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高辣 > 金玉满唐 完结

金玉满唐 完结第45部分阅读

    金玉满唐 完结 作者:肉书屋

    金玉满唐 完结第45部分阅读

    鲜感全部涌了上来,忙撺掇冉颜出去转悠转悠。

    不过冉颜大伤刚愈,体力有些不济,坐了一会儿的马车竟有些乏了。晚绿见状便没有继续煽动,扶着她去榻上躺了。

    小东房里,冉云生见了几个洛阳商号的掌柜,粗略的询问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事情刚刚谈完,为首的掌柜道,“郎君,有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连掌柜请说。”冉云生心情郁郁,却还是客气的问了句。

    这位说话的连掌柜四十余岁,是冉氏的老人,也是冉氏在洛阳商号的总管。

    连掌柜素知冉云生为人和善,便不再犹豫,直言道,“近来洛阳官府在秘密找寻一人,还出示了画像,请我们配合寻找,我觉得画中之人极像郎君。”

    生意人平日接触的人最多,请他们帮忙事半功倍,可是若是通缉罪犯,早就贴了告示,这次为什么会秘密寻人呢?况且画像上这人与他们的少东家竟有四五分相像,官府的人也特别强调此人风采比画中更胜。这事情实在踩绕。

    其余几个人连连点头附和道,“正是。”

    连掌柜从袖中取出画像,递给冉云生。

    冉云生脸色微白,却强自镇定着打开了画像。

    画中人,濯濯如春柳月,生的极好,与他有几分相像,最出挑的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和曲线优美的唇,偏偏这两处与冉云生一模一样。

    “倒是像我。”冉云生稳住情绪,冲几位掌柜道,“我一年才来洛阳一次,又不作j犯科,想来官府要寻的人并非是我,不过我这次匆促赶路,嘱咐下面的人不要乱说话,免得惹上是非,耽误行程。”

    冉云生的话也正是掌柜们疑惑的地方,但他们有些人也是看着冉云生长大的,自是知道他的品行,断不会犯法。既然正主都不大在意,他们只需交代其余人不得多事便好了。

    掌柜都很忙,自然没有时间闲聊叙旧,所以谈完公事便立刻离开。

    冉云生强撑到送走他们,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的消失,他站在内门道附近,紧紧抿着唇,思虑往后该怎么办。

    轻风乍起,脊背微冷,冉云生才察觉汗水依旧浸湿中衣。

    “十郎。”齐宁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冉云生深呼吸,抚平心绪,转身冲齐宁君微微颌首见礼,声音一贯温和,“你暂且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清晨有往苏州去的船。是我家商船,我再令几个可信的护卫护送你回去……”

    “好。”齐宁君应道。

    齐宁君如此轻易的答应回去,冉云生心里一时说不清何等滋味。对于齐宁君,冉云生从前是厌恶车极,只当她与长安那些贵妇一般,最喜欢与一些美郎君厮混,根本不讲情意,然而她如今却不顾一切的跑来找他。路途迢迢,一个娘子孤身过来,必是吃了不少苦头。

    “云生……”齐宁君忽然唤了一声冉云生的名讳,飞快的垂眼不敢看他鼻反应,声音轻且认真的道,“我能不能抱你一下。”

    秋风瑟瑟,冉云生皱眉静静的站着,半晌没有任何动作。

    “行不行?”齐宁君抬起头来,面上的并未多少羞涩,而是期盼和固执。

    冉云生迟疑了片刻,向前走了几步,张开手臂将她揽入怀中,须爽,声音有些紧绷的道,“可以了吗。”

    没才得到齐宁君的回话,冉云生便当她是默认,刚刚松开手,齐宁君忽然伸手搂住他颀长的脖颈。

    冉云生还未反应过来,唇便被另外两瓣柔软温暖的唇覆上。

    结结实实的一吻,各自的初吻。在冉云生还未有什么嫌恶的动作之前,齐宁君飞快的抽身离开。

    仔云生僵立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眼中却看见她如月华清耀的笑容,齐宁君不知道,这是她平生最美的时竟。

    等到冉云生反应过来,齐宁君早已经离开。他愣愣的抚上自己还残留余香的唇,情绪复杂,然最明显的一种便是愤怒。但转而想想,这也不算什么不可原谅的恶行,总不能为此去寻她兴师问罪,因此便刻意的忽略过去。

    用完午膳之后,冉颜准备出去走走丶冉云生因着今日的两桩事有些心绪不宁,并不想出去,便派了六个最出色的护卫随行保护。

    刚刚坐上马车,晚绿便一脸八卦的道,“娘子,刚刚你午休的那会儿,奴婢看见十郎抱了齐六娘,齐六娘又亲了十郎。”

    冉颜、邢娘和歌蓝都是满脸不信的样子,晚绿着急的捅子捅幻空道,“你也看见了,你说说。”

    “抱了,也亲了。”幻空言简意赅,说完疑惑道,“有什么不妥吗?”

    晚绿看怪物一样的看了幻空一眼,“没人告诉你男女授受不亲?”

    幻空点点脑袋道,“哼,庵主说出家人男女授受不亲,可是冉丰郎又不走出家人。”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齐六娘也不是。

    晚绿扶额,也不再跟她争论这件事情,重新恢复八卦的热情,“你们看,我没说假话吧。”

    几人都有些错愕,毕竟早上还避而不见的两个人,居然中午就又抱又亲?

    “娘子,你说齐六娘会成十郎的夫人吗?”晚绿问道。近距离接触齐宁君,晚绿觉得她好像也没传说中那么讨厌,虽然有时候冷冷的,但待人十分有礼。

    只是作为冉云生夫人的话,晚绿总觉得有替冉云生些亏的慌。

    齐六娘生的美貌、也知书达理、在江南一代颇有才名,可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感觉呢?晚绿也不大能想得通。

    “不知道。”冉颜如实回答。

    邢娘皱眉道,“听说齐六娘是逃婚过来的,十郎是个通透的人,这会子应该不糊里糊涂的跟她好,做出打了几家脸面的事情。”

    这不仅仅是两个人有无情分的问题。不用想也知道,齐家肯定是攀上了门阀大户,才肯把齐六娘嫁出去,让若冉云生真的接受齐六娘,便伤了三家的体面。惹了齐家尚且不足为惧,但齐六娘未来的大家是哪介,门户还不知道,万一捋到了老虎须可不是闹着玩的。

    冉颜自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遂也有些忧心。因此在洛阳街市上只逛了一个时辰,便匆匆返回。

    回到了住处,得知冉云生出门去码头安排商船,听说是往苏州预购明年春茶的船,冉颜才松了口气。

    除了邢娘她们,冉颜在这里最亲近的人便是冉云生,如过他对齐六娘动了心,必然是一段苦恋,她不想看见他陷入困扰或痛苦。

    轻松下来,冉颜便听邢娘絮絮叨叨的说起了一些琐碎的事情。才说了没几句,外边便传来幻空嚎啕大哭的声音。

    冉颜问道,“怎么了?”

    歌蓝写了在纸上写下:桑先生走了。

    “桑辰走了?”冉颜皱眉,他明知道幻空这般依赖他,怎么能连招呼也不打一声说走就走呢!

    邢娘见状,连忙替他圆话道,“昨日傍晚刘医生被两个大汉绑走,听说是触怒了萧侍郎,便将送他回萧氏本家伺候老夫人,桑先生与刘医生一向处的好,说不定去送他一程,很快就会回来。”

    “我去看看她吧。”冉颜不觉得桑辰和刘青松交好到要千里相送的程度,但转念想,人家也许是别有隐情,便也未曾太过在意。

    第187章不期而遇

    次日清晨,冉云生亲自送齐宁君上了船,这一段看似如此热烈的感情就此落幕,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在洛阳修养的这些时日,冉云生整日闭门不出,偶尔与冉颜对弈打发时间,冉颜知晓他有事瞒着,问了一回,他却只说无事。

    在生活上,冉颜没有那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心觉得冉云生既然不说,必然是有他自己的想法,于是便不曾继续追问。

    冉颜几乎每天都要出去转一会儿,也不一定去热闹的地方,只是赏景一般的散步。

    洛阳最出名的并非是街市繁华,而是才俊云集,冉颜偶尔去酒楼茶馆都能听见有人吟诗作赋、谈论世事,洛阳给她的感觉是底蕴深厚、睿智内敛。

    但往往这样的地方,不太能容忍违背观念的事情,冉颜想要在此处发展验尸行业,必然要受到几倍的困难阻碍,所以看了几天,便兴致缺缺了。

    修养了七日,冉颜便提出启程去长安。

    冉云生也整整在小院里闷了七日,见冉颜伤势没有关碍,自然一口答应。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整顿,再次上路,一行人个个精神焕发。而且从聚水县有过几日的寒冷干燥之后,气温又逐渐回升了许多,晚绿更是活泼不少,兴致勃勃的拉着冉云生的小厮问东问西,得知长安气候如江南差不多,晚绿立刻兴奋的跑来与冉颜说。

    冉颜不记得从哪里看过,唐宋时候处于间冰期的中厚期,有一个几百年的气温上升回暖过程,所以这时候的长安、洛阳一带的气候堪比江南,只是冬天稍微冷一些。

    冉颜和冉云生看着她欢喜的样子,也不禁微笑。

    开始晚绿还精神十足,一天后便蔫蔫的,第三天之后已经趴在马上起不来了。幸亏为了照顾冉颜,中途还休息了好几次,否则恐怕得要了晚绿一条小命。

    第一次坐这么久的马车,冉颜也有些吃不消,她现在才知道出门坐船是多么幸福的事情,马车颠簸,险些将一身骨头弄散架。

    “再忍忍,前面就是新丰,我们到那里去歇一歇。”冉云生倒了杯水给冉颜,安抚她道。

    冉颜虚弱的抬了抬眼,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问道,“新丰距离长安还有多远?”

    “很快,大约两三个时辰。”冉云生见她不喝了,便接过茶盏。

    两三个时辰……也就是四到六个小时,再快点也得小半天的功夫啊!但想到在新丰能歇歇,冉颜心里便觉得安慰多了。

    坚持了约莫两刻,马车入了新丰。

    饶是冉颜这种不记得多少诗词的人,也听过“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这句诗,诗句倒未曾夸张,新丰几步一家酒肆,从窗向外看,只见街道两侧到处酒旗飘扬,时不时有纵马的少年疾驰而过,少年意气风发,朝气蓬勃。

    冉颜不自觉的唇角微扬,连一路的疲惫都消散了些许,不禁叹道,“这才少年人该有的样子。”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冉云生笑道,“阿颜碧玉之年,怎么言语如此沧桑?莫非这几日行路,让你度日如年?”

    “何止如年,简直是如十年。”车外传来晚绿哀叹的声音,她询问禄乐快到地方了,便迫不及待的下了车。

    冉云生笑容灿然,“这是我们家在新丰的酒楼,掌柜是个妙人儿,也许你与她能聊得来呢!”

    冉颜也有了几分兴趣,冉云生说话方式和为人一样温和,从不会狠狠的诋毁旁人,亦不会夸张的褒奖,能得他如此评价之人,想必定有有趣之处。

    下了马车,冉颜便瞧见有几个小二侯在门口,冉云生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道,“你们掌柜呢?”

    一名瞧上去稍微机灵一些的小二伶俐的答道,“回郎君,钟郎君欠了半贯钱,说要以诗文抵债,掌柜不肯,钟郎君之后便不曾来过,掌柜午膳后便上门讨债去了。”

    “嗯。”冉云生点点头,便转向冉颜道,“容掌柜从前是母亲的贴身侍婢,后来带了阿韵一段时日,阿韵别的没学会,倒是把她的一毛不拔学了十成。”

    冉颜抿唇一笑,原来冉韵的性子还有出处的!

    一行人穿过大堂快要入了后院,大堂中却陡然一静,只听见“噔”、“噔”、“噔”一步一步不急不缓下楼的脚步声,静默许久,才有小二反应过来,声音有些拘谨的道,“郎君您好走……”

    冉颜几人不禁止住笑声,往堂内回望。

    待看见下楼之人,冉颜不禁怔住,那人一袭黎色圆领袍服,墨发如缎,肤白如脂,薄唇之上鼻梁高挺,长眉斜斜飞入鬓,五官雕刻一般分明,那双眼睛漆黑中隐隐透着幽蓝,犹若千年寒潭。

    他似乎感觉到了冉颜过于直接的眼神,淡淡的向这边看了一眼,这一看,也是微微一怔。

    “又见面了。”冉颜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昨日才见过一样。

    苏伏薄唇微微弯起,本就倾城的颜色,愈发鲜亮起来。

    邢娘几人张了张嘴,眼中尽是惊色,冉云生与冉颜并肩,并未瞧见她们神色变化,只是不知道冉颜什么时候结识了这样出色的人物。

    “在下苏子期。”他这是告诉她,他还用原来的名字。

    冉云生却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禁想出言询问详细的信息,却不料苏伏像是会读心术一般,向冉云生拱手道,“在下苏伏,字子期,是苏州人氏。”

    苏伏一向言语不多,能说这么多话已经很给面子了。

    “苏郎君可是去长安?”冉云生问道。冉云生一向识人很准,初见苏伏的第一眼,便感觉到他不似常人的冷,令人本能的感觉到危险。

    “正是,在下定居长安。”苏伏言简意赅的回了一句,旋即转向冉颜道,“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冉颜点点头,忽然想起自己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寻他,“你住在何处?”

    “初到长安,尚且不知,但冉氏门第不小。”冉氏门第不小,他很容易便能寻得见,苏伏说罢冲冉云生和冉颜施礼告辞。

    冉云生盯着苏伏不带起一丝尘埃的步履,微微皱起了眉头,问冉颜道,“苏氏,可是药王苏氏?”

    “是。”冉颜道。

    苏鸾的事情刚刚过去,又遇见苏伏,冉云生一直觉得药王苏家是个是非颇多的家族,他家的人不可深交,但又觉得干涉冉颜私交不好。

    想了又想,冉云生还是劝了冉颜一句,“苏家行事怪异,阿颜要当心些才是。”

    第188章 长安,我来了

    在新丰歇了两个时辰,天色已经不早了,于是冉云生决定休息一晚,明早再去长安。

    用完晚膳,那位一毛不拔的女掌柜终于回来。人未进门,便闻其声,“十郎来了?”

    容掌柜的声音干净嘹亮,虽然嗓门很大,却并不惹人厌烦。

    冉颜与冉云生正在屋内喝茶说话,便见一名荆钗布裙的女子在廊下飞快的脱了屐鞋,几步走进屋内。她动作很急,步履生风,却丝毫不见忙乱。

    待容掌柜在屋内站定,冉颜才看清楚,这女子看上去竟然只有不到三十岁的模样,比想象中年轻许多,身上着的虽是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裳,却十分感激整齐,南瓜子的脸型,一双眼睛时刻带着三分笑意,模样周正,分外有亲和力。

    冉颜猜测她的年纪远远不止表面这么小,只是生了一张娃娃脸罢了。

    “十郎怎么才到,郎君半个月前都已经到长安了!”容掌柜声音利落清亮,说罢,目光却落在冉颜身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艳,“这位是……”

    “是本家的十七妹,大伯的嫡女,单名颜。”冉云生笑盈盈的解释道,显然早已习惯她的随性。

    容掌柜顿时更热情了三分,直接跽坐到冉颜右手侧,赞道,“咱们冉氏就是出美人儿,啧啧,瞧十七娘这模样生的,整个长安,怕是除了十郎都没人比的过。”

    这话自然是带了夸张成分的,冉颜还未来得及表态,冉云生却是不乐意了,“容姨,我可是个堂堂郎君,不是美人。”

    “对对对,咱们十郎是带把儿的,容姨作证。”容掌柜笑呵呵的道。

    冉云生小的时候,每次都是容掌柜伺候他沐浴,虽然是还不懂事的时候,但每次容掌柜调侃的时候,他都十分窘迫。

    冉云生一张脸染上血色,容色瑰丽堪比十里云霞,别开脸道,“怪不得母亲要早早把你放出来,待在府里,你早晚要把满府的丫头都带坏了。”

    冉颜抿唇忍着笑,又见冉云生与容掌柜熟稔且如此尊敬,便向她见礼,“阿颜见过容姨。”

    “不愧是冉氏的嫡女,真真有礼,十七娘叫我容茜即可。”容茜连忙伸手扶起冉颜。

    容茜有些奇怪,半月前,冉平裕一行也在新丰休息了一晚,当时冉十八娘也说自己是冉氏的嫡女。容茜从未去过苏州,冉平裕是庶出,一般在家中并不会提起本家,所以容茜只知道冉闻只有一个嫡女,但她十七岁便出府做新丰酒肆的掌柜,记不清嫡女是十七娘还是十八娘了。

    容茜心里闪过这些,看冉颜的目光不禁更加和善,比起之前冉美玉的颐指气使,这个看起来冷漠的娘子反而更讨喜,便委婉的探问道,“诶?半月前与郎君同行的十八娘闺名是什么?”

    每个世家大族的取名都是有一定规律的,比如冉氏的嫡女名字都是单字。

    “叫美玉。”冉云生代答道。

    容茜了然的点点头,便热络的拉着冉颜嘘寒问暖。初次见面,她便热情的如同几十年不见的老友一般,却全然不会令人感觉到突兀或者一丝的不自在。

    纵使冉颜知道这些热情也不可能全然是真,但对容茜的好感不减。

    正说着话,外面有小二道,“掌柜,郎君来信了!”

    “拿进来。”容茜这才住了口,转身等小二把信件送进来。

    容茜接过信,撕开封口,抖开里面的纸张,一系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

    “郎君让我回府,说是侍婢不够用,让我去调教几个。”容茜揉揉脑袋,十分头疼的道,“我自己都野惯了,哪里调教得了别人!”

    这举止散漫随性的人能调教侍婢规矩?冉颜也有些不信。

    冉云生似是看出了冉颜的心思,笑道,“别看容姨这副模样,调教起人来可十分有一手。”

    “臭小子,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容茜将信封握成团,准确无误的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冉云生吐了吐舌头,笑容明朗,一副少年郎顽皮的模样,看起来实在赏心悦目。

    容茜打算与他们一块回长安,便令人准备好浴房,嘱咐他们好好休息,自己则去了院子里交代事宜。

    可不到片刻,院子里便鸡飞狗跳起来,冉颜从廊下经过,便瞧见容茜举着扫帚追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抱头鼠窜,动作灵活,但比起容茜还是差了一点,不出三五下便被扫帚扑倒在地。

    “臭小子,别以为我离开几日你就能在新丰为所欲为,再与那帮纨绔厮混,小心我把你牵卖到妓馆去卖色!”容茜怒火熊熊,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什么牵不牵的!我又不是驴!”那少年抱着脑袋趴在地上,抬头顶嘴的时候,看见站在廊上的冉颜,脸色腾地一下红了,愣愣的看了半晌,才利索的爬起来,拉着容茜的袖子便往别处拽,小声哀求道,“容姨,咱们换个地方说教成不?”

    冉颜莞尔,朝浴房走去。

    沐浴之后,冉颜躺上了榻,窝在温暖的新被中,周身被淡淡的佩兰香气围绕,十分舒适。

    佩兰,也有兰草、泽兰、香水兰等等别名,芳香性平,长于去陈腐,辟秽浊,冉颜便是用它作为主药,配了一个方子,每次验尸完之后放在浴盆中,去尸气和污秽用。

    之前因为身上伤口正在愈合,只能用湿布清理身体,再加之在路途之中,没有那么方便,已然难受极了,乍一沐浴,顿觉通体舒畅。

    夜黑梦甜,这一夜居然并没有梦见尸体……

    次日清晨,冉颜神清气爽的洗漱完毕,用完早膳不久后,便告别了充满活力和侠气的新丰,前往长安去了。

    新丰和长安之间的官道平整宽阔,并无路上那种几乎拆散骨架的颠簸,一路上有容茜说说笑笑,倒也不难熬。

    长安城,乃历代帝王建都之地。自周、秦、汉以来,三州花似锦,八水绕城流。三十四条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楼。这是后世对长安城的评价。

    冉颜从车窗仰望巍峨的城墙,想起八方来朝的崇慕神情、城中坊市林立、画栋飞梁的宫殿建筑、比街连绵的豪门宅第、胡姬当垆、各种文化的汇集碰撞迸发的夺目光彩……冉颜忽然热泪盈眶。她的心情不是晚绿她们这种单纯的激动和新奇,而是被中国历史上这个最多姿多彩、大气磅礴的时代所感动,而且她坚信,有着包罗万象气魄的大唐,也一定能够用它宽广的胸襟包容她的职业。

    马车在延兴门排队缓缓而入,冉颜想到日后还有很多时间呆在长安,便没有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向外张望。

    容茜看着她淡然的模样,心里暗暗点头,主动解说道,“我们府邸在安善坊,很好认,从延兴门入,直走到第三个大路口,在靖安坊和永崇坊之间拐进去,过了靖安坊,右手边便是安善坊。”

    冉颜面上带着浅浅笑意,点了点头。心知道,这些还只是大的道路,坊内肯定还有小道纵横交错。

    容茜继续道,“安善坊距离皇城远一些,但因在城东,所以很安全,城西鱼龙混杂,十七娘日后若是想去西市的话,需找人陪伴才行。”

    到了安善坊,容茜已经把长安大体的布局给冉颜讲述一遍。城东地势较高,没有水灾之患,因此全部都聚居着权贵,而且可谓寸土寸金,尤其是靠近城东靠近皇城的那一片,房价之高,即便是在后世那个房奴成千上万的时代也无法想象。

    马车缓缓停下,冉云生率先下了车,容茜与冉颜相携随之下车。

    入目之处,街道相互垂直,笔直端正,道旁有窄窄的排水沟,栽种榆树,因已深冬,满目都是光秃秃的树枝。站在冉府门口,无论是向左看向右看,模样竟然都差不多。

    冉颜不禁感叹,怪不得桑辰会在长安迷路半个月了!

    这件事,还是刘青松那个大八卦将与冉颜听的,据说当年桑辰第三次考中状元时,他的身世也被披露出来,正当贵女们疯狂爱慕他的时候,他人竟然不见了。后来才听说,原来不是为了躲避风头,而是行在坊间迷了路,而且一迷就是半个月。亏得身上带了不少钱财,否则他怕是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在坊间迷路饿死的状元。

    冉颜私以为,桑辰必然是经常这样迷路,否则不会这么巧,他也不会准备的那么充分。

    “十郎返家了!”门房看清来人后,连忙朝门里面喊了一声。

    紧接着便听见院内此起彼伏的声音“十郎返家了”“十郎返家了”。

    冉云生和冉颜等人步上台阶之后,便见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领着十来个侍婢小厮迎了上来,速度之快,效率之高,实在令人咋舌。

    “十郎!”老者拱手见礼。

    冉云生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范伯您这是做什么,我才离家几个月您就这般客套,若是三五年,您岂不是不识我了?”

    范伯被冉云生这番话逗乐,抖着花白的胡须哈哈大笑,也亲切随性了许多,“十郎又打趣老奴!”

    冉颜略略打量范伯几眼,便垂了眼眸。

    “这位就是十七娘吧?”范伯立刻注意到了她,连忙拱手行礼。

    冉颜上前虚扶了他一把,道,“您快别多礼。”

    范伯笑容亲切了几分,便顺着她的扶直起身来。倒不是装模做样不想行礼,规矩上他本就应该给冉颜行礼,但他毕竟在冉府内做了十几年的管家,主子给脸面,他自然高兴。

    “范伯,我这么大个人儿站在这里,您难道都没瞅上一眼?”容茜大着嗓门喊道。

    范伯瞥了她一眼,淡淡挥手道,“还是这么大嗓门,你一回来就鸡犬不宁!净给我添事儿,我人老了,有些事儿有些人眼不见为净。”

    第189章 长安居,大不易

    “范伯越老嘴愈发毒了!”容茜哼道。

    冉颜看着他们随性的互动,也微微扬起了嘴角,可以预见,以后在长安的生活不会枯燥。

    相对于那些动辄占地几十亩上百亩的宅子,冉平裕的住所并不大,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十一二亩地,大小在整个安善坊算是中等偏上的宅子,但是内里修建的却十分精致,看起来低调,却处处都显出富贵。

    连白居易都曾说过,长安居,大不易。可见此地物价肯定高的吓人,而且在长安这种地方,尤其是城东,并不是有钱便能买到宅邸,冉平裕以商人的身份能买下这个宅子,已是花了不少代价。

    不知是冉云生有意照顾,还是范伯对冉颜比较有好感,冉颜的住处被安到了和雅居。因冉府不大,所以整个院子以园林式的构造,借景掩物,和雅阁不仅修建精致,连四周都还有常青的树木遮掩,清幽雅趣。

    “娘子,范伯对您真好呢,奴婢刚刚经过的时候看了,十八娘住的地方,好像没咱们这里雅致。”晚绿从冉府下人的口中得知,分住的地方是范伯一手操办。

    冉颜着了稍微宽松的衣物,懒懒的靠在窗前的圆腰胡床上看外面的精致,听见晚绿的话,转过头来道,“我们住我们的,与旁人攀比什么?”

    邢娘刚刚铺好榻,直起身子,接口道,“就是,你这丫头也收收怨愤,眼下十八娘又没惹着你,犯不着为她失了气度。”

    晚绿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平时大喇喇的,心宽的很,可是一旦想到自家娘子从小到大吃的苦,和冉美玉欺负她们欺负到庄子上,就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委屈道,“奴婢可没和旁人比,奴婢就是见不得十八娘好!”

    冉颜感觉到她语气中的怨恨,转过头来,看她一双凤眼雾盈盈的样子,心里也叹了口气,毕竟自己没有在十八娘那里吃过多少苦头,自然没有办法感同身受,也就 不再一味的责怪,转而开导她道,“晚绿,人要向前看,莫要总盯着过去。咱们初到长安,以后天地大着呢,至于十八娘,她若是安分些,就桥归桥路归路,她若再惹上门来,不用你说我自会收拾她。再说,若想对付她,光攀比这些表面上的事,也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益处。”

    冉颜觉着,原主的悲剧有一部分也是她自己太过软弱造成的,如果她强硬起来,背后有郑氏这块耀眼的金字招牌,又有歌蓝这样的聪慧之人为她出谋划策,作为正正经经的冉氏嫡女,既有底气又有智囊,怎么着也不会落到那等凄惨的境地。

    “唉!还是娘子看的通透。”邢娘叹道。她说教晚绿,也全然是因为出自门阀世家,将气度胸襟和面子看得比一般人重要而已,她心里又岂能不恨高氏?不恨冉十八娘?

    通透吗?冉颜心里自嘲,如果真的通透,她就那个噩梦就不会一直往复循环。有些事情,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能说的头头是道、发人深思,然而,自己心里一旦有了结,即便明白这样是不对的,却依旧不能自拔。

    要怎么样才能冲破这层黑暗?既然上天赐予她新生,为什么不将一切清零……

    冉颜兀自陷入沉思,门外有侍婢过来传话,说是准备了接风宴,晚间再过来请她到宴厅。

    这是提前通知,给她收拾准备的时间。

    邢娘恰好正在理衣物,听到晚绿说了这个消息后,便朝箱子里看了看,皱眉道,“娘子,这些衣物恐怕多半不能再穿了。”

    “怎么?”冉颜疑惑道。

    邢娘看着大半都是紫色的衣裙,道,“虽说律法上并未规定女子常服的颜色,但出嫁从夫,五品以上诰命夫人服青色翟衣,其余衣物颜色是随着夫君的官职来的,一般人为了避免与她们冲撞,并不会选择这些颜色。”

    而且,就算穿紫色,也只能在家里或者平常的场合穿,若是隆重一些的场合,选择紫色华服又没有相称的身份,定然会被人误以为心高气傲,有心攀高枝。

    在苏州,天高皇帝远,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而在长安这种一巴掌能拍出几个王孙贵族的地方,必须得遵循规矩。也就是说,夫君的官职在三品以上,自身有诰命的话,才能除了赤黄|色之外,随意决定自己衣服的颜色。

    “那就收起来吧。”冉颜口中应着,却想到一个问题,“侍郎不是四品?萧颂为何可以服紫?”

    邢娘对这些事情知道的十分详细,想到要在长安住一阵子,便详细解释道,“萧侍郎官职四品侍郎没错,但朝廷命官除了本职之外,还会加封文散官和武散官,萧侍郎文散官官职是正议大夫,正四品上,另外他还有个武散官官职,是云麾将军从三品。而且,宋国公是一品爵位,即便他没有官职,常服着紫也可。”

    本职的官位,也就是官员在朝中具体的工作,就像一个公司,肯定有等级之分,而散官,则是代表具体身份等级以及享受的待遇,并没有实际工作。直到明清,官员级别和待遇依实际所授职官品级,散官才彻底失去意义,仅存名号。

    “一般散官的官位比正职官位都要高出半阶或一阶。多的也有,都是皇上特别加封。”邢娘道。

    “那看来萧颂还挺得圣心。”冉颜评价道。心想,平时陪皇帝下棋想着法儿输的不着痕迹,看来还真是有些作用。

    邢娘笑道,“可不是嘛,萧侍郎雷厉风行,且能力强……”说着,邢娘忽然又转了话锋,“不过大部分还是因着宋国公的原因,贞观九年时,宋国公在朝堂上与同僚起了争执,当场扭打起来,第四次被罢相,遣返回家思过,并且逐出京城。不过陛下对宋国公还是一片爱护之心,第二年便加封了萧侍郎的散官官职。”

    冉颜笑笑,她哪里不明白邢娘的意思,萧颂克妻,邢娘是怕她对他产生好感罢了。加封固然是有一部分是因为宋国公的原因,但萧颂上面还有两个兄长,如果不是十分出色,加封的事怎么也轮不上他。

    冉颜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岤,真是地方大,规矩也大。这事儿太复杂了,不光官职、规矩多,其中的内情也错综复杂,逼着人要八卦,但又不能不知道,她日后还要在长安混啊!万一因此得罪人,岂不冤枉。

    第190章 大唐医道

    冉颜是打定主意要把握好这次长安行的机会。她一旦定下心来,便拂去了心中的浮躁与不安定,努力在大唐为自己打拼一片天下。

    当日在影梅庵中,与刘青松一席对话,让冉颜忽然明白了许多事情。她不喜欢泻汪噩噩的活着,既然让她带着记忆再活一回,她必须得把自己所长发挥到极致才不枉走这一遭!

    安下心来的冉颜,自然不会像在苏州那样放任自己,至少她不会再冲动的在根基未稳的情形下去验尸。

    冉颜不打算改变整个大唐对仵作行业的看法,而是准备采用迂回战术,先用别的才能将自己撑起来,得到人们的尊重,然后再慢慢渗透。

    然而,医生在唐代的社会地位也不高。药王羽思邈原以文名世,极有才学,魏征奉诏修撰齐、粱、陈、周、隋五代史恐有遗漏,屡次造访剁思邈,孟冼、卢照邻等人也常常向他问学,然而就因为擅医术,而被归为“技流“大约意思就是有一技之长的人。而方技在这时候是最不受重视的。

    “朝野之士咸耻医术之名,多教子弟诵短文,构小策,以求出身之道,医治之术,阙而弗论”。这句话的意思是,无论朝野,所有的士人都全都以学习医术为耻,大都教授后辈读短小精悍的文章,架构策论,来寻求好的出头方法,至于医术,就弃之不论了。

    这便是唐朝的风气羽思邈尚且如此境地,冉颜一个人的力量也显得如此渺小,不足一提。

    那用什么来撑起她的声名?

    唐朝重儒学,尊重那些能做一手锦绣文章、或吟诵出好诗之人可这两项偏偏是冉颜的弱项根本不足以临场应付。

    整整考虑了两三个时辰,也没有多少头绪。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晚绿、歌蓝和邢娘开始给冉颜梳妆,因是家宴,便没有打扮的太过隆重,一个简单朝云近香誓,别着两支翠玉慧因着冉颜喜好紫色,所以紫色衣物最为精致,其余的无论衣料还是做工,都略逊一筹。

    “上回十郎不是给娘子做了一大箱衣物么,去那里挑一挑?”晚绿询问邢娘的意见。

    邢娘斟酌了一下,还是没有采纳挑子在苏州做的一件水蓝色谦刺绣忍冬纹短襦,一条纱罗银丝绣花披帛,“这件衣裙料子不错,花纹样式也别致,娘子便穿这个吧。”

    邢娘挑的这两件衣物显得素气了一些,倒是很合冉颜心意,但晚绿便不明白了“不是说打扮的越是隆重,便显示出对人的尊重吗?娘子怎么穿这个?”

    晚绿心直口快,这也是她的优点,不懂就会问,绝不藏着掖着。

    邢娘看了外间一眼,压低声音道,“说句不好听的冉氏一大半的人都是靠三郎养活,罗氏虽然嘴上不说但她许多年也不去苏州一回,显然对此颇有微辞。这只是家宴而已涉及不到颜面,娘子若穿的太过招摇奢华,罗氏能高兴?”

    奢华的都是她家的银子啊!谁能乐意。

    晚绿恍然大悟,羞散道,“原来如此,奴婢可得好好学学规矩了。”

    邢娘认同的点点头,“多知道规矩少吃亏。”

    歌蓝一直认真听着,邢娘本就是郑氏身边教导规矩的阿姆,在苏州,冉颜根本足不出户,她的存在压根没有派上用场,到了长安之后,才从邢娘身上知道,什么叫做出身大家。

    几人服饰冉颜装扮好后,确认了好几遍才放心。

    不能奢华,就一定要尽所能的精致,让人一眼看得出在梳妆上面是下了极大功大的,这才算好。

    刚刚整理完毕不到一刻,前院便来人请了。

    来的侍婢着一袭碧裙,十分瘦削,头发在两边挽着双丫鬃,瘦长脸,齐齐的刘海儿几乎遮住那双细长的眼睛,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

    这侍婢给人第一眼的感觉,便是“细“细长的身材,瘦瘦的脸,连眉眼都是细细的,不漂亮,但整体合衬,举止端庄,倒也不俗。

    “奴婢迎香,受大人差遣,前来请十七娘去赴接风宴。”迎香缓缓欠下身。

    “不必多礼。”冉颜淡淡道。

    迎香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冉颜一眼,退至道旁,伸手道,“十七娘请。”

    冉颜微微颌首,便顺着小路向前走,迎香一直稍微落后冉颜一些,却总能在要转弯的地方,提前指引。

    很快便到了地方,冉颜来的不早不晚,与冉云生恰好一同到宴厅门口。冉颜便落后他半步走了过去。

    厅内,冉平裕一身灰色布袍,早已经恳坐在主位上,在他旁边的席上蹲坐着一名韵致的美妇,乍看见她,饶是冉颜对人的相貌并非常不注重,也不由顿了须臾。只见她三千青丝梳成一个华丽雍容的半翻鬃,上面饰以一簇金色牡丹花,花瓣轻薄,却很大一朵,亦无以伦比的精致,一张容华犹存的脸,让人一看便知凭着冉平裕的容貌,为什么会生出冉云生这样的儿子。

    “十七娘阿颜,见过三叔伯,三伯母。”冉颜欠身见礼。

    “阿颜身上的伤可好了?”冉平裕关切的问道。

    冉颜道,“劳三叔伯挂心,已经痊愈了。”

    罗氏朱唇边噙着淡淡的疏离的笑意,不热络,也不失礼的介入他们的谈话,“十七娘不必多礼,请坐吧。”

    冉颜便道了声谢,便坐到左手侧的第二个位置去了。

    “十郎,快来让母亲瞧瞧,怎的消瘦的厉害?”罗氏看见消瘦的冉云生,不禁心疼起儿子,声音顿时温和百倍。

    “旅途向来如此,父亲不也是受了一圈么?”冉云生笑道。

    罗氏看也不看冉平裕一眼,哼?br /gt;

    金玉满唐 完结第45部分阅读

    欲望文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