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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 完结第42部分阅读

    金玉满唐 完结 作者:肉书屋

    金玉满唐 完结第42部分阅读

    坐在他对面的庄尹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珠,暗暗心惊,如果不是知道此人真的只有二十六岁,庄尹恐怕会以为这名官场老手不过是保养得当而已。方才随便问几句话,不深想也只是寻常的问题,可是现在想来却句句掐中要害。

    庄尹紧张倒不是怕他,而是要时时刻刻提防对方看似无意的问话,实在很累。

    萧颂喝完茶,将杯子轻轻放在几上,再次抬眼看向庄尹,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谈论晚饭吃了哪盘菜一般,“ 《唐律》有令,杀非死罪三人以上者,罪犯无论首从皆斩。我记得刑部有几个卷宗,武德七年冬十一月四日晚,大雪,颖州张庄;武德八年春,二月,颖州颍上县……”

    萧颂并未说具体的案件,只说了具体的时间。庄尹诧异的盯着他,听这些案件,他如数家珍,竟是丝毫不错。之前听说萧颂下江南办案,庄尹特地打听过他的行程,虽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跑到聚水县,但庄尹可以肯定,他没有时间去刑部查阅资料。

    萧颂没有给他时间多想,“这些案子加起来,死在庄郎君手里的足足有二十七条人命。”萧颂淡淡笑道,“你犯下的罪,左右都是个死,不过……死也有很多死法,英雄好汉抛头颅洒热血,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口大的疤,萧某实在不想看见庄郎君饱受痛苦和屈辱。”

    “无非就是绞刑和斩刑。”庄尹放在腿上上的手紧紧攥起,大拇指上的睚眦扳指将周围压出一片白。

    于以前不同,唐律规定死刑处决方法只用绞、斩。

    萧颂接过刚刚添好的热茶,撇着上面的漂浮的茶叶,听闻庄尹这话,顿了动作,好心的解释道,“庄郎君倒是很了解刑律,不过萧某做刑部侍郎这几年来,这琢磨不出不少门道。比如这个斩刑,可没有明文规定必须一刀毙命……”

    “卑鄙之徒!”庄尹脸色铁青的打断他的话,“你究竟想干什么!”

    萧颂抿了口茶,“听说庄郎君不怎么配合查案,想必你也听说过,萧某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言下之意就是,落在他萧颂手里绝不可能有活路,但若是好好配合,会考虑给个痛快。

    其实关于萧颂的传闻倒也不是很差,只是说他雷厉风行,手段狠辣,身带煞气,这对于作j犯科之人自然不是好消息,但朝野之中对他风评极好,至少也说他刚正不阿。

    “你想知道什么?”庄尹虽然很不想承认怕了这个比自己小二十岁年轻人,但事已至此,他不得不服软。

    萧颂倚着圆腰胡床的靠背,笑容不减,但庄尹胆敢伤了十七娘,不管怎么交代配合,在他手里都不可能会有好下场,然而从他平静的神色中,却看不出半点端倪,“听说前几日在苏家门口徘徊,为什么?”

    前些日宋县尉献殷勤,派人去苏府抓可疑之人,虽然不曾抓到人,但却有捕头与庄尹打了照面。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庄尹扯出一个笑,身子微微向前探了探,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浮起一抹滛 邪的笑,“苏家俏寡妇的声名远播,要是把她弄到手,不比做山贼强?”

    萧颂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庄尹,直盯到他笑容僵在脸上,陡然爆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哈哈,可以理解。”

    就在庄尹以为蒙混过关的时候,萧颂笑声戛然而止,淡淡道,“庄郎君,萧某实在不想强行逼供,但我一片仁心,被人当成了蠢,莫非你怀疑萧某的手段?想亲眼见识一番?”

    屋内压抑的令人喘不开气,萧颂威压的气势宛如潮水般绵绵不绝,连两侧站立的衙役两鬓都渗出了汗水。

    “放我兄弟一条生路,你想知道什么都行。”庄尹终于缴械投降,这场对峙他没有丝毫赢面。

    “这个可以商量,但在我耐心没有用尽之前,请你回答我的问题。”萧颂修长的手指弹去不慎沾上的水珠,放下杯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庄尹,“否则,万一你的那些兄弟在牢狱之中暴毙可就不美了,你说是吗?”

    庄尹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从这个正义的刑部侍郎嘴里听到了什么!同时也深深后悔提出这个要求,因为他把自己的弱点全然暴露在这只狡猾的狐狸面前。

    “萧家人哥哥耿直刚正,萧侍郎当真是独树一帜!”庄尹讥讽道。

    萧颂不可置否的一笑,未被激起半点怒气。

    顿了须臾,庄尹终于开始坦白,“十年前,我在聚水县的牢狱中出资一千两黄金买通当时的几名狱卒,让他们找一个犯了死刑的人犯替换,为了瞒过仵作的验尸,他们尽力寻找与我体型相仿,年龄、相貌相类的郎君,那日,他们带来一个酩酊大醉的郎君,相貌竟与我有三四分相似……”

    不知为何,庄尹讲到了十年前瞒天过海的过程。

    萧颂敏感的察觉到其中的问题,“那个酩酊大醉的郎君与苏夫人有关?”

    庄尹叹服的看了萧颂一眼,垂下头道,“不错,那个郎君正是她的夫君。当时苏家便是聚水县的大户,我不知道一千两黄金竟然让那几名狱卒如此豁出去,连苏家的女婿都敢杀。先付了一半黄金,事成之后又约定在埋尸的地方交付另一半钱,当时他们去了三个人,一个叫泽三,一个叫冯兆,一个叫王四……”

    ……

    十年前聚水县城西。

    刚刚入夜不久,泽平治和冯兆扛着一包麻袋猫在树林里,等了半晌,树林里忽然出现十几个持剑黑衣人。

    泽平治敏感的察觉到对方的杀意,立刻道,“今日我等只带来一半尸体,如果我们天亮还没回,便有人拿着另一半尸体去衙门报案,要死大家一起死!”

    黑衣人动作果然顿了下来,庄尹从一株粗壮的枯树后走了出来,哈哈笑道,“他们没有恶意,强盗嘛,匪气重了点。”他瞥了一眼麻袋,“打开看看。”

    泽平治飞快解开袋子,从中倒出半俱尸体。看见这具从两腿中央被劈成两半的尸体,连杀人不眨眼的庄尹都止不住头皮发麻,为了活命,他们可真的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把金子抬出来!”庄尹吩咐道。

    正在此时,旁边的草丛中微微一动。

    庄尹冲最近的一名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飞身入了草丛。

    “啊!救……”草丛里传出凄厉的呼救声,只叫了一半边被人止住。

    须臾,黑衣人从草丛里抓出一个青灰衣衫的少年,那少年看见泽平治三人的面容,脸色煞白。

    “这小子知道我们事情,必须杀了灭口。”泽平治立刻道。

    庄尹虽是劫匪,却带着行侠仗义的念头,一般只对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员和j商下手,不屑危害普通良民。他心中对泽平治等人的做法实在厌恶,便反对道,“不可滥杀无辜。”

    说罢转向少年道,“你剜眼盟誓,不许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我便做主饶你性命。”

    聚水县本就不大,相互之间至少也会面熟,泽平治等人自然不放心少年活着,不过少年是刘汶,聚水县有名的才子,他们做狱卒,平时三教九流都有接触,总有把柄可以拿捏刘汶。

    “后来,我才得知替换我死的那个人竟然是苏家的女婿,当时便做了个假局,让苏家人误以为沐郎君与别的女子私奔去了。”庄尹如今尚有愧疚。

    苏家是大户人家,家丑不能外扬,没过一段时间,便传出沐郎君病逝。因为沐郎君是外地人入赘到聚水县,平素也很少出门,具体什么情况,旁人也不得而知。

    萧颂听完庄尹的叙述,停顿了一息,扬声道,“来人!”

    跑进来的是冯县令和宋县尉还有两名捕头,萧颂瞥了他们一眼,道,“抓捕悦来客栈老板泽平治,以及涉及本案的另外几个人。”

    “是!”冯县令殷勤的答道,而后连忙让宋县尉部署。

    庄尹看见几个人忙乱狼狈的样子,忽然笑出声音,他看着萧颂道,“某以为自己在一个年纪轻轻的官员面前低头服软已经够孬 种的了,眼下却看见一群更真正的窝囊废。”

    冯县令真想指着庄尹鼻子大骂:你 他妈不过是被逼供一下,我们一家老小都等着吃饭呢!官场上如履薄冰,你一个土匪懂个屁!

    心中暗自骂的爽快了,冯县令也就懒得与他计较,还是办好上级交代的事情更加重要!

    萧颂未曾接话,只淡淡一笑,修长的手指规律的敲着桌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向外走去,经过庄尹身边的时候,笑道,“萧某也去拜会拜会苏家的俏寡妇。”

    “她不是凶手。”庄尹有些着急,言语笃定道,“我怕那些人对她不利,早就在苏府周围安插了人手,她不可能出去杀人。”

    “我说过她是凶手吗?”萧颂懒懒的丢下这句话,吩咐衙役道,“带他回牢房!”

    唉,都没有人关注案情的~~伤心~~~~唉!!!最近苏伏党都快把袖纸淹没了,不得不说跟大伙说一下,苏大人近几日就会出现,袖纸本来是安排在二月十四滴,但是袖纸的估计一向都没个谱,所以也就没敢跟大伙说,万一提早或推迟,怕遭受板砖。

    另外关于男主的问题,本文捏讲的是爱情故事和案情验尸,婚姻生活不会太多,哪个女人在结婚之前还没个过去呢……

    当然谁是过去就说不定了。

    第175章血溅素衣

    萧颂披上蓑衣,却未如他所言去拜访苏府,而是策马去了悦来客栈。

    雷雨中,马蹄声并不明显,只偶尔听见从水中蹚过的声音。

    “萧侍郎!”

    萧颂刚刚下马,冯县尉便满脸惊魂未定的迎了上来。

    萧颂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太多的惊讶,随手将斗笠丢给旁边的人,接过衙役递来的油纸伞,一边往客栈内去,一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是……”冯县尉觉得自己三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干脆道,“您进院子便一目了然。”

    萧颂大步迈入客栈大堂,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顿时扑面而来。

    屋内点着十余盏灯笼,情形一览无余:桌椅墙壁上染满了鲜血,地上散碎的断肢残肉浸泡在鲜血里,零零碎碎,几乎辨不出是身体的哪个部位。

    此事并未出乎萧颂的意料,他甚至早早的将周围布置好,只等凶手前来杀人。

    在庄尹还未交代事情真相之前,他已经作出了部署。凶手的行为带着明显的报复性,如果没有深仇大恨,不可能如此疯狂凶残。在这类案件中,他从来不吝惜付出那些该死之人的性命。既然有如此的深仇大恨,他乐意给凶手创造机会,顺便收网将其捉拿归案,两全其美的事情。还省得刑部一系列麻烦和刽子手一把子力气。

    这一切只是他出于谨慎,未想凶手真是杀人杀红了眼,居然真敢闯进来。

    萧颂环视一圈,交代人看好现场,便随着地上血液的拖痕穿过大堂,大步向院子走去。

    走出雕花门,院子四周游廊的灯笼光线幽幽,勉强照亮偌大的院子,廊上站满了持刀的衙役,团团围住一名大雨中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她脚下的尸体已经被剁的看不出人形。

    她静静立着,一袭素衣,墨发脑后结成马尾,如瀑般从后背直垂到臀部以下,手中握着一把砍柴的板斧,肩膀极细微的颤抖。白色的裙裾上被血水染成一片绯色,在雨水冲刷之下,形成或深或浅的痕迹,宛若妖娆的彩墨。

    “你不顾一切的杀了他,还有两个人逍遥法外,怎么办?”萧颂撑着伞,踱步到院中。

    冯县尉刚刚张口,却被萧颂一个抬手阻止了,只能无奈的令几个武功高强的捕头随身保护。

    一袭素衣听闻萧颂的话,微微挪动脚步,雨水和着血滴从裙裾边缘滴落,在积水里绽开圈圈涟漪。

    她转过身来,凌乱的发丝下,露出一张惨白瘦长的脸,颊上血滴殷红,漆黑的眼眸仿佛照不进光亮,毫无血色的唇微微颤抖着,在冷夜里呼出淡淡的雾花。

    “铃娘。”萧颂语气舒缓,温和的提醒她回答。

    罗铃望着他,惨然一笑,声音仿佛随着嘴唇在颤抖,“你为什么……不早来聚水县!你为什么不晚点来!”

    起先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几乎听不见言词,到最后忽然暴吼,吓的那些捕头立刻拔刀挡在萧颂前面。

    如果萧颂早些来插手此案,也许就不用她一个女子这样拼尽全力的去杀人,如果他晚点来,她就能把所有该死之人都杀光。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扰断了她的计划!所有人都明白罗铃的意思。

    只要萧颂不来她就能肆无忌惮的作案?冯县尉脸色有些难堪,这话分明是在说他们聚水县衙门的官员都是草包!

    冯县尉偷偷抬眼看了萧颂一眼,见他似乎不曾在意,才稍微松了口气。

    “剩下两个,我会帮你解决。”萧颂不是妄言,虽然唐律上规定杀死无死罪者三人才判死刑,可是肢解尸体也是死罪,之前庄尹说他们把尸体劈成了两半。

    罗铃静静盯着萧颂刚毅的脸,久久,久久,面上静静绽开一抹笑,和着血,犹如在深不见光的密林里绽开的一朵曼珠沙华。

    咕咚一声闷响,沉重的板斧砸落在院中铺的石板上。

    “带她走。”萧颂缓缓道。

    两名捕头压着毫无生气的罗铃向客栈外面走,萧颂仔细的观察院中的情形,挥手令仵作前来验尸。

    萧颂撑着伞仔细勘察现场,约莫过了半刻,余光瞥见那个埋头验尸的老仵作,心中一顿,不禁低喝一声,“白义!”

    顿了片刻,冯县尉小跑着过来问道,“萧侍郎,您有什么事交给下官去办吧?”

    萧颂皱眉,沉声吩咐道,“令人仔细排查院中是否有凶手遗留下的线索,看守好大堂,里面的一切都不许乱动。”

    冯县尉老脸一僵,他这段时间一把老骨头快被累散架了,自从萧颂接受这个案件之后,他一天到晚忙的团团转,没有一刻闲着,原本以为凶手抓到就成了,没想到还要查什么物证,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虽多有腹议,冯县尉可不敢触怒这尊长安鬼见愁,连连应着,令人排查去了。

    萧颂戴上斗笠,翻身上马,打算返回县衙之后连夜审案。

    一袭紫衣一匹黑马,在黑夜中犹如闪电一般划破雨幕,从冉颜暂住的小院门口掠过,直奔向县衙。

    但不过眨眼间,一人一骑又返了回来,扬起斗笠,看着小院里透出的灯光,跳下马,伸手叩响门扉。

    “谁?”门内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萧颂。”萧颂闻声便知道那是桑辰,他就住在门房附近的屋子。

    桑辰低呼了一声,非但不曾开门,反而一溜烟的跑走。

    萧颂听着远去脚步声,判断出桑辰的动作,不禁蹙起眉头,这个桑辰还是这般的小肚鸡肠!萧颂向后退了退,看着并不高的院墙,踩着马背轻轻一跃,利落的翻身入院。

    一进院子,便听见冉颜屋内的吵嚷声,萧颂也未走游廊,径直从院子中央大步穿了过去。

    “冉颜,我负荆请罪!请原谅我吧!”屋内传刘青松的声音。

    萧颂放下心来,看来是刘青松做了好几天的缩头乌龟,终于知道这么躲着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所以挑着个好时间道歉。

    而这个“好时间”,就是他不在的时候。

    萧颂取下斗笠,带着浑身水汽,踏入屋内。

    一进屋便看见了光着上半身,背后绑着荆条的刘青松。萧颂脸色陡然冷了下来。

    “桑先生说,知错近乎勇,你就看在我还负荆请罪的份儿上,原谅我这一回,话说那炸药也就是威力稍稍大了点,想想我一个小郎中,能凭着记忆中的一点印象把它弄出来,已经不枉……”刘青松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冷飕飕的,头皮发麻,不禁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转回头,对上萧颂一身的寒冬腊月,干干的咽了咽口水,“九……九郎,你回来啦!”

    “刘青松!”萧颂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刀子似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你说是桑辰教你负荆请罪?”

    刘青松连忙点头,“桑先生是名流大儒……”

    他话说了一半被萧颂吼断,“他也教你大半夜的光着身子跑到一个未婚娘子房中?要耍流氓给我滚到别处去!”

    内室,晚绿撩开帘子走出来,压低声音道,“萧郎君,我家娘子刚刚睡着……”

    这句话犹如一根闷棍砸在刘青松脑袋上,比萧颂大吼还要打击人,敢情他吧嗒吧嗒的忏悔了半天都是白说?

    萧颂的心情稍微好了点,瞪了刘青松一眼,压低声音道,“还不把衣服穿好!”

    刘青松一把抽掉荆条,在后背上划了一道血痕,顿时疼的他呲牙咧嘴,欲哭无泪。

    自从冉颜苏醒之后,不是睡觉就是和萧颂在一块,他趁着这个时间反复思虑怎么收拾自己惹下的残局。

    作为和冉颜同个大环境下生长的人,刘青松并未想到“负荆请罪”这么古老的法子,原本刘青松只是想找冉颜私下聊聊,恳谈一次,深切的表达自己的歉意,但奈何他这个人八辈子也没正经一回,私下练习许多日,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诚恳。

    恰好今日午时桑辰被冉颜一句“接尸气”的话给吓着了,自己窝在被桶中半日,天色渐黑,雷声乍响,他实在不敢一个人呆着,想到冉云生最近心情不好,就鼓起勇气敲了刘青松的门。

    刘青松带着两只熊猫眼,蓬头垢面的裹着被子开了门,见是桑辰,便让进屋里。

    两人一番聊下来,刘青松一拍大腿,顿时觉得难兄难弟。抱头痛哭了半晌,在桑辰义正言辞的煽动下,刘青松定下道歉大计。

    于是便出现了方才的一幕。

    晚绿战战兢兢的看了萧颂一眼,他浑身还滴着水,几缕墨发散落在脸侧,发梢的水滴在灯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芒,衬得一张俊颜越发好看。

    萧颂站在竹帘边并未走进去,修长的手指挑开细密的帘子,伫立在原处看了一会儿,冷硬的神色如冰融一般渐渐缓和下来,待放下帘子的时候唇角竟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以后不许放刘青松和桑辰进来!”萧颂转回身对晚绿道。

    要是没有冉颜首肯,她也不敢大晚上的放刘青松进屋啊!

    “是!”晚绿有点冤屈。而且明明不是她的主子,她还不敢不答应。

    萧颂微微颔首,走了出去。

    晚绿垂首恭送,待人走了之后,不禁狐疑的走道萧颂站的地方,学着他挑开帘子,不禁咕哝道,“不就只能看见个后脑勺么……”

    也不是看见什么春光乍泄,有这么值得欢喜?

    歌蓝在室内也能看清外面的一举一动,看了一眼明明没睡着却装着挺尸的冉颜,弯了弯唇角。

    第176章 心伤

    “萧郎君虽然有时候吓人了点,为人却很是守礼呢!”晚绿撩帘子进来。

    冉颜听见晚绿这话,仔细想想,萧颂除了进女子闺房乱了规矩之外,倒是真的不曾做过一件越礼的事。也许是出身门阀大族,比较有涵养吧。

    “娘子,刘医生今儿这事做的真是过头了。”晚绿拧着眉毛,就像萧侍郎说的,他虽然是负荆请罪,可大半夜的光着半个身子跑到娘子家的屋里,算是个什么事儿呢!

    “罢了,他又有哪件事情没过头?”冉颜懒懒的道。

    经过今晚,冉颜可不敢在对刘青松抱有什么希望,她稍稍挪了挪身子,“桑辰自己都是个不怎么靠谱的人,还能教别人为人处世,真是……居然还有个更不靠谱的就信了!”

    在遇到刘青松和桑辰之前,冉颜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是按照一定规律去运行的,一切事物的发展都有逻辑性,可是这两人完全打破了她的世界观。

    因此冉颜不禁在心底叹一句: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这么想着,冉颜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空旷的厂房里,月光从破落的玻璃窗里投射进来,照亮斑驳的墙,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砖,空气里充满腐败的霉味。

    “救我!颜,救我!”

    厂房里骤然响起凄厉的女声,她只叫了一声,但回声一遍遍的重复,犹如咒语般盘旋在她心头。

    冉颜浑身冒汗,黏腻腻的粘在身上,难受的要命,可她顾不得这么多,声音颤抖的喊,“云林!云林!”

    这一次,她没有梦见那个肮脏的场面,可是空旷破旧的厂房,凄厉的声音,令她猛然想起那些猥琐的笑声和滛、秽的言语,还有一双双肮脏的手肆无忌惮的猥亵秦云林无暇的身体。

    冉颜经常接触尸体,见多了肮脏的东西,但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有精神洁癖,她比一般人更忍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尤其那个人,还是与她朝夕相处的女孩儿。

    “顔,我这次终于如愿以偿的进了s市的刑警队,哼哼,距离推倒那个英俊潇洒的队长的目标又迈进了一大步!”

    冉颜精神恍惚,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坐在咖啡厅里,对面秀丽活泼的女孩儿正挑着眉毛向她汇报战果,而面前是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曼特宁。

    “英俊潇洒?”冉颜投过去不敢苟同的目光。

    再一次看见这样笑容明媚的秦云林,心中激动的无以复加,但她一向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要质疑我的审美。”秦云林抓起面前的提拉米苏一口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道,“尤其是他揍人时那迷人的眼神!”

    冉颜自然而然的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不咸不淡的道,“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喜欢饿狼。”

    冉颜看过那个刑警队的大队长搏击,他那眼神狠的令人心惊胆战。而且他也着实不像秦云林说的那般英俊潇洒,他年近三十,长着一张方正的脸,五官刚毅,本就不厚的嘴唇,不说话时总是紧抿着,他严于律人,更加严于律己。

    “狼有六块腹肌?”秦云林瞪眼,大口喝了几口咖啡,往软软的靠背上一倒,满足的叹了口气,“反正从今以后我要冲锋陷阵,俘获俊男芳心……万一我阵亡的话……反正叔叔阿姨都常年不在家,你就把我爸妈领回家吧。”

    想要得到那样一个男人的认同,秦云林已经做好哪里有危险就第一个往哪里冲的准备。

    就在那个午后,暖暖的阳光投落在秦云林漂亮的眉眼上,她像是一只吃饱了的猫儿,慵懒的说了这句类似玩笑的话。

    “你已经阵亡在狼的爪牙之下了,既然如此,负责的人应该是他,凭什么要我把叔叔阿姨领回家。”冉颜话语淡淡,眸里却满是戏谑。

    秦云林在沙发上打了滚,摸到装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睨了她一眼,作势要打电话,“我要告诉我妈,你嫌弃她,她的小鸡炖蘑菇全都喂白眼狼了。”

    冉颜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绞痛,握着杯柄的手微微颤抖。

    秦云林,你说过你即便阵亡也是壮烈而潇洒的,永远不会躺在我解剖台上,你怎么可以食言……

    怎么可以食言……

    冉颜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杯子里的咖啡洒落在黑色的一步裙上,皮肤上传来刺痛。

    忽然间,额头上传来一股温热,紧接着便是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昨晚受凉了?”

    旁边晚绿焦急的声音答道,“未曾,只是不知怎的,子时就烧了起来,奴婢怎么唤都唤不醒娘子。”

    放在额头上的那只手似乎要收回,冉颜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伸手抓住它。冉颜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手只有几根手指头露在外面,她感觉不够吸取那掌心的温暖,不禁有些焦躁。

    那只手反握,抓住她不安分的手,低哑的唤了一声,“十七娘?”

    紧接着,旁边便是冉云生焦急的声音,“阿颜,阿颜!”

    冉颜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萧颂沉稳的目光。

    仿佛在海面上飞翔已久的鸟儿终于寻到了落脚的地方,冉颜浅浅的呼出一口气,目光落在萧颂握着她的手上,微微抿唇。

    “醒了就好!”冉云生松了口气,转身让歌蓝把药端来。

    萧颂看着她干裂的唇,道,“先倒杯水来。”

    晚绿看着这尊神终于卸了煞气,连忙跑去倒茶递到他手上。

    萧颂正准备伸手扶冉颜起来喝水,却被冉云生接了过去,“这种事情不便劳烦萧郎君,还是我来吧。”

    萧颂的动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看了冉颜一眼,还是把茶盏交给冉云生。

    毕竟男女有别,冉云生在这里,怎么也轮不到他来照顾冉颜。其实若非之前萧颂两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照顾冉颜,纵使他是刑部侍郎,萧氏嫡系子孙,冉云生也绝不会让他踏入冉颜房中。

    冉颜头脑昏昏沉沉,轻轻抿着水。

    “娘子!”晚绿看见杯子中缓缓散开的血,不禁惊呼。

    萧颂一直平静的表情也倏然变了色,立刻出去唤了刘青松进来。

    刘青松纵然各种不靠谱,但他的医术还是很靠谱的。

    邢娘和歌蓝两人端着热水和药过来,看见屋内屋外的慌乱,心都一沉,疾步走进屋内。

    “娘子怎么了?”邢娘连忙放下托盘,看着冉颜苍白的面色紧张道。

    这时,刘青松背着大药箱匆匆过来,看见冉颜情况,一言不发的伸手捏住脉搏。

    “情形如何?”邢娘见他收了手,立刻问道。

    刘青松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道,“上次她被炸药震伤心肺,原本情况很稳定,再修养五六日便能复原,却不知怎的,今天会突然恶化……”刘青松看了冉颜一眼,问道,“你是不是动了心伤?”

    这话令屋里所有人都怔住,沉默了片刻,邢娘坐到榻沿,眼泪决堤般的握住冉颜的手道,“娘子,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想了。”

    众人都以为冉颜为了郑夫人还有从前遭受的凄苦而心伤。

    虽然明知道邢娘说的与她所想不是一回事,冉颜心中还是微暖,哑声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邢娘显然是不太相信她的话,叹道,“早知道就不应该让吴神医随三郎先走。”

    萧颂负手站在榻尾,背着光,冉颜看不起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深沉的目光。

    “只是做了个噩梦,动了心神。”冉颜解释了一句。

    “嗯。”萧颂醇厚的声音如羽毛般扫过人心底,嘱咐道,“吃了药先歇一会,待烧下去再净身。”

    冉颜点头,“十哥,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没有大碍。”

    冉颜声音轻轻浅浅,昏沉中,时不时的冒出秦云林的一颦一笑,让她心头揪痛。

    萧颂微微皱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昨晚抓到凶手了,罗铃在用板斧砍泽平治时,衙役正好赶到。她也供认不讳,说是其他几个人都是她所杀。”

    冉颜愕然,动机呢?动机并不难想,那些狱卒把她的心上人迫害致死,让他们咫尺天涯,她想报仇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那样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真令人难以想象,也令人痛心。

    “她也许不会判死罪,毕竟她所杀之人个个都足够死刑。倒是庄尹从左手开始溃烂,半只手都已见森森白骨。”萧颂冲她微微一笑,“是你下的毒吧?”

    那药效来的很慢,刚刚开始只像是破一点皮,刀口舔血的庄尹自然不会在意,六七日之后,溃烂的伤口却依旧只有花生那么大,就在今日一早,他的整个手掌都生满了脓疮,五根指头的地方微微一动就可见白骨,而且这溃烂以肉眼可见的可怕速度在迅速发展。

    “他倒是条汉子,夺了衙役的刀自断手臂。”萧颂道。

    冉颜唇边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没用的。一旦开始爆发,毒就会随着血液流向全身,他终究还是会亲眼看着自己腐烂。”

    有意识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眼前腐烂,无法阻止,不到最后一刻绝对无法解脱。

    第177章肤白胜雪

    屋内一片静谧,所有人都战栗的听着这两人可怖的谈话内容。刘青松手心冒汗,想着昨晚的荆条还没有扔掉,是不是今天应该再负荆请罪一遍。

    冉颜未曾发现,她已经不再想秦云林的事情了。

    “不要胡思乱想。待你养好身子,便可以启程去长安。”萧颂说罢,朝冉云生微微颔首施礼,“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劳烦萧郎君了。”冉云生拱手还礼。他知道昨天萧颂彻夜办案,可能才睡下没多久便被吵醒了。

    冉云生起身准备送他,外面却传来小厮禄乐的声音,“郎君,苏夫人来访。”

    冉云生顿了一下,道,“快请苏夫人进来。”

    “是!”禄乐小跑着离开。

    萧颂见冉云生有客人,便道,“十郎且忙,不必远送。”

    冉云生歉意的施了礼,萧颂笑着客气了一两句,便走出了冉颜房间。

    刚刚出门,余光便瞥见一袭灰袍立于游廊的拐弯处,前一刻还兰芝玉树的伫立,随着萧颂的目光看过去,那灰影蹭的窜回了自己屋内,若非砰的一声门响,还道是出现了幻觉。

    萧颂知道桑辰自然不是怕他,心中暗笑,也不知冉颜说了什么,竟把出淤泥而不染的桑随远桑先生吓的三魂出窍,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见人就蹿。

    只是顿了一下,萧颂转向右手边的游廊,快到内门道的时候,正见一袭宝蓝色锦绣华服的女子在小厮的引领下绕过照壁,顺着阶梯步下。

    女子看起来约莫二十四五岁,宝蓝的缎衣上绣着孔雀牡丹图,身上的花纹稀疏,越到裙裾和宽袖便约是锦绣繁密,大簇大簇的牡丹花和长尾白孔雀在她细微的动作下,像是忽然活了起来,美丽不可方物。颈上挂着一串红色的璎珞,一身色彩既不繁杂亦不寡淡,映衬着那雪白娴雅的面容,有一种说不出的雍容气度。

    她身后跟着四个碧衫侍婢,之后十来个手中捧着礼物的小厮,看起来出手倒是十分大方。

    萧颂的目光有如实质,很难被忽略,苏夫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她停下脚步,转向萧颂,目光在他紫色的圆领常服上轻轻掠过,随即向他欠身行礼。

    萧颂颔首回礼,并未上前攀谈,而是直接绕过照壁出门去了。他听见照壁后传来冉云生和苏夫人的对话,略略放慢了脚步。

    一番简单的寒暄后,苏夫人柔而不弱的声音不急不缓的道,“说来真是罪过,我寡居在家,平日并不常出门,前两日才听下人说令妹病了,到今日才来探病,还请十郎莫怪。”

    “哪里,苏夫人严重了……”冉云生得体的应对着,将她领到厅中。

    聚水县与冉氏有生意来往的商家都送来过礼物,但冉颜毕竟是女眷,又闭门养病并不见客,他们也不好冒然让家眷前来打扰,遂都是礼到人不到,而苏氏与冉氏生意较大,彼此之前要熟悉的多,恰又是个女当家,亲自携礼探望是在情理之中。

    萧颂加快脚步离开。

    冉云生在厅中与苏夫人坐了一会儿。苏夫人问了几个诸如有没有去洛阳请医生此类的问题,便没有过多的围绕这个话题。

    待到冉颜吃过药,简单的净了身子,冉云生便领着苏夫人去了她的卧房。

    说是探望,也不过是打个招呼而已,苏氏并不是个多话的人,进屋后在床榻不远处的席子上跽坐下来之后,略略打了招呼,也未曾东拉西扯,只道,“听说十七娘病了,别的我也帮不上忙,若需要什么药材尽管遣人去苏府说一声。”

    “多谢苏夫人。”冉颜倚着靠背,看着苏夫人轻声答道。

    苏氏今日穿着宝蓝色的缎衣,将她本就白皙如雪的肌肤映衬的越发剔透,比那日看起来竟又年轻了两三岁。她浅浅笑道,“十七娘现在感觉如何?”

    “劳夫人挂心,已经好多了。”冉颜不想多言,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好不好全写在脸上了,她问是客气,冉颜也就敷衍着回答。

    “我瞧着气色倒是不大好,不过你到底是年轻,总好的要快。”苏氏声音温柔。

    冉颜怔了一下,因为苏夫人虽然话语淡淡,却分明透着关怀,看样子并非作假。

    “我猜想你们行路上,带着的药材不多,便令人将府中存着的一支百年人参取了来。”苏夫人看冉云生欲要张口拒绝,便笑着打断他道,“十郎可切莫同我客气,洛阳立长安的路可还不短呢,十七娘可得把身子骨养的壮实了才好行路,否则舟车劳顿的,未必能受得了。”

    冉云生觉得此话有理,便也未曾推辞,连忙拱手道谢。

    苏夫人见冉颜不一会便露疲色,便准备告辞,道,“过六日就是悯儿十岁生辰,请了洛阳有名的戏班,到时候十七娘伤势好些了,不妨过去玩儿。”

    “好,谢谢苏夫人。”冉颜觉着苏氏温和中透着爽利,是个行事不拖泥带水的,便也干脆的应下来。

    “就不打扰十七娘休息了,告辞。”苏氏盈盈起身,又说了两句好好休养的话,便在冉云生的陪同下离开了冉颜的屋子。

    晚绿目送两人离去,转身问冉颜道,“娘子可累了?要不要躺着?”

    “不累,把窗子打开透透气。”冉颜觉得自己再躺下去就真成尸体了。

    “只打开一小点儿,娘子刚刚服过药,恐是还未退烧呢。”晚绿当真只把格窗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恐怕连一根小手指也塞不过去。

    冉颜无奈,这样打开跟没打开也没有多大区别。

    “苏夫人真是好气度!瞧着半点不像商妇。”邢娘感叹道。

    苏氏的气度即便放在门阀大族也丝毫不差,乍一看她,并不会注意到她的五官长相,而是先感受到她的气质。

    晚绿显然对她印象也极好,问道,“苏夫人得有二十三四岁了吧?”

    “她今年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八岁。”冉颜吃过药后,发虚的感觉减退许多,精神也稍好了些。

    “啊!”晚绿瞪着一双丹凤眼,啧道,“都说一白遮三丑,苏夫人肤白胜雪,约莫看起来才年纪小。”

    “她一半是胡人,自然白皙。”冉云生从外面返回。

    胡人,姓苏?冉颜不禁想到一个人。

    第178章 桑兔子与刘跑偏

    冉云生看见冉颜询问的目光,在几前跽坐,笑道,“聚水县苏家与药王苏家是一脉,当年苏晟白在太医署任太医令,因第三年时需接掌苏家,便辞官回乡,临行的时候,杨妃送了他一对胡姬姐妹。听说这两名胡姬艳人,凡人见了无不神魂颠倒。”

    冉颜脑海中浮现苏伏的模样,从他的样貌便可窥见其母的容色定然非凡。

    “不久以后,苏晟白将其中一个女子赠与他的堂兄苏令,苏令也就是苏夫人的父亲。”冉云生叹了一声,潋滟的眸光中隐现怜悯之色,“苏令对这名胡姬可谓一往 情深,自从她入门后,苏令便再也未曾纳妾,原来的妾室也都打发出府了,苏令英

    金玉满唐 完结第4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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