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稠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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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桃花开得晚。</p>
陆纷在桃花还未绽开之前，便启程向幽州去。</p>
蒙拓一行人本欲借此时机辞行，哪知真定大长公主却出言挽留下，“…不急这一时，这时候走便是与阿纷一道，栈道就那么大，蒙小爷也不嫌挤得慌？”</p>
陆纷….</p>
这盘棋，岳老三久经江湖自然能觉出不对，可他想的是——真定大长公主总不可能过河拆桥，让陆纷与石家对上？大不了是放陆纷出去做做样子，得个亲剿乱匪的好名声来，以坐稳位子…</p>
大长公主的出言挽留，直叫岳老三连称“长公主当真会做人！”</p>
在长亭眼里，真定大长公主此番挽留亦是好心——若一道走，陆纷途中出事，算谁的？长亭私心揣测，大长公主其实也是将石猛看在眼里的，否则依照大长公主的个性和心机，一箭双雕是最最好的。如若大长公主有借势难为石家的意思，完全可以将陆纷出事归结到石家的头上。石猛再横，也只能吃不了兜着走。</p>
可大长公主没有这么做。</p>
这表明大长公主并不想与石家兵戈相见，至少现在不想。</p>
出于何种原因，长亭心里头倒是有点底儿，石猛无论如何对陆家都有恩，两条命换一座城池，看上去是抵了，可到底情面儿上仍旧是欠着的。</p>
陆纷辞行次日，光德堂上上下下便着手准备出行稠山一事了。</p>
二门、外院，来来往往全是人，捧着黒木匣子的，胳膊上端着几叠衣物的，提着灯笼香炉的，小丫头们整张脸都盎然起来，脸上全挂着隐秘而雀跃的笑。</p>
胡玉娘叉腰立在游廊，看了半晌，看出不对来。陡然半侧过身去，倒把捧着香炉向里走的小丫鬟珊瑚吓得够呛，脚一歪，惊呼一声。下意识闭眼不去看香炉落到地上的模样！</p>
“啪嗒！”</p>
哎呀，铁定摔坏了！</p>
珊瑚瘪嘴，眼眶红红地睁开眼睛，却见胡玉娘身子微佝，把香炉牢牢地抓在掌心里头，一抬头冲珊瑚挑嘴角笑，眼睛亮亮的。</p>
“珊瑚，小心点儿，砸了可就毁了。”</p>
“哇！胡姑娘，你还记得奴的名字！”</p>
小丫头不可置信地惊呼一声。紧跟着就咧嘴笑，笑着笑着面颊绯红，怯怯道谢，“珊瑚谢过胡姑娘…下回还给胡姑娘买冬瓜糖吃…”</p>
话音刚落，便一张脸红红地扭身跑开。</p>
长亭仰天望了望。</p>
棒极了。</p>
连陆长英都没受过丫鬟们这样的礼遇。</p>
几个贴身的大丫鬟还好。素养在那里，一直都稳重极了。只是下面的小丫头片子喜欢胡玉娘极了。长亭想大概和胡玉娘个性爽朗，不拘小节，耿直义气…都没有关系！</p>
她们就是喜欢胡玉娘那张脸！</p>
肤浅！</p>
太肤浅！</p>
长亭不拘下，故而研光楼的丫头们都活得轻松。</p>
小丫头出不了二门，见不到翩翩公子，反观胡玉娘英气十足。轮廓分明且英姿挺拔，不乐意着裙裳，反而整体长衫束冠，显得整个人行止之间十分潇洒，绝不拖泥带水。</p>
所以小丫鬟们便很乐意与她亲近。</p>
听满秀说，下头有几个小丫鬟为了争谁去给胡玉娘送饭。一个给管伙房的黄阿嬷送了五铢钱，一个帮黄阿嬷捏脚捶背，一个帮忙端茶送水…</p>
长亭听了久久不语，当天晚上便给胡玉娘竖起了大拇哥。</p>
“这群丫头今儿吃了补药？”</p>
胡玉娘半靠在廊间，下颌一抬。“咋每个人都容光焕发的，亢奋得整个人都空了？”</p>
确实是。</p>
长亭扶了扶额。</p>
胡玉娘是虚凰，谢询就是真凤，还是不带一点儿掺假的。</p>
毕竟，京都谢玉郎，这么些年的名号不是白叫的。</p>
谢家出游，每每都是光秃秃的车去，五颜六色地回来——水锦的香囊、云绸的香带，玉佩，鲜花…应有尽有。</p>
“她们兴奋着呢。”</p>
长亭回应胡玉娘，温声详诉谢询其人，“…家世顶尖，个性温润，相貌清俊，谦谦君子谁不喜欢？京都的姑娘都想瞅一瞅谢大郎的模样，由着她们高兴吧，难得欢喜几天。”</p>
胡玉娘蹙眉边点头边问，“长得好看呀？”</p>
长亭边啜茶边点头，“蛮好看的，算是士族里长得极好的郎君…”刚想提陆绰与陆长英，却想起玉娘谁都没见过，顿了顿，“是士族里，让人顶舒服的一个人。”</p>
胡玉娘再慢慢颔首，脑子里面好像在过东西，隔了半晌，“那他与岳三爷，谁好看？”</p>
长亭口里的茶险些呛到鼻腔。</p>
小阿宁边哈哈笑，边伸手去拍长姐的背，“阿玉阿姐觉得岳三叔长得好吗？”</p>
岳老三满脸须髯，浓眉大眼，国字宽脸…</p>
然后，岳番就是小号的岳老三…</p>
胡玉娘怔愣一下，然后点头。</p>
遭了，茶叶呛进了嗓子眼去了。</p>
长亭边笑，边捶胸。</p>
胡玉娘脸上红红的，恼羞成怒，“那换个人比！和蒙拓比！他们两，谁好看！虽然蒙拓长得不如我意，脸这么窄，鼻子这么高…”</p>
胡玉娘边急起来跳着说，手上边比划。</p>
长亭一口气儿提上来，卡到嗓子眼里的茶叶梗一下子被冲了下去，好了…气儿顺了…这么折腾一长番劲儿，长亭脸慢慢红透了。</p>
谁好看呀？</p>
那就要决定于是看在谁的眼里啊。</p>
胡玉娘觉得岳番与岳老三的长相好看，旁人就极为不理解…长亭窝在心里头闷了闷，她觉得蒙拓更好看诶，又该怎么办？</p>
“谢…谢大郎好看…”</p>
长亭将眼神飘忽出去，“两个人就不能搁在一起比…你见过把牡丹和山茶放一块儿选花魁的吗？”</p>
胡玉娘诚实摇头，补了一句，“没见过。我连牡丹长啥样都没见过。”再一脸嫌弃，“你今天咋尽问些蠢话？”</p>
长亭大眼瞪小眼，瞪了老半天，最终无语凝咽。</p>
整间屋子的人都兴奋。胡玉娘领着小阿宁也跟着兴奋，兴奋到第二日见着陆长庆俏生生地立在二门外的马车外，胡玉娘的脸色突然一僵，活像吃了只飞蛾。</p>
长亭见到陆长庆也是一愣。怔愣之后当即释怀。</p>
陆长庆是觉得她更适合谢询吧？</p>
无论是从相貌、相貌还是相貌上来看，都更适合？</p>
往前陆长庆缺就缺在出身上，虽是陆家女，可她却算是旁支，谁会好好的长房嫡女不要，要她？反正都是两家联姻，自然希望谁都不吃亏。</p>
可如今连出身这个短板都补足了。</p>
陆长庆自然神清气爽，勇猛向上了。</p>
陆长庆站在暖光下，杏黄衣裙透在微光下，好像春日之中一枝头上的新花。回过头来，抿嘴一笑冲长亭屈膝福身，“阿姐，晨好啊。”</p>
长亭屈膝回礼，看着她笑起来。“不用闭门抄经了？”</p>
陆长庆温声回之，“赶在昨日，已将五十遍经抄完了，正好借今日奉到佛祖跟前去敬香。”话到最后，终究破功，挑了挑眉梢，“是禀承过祖母的。还劳阿姐今日照料些阿庆…”</p>
“去敬香啊？”</p>
长亭抬眼看了看陆长庆，“那就好好敬吧，顶好为家里人祈福护佑平安。”</p>
陆长庆还欲再言，却见深廊长巷间有人牵马出来，为首的正是谢家大郎谢询，其后跟了陆长平与陆家的几名家将。长亭折身蹙眉，眼神移向后方。</p>
蒙拓和岳番来做什么？！</p>
真定大长公主固守庶士之别，怎可能让蒙拓与他们同行？</p>
多半是借同行之名，行护卫之实！</p>
那是仆从干的事儿啊！</p>
长亭陡升别扭。</p>
蒙拓敏感且多思，因出身与经历。个性沉默，沉默却不代表他不在乎，如他不在乎，何以如此心下细腻？</p>
谢询从暖光中缓步行来，面如清莲，又似清风拂面，身形朝前一躬，长衫于阶下拂动，温声出言打断长亭暇思。</p>
“表妹，好久不见。”</p>
长亭猛地一醒，一抬眸却见蒙拓别开眼看向他处的神色，下意识往后退了一退，侧身避开谢询的礼，埋首回应，“表哥…”话出口，却不知又从何说起，好久不见本是常来寒暄，可有人在后面听啊…蒙拓就在后面啊…</p>
长亭在字斟句酌，万幸还有陆长庆“扑火解围”。</p>
“谢家阿兄！”</p>
陆长庆抿嘴颔首笑，面若桃李，“你便只看见阿姐。阿庆虽不是阿兄的嫡亲表妹，却也是姑表亲眷罢！你便偏心罢！”</p>
陈氏有高姑母嫁到谢家。</p>
世家之间多半沾亲带故，姐姐妹妹哥哥弟弟，若要真追起家谱上，谁与谁都是亲眷联系。</p>
陆长庆也没说错儿。</p>
谢询光笑不答，侧身躬了躬让出一条道儿来，单手上扬，“都先上车吧，虽是踏青无谓时光，可咱们堵在二门口来，总是叫人看着着急的。”</p>
长亭第一个转身，先将长宁推上马车，再让胡玉娘扶了把便安安分分地落了座儿。</p>
马车朝前行驶。</p>
长亭靠在车厢内壁，轻撩开幔帐，一眼便找到了蒙拓骑马的背影，离马车不远，离谢询、陆长平极远，蒙拓脊背挺直，反正他看不见她在看他…</p>
长亭无所畏惧地偷摸透过缝隙看，哪知未隔片刻，蒙拓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转过身来。</p>
“唰！”</p>
长亭手忙脚乱将幔帐一把甩下，一张脸涨得通红。</p>
北地桃花开得晚。</p>
陆纷在桃花还未绽开之前，便启程向幽州去。</p>
蒙拓一行人本欲借此时机辞行，哪知真定大长公主却出言挽留下，“…不急这一时，这时候走便是与阿纷一道，栈道就那么大，蒙小爷也不嫌挤得慌？”</p>
陆纷….</p>
这盘棋，岳老三久经江湖自然能觉出不对，可他想的是——真定大长公主总不可能过河拆桥，让陆纷与石家对上？大不了是放陆纷出去做做样子，得个亲剿乱匪的好名声来，以坐稳位子…</p>
大长公主的出言挽留，直叫岳老三连称“长公主当真会做人！”</p>
在长亭眼里，真定大长公主此番挽留亦是好心——若一道走，陆纷途中出事，算谁的？长亭私心揣测，大长公主其实也是将石猛看在眼里的，否则依照大长公主的个性和心机，一箭双雕是最最好的。如若大长公主有借势难为石家的意思，完全可以将陆纷出事归结到石家的头上。石猛再横，也只能吃不了兜着走。</p>
可大长公主没有这么做。</p>
这表明大长公主并不想与石家兵戈相见，至少现在不想。</p>
出于何种原因，长亭心里头倒是有点底儿，石猛无论如何对陆家都有恩，两条命换一座城池，看上去是抵了，可到底情面儿上仍旧是欠着的。</p>
陆纷辞行次日，光德堂上上下下便着手准备出行稠山一事了。</p>
二门、外院，来来往往全是人，捧着黒木匣子的，胳膊上端着几叠衣物的，提着灯笼香炉的，小丫头们整张脸都盎然起来，脸上全挂着隐秘而雀跃的笑。</p>
胡玉娘叉腰立在游廊，看了半晌，看出不对来。陡然半侧过身去，倒把捧着香炉向里走的小丫鬟珊瑚吓得够呛，脚一歪，惊呼一声。下意识闭眼不去看香炉落到地上的模样！</p>
“啪嗒！”</p>
哎呀，铁定摔坏了！</p>
珊瑚瘪嘴，眼眶红红地睁开眼睛，却见胡玉娘身子微佝，把香炉牢牢地抓在掌心里头，一抬头冲珊瑚挑嘴角笑，眼睛亮亮的。</p>
“珊瑚，小心点儿，砸了可就毁了。”</p>
“哇！胡姑娘，你还记得奴的名字！”</p>
小丫头不可置信地惊呼一声。紧跟着就咧嘴笑，笑着笑着面颊绯红，怯怯道谢，“珊瑚谢过胡姑娘…下回还给胡姑娘买冬瓜糖吃…”</p>
话音刚落，便一张脸红红地扭身跑开。</p>
长亭仰天望了望。</p>
棒极了。</p>
连陆长英都没受过丫鬟们这样的礼遇。</p>
几个贴身的大丫鬟还好。素养在那里，一直都稳重极了。只是下面的小丫头片子喜欢胡玉娘极了。长亭想大概和胡玉娘个性爽朗，不拘小节，耿直义气…都没有关系！</p>
她们就是喜欢胡玉娘那张脸！</p>
肤浅！</p>
太肤浅！</p>
长亭不拘下，故而研光楼的丫头们都活得轻松。</p>
小丫头出不了二门，见不到翩翩公子，反观胡玉娘英气十足。轮廓分明且英姿挺拔，不乐意着裙裳，反而整体长衫束冠，显得整个人行止之间十分潇洒，绝不拖泥带水。</p>
所以小丫鬟们便很乐意与她亲近。</p>
听满秀说，下头有几个小丫鬟为了争谁去给胡玉娘送饭。一个给管伙房的黄阿嬷送了五铢钱，一个帮黄阿嬷捏脚捶背，一个帮忙端茶送水…</p>
长亭听了久久不语，当天晚上便给胡玉娘竖起了大拇哥。</p>
“这群丫头今儿吃了补药？”</p>
胡玉娘半靠在廊间，下颌一抬。“咋每个人都容光焕发的，亢奋得整个人都空了？”</p>
确实是。</p>
长亭扶了扶额。</p>
胡玉娘是虚凰，谢询就是真凤，还是不带一点儿掺假的。</p>
毕竟，京都谢玉郎，这么些年的名号不是白叫的。</p>
谢家出游，每每都是光秃秃的车去，五颜六色地回来——水锦的香囊、云绸的香带，玉佩，鲜花…应有尽有。</p>
“她们兴奋着呢。”</p>
长亭回应胡玉娘，温声详诉谢询其人，“…家世顶尖，个性温润，相貌清俊，谦谦君子谁不喜欢？京都的姑娘都想瞅一瞅谢大郎的模样，由着她们高兴吧，难得欢喜几天。”</p>
胡玉娘蹙眉边点头边问，“长得好看呀？”</p>
长亭边啜茶边点头，“蛮好看的，算是士族里长得极好的郎君…”刚想提陆绰与陆长英，却想起玉娘谁都没见过，顿了顿，“是士族里，让人顶舒服的一个人。”</p>
胡玉娘再慢慢颔首，脑子里面好像在过东西，隔了半晌，“那他与岳三爷，谁好看？”</p>
长亭口里的茶险些呛到鼻腔。</p>
小阿宁边哈哈笑，边伸手去拍长姐的背，“阿玉阿姐觉得岳三叔长得好吗？”</p>
岳老三满脸须髯，浓眉大眼，国字宽脸…</p>
然后，岳番就是小号的岳老三…</p>
胡玉娘怔愣一下，然后点头。</p>
遭了，茶叶呛进了嗓子眼去了。</p>
长亭边笑，边捶胸。</p>
胡玉娘脸上红红的，恼羞成怒，“那换个人比！和蒙拓比！他们两，谁好看！虽然蒙拓长得不如我意，脸这么窄，鼻子这么高…”</p>
胡玉娘边急起来跳着说，手上边比划。</p>
长亭一口气儿提上来，卡到嗓子眼里的茶叶梗一下子被冲了下去，好了…气儿顺了…这么折腾一长番劲儿，长亭脸慢慢红透了。</p>
谁好看呀？</p>
那就要决定于是看在谁的眼里啊。</p>
胡玉娘觉得岳番与岳老三的长相好看，旁人就极为不理解…长亭窝在心里头闷了闷，她觉得蒙拓更好看诶，又该怎么办？</p>
“谢…谢大郎好看…”</p>
长亭将眼神飘忽出去，“两个人就不能搁在一起比…你见过把牡丹和山茶放一块儿选花魁的吗？”</p>
胡玉娘诚实摇头，补了一句，“没见过。我连牡丹长啥样都没见过。”再一脸嫌弃，“你今天咋尽问些蠢话？”</p>
长亭大眼瞪小眼，瞪了老半天，最终无语凝咽。</p>
整间屋子的人都兴奋。胡玉娘领着小阿宁也跟着兴奋，兴奋到第二日见着陆长庆俏生生地立在二门外的马车外，胡玉娘的脸色突然一僵，活像吃了只飞蛾。</p>
长亭见到陆长庆也是一愣。怔愣之后当即释怀。</p>
陆长庆是觉得她更适合谢询吧？</p>
无论是从相貌、相貌还是相貌上来看，都更适合？</p>
往前陆长庆缺就缺在出身上，虽是陆家女，可她却算是旁支，谁会好好的长房嫡女不要，要她？反正都是两家联姻，自然希望谁都不吃亏。</p>
可如今连出身这个短板都补足了。</p>
陆长庆自然神清气爽，勇猛向上了。</p>
陆长庆站在暖光下，杏黄衣裙透在微光下，好像春日之中一枝头上的新花。回过头来，抿嘴一笑冲长亭屈膝福身，“阿姐，晨好啊。”</p>
长亭屈膝回礼，看着她笑起来。“不用闭门抄经了？”</p>
陆长庆温声回之，“赶在昨日，已将五十遍经抄完了，正好借今日奉到佛祖跟前去敬香。”话到最后，终究破功，挑了挑眉梢，“是禀承过祖母的。还劳阿姐今日照料些阿庆…”</p>
“去敬香啊？”</p>
长亭抬眼看了看陆长庆，“那就好好敬吧，顶好为家里人祈福护佑平安。”</p>
陆长庆还欲再言，却见深廊长巷间有人牵马出来，为首的正是谢家大郎谢询，其后跟了陆长平与陆家的几名家将。长亭折身蹙眉，眼神移向后方。</p>
蒙拓和岳番来做什么？！</p>
真定大长公主固守庶士之别，怎可能让蒙拓与他们同行？</p>
多半是借同行之名，行护卫之实！</p>
那是仆从干的事儿啊！</p>
长亭陡升别扭。</p>
蒙拓敏感且多思，因出身与经历。个性沉默，沉默却不代表他不在乎，如他不在乎，何以如此心下细腻？</p>
谢询从暖光中缓步行来，面如清莲，又似清风拂面，身形朝前一躬，长衫于阶下拂动，温声出言打断长亭暇思。</p>
“表妹，好久不见。”</p>
长亭猛地一醒，一抬眸却见蒙拓别开眼看向他处的神色，下意识往后退了一退，侧身避开谢询的礼，埋首回应，“表哥…”话出口，却不知又从何说起，好久不见本是常来寒暄，可有人在后面听啊…蒙拓就在后面啊…</p>
长亭在字斟句酌，万幸还有陆长庆“扑火解围”。</p>
“谢家阿兄！”</p>
陆长庆抿嘴颔首笑，面若桃李，“你便只看见阿姐。阿庆虽不是阿兄的嫡亲表妹，却也是姑表亲眷罢！你便偏心罢！”</p>
陈氏有高姑母嫁到谢家。</p>
世家之间多半沾亲带故，姐姐妹妹哥哥弟弟，若要真追起家谱上，谁与谁都是亲眷联系。</p>
陆长庆也没说错儿。</p>
谢询光笑不答，侧身躬了躬让出一条道儿来，单手上扬，“都先上车吧，虽是踏青无谓时光，可咱们堵在二门口来，总是叫人看着着急的。”</p>
长亭第一个转身，先将长宁推上马车，再让胡玉娘扶了把便安安分分地落了座儿。</p>
马车朝前行驶。</p>
长亭靠在车厢内壁，轻撩开幔帐，一眼便找到了蒙拓骑马的背影，离马车不远，离谢询、陆长平极远，蒙拓脊背挺直，反正他看不见她在看他…</p>
长亭无所畏惧地偷摸透过缝隙看，哪知未隔片刻，蒙拓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转过身来。</p>
“唰！”</p>
长亭手忙脚乱将幔帐一把甩下，一张脸涨得通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