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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烟云梦(上+中)第34部分阅读

    花落烟云梦(上+中) 作者:肉书屋

    花落烟云梦(上+中)第34部分阅读

    窣窣一阵轻响。

    我将眼睛睁开又合拢,合拢了又睁开,眼前的景象却一片朦胧。

    房间内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榻前的矮几上,有一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衣裙,丝罗锦被中,我的身体却一直赤裸着。

    我脑子逐渐清醒,渐渐回忆起昏睡前的情景。

    燕王掠走了我,到了一所民宅中,然后,我看见了顾翌凡,还和他亲密缠绵了很久。

    枕畔有一封书信,信笺透着墨香,叠成同心结。

    我展开信笺,笺上字迹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不清,却是熟悉的燕王笔迹:“最爱的蕊蕊,请原谅朱棣再次以卑劣的手段得到了你的温柔和依恋……”

    只看了这一句,一种无比愤怒的感觉,伴随着巨大的失望从我心头冉冉升起,屈辱的泪水顺了眼角落下来。

    燕王,果然是他,他居然利用我对顾翌凡的感情来得到我的身体!

    他给我吃了半颗药丸,我将他当成了顾翌凡,又和他有了那种关系,还给得心甘情愿。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此时此刻,他居然还在欺骗我。

    床畔不远处,炭盆内炉火熊熊燃烧,我将那信笺揉成一团,用力向火中掷去,看着它迅速燃成青色的灰烬,伏在被子上放声大哭。

    似乎有人轻轻叩门道:“元妍姑娘,王爷有命,属下会护送姑娘回东昌去。”

    是丘福的声音。

    我迅速穿好衣裙,走出房间,并不看他,说道:“不用你送了,你借我一匹马,我自己回去!”

    丘福面带难色道:“对不起,王爷并没有说让姑娘独自回去,主命不可违,请姑娘宽容体谅属下。”

    我走出门外,见到有一匹骏马,认蹬上马,回头对他道:“我不为难你,但是东昌官军对你们恨之入骨,你不必为了送我去冒这个险,我也不会领他的情!请你转告他,他这样做并不能阻止我嫁给别人,只会让我更讨厌他,更看不起他!”

    我奋力扬鞭,骏马一跃而起,向东昌奔去。

    我回到东昌官邸前,回金陵的马车都备齐了,李景隆正对一名车夫说道:“等元妍姑娘出来,我们就启程。”

    我驻马说道:“我来了,不用等。”

    李景隆似乎并不知道我昨晚都不在官邸中,问道:“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还是从外面回来?”

    我平静说道:“我醒得早,骑马出去遛遛,东昌四野辽阔,金陵可没有这样的天然马场了!”

    李景隆将我接下马,微笑道:“金陵郊外有马场,你若是喜欢,我带你去看。”

    我装作若无其事,说道:“好。”——

    [番外——燕王的信]

    最爱的蕊蕊,

    请原谅朱棣再次以卑劣的手段得到了你的温柔和依恋。

    我最爱的人是你,你最爱的人却不是我。

    我希望我是顾翌凡,可惜我不是,这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也可能是永远的遗憾。

    我妒嫉顾翌凡,我妒嫉他如此牢固占据着你的心,整整八年,你最爱的人却依然是他!

    第一次在青城山中看见你的时候,我居然忍不住嫉妒三哥,你唱的歌儿和吹奏的箫曲,是我一生中最美的记忆。你的美让很多人动心,我为了得到你的爱,用过很多手段,或许你以为这些是霸道、是蛮横无理、是卑鄙无耻,可是蕊蕊,我没办法向你解释……

    云蒙山中一切或许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有时候,你看见的未必是真实……你从山崖坠落的那一瞬间,我心如死灰,我想追随你而去,但是袁珙告诉我,或许还有一天能够再见到你……我才有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我一定要重新见到你,我不能坐以待毙,等着被监禁或者赐死……

    我没有去朝鲜接你回来,因为我不相信元妍是你,我的蕊蕊只有一个,谁都不能代替她……可我见到你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动心了,于是我认出了你,天下间只有一个女子能让我有那种感觉,那种不惜一切代价去拥有她的感觉……

    东昌一战,我军中精锐丧失十之七八,虽然我有信心,但是我更明白,此去背水一战,前途渺茫,生死难料,一切只能听天由命……如果我死在战场,此后就要沦为千秋万代的逆臣,也是朱家的不肖子孙……所以,我是那样渴望见你一面,渴望你能够在我怀中安安静静睡上一夜……或者是一刻,即使是一刻也好……

    我爱你,一直都在努力爱你,可是,你不爱我……

    如果还有来生,我会让你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鸟,一只自由自在的鱼……让你开心,让你不再掉眼泪……

    如果我们从没有相识过,你一定可以过得很开心,比现在开心许多……

    那天夜晚在大明湖畔,我看见你和李景隆在一起……我看到了你开心的笑容,还是那样甜、那样美,可惜不属于我了……

    如果我死了,他身边就是安全的地方,你随他回去吧……

    如果我能够入主金陵,我愿以大明疆域,万里河山,换取你一句真心原谅……

    蕊蕊,希望你看到这封信后,不要再怨恨我……因为我为你放下了骄傲,在你面前,说出了最不该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北燕南飞(一)十二月初,我和李景隆回到了金陵。

    马车在曹国公府门外停下,我们下车时,几名身着朝服的官员正在门口等候,其中有徐辉祖和练子宁。

    徐辉祖面带喜色,上前一步,叫道:“恭贺大哥凯旋而归!小弟听说大哥回京,计算了行程,预计是今天到,一早在此等候。小弟明晚在莫愁湖别苑中设宴,给大哥接风洗尘!”

    练子宁拱手说道:“大哥一路辛苦了!”

    李景隆拉着我的手,微微一笑道:“好,明晚我会带元妍一起去。”

    曹国公府顿时热闹起来,李景隆脚跟还没站稳,陆续不断有官员前来拜访,宾客盈门,府中丫鬟奴仆忙得不可开交。

    次日,莫愁湖畔徐府别苑内,徐辉祖、常茂、练子宁、刘璟等人一个不缺,轮番向李景隆敬酒。

    我趁一名丫鬟给我递送茶水之机,有意问道:“你们家有一座胜棋楼,就在附近吗?”

    她微笑指阁外,说道:“姑娘请看,那边就是,三小姐的香闺就在楼上。”

    我从敞开的窗户看去,胜棋楼上灯火明亮,似乎有人在内,说道:“你们三小姐在家吗?”

    她点头道:“在。”

    我转过头,席间徐辉祖举杯道:“再敬大哥一杯,愿大哥早日奉旨娶得佳人!”

    李景隆笑道:“多谢吉言,怎么不见你二弟?”

    徐辉祖归位坐下,饮下一杯酒,摇头长叹道:“二弟受燕王蛊惑,前些时候还暗中助他,写书信给大姐密告京中消息,我不得已将他关起来。我家之事,不瞒大哥与各位好兄弟,自从爹爹故去后,这些兄弟姊妹,一个个任性胡为,全然不听劝诫管束,我身为长兄,将来实在没有面目去见徐家列祖列宗!”

    练子宁见他叹息,问道:“令妹婚事……”

    徐辉祖苦笑道:“二妹性情刚烈,代王殿下与她夫妻仳离,我还在担心着急,三妹更固执!安王殿下早就在平凉另纳王妃,她说此生决不嫁二夫……再说,就算她愿意嫁,有安王殿下这段事情,谁敢来求娶三妹?惟有大姐,温柔贤淑德才兼备,只可惜所嫁非人!”

    说完这些话,他又举杯饮下一口酒。

    徐辉祖为了维持徐家“忠良”的名声,万般无奈下将弟弟徐增寿关押起来。徐达当初欢天喜地、无比感激接受朱元璋“君臣联姻”之时,一定不会想到今天的局面。

    大女儿徐妙云嫁给燕王,“靖难之役”战火一起,她义无返顾、坚定不移站在谋反的燕王那一边;

    二女儿徐妙英嫁给代王,史载代王将她与所生之子一起逐出代王宫外,夫妻关系之恶劣可想而知;

    三女儿徐妙锦本来可以顺利成为安王妃,却为了燕王至今待字闺中。

    李景隆对他说道:“关押不是办法,还是攻心为上。”

    徐辉祖冷哼道:“攻心?我和刘璟找他谈过无数次,嘴皮都快磨破了,顽石也该点头了,他当面句句改悔,暗中还是向着姐夫!三妹都比他多懂几分道理……”他说到徐妙锦,似乎觉得不妥,刹住了话头,看向刘璟。

    刘璟神色沉稳,肃然道:“燕王以‘靖难’之名行谋反之实,天下被蒙蔽之人不在少数,前些时候,湖广一带还有数名官员联名上书,请求皇上不要再迫害燕王!”

    练子宁哈哈大笑道:“皇上迫害燕王?天道明君迫害谋逆乱臣?实在是颠倒黑白,谋反就是谋反,他欺骗不了天下所有的人!”

    李景隆道:“燕王此次虽然惨败,燕军羽翼犹在,他以一隅之兵抗击天下兵马,时间拖得越长,对他越不利,只怕他会拼尽全力反噬,兵行险着,放弃山东由江淮顺江而下,金陵就危险了。”

    刘璟道:“即使燕王能越过江淮,金陵还有一道天险,大哥难道忘了,‘长江可当十万兵’?”

    练子宁举杯道:“大哥不必担忧,朝廷有大哥这样的将才,何愁燕王之患不除?古往今来,藩王造反不知凡几,有几个图谋成功的?”

    徐辉祖点头道:“我们继续喝酒,不说这些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刚得了几对上好的鹞鹰,让他们拿来给大哥欣赏欣赏!”

    我对观斗鹞鹰毫无兴趣,起身对李景隆说道:“我想出去走走。”

    他放开我的手,温柔说道:“别走远了。”

    我走出暖阁外,站立在廊下,金陵的气候不象北方严寒,并不觉得特别冷。

    忽然听见一个女子声音道:“你是谁?”

    我循声望去,长廊尽头正是徐妙锦婷婷的身影,她肩披着黑色的羽缎披风,眸光向我投射而来。

    我轻轻行礼道:“你是三小姐吧?我叫元妍,是曹国公的朋友,今天和他一起来府上赴宴。”

    徐妙锦几步冲到我面前,上下打量着我,说道:“我听说过你,真的很像!听大哥说,你和李景隆快要成亲了?”

    我说道:“可能会吧。”

    她脸上流露出一丝凄凉的笑意,美眸中光彩流动,说道:“你比她、比我都幸运,只要不纠缠上那个无情的人,就一定会幸福。”

    我看着她悠远而飘忽的身影,明白她话中所指的“那个人”,是燕王无疑。

    但是,她似乎完全改变了对燕王的态度,不再是当初那个情窦初开、对燕王全心信任和依恋的纯真少女锦儿。

    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八年,她是在燕王的冷漠、莫愁湖畔的孤寂中渡过的。

    对这个男人,我不再抱任何幻想,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想听人提起。

    返回金陵几天后,宫中传来旨意,命李景隆进宫觐见皇帝,传旨的小内侍说道:“皇上还有口谕,太后诏见元妍姑娘,请曹国公带元妍姑娘一起进宫。”

    李景隆似乎不太愿意我进宫,仍道:“臣遵旨。”

    我和李景隆一起进了皇宫,两名小内侍在前引路,离奉先殿不远,隐约见到一名宫妆丽人携带着几名侍女,面带戚容走出殿外,似是用锦帕拭泪,一名侍女扶着她,说道:“娘娘请慢些走,身子要紧。”

    叶逐月依然美丽袅娜,柳眉间却洋溢着轻愁,她无意发现了我们,立刻停下了脚步,定定看向我。

    那些小内侍忙道:“奴才参见贵妃娘娘!”

    李景隆欠身行礼,说道:“臣参见贵妃娘娘。”

    叶逐月将眸光从我身上收回,语气轻柔中带着三分不满,说道:“曹国公东昌捷报传遍金陵,皇上龙颜大悦,一定多有赏赐。我家兄长承蒙你关心照顾,本宫还未谢过你呢!”

    她刚才从奉先殿见驾出来,或许正为叶临风被俘一事去求朱允炆,一定没有如愿,才会迁怒李景隆。

    李景隆态度谦恭,解释道:“臣不过是奉皇上旨意行事,怎敢当娘娘的谢?盛庸数日后就带国舅回京了,娘娘可以与国舅团聚。”

    叶逐月冷笑道:“国舅?是阶下囚吧?”她说完这句话,眼圈更红,不再多言,带着丫鬟离去。

    一名小内侍出殿相迎,说道:“皇上有旨,宣曹国公觐见,让奴才带元妍姑娘去后宫。”

    李景隆对我说道:“你去吧,我稍后就去接你。”

    我点点头,跟随那小内侍穿过御花园,走过那些熟悉的皇宫路径,一直走到吕妃的寝宫前,一阵幽香扑鼻而来。

    宫苑旁边有一大片梅林,枝枝红梅迎风斗艳,深浅不一的红色花萼上娇柔动人,淡黄|色的腊梅如蜡冻般透明莹润,香飘数丈之外,重瓣的桃粉色、白色梅花层层叠叠、婉约雅致。

    走进殿中,吕妃端坐在铺设着厚厚羊毛毡毯的宽榻上,江绮怀坐在一旁,那内侍事先嘱咐过,我行礼道:“元妍参见太后、太妃。”

    吕妃轻轻说道:“起来吧,听说你随李景隆去北方军营了?朝鲜女子果然与我们不同。”

    江绮怀看着我道:“她的面貌和永嘉郡主竟然一模一样,我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吕妃点头微笑,问了一些关于朝鲜国中习俗、服装、饮食之类的问题,我敷衍搪塞了几句,她们并不觉得有破绽。

    没过多久,侍女传报道:“皇上驾到!”

    我站起身跪地迎接,朱允炆身着明黄龙袍,头戴金冠,缓步走进殿内,虽然神情略带忧郁,精神却比我想象中好,李景隆跟随在他身旁。

    朱允炆走近我,伸手扶起我道:“不必多礼。”

    我见他如此亲密,吓了一跳,站起身退后一步,说道:“谢皇上。”

    朱允炆微微一笑,对李景隆道:“朕昔日曾经说过,只要你大败逆臣,朕会亲自为你和元妍主婚。朕再加封她为庆熙郡主,将她嫁给你。其他的事情,你就不必再奏了,朕不会答应。”

    李景隆带着掩饰不住的开心神色,说道:“臣多谢皇上恩典,一定不辜负皇恩,真心以待庆熙郡主!”

    我怔怔看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他们所说“庆熙郡主”是谁,朱允炆正视我说道:“皇妹,不知道这封号你可满意?还不见过母后吗?”

    李景隆见我茫然怔住,小声提醒道:“快谢谢皇上啊。”

    庆熙郡主?

    史载庆熙郡主是朱允炆的堂妹,怎么会是我?

    朱元璋封唐蕊为“永嘉郡主”,朱允炆封元妍为“庆熙郡主”,两位郡主,两重身份,却都是朱允炆的“皇妹”。

    我茫然说道:“谢皇上恩典。”

    吕妃笑道:“很好,皇上多了一个妹妹,本宫就多准备一份嫁妆了!”

    我无奈说道:“谢谢母后。”

    朱允炆对李景隆说道:“母后会替皇妹择良辰吉日下嫁,出嫁之前她不宜住在曹国公府,就留在宫中陪母后吧。”

    他的话在情理之中,李景隆并无异议,向我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说道:“臣会在家精心筹备,迎娶郡主。”

    北燕南飞(二)我在吕妃寝宫偏殿中暂时住下,吕妃命钦天监拣择吉日,那些钦天监测算了一番,郑重其事回奏,说宜迟不宜早,要到四月中旬才有上上大吉、适合亲迎的婚期。

    李景隆得知消息,虽然略有失望,还是认真在曹国公府中置办婚礼,偶尔会进宫来看望我。

    天气渐渐寒冷,雪花飘落。

    清晨梳妆,我换上一身稍厚的雪白貂绒套,将头发在双侧挽起两个小髻,饰上两串红玉珠,走到正殿中,等候吕妃一起用早膳。

    几名侍女正在放置一个大景泰蓝花瓶,里面插着数枝淡黄|色的腊梅,一名侍女笑意盈盈道:“郡主,今年的梅花特别香呢!”

    我走近前观赏,说道:“梅花香自苦寒来,腊月的天气最适合它了。”

    我循着幽香走到宫苑外的梅花林中,凝视枝头,举手折下一小枝红梅,引动枝桠摇颤,细细的积雪如轻粉坠落在我脸上,一颗小冰珠恰好落在我眉间,我正要将它拂下来,身后传来一阵簌簌的声响。

    我回过头,看见朱允炆身着朝服,肩披明黄|色貂裘,踏雪而来,他似乎刚刚散下早朝,前来向吕妃请安。

    我躬身拜道:“臣妹恭迎皇上。”

    他一直走到我面前,看着我手中红梅,开心微笑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眉心有一个红点,昔日宋朝寿阳公主作梅花妆,如今大明朝庆熙郡主也有典故了。”

    相传南朝宋武帝最宠爱的女儿寿阳公主冬日卧于含章殿檐下,一朵梅花飘落她的前额,留下五瓣淡淡的痕迹,拂之不去,侍女们惊奇公主动人梅花印记,纷纷效仿,以梅花印在眉头,“梅花妆”便由此而来。

    我见他提起“梅花妆”,说道:“可惜没有了。”

    他靠近我,伸手替我掸去发间雪粒,轻轻说道:“你能唤我一声‘允炆哥哥’吗?

    我见他神情真挚,不忍心让他失望,低头道:“允炆哥哥。”

    他握住我的手,说道:“我们永远都只有兄妹的缘份……你喜欢李景隆,不愿意他出去征战,我命他掌管国学,你可以放心了。现在天寒地冻,等到春光明媚之时,我再将你嫁出宫去。”

    我心中明白,朱允炆厚待我,要我叫他“允炆哥哥”,都是因为唐蕊,我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告诉他真相,但是想到自己当年“蕊妃”的身份,终究还是忍住,说道:“谢谢皇上。如果李景隆不出征,会影响朝中大事吗?”

    他缓缓说道:“朝中忠臣良将不少,缺了他一个并不要紧,况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当年皇爷爷临终之时,告诫过我提防今日之事,皇爷爷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我!”

    如果历史结局没有变化,明年六月燕王就会进入南京称帝,我会让李景隆尽快带我离开这里,朱允炆的生死是一个千古悬案,但是野史传说朱元璋给他留下了一口大木箱,里面是一套僧人常用的袈裟、木鱼、钵盂等,他从宫中后门逃逸,出家为僧,四海漂泊。

    野史毕竟是野史,真相究竟如何?

    但是,我决不能看着他自焚或者被燕王杀掉。

    我心中一阵惆怅,说道:“母后该醒了,我们回去吧。”

    他点了点头,拉着我的手,从梅林深处走出来。

    正月初一,朱允炆率领群臣祭祀天地宗庙,在奉先殿接受文武百官朝贺,宫城内外仪仗林立,旌旗漫天,爆竹鼓乐声齐鸣,一派欣欣向荣的繁华盛世景象。

    后宫中礼仪规矩纷繁复杂,朱允炆大宴群臣,后宫同样设宴,除了吕妃、江绮怀、郭惠妃、葛丽妃等老辈少辈太后太妃外,还有朱允炆的马皇后、叶贵妃,新封的李妃和吴妃等人,以及临安公主、宁国公主、庆成郡主等皇族女子,花团锦簇,在大殿中坐了几大桌,观看乐伎表演,笑语喧喧。

    我和几名公主、郡主坐在一起,福清郡主朱浣宜恰好坐在我对面,我和李景隆四月即将成婚之事,金陵王公贵族内眷都知道,她既不看戏,也不吃点心,只是怔怔盯着我看,我无意中碰触到她的目光时,她立刻假装看向一旁。

    临安公主问道:“听说梅驸马前日去了淮安?”

    梅殷是宁国公主的驸马,河南侯梅思长的次子,史载他“天性恭谨,有谋略,尤长于弓马”,所有的公主驸马中,朱元璋最喜欢他。新春佳节之际,朱允炆调任梅殷出京镇守淮安,是为了防止燕王南下。

    宁国公主装作不在意,昂首说道:“这么多年都在一起,分开一下倒好些!”

    临安公主笑道:“你要是一年半载不见他,还是这么说话,我就服了你!”

    宁国公主高声娇笑道:“皇姐就不要拿我取笑了,这些小辈郡主们,比我们当年可有趣多了……就说景隆……”

    我听见她提到李景隆,怔了一下,却发现朱浣宜向我看过来。

    宁国公主忙道:“不说了!看戏吧!”

    她似乎是想和我开玩笑,却突然想起了朱浣宜,立刻岔开话题。

    几名侍女用金盘端过数碗雪蛤凤梨羹,说道:“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给诸位小郡主的。”

    我们一齐谢过,我本来毫无食欲,但是吕妃赏赐,不得不接过,勉强喝上几口。

    谁知道才喝下去不久,胸腹之间郁闷难受,一阵接一阵的恶心感觉接连袭击而来,我强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用丝帕捂住嘴,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离席冲出殿外。

    我一直冲到花圃旁边,扶住疏栏干呕,一名侍女追赶而出,替我轻抚背心,唤道:“郡主,可是着凉伤了胃?”

    我几乎连胆汁都要呕出来,心中却发觉情形异常,这段时间我嗜睡、消瘦、厌食,状态和在云蒙山中一模一样。

    难道……我怀孕了?和燕王肆意缠绵的那一夜,我怀上了他的骨肉?

    我怔怔站立在疏栏旁,如同被雷电击中。

    这是我第二次为燕王孕育孩子,只是换了一个身体,但这个孩子不是我想要的。

    第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我恨不得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他生命的延续,可惜的是,我终究还是失去了他,带着对燕王的失望和对白吟雪的痛恨失去了他。

    我和李景隆的婚礼在即,我该怎么对待这个孩子?

    难道就这样嫁给李景隆?让燕王的孩子喊李景隆爹爹?对孩子公平吗?对李景隆公平吗?

    或许,他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世上,他不该有一个无情、残忍、心中只有阴谋和手段、时刻准备算计别人的父亲。

    那侍女还不明所以,靠近我问道:“郡主,奴婢立刻请太医来看……”

    我忙道:“不要!”

    却听见宁国公主笑道:“我一直以为景隆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他……看来庆熙郡主不能等到四月大婚了!”

    我咬住嘴唇,今天在众目睽睽下失态,宫中女眷都是火眼金睛,一望即知是怎么回事,宁国公主说出了众人心中潜藏的话,她们似乎认定我怀的是李景隆的孩子。

    宁国公主拍拍我的手背,说道:“有什么好害羞的?你迟早都是他的人,这件事遮掩过去就行,包在我身上!”

    我眼看着吕妃和宁国公主将李景隆诏进宫来,心中百转千回,难过如刀绞,不知道他知道这件事情会作何反应。

    我站立正殿屏风后,不久,李景隆身着新任的官服,潇洒倜傥进殿而来,见了她们行过礼,笑问道:“郡主不在殿中吗?”

    宁国公主端起茶饮了一口,抿嘴笑道:“你这份心倒还虔诚!姑姑问你,你做过的事情,准备怎么收拾?”

    李景隆目光轻转,答道:“如果是臣做过的事情,臣一定善始善终。”他虽然不明白宁国公主的话意,这回答还算中规中矩。

    宁国公主道:“太后为你做主,元宵节一过,就将庆熙郡主嫁给你。不过,我们可不是为了你!”

    李景隆似乎无比惊喜,说道:“谢太后,谢公主姑姑!”

    吕妃起身离开,说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他面带微笑,恭谨答道:“臣当然想知道,请太后明示。”

    宁国公主向屏风后看来,道:“其中原因,还是让郡主亲自告诉你吧,洞房花烛夜,别忘了我们待你的好处!”

    我从屏风后走出,他多日不见我,走到我面前,含笑问道:“妍妍,我们很快就可以在一起,太后所言之事,可以告诉我吗?”

    我看着他开心的神情,对他无比愧疚,眼泪如同滂沱大雨潺潺而下,扑到他怀里说:“没什么,我今天看见浣宜了,她对你一直都很好,你为什么不娶她?我配不上你……”

    他身躯一震,神情微变,说道:“我如果想娶福清郡主,几年前就娶了,现在婚期临近,你……反悔了吗?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我见他误会,不想再欺骗他,啜泣着说道:“我对不起你,离开东昌那天晚上,燕王他掳走了我……”

    李景隆拥住我,声音平静如水,说道:“告诉我,你现在怎么了?”

    我低头垂下眼帘,说:“我有……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告诉他一个任何男人都无法接受的事实,他即将迎娶过门的新娘,肚子里怀上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即使他推开我,厌弃我,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如果他因此悔婚,我更不会有怨言。

    我恨的人只有一个。

    我茫然等待着他向我爆发出满心的怒火。

    他却依然平静如水,柔声说道:“从军营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妻子,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与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我无法置信地看着他,哭道:“景隆,我不能,这对你不公平……”

    他轻抚着我的背心,说道:“我不会介意的,以后我们再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正月十六,朱允炆降旨赐婚,庆熙郡主与曹国公的婚事成为金陵城中最大的一桩喜事。

    北燕南飞(三)吕妃命钦天监再择婚期,时间最近的中上吉日是二月初二。

    正月下旬,气候渐渐回暖,皇宫内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御花园中春光和煦,我心情却一片暗淡。

    婚礼举行前李景隆按礼仪不能再见我,他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但是我知道,他不可能象我所看见的那样毫不在意。

    午后,我斜躺在殿后长廊所设软榻上,一阵阵花香袭来,春日暖阳照射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

    几名侍女在旁边赏花斗草,远处一名侍女托着一个炖盅走近,说道:“太后吩咐给郡主炖些补气血的甜品,请郡主多用一点。”

    我摇头说道:“我吃不下,你先拿走吧。”

    她不敢劝我,正要退下,象突然想起什么,悄悄说道:“郡主,安平王爷刚才进宫求见太后,此刻正在大殿里。”

    宫中侍女都知道我怀有身孕、将嫁给李景隆之事,安平王府的福清郡主恋慕曹国公多年,也是人尽皆知的“秘密”,见她提起安平王爷,我略有诧异,问道:“安平王爷来给太后请安?”

    她低声道:“奴婢看见王爷匆匆忙忙进宫来,好像很伤心难过的样子……”

    我心中一动,站起身道:“我们去听听看。”

    我轻轻走到正殿后,透过雕花的大幅琉璃背景屏风向内张望。

    那名五十开外、肤色黝黑、身着王袍的男子是安平王爷无疑,他跪伏在地上,神情凄楚,老泪纵横,说道:“浣宜被臣弟宠坏了,臣弟年事已高,不能看着她损伤自己……如今无计可施,只有前来恳求太后,赐一万全之策!”

    吕妃怀抱着一只狸猫,伸手抚摸着狸猫的柔软白毛,叹息道:“浣宜这个傻孩子,用珠钗自毁容貌……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何必如此!要论人品、性情,她和景隆本是良配,只可惜景隆有了庆熙郡主……总不能委屈浣宜作侧室吧?”

    安平王爷凄然道:“昨日臣弟看见她那模样,心痛欲死,只要能让她平平安安,侧室又有何妨?请求太后做主吧。”

    吕妃略有犹豫,沉吟道:“浣宜也是朝廷郡主,为侧室似乎不太妥当;况且,恐怕庆熙郡主心中不愿,日后怨怪我们。”

    安平王爷道:“臣弟不担心浣宜,也不要名份地位,景隆这孩子不是薄情之人,只要将浣宜嫁入曹国公府臣弟就放心了,臣弟就厚着老脸,请庆熙郡主给她一个容身之地。”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明白了事情经过。

    朱浣宜得知皇帝下诏将我赐婚给李景隆,彻底心灰意冷,不惜将自己的美丽容颜损毁,安平王爷爱女心切,不再矜持顾忌,前来求吕妃转圜,宁愿将朱浣宜嫁与李景隆为妾。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救朱浣宜,安平王爷竟然出此下策。

    如果没有怀上这个孩子,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意答应安平王爷的请求,我无法接受和别人共同拥有一个丈夫。

    我从屏风后走出来,对吕妃说道:“母后不必顾虑,儿臣不会有怨。”

    吕妃微微侧头,看向我说:“你都听见了?既然如此,母后就为浣宜和景隆作主了,请皇上再下一道旨意,二月初二,你们一起出嫁吧!”

    安平王爷惊喜不已,看向我说:“庆熙郡主,本王替浣宜谢谢你。”

    我走到他身边,说道:“福清郡主美丽可爱,她嫁入曹国公府一定会幸福的。”

    天色渐渐暗沉,我借故将侍女都打发出去,静静坐在灯下,望着眼前那一碗堕胎药。

    这碗药得来十分艰难。

    我到文锦楼中查阅了许多医学典籍,孙思邈《千金方》、王焘《外台秘要》都记录过一副药方:“当归八钱,苏木二钱,马鞭草三钱,川芎、熟地各二钱,车前子二钱五分,红花一钱,加朴硝三钱。”

    为了不让太医院药房起疑,我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差遣不同的侍女、以不同的名义、拿着不同的药方去向他们取药,全部取回以后,再将这副药方所需用的药材都精心挑拣出来,让侍女在殿中微火熬制而成,只说是清火降燥的验方。

    药早已凉透,我一次次将药碗端起又放下,始终无法下定决心,眼泪一颗颗滴落。

    有两种不同的声音,反复在脑海中纠缠,让我头疼欲裂、生不如死。

    一个声音告诉我——你不能亲手毁灭这个小生命,他是你的孩子,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不能剥夺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你已经失去过一次,难道你还要再失去一次吗?

    另一个声音在冷冷说——你与他的亲生父亲已决裂,你不可能给他一个温和慈爱的、善良正直的父亲,一个正常的、幸福的家!他活在世上,只会有无穷无尽的痛苦、无穷无尽的烦恼,既然如此,你就不要让他来到世间!

    我掌心贴在腰间小腹上,颤抖着端起药碗,心却在滴着血。

    就在我将药碗贴近唇边的瞬间,一只手轻而易举夺走了它,我抬头看见了朱允炆。偏殿房门大开,他身后还有几名内侍和侍女,我竟然没有注意到他们一直在我身后,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殿来的。

    我想将药碗接过,他却不肯给我,将碗交给对身后侍女说道:“拿去太医院查验一下。”

    我急忙扑过去,抓住他黑色缁衣的衣袖,说道:“皇上,不用查了,是清火的药,吃不吃都没关系的。”

    朱允炆对那些宫人道:“你们都下去,朕有话和郡主说。”

    他幽幽的眸子注视着我,说道:“还记得我是谁吗?我是你的允炆哥哥,你有什么苦、有什么委屈,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我没猜错,刚才的药一定不是好药!”

    我沉默不语,低头垂泪。

    他轻轻说道:“你承认了?你如果不喜欢李景隆,不想要他的孩子,为什么不对我明言?我可以收回旨意。”

    我继续沉默。

    他的声音突然高了几分,伸手捉住我的肩膀,问道:“难道……这孩子不是他的?”

    我听到这一句,立刻抬起头,他清秀的面容带着惊疑,身体颤抖了一下,说道:“是谁的?你曾经去过永平和大宁,难道是四叔的?还是十七叔的?”

    朱允炆一直都很聪明,他从我的沉默中,准确无误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我觉得全身在发冷。

    燕王和朝廷势不两立,朱允炆会怎么对待我腹中的胎儿?

    刚才我还在犹豫,还在迟疑,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可是现在我只有一种感觉,我不能让别人伤害他,决不能。

    这一瞬间,我蓦然明白过来,如果我喝下了那碗药,我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我爱这个孩子。

    即使是他的父亲燕王,我并不象自己所想像的那样恨他。

    我断然摇头道:“不是!不是他们!”

    朱允炆走近我,握住我颤抖的双手,说道:“四叔并不甘心做一个北方的藩王,他虽然是我的叔叔,却是全天下最狠心的叔叔!当初如果不是他们暗中策划谋反,朝廷不会痛下杀手。我们都是皇爷爷的儿孙,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我听到这一句,心中突然升起一线希望,抬起头说:“此时此刻,皇上愿意与燕王议和吗?”

    他带着几分愁绪,凝望灯火,说道:“议和?他要的是我的皇位,除非我将玉玺交给他,他才肯议和吧。但是,皇爷爷将大明江山交给我,我怎能让给他?如果皇爷爷愿意,当初就不会立我为太孙了……”

    他停顿了片刻,又缓缓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孩子。但是我不会将你嫁给李景隆,我不能看着朱家皇族的孩子认臣下为父亲,你和李景隆的婚事就此取消吧,母后有意将浣宜嫁给他,他不会太遗憾。”

    我愕然看着他,却并没有伤心的感觉,朱允炆无意中助我完成了心愿,但是我对不起李景隆,让他白白担负了一个父亲的虚名,他应该娶一个纯洁无瑕的新娘,应该得到一份真诚的爱情。

    二月初二,李景隆如期迎娶朱浣宜,他娶的依然是郡主。

    朱允炆将我隔绝在皇宫西苑的朝云殿,我见不到李景隆,只能默默祝祷他能开心快乐。

    时光飞逝,腹中胎儿一天天平安长大。

    我从宫人惶恐不安的眼神和只言片语中,从历史记载的片断中,隐约感觉到了朝廷局势紧张,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线的坏消息接踵而至。

    二月初十,副将盛庸取代李景隆为征燕主帅,燕军在夹河与盛庸开战,东昌之役燕军惨败,折损数名精锐,此时正欲复仇雪耻,士气高涨。盛庸不敌燕军勇猛之势,平安拥兵十万,迟迟不前往救援盛庸,明军大败退回德州。

    三月初七,燕军在篙城大败副将吴杰,明军损失六万余人,军资器械均为燕军所获。

    四月初一,山东战事告急,朱允炆再换定国公徐辉祖为主帅,驰援山东与铁铉合兵,却被朱能、宋贵率军截击,明军被迫返回,无一人到达济南。燕军迅速控制了山东,率师南进,转道安徽凤阳夺取灵壁。

    五月十九,扬州都指挥使王礼、吴庸拱手归降,随后高邮、通州、泰州、江都全部归降。

    五月二十日,江南屏障全部被打破。

    六月初二,燕王率师渡过长江天险,攻占镇江。

    六月初八,燕军进驻龙潭,遥望可见钟山。

    ……

    史载燕王誓师说:“频年用兵,何时能止?今当临江一决,不复返顾!”

    短短几个月,燕军出奇制胜、如有神助,一路畅通无阻,逼近京师。

    六月的清晨,轻风凉爽宜人,我穿着宽大的衣裙,坐在朝云殿的南窗下,逗弄着一对绿色的鹦鹉,一只鹦鹉尖叫着说:“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腹中的胎儿快七个月了,它听到鹦鹉的叫唤声,轻轻动弹了一下,我微笑着仰头说:“又骗人了,皇上在勤政殿上早朝,怎么会来这里?”

    朱允炆每过几天就会来看看我,宫中侍女对我都很好。

    那鹦鹉又叫着说:“燕王!燕王!”

    我的笑容立刻凝固了,是谁在朝云殿中,大胆教鹦鹉呼唤燕王的名字?

    宫中人心向背,由此可见一斑。

    火起宫垣(一)一名小内侍匆匆跑进朝云殿,带着几分惊慌说道:“郡主,大事不好!奴才听说燕王殿下的兵马都驻扎在北城金川门外,准备杀进皇城了!”

    我站起身,问道:“宫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吗?”

    他边抹泪边点头说:“听说燕军十分凶狠彪悍,皇后娘娘那边的人都在暗中收拾东西准备逃命……皇上要照顾六宫妃嫔,恐怕顾不上咱们,奴才不能私自逃,请郡主早作打算吧!”

    身边就几名侍女听见小内侍说话,都吓得花容失色,纷纷落泪道:“奴婢们愿意拼死保护郡主出宫,胜似受燕军侮辱……”

    “求郡主放奴婢出宫吧……”

    花落烟云梦(上+中)第3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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