史家不倒，那个男人就不敢对她失了礼数。可是依旧心中失落，口气如鲠在喉。
果然，还是做不到吗？
可是心中这样的念头，谁能懂，又能与谁说起？就算是向疼爱她的史鼏和范氏提起想嫁个除了她没有其他女人的男人，他们只怕也会觉得自己惊世骇俗，该好好的拘拘性子。
湘云神游天外地四处乱走，越走越偏僻，红玉心里发急，却又不敢上前打扰湘云，偏偏湘云身边只留了自己个人……红玉咬牙刚想劝湘云回去，就听到旁的假山传来道娇媚混合着委屈的声音。
“恭喜表哥，今儿迎娶表嫂。表嫂花容月貌，想必表哥很是开心吧。”
湘云似被声音惊醒，顿住脚步，看向假山。
红玉见湘云如此反应，心中是急了，让小姐听到如此腌臜事，不说被主人家发现如何，就说被老爷夫人知道也会打死她的。
湘云却是拉了拉红玉的衣袖，示意她噤声。
“表妹怎可说如此的话。我只是遵从父母之命，并非真心求娶。你明知我心底只有你个，你怎可说如此之话，伤我的心……”声音清朗，言辞凿凿。
女子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表哥，我，我只是……”
“放心吧，我早已禀明娘亲，待时机成熟便迎你为贵妾，必不会委屈你。”
……
湘云已经懒得再听这场狗血剧，拉着红玉的衣袖轻手轻脚地离开。
第十九章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