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所谓废物
错嫁之邪妃惊华 作者:惜梧
088 所谓废物
“要是你输了，就跪在本妃的脚下，叫上三声‘姑奶奶’！”
嚣张狂妄的语气，让那些未曾离去的人纷纷驻足回头，不敢置信的看向近乎对峙的两人。
他们虽然也很惊讶，不知道谌王妃是从哪里得来的底气，敢接下这样的战帖，可最震惊的还是她说出这些话时的态度。
柳妍菁身为国舅府的大小姐，走到哪儿不是用头顶看人的？
说得夸张些，就算是在场的某些官职较低的官员，都要对她礼遇三分。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的爹名字叫——柳朔存。
柳朔存是什么人？
真要论起官职勋绩，朝中似乎也就只有那些元老级的人物能够与之相媲美。
别说，他身后的柳府和当朝太尉府以及宫中皇后尧王爷之间这错综复杂的姻亲血亲身关系了。
虽说顾硚手握重兵，颇受苍帝赏识重用，可难保天有不测风云，于战场之上马革裹尸而还，到时，谌王妃的倚仗不在了，岂不是直接将自己的退路给堵死了？
这……这谌王妃也太不识好歹了点吧？
这么想，众人连忙收起看戏的心思，纷纷大步往外面走去，生怕走慢了些，成了双方争斗里的炮灰。
“怎么样？柳小姐考虑清楚了吗？如果真是要比，本妃绝对奉陪到底。可是，赌注本妃也说出来了，你可要试试？”顾惜若脚踩在圆凳上，手肘撑着膝盖，两根小眉毛也高高竖起来，做出了摩拳擦掌的架势。
似乎只要柳妍菁真的应声，她整个人就会立即进入战斗状态当中，利用手中的资源，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此刻，其他的官员已经明哲保身的退了出去。
双方几乎成了对峙之势——
柳妍菁的身后，除了脸怒容的皇后和心思深沉的段天昊外，还有柳府和太尉府的相关人员。
顾惜若这边，除了爱女心切的顾硚和脸冰冷的玉子倾外，便再无他人。
其实，玉烬本来是想拉几个人帮忙的，可打赌对对峙这回事儿，又不是人就能赢，她嫌着麻烦，倒也直接将人轰赶了出去。
当然，在场的人中，还有某个靠在柱子上闲闲看好戏的人——舒旭。
可不知为何，他不出声，旁人倒也直接忽略掉了他的存在。
“赌，为何不赌？”皇后却是突然走到顾惜若身前，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不再掩饰的阴狠和威严，眸光似是淬了毒般死死的盯着顾惜若，终于露出了她作为后宫之主所具备的狠辣和气魄，“顾惜若，本宫现在这里撂下话了。若你输了，你必须要跪下来，给本宫磕上千个响头。你敢不敢呢？”
顾惜若双臂环胸，悠然自得的回看过去。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流光溢彩，似是有着魅惑，与唇角那抹浅弧相得益彰，神情动作里却是说不出的沉静稳重。
顾硚微微诧异，想着这个是他的宝贝女儿吗？
此刻看去，为何他却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股沉淀于深海的岿然不动？
似乎浑然天成，又似乎，蛟龙出海终展风采？
“丫头，你怎么说？”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想着如果以对十，他是否有胜算。
无论她是什么打算，他这个做父亲的，就应该坚定不移的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
玉子倾却是倍觉不妥，对这对父女的大大咧咧感到有些不安，忙凑到顾硚身边，低声道：“姑父，是否先问清楚，再做定夺？若若不懂事，您可不能任由她这么玩下去啊！”
顾硚却只是拍了拍玉子倾的肩头，但笑不语。
倒不是说，他对这个女儿有自信，而是在经过这么日子的相处之后，他也看到了发生在宝贝女儿身上的变化。
他就是这么个想法：既然她想玩，他就陪着；若真是玩得捅出了大娄子，他也认了，大不了那千个响头，就由他来磕了。
横竖他也要出征边关，能够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已经不，若是再发生个什么意外，能不能平安归来，还是个未知数呢！
如今的他，是把每天都当成最后天来过。
这样的想法，玉子倾不懂，其他人也不懂，只有他这种整天游走在战场生死边缘的人，才会懂得知道其中的辛酸和苦涩。
顾惜若凉凉瞥着顾硚，“老爹，你希望我怎么做？人家都欺负到你女儿头上来了，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柳妍菁愤恨咬牙，指着她就怒道：“谌王妃，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自己上门挑衅的，如今又说出这些话，你简直是无耻……”
顾惜若冷嗤了声，心想这女人脑子有毛病吧！
刚才是谁拦住她，说要跟她比试场的？
她直接越过柳妍菁的肩头，看着派雍容华贵的皇后，字字铿然道：“这世上还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情。说吧，赌什么？”
“扑哧——”
冷不防旁边传来道突兀的笑声。
顾惜若抬眸看去，却见舒旭正双臂环胸的靠在殿内的朱红色柱子上，有搭没搭的观看着双方的对峙。
殿内其他官员都已离开，偏偏这个人像是看不懂此时此刻的局势样，非要作壁上观，趟起这趟浑水来。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别过头，话却是对舒旭说的，“舒侍郎有意见？”
舒旭摇摇头，别有意味的看了眼皇后等人，继续保持着他的沉默，看得皇后等人脸色微微不自然起来。
这个谌王妃，说她傻笨，估计也算是名副其实。
居然连赌什么都没问清楚，直接就下了赌注，她难道就不担心血本无归吗？
还是说，她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应付皇后等人提出的赌局？
皇后似乎是才发现了舒旭的存在，淡淡瞥了他眼，便直直盯着顾惜若，扬起那高傲的下巴，指着柳妍菁道：“就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不行！”玉子倾率先反驳起来，后来觉得这样的话过于突兀，忙拱拱手，语带恭敬道，“皇后娘娘，咱们还是换种比试内容吧。您明明知道，谌王妃并不识得……”
他说得委婉，却在看到顾硚和顾惜若脸坦荡的神情时，心头微微诧异，搞不清楚他二人的想法，便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皇后对此，也是颇为惊讶，可此刻她似乎能够看到顾惜若跪在她脚下的痛快画面，根本就没去细想其中的因由。
眼刀儿向玉子倾横过去后，她便好整以暇的看着顾惜若，淡淡问道：“怎么样？想好了吗？本宫知道你大字不识，在比试的时候，会让菁儿给你留点颜面，不让你输得那么惨的。”
旁，柳妍菁得意的扬起下巴，神情里带着不可世的高傲。
顾惜若有些好笑，眼神掠过在场的众人，黑亮的双瞳里划过丝狡黠，“皇后说出了比试的内容，我若是不说，岂不是不甚公平了？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是没意见，但是我要求再加上项，比试武功。”
“不可能！”柳妍菁脸色大变，想也不想就开口反驳。
开什么玩笑？
顾惜若那是在吵架打闹中长大的，她根手指头估计都能把自己挑起来，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皇后听了，也是极为不赞同，“这不行。菁儿根本就没有学过武功，你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本宫不同意。”
“呵呵……”顾惜若却是突然笑了起来，语带嘲讽道，“皇后娘娘似乎忘记了，我也没有学过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你这么说，岂不是自打嘴巴？何况，你摆出了那么我不会的东西，而我只是说出了项而已，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这是谁在欺负谁呢！”
皇后愤恨咬牙，又不舍得就此放弃羞辱顾惜若的上门好机会，最后还是直接无视掉柳妍菁的苦苦哀求，点头赞同。
只不过，她也要求，比试武功必须是在比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后。
顾惜若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事情敲定下来后，再留在这里自然也没有了意义。
皇后等人先行离去，最后才是段天昊。
顾惜若不悦的皱起小眉头，看着挡住自己道路的人，有些不耐道：“尧王爷，你想要说什么，就赶紧说。你难道不知道，挡路是很不礼貌的吗？”
段天昊眸光幽深的看着她，乌黑发亮的眸子里映出那张绝美的小脸，心头微微复杂，喉头似乎也有些干涩，“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
这算什么？
指责，质问？
可是他凭什么来指责质问她？
想到这种可能，顾惜若的小眼神顿时阴恻恻的，刹那间，飙出束束利刃，语气不善道：“尧王爷，你难道没听说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吗？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那是我做的？皇后没告诉你，凡事要用事实来说话的吗？”
段天昊闻言，紧紧抿起了唇，定定的看着她。
半晌后，却是声不吭的离开，留给顾惜若个挺拔修长的背影。
顾惜若哼哼唧唧了几声，随之摇了摇头，抬步就要往外走去。
不想，舒旭却从旁走了过来，也拦住了她的去路：“谌王妃似乎很是胸有成竹啊。恐怕，皇后等人还不知道，此刻已经跳进了您的陷阱里了吧？”
顾惜若闻言，双眸猛地眯，狭长的眼缝里似是有刀锋闪过。她淡淡瞥了他眼，又快速的移开了视线，声不吭的越过他。
“呵……”舒旭自嘲笑，却是颇不在意的耸耸肩，也跟在了顾惜若身后。
顾硚和玉子倾面面相觑，皆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丝疑惑，只是碍于此刻身处的位置，倒也没有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
顾惜若走回到御花园时，狠狠的体会了把当明星的感觉。
那道道炙热而强烈的视线，让她度以为自己真的成了国际知名艺人，此刻正在镁光灯下，接受着诸粉丝的膜拜和追捧。
“此次宫宴，虽说发生了些意外，可总体来说，本宫还是希望能够达成皇上‘君臣同乐’的初衷的。想必，大家对安排的歌舞也看得腻了，不如咱们继续方才未完成的事情，看看谌王妃和柳府小姐的才艺比试吧。”
甫坐下，顾惜若连口茶水都没喝，就听到皇后朗声说起来。
她不抬头，伸手探入袖中，摸了摸之前备下的印章，唇角微微扬起。
皇后紧了紧手中的帕子，面上依旧是派雍容华贵，端庄得体，仿佛之前在上书房大哭大闹的人不是她，而在凤仪宫里威胁恐吓的人也不是她样。
她指着走入御花园的张公公，道：“张公公，你去藏书阁，将那幅‘铁马秋风图’取过来。”
此言出，御花园内顿时片哗然。
铁马秋风图，乃苍帝所画，取材于长丰九年落裕关战后的悲壮之景。
据闻，苍帝曾经张榜发文，广招贤才，想要画出另幅与之相媲美的画卷，奈何少文人墨客慕名而来，于金殿之上挥洒笔墨，却始终得不到苍帝的认可，苦寻不得之下，只得将此事搁置了下来。
可由此也可以看出，这幅图在艺术上的造诣有深厚，又有受世人推崇，而想要画出与之媲美的画卷，又有艰难。
他们只知道，谌王妃和柳妍菁要比试才艺，却不想，皇后娘娘让她们比试的，居然是这样的才艺。
谌王妃大字不识，是否会拿笔写字还是个问题，再碰到这样高难度的，岂不是要直接缴械投降了？
思及此，众人纷纷抬眸看去，却见顾惜若正悠然自若的仰头喝酒，似乎是对御花园内的动静置若罔闻，时间，各人皆是百思不得其解。
张公公闻言，老脸上满是为难之色，“娘娘，这是否不太好？毕竟，皇上那边……”
“你尽管去，若是事后皇上怪罪下来，本宫力承担着。”皇后似乎铁了心的要取出那幅画，竟连这些话都丝毫不顾及后果，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张公公也是个极有眼色的人，此刻听她这么说，自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撒开腿就跑了出去，留下心思各异而又面面相觑的众人。
顾惜若派安然淡定，虽不知道所谓的“铁马秋风图”有何历史来源，可她这个人就有这么些个优点：胆子大，无条件的自信，对切好的坏的人和事儿，都能够在不清楚来源背景的情况之下，依旧应付得游刃有余。
现在，她脑子里所想的，不是要如何去赢了柳妍菁，而是段天谌跟着苍帝过去，接下去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潜意识里，她总觉得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很不简单，若说苍帝不喜段天谌，明面上看，不是很明显；若说苍帝喜欢段天谌，那么此前针对他的种种事情，又是为了什么。
不时，张公公已经去而复返，手里捧着卷轴，系着根明黄绸带，众人见之，却是无端的肃然起敬来。
皇后朝着张公公微微颔首，随之便见张公公和另外名太监开十步的距离，将手中的卷轴缓缓展开。
众人看，顿时神色各异。
画卷中，只画着座空城，城墙上斜插着面旗帜，耷拉的垂下来，似乎还滴着滴血，依稀能够听见血滴落在地上的滴答声。
城根处，草木凋零，墙面坍塌，说不出的破败和苍凉。
从整体上看，整幅画，简单而明了，只是色彩格外灰暗，气氛肃杀血腥，似乎压抑得超乎了众人的想象。
席位上坐着的某些人有些受不住，直接就伸手捂上了心口，嘴巴微微张开，想要通过这样的举动来获得的新鲜空气，从而摆脱掉那种压抑得近乎窒息的难受之感。
“谌王妃，菁儿，画出幅与之对应的画卷来，这便是此次你们比试的内容，”皇后瞥了眼两人，待发现顾惜若淡然自如而柳妍菁却捂着心口时，精致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起，直接瞪了柳妍菁眼，继而淡淡道，“既然是要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除了琴棋歌赋之外，其余四项均要与此相关。限时炷香，朝中诸位德高望重的阁老作为裁判，对此，谌王妃没有意见吧？”
顾惜若随意的饮酒，看也不看就回道：“柳小姐没意见，本妃自然也不会有意见。只是，皇后娘娘是否忘记将彼此的赌注都公之于众了？”
皇后眸光闪了闪，心头微微疑惑，却还是将彼此的“赌注”都说了出来。
此时此刻，众人心里顿觉无比委屈。
这本来就是皇后和谌王妃之间的争斗较劲，如今倒好，直接上升到了明面上来，而他们还要苦逼得去做炮灰。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柳妍菁见状，缓缓走到玉阶正下方，对着高台之上的皇后盈盈拜，便转而看向顾惜若，浅浅笑道：“谌王妃，臣女不才，会儿还请您指教啊！”
她唇角微微扬起，神色里隐隐透露着抹倨傲，尤其是最后那“指教”四个字，听起来是倍觉讽刺。
大臣中，已经有些人开始摇头，觉得这个谌王妃肯定是疯魔了，竟会答应这样的比试。
比什么不好，居然比所谓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以谌王妃大字不识的事实来看，就算是御花园内最不济的小姐，赢起她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遑论是文采学识略逊于苏紫烟的柳妍菁？
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如她这般，拿自己的短处和柳妍菁的长处去比啊。
顾惜若莞尔笑，淡淡颔首，褪去了贯的张扬肆意，这样的她却了几分书香世家的气息，如月色下悄然绽放的野菊，有着独属于她的清雅悠然。
“本妃杯中的酒还没喝完呢，柳小姐便先来吧。不过，柳小姐大可放心，本妃自然会好好指导你的。到时候，你可要记得好好孝敬我这个姑奶奶啊！”
“你……”柳妍菁冷不防被她这么噎，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暗自跺了跺脚，就往摆放好的桌案走去，执笔就挥洒出来。
在场的人皆是个中行家，从柳妍菁的执笔姿势便可看出她的功力深浅，再转头去看顾惜若时，眼里便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皇后见状，今晚憋屈在胸腔里的怒气却也慢慢消散了下去，隔着虚空与柳朔存对看了眼，难掩其中的得意。
“姑父，您似乎点儿也不担心？”玉子倾终究没有顾硚那么沉得住气，看到御花园内的窃窃私语，忍不住出声问道。
顾硚却是呵呵笑，抓起酒杯又仰头饮下，动作利落而近乎粗鲁，与顾惜若的竟如出辙。
“玉小子，担心什么？担心丫头会输，还是担心要磕千个头？”他挑了挑浓眉，笑道，“丫头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相信，她始终懂得什么是分寸进退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语毕，他便转过头，静静的看向对面自斟自酌的某女，眼里满满的都是骄傲。
玉子倾见状，心里似乎有些了然，便也轻松笑，悬着的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炷香的时间，真是过得很快。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柳妍菁动作优雅的搁下笔，走出了桌案后，对着皇后屈膝行了个大礼，便款款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甫坐下，她便扬着眉，投给顾惜若个挑衅的眼神，却惹得顾惜若无端冷笑。
此刻，在皇后的示意下，柳妍菁所做的字画已经被高高举起，微风拂过，带起股清幽淡雅的墨香，格外沁人心脾。
却见五名身穿朝服的人了出来，走到那幅画面前细细端详了番，各自交换了自己的意见后，致觉得，柳妍菁的画属于中等水平，定然是无法与苍帝那幅相得益彰的，但是比之大字不识来说，似乎这样的成绩也已经绰绰有余。
这样的结果，皇后微微有些不满，可鉴赏之人却是朝中德高望重且文学才识颇有造诣之辈，她也不敢反驳什么，讪讪然的敷衍了几句，便将视线投在了顾惜若的身上。
与此同时，几乎御花园内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顾惜若，眼神里涌动着或兴奋或幸灾乐祸的光芒，似乎很是期待她接下去的举动。
顾惜若不紧不慢的喝完了杯中酒，在众人炙热的目光中缓缓起身，先是走到柳妍菁的画作前端详了会儿，不明意味的勾唇笑，随之又退后了几步，看了看苍帝那幅画，这才款步走到桌案前，并未立即执笔，深呼吸了口气。
皇后以为她是害怕了，连忙出言讥讽道：“谌王妃，不会画就不要逞强。横竖大家都知道你的秉性能力，想必也是可以理解的。只需要你记得履行赌注里要求的事情就好。”
她这话出，顿时惹得其他几位德高望重之人的频频皱眉，暗想着皇后出言讥讽，即便是赢了，也赢得不够光明磊落啊！
顾惜若眨了眨眼睛，不去理会皇后的挑衅，而是将两张长长的桌子拼凑起来，把铺展开空白的卷轴，随之面色平静的抬起左手，执笔濡墨，挥洒起来。
她面色平静，神情专注，完美的面部弧线了几分冷峻的气息，清丽淡雅之中隐隐透出股凌厉，如千年玄铁剑般锋利尽显于提笔勾画中。
只见她在纸上尽情挥洒着，银钩铁画，风骨卓绝，笔挥就而下，顿时像是蛟龙出海，于九天之处呼啸腾挪，从虚无中滚滚而来，眨眼又消失在空旷之中；又像是风啸苍穹飞天流转，万物圣灵皆为其不可匹及的高度而跪地沉浮俯首称臣。
她的字，美而不藻，华而不丽，于撇捺处如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刻印下份刚劲凌厉；却又在勾画跳宕间晕染出最独特的娇柔过渡，不矫揉造作，亦不虚以委蛇。飘渺于行云之中，却又能在苍劲青松上悄然降落。纵横间，大气挥洒；细节处，风骨气韵深藏。
众人纷纷屏气凝息，就连苍帝和段天谌走入御花园都不曾发觉，双眼眨也不敢眨的盯着提笔挥洒的顾惜若，生怕惊扰了这样美好的时刻。
段天昊怔怔的看着顾惜若，似乎从来都不曾认识过她样。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只有那样个激烈剧动的念头——她不是大字不识，也不是废物草包，而是他从来都没认识过真正的她而已。
却原来，她真正的面，竟是如此的精妙绝伦。
向来温润如玉的尧王爷，世人眼中喜怒不形于色的翩翩佳公子，却在这刻脸色苍白，手猛地抓紧了心口，似乎想要遏制住胸口处传来的阵痛。
苏紫烟见状，巴掌大的小脸上布满了惊惧之色，伸出手猛地扯住段天昊的胳膊，似乎想要挽留住此刻似是要远走的他样。
也正是因为这突然而来的动作，段天昊才猛地惊醒过来，待看到揪着胳膊的小手时，忍不住苦笑声，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错过了那么。
以前还不太敢确定那种异样的感觉，可在此刻，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回避的资格和必要了。
“王爷，您的脸色不是很好，是否需要先回去歇息？”苏紫烟轻轻的握住他的手，与其十指相扣，温声细语道。
段天昊却是摇了摇头，神思恍惚间，似乎又带着抹前所未见的坚定，看得她眉心跳，抬眸看着顾惜若的眼里顿时划过丝阴霾。
皇后也是大吃惊，看着场中的顾惜若，眸光里难得的出现了丝慌乱。
她下意识的看向柳朔存，待看到他也是副震惊无比的模样时，颗心顿时沉到了海底。
不用说，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顾惜若骗了。
所谓的“大字不识”，所谓的“废物草包”，都只是顾惜若伪装示人的假象。
如今这个提笔挥洒的模样，才是顾惜若最本来的面目。
忽然，她脑中白光闪，忆及今日顾惜若的镇定自若，整个人顿时像是被雷劈到样，连动都不会动了。
她就说嘛，为何今日顾惜若这么沉得住气，原来是留有了后招。
可恨她过于得意忘形，竟然疏忽了这点，生生为顾惜若铺了路，成了对方光明正大绽放光彩的垫脚石。
她恨恨的看着，与太尉府和柳府的其他人样，寄渺茫的希望于所作之画不堪入目的可能性上。
可顾惜若却对这切浑然未觉，自顾自的挥舞着手中的狼毫，在最后个提笔勾画中，将小巧的笔塞，便塞在了那张小嘴中，右手垂，便垂下样物事儿，竟是当日她所做的印章。
她咬着那支笔，往旁的印泥上按，便拿起来用力按在了那幅画的左下角，再抬起来时，炷香也已经燃尽。
“好了。”她拍了拍手，小心的收起那枚印章，随即拿下嘴里的笔，淡淡笑道。
那笑，恍若清晨迎着日光绽放的鲜花，娇艳中自有股谁人都无法掩饰的沁人心脾。
那幅画已经被高高举起，这看之下，竟然令人心神巨震，下意识的看向苍帝的那幅画，脑海里瞬间涌出两个字——绝配。
只见画上依旧画着座城，城墙坍塌，旗帜斜插，城头着数名身穿朝服、年龄各异的官员，在那些官员的簇拥下，男子头戴紫金冠，此刻正侧对着众人，眼角微挑，只能看到那流畅的脸部线条和挺拔修长的身姿。
那男子手势微抬，唇角微弯，像是在指挥着什么，眼望去，直接令人想起那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英雄气概。
而在城楼下，鲜血淋漓，尸首横陈于地，对战的双方正处于酣战当中，在画卷的左下方，露出双长而健朗的马腿，沿着马腿往上看去，只脚蹬在马蹬上，方衣角直直垂落，遮住了大半个马身，乌黑发亮的青丝也跟着垂落在马背处，把利剑横空穿刺而来，闪着凛寒的光芒。
再往上看去，却是——空无物。
画面于此停住，便如话音戛然而止，留给众人无限的遐想与猜测：那坐在马上的人是谁，又有着何等的风姿气度，居然让城楼上的那个人无声弯唇？
众人看完这幅画，再看柳妍菁的，内心里涌上来深深的唏嘘和感慨。
即便是男子都无法作出如顾惜若那般气势雄浑笔力浑厚的画作来，那么孰胜孰负，也是格外的显而易见了。
那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各自看了眼，随即同时转身看向首位的皇后，异口同声道：“回禀皇后娘娘，此次比试，是谌王妃胜筹。”
“未必。”柳妍菁猛地起身，看着顾惜若的眼神里带着股恨意，愤愤不平道，“皇后娘娘，不是说要比试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吗？如今不过是刚比完了书画诗词而已，琴棋歌赋还没比呢！怎么能够就说谌王妃胜出了的？”
顾惜若冷嗤了声，双手交叠着，温婉端庄的着，笑意盈盈道：“拿……”
“去把藏书阁里摆放着的千年棋局拿出来。”谁想，道威严的声音直接截断了顾惜若的话，铿然响在了众人耳畔。
众人纷纷大吃惊，连忙跪地参拜，却见苍帝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吩咐张公公下去取棋盘后，便朝着顾惜若所画的那幅画走过去，手微微抬起，似乎还有些颤抖，只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他认认真真的端详了好番，才别有意味的看着顾惜若，声音里带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幅画，画技精湛，笔力浑厚，没有二十三十年是练不出来的。顾惜若，看来你才是最深藏不露的那个啊！”
顾惜若闻言，心头蓦地惊，连忙屈膝行礼，“父皇谬赞，臣媳愧不敢当。”
苍帝淡淡看着她，不置可否，片刻后才缓缓移开视线，走到主位上坐下。
感觉到那极具压迫力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顾惜若顿时舒了口长气，抬头看去，却见段天谌正朝着她走过来，掏出帕子给她擦拭了下小手，沉吟着道：“若若，你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累？你无需向别人证明什么，只需要做最真实的那个自己便好。”
顾惜若莞尔，心知他是想歪了，却也不明说出来，而是眨了眨眼，回以他个明媚灿烂的微笑。
段天昊见这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心头像是被什么啃噬了般，不可抑制的疼痛席卷而来。
他快速的垂下头，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却也错过了段天谌眼里闪而过的深沉冷冽和舒旭唇角勾起的饶有兴味。
约莫盏茶的时间，张公公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个小太监，分别抬着棋盘的四角，动作平稳而快速。
待将棋盘平稳的放下之后，苍帝便淡淡扫了下柳妍菁和顾惜若，淡淡道：“你们就解开这个千年棋局吧！谁若是解出来了，朕就应下她个要求。”
柳妍菁紧紧咬着下唇，双眼死死的盯着那个棋盘，半晌都没有反应。
“柳小姐，请吧！”顾惜若懒懒的靠在段天谌身上，也不去在乎旁人的看法，好整以暇的看着柳妍菁。
柳妍菁闻言，慢腾腾的挪过去，小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她自诩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可真要认认真真的追究起来，下棋却是她最不擅长的，别提是这样的千年棋局了。
时间，她竟然有些后悔起来，为何没了解清楚情况，就应下了这样的赌局。
“如果不会解棋局，就让开，让谌王妃去试试。”看着没姿慵懒闲散的顾惜若，苍帝眸光闪了闪，随即开口说道。
柳妍菁小脸唰下白了脸，泪盈于睫，却生生止住，只是不会解，的确是事实，在暗自瞪了顾惜若眼后，便磨磨蹭蹭的走回了座位上。
顾惜若直了身子，缓步走上前，大略看了看棋局，随之偏着头思考了下，便神采奕奕的卷起袖子动起手，移动起那黑白棋子来。
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就连苍帝都忍不住从高台上走下去，在她身旁，兴致勃勃的看着她的动作。
待看到她纤细白玉的小手在黑白子之间灵动跳跃、和她时而蹙眉时而眼睛大放光彩的模样时，各人的心情也变得十分复杂起来。
不时，顾惜若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在苍帝的震惊和众人的唏嘘喧哗中，缓缓舒了口气，把扯过身侧的段天谌，直直靠了上去。
段天谌伸手揽住她的腰，掏出帕子轻轻的擦拭着滑落在她双颊边的汗珠，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心疼。
“千年棋局已经解开了，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继续下项了？”顾惜若疲惫的笑了笑，看着不敢置信的皇后和柳妍菁等人，开口问道。
苍帝这才缓缓反应过来，别有意味的看了她眼，随即大手挥，连忙让人抱琴上来。
这次却是不分先后。
两把琴摆上来后，顾惜若和柳妍菁面对面坐着，可还没等柳妍菁拨出第个音符，却听到顾惜若手下铿然声，高亢而雄浑的音乐顿时响起，直接将柳妍菁的琴弦给——震断了。
结果，毫无悬念的，自然是——顾惜若，完胜。
柳妍菁眼中含泪的看着断掉的琴弦，只觉心里无比委屈，尤其是在看到顾惜若闲闲散散甚是无所谓的模样时，心里也升腾起股不甘之感。
却见她贝齿紧咬着下唇，长长的指甲嵌入了手掌心之中，不会儿就沁出了滴滴圆润的血珠，似是屈辱，又似是无上的讽刺。
她撑着琴案起身，单薄的身子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也有些摇摇欲坠，似乎风吹过来，整个身子都要被吹倒了样。
对这切，她却似乎恍然未觉，脑袋里只有那么个念头——她输给了顾惜若这个废物草包，她输了……
这个念头来得如此凶猛刺激，几近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以至于也没顾上她辛苦维持起来的良好形象，也似乎忘记了此时此刻的处境，抖着手指就冷笑道：“你以为你会点东西就能够翻身了吗？再怎么改变，都改变不了你是草包废物的事实……”
段天谌闻言，眸光里蓦地闪过丝杀意，随即看向股修容，眼里满是担忧！
他不打算出手，只是因为，他的小妻子愿意亲自动手。不然，即便是冒着被人诟骂的风险，他也要当场废了这个女人！
顾惜若冷冷勾唇，把将手里的古琴推开，起身走到柳妍菁面前，半蹲下身，静静的看着她。
“你干什么？”柳妍菁被她这样看着，心里顿时浮起股不安的感觉，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脸色是说不出的惊慌。
“呵……干什么？”顾惜若低声笑了下，转了转手腕，眼里划过丝冰冷，快走几步就扬起手掌——
088 所谓废物
欲望文
088 所谓废物
“要是你输了，就跪在本妃的脚下，叫上三声‘姑奶奶’！”
嚣张狂妄的语气，让那些未曾离去的人纷纷驻足回头，不敢置信的看向近乎对峙的两人。
他们虽然也很惊讶，不知道谌王妃是从哪里得来的底气，敢接下这样的战帖，可最震惊的还是她说出这些话时的态度。
柳妍菁身为国舅府的大小姐，走到哪儿不是用头顶看人的？
说得夸张些，就算是在场的某些官职较低的官员，都要对她礼遇三分。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的爹名字叫——柳朔存。
柳朔存是什么人？
真要论起官职勋绩，朝中似乎也就只有那些元老级的人物能够与之相媲美。
别说，他身后的柳府和当朝太尉府以及宫中皇后尧王爷之间这错综复杂的姻亲血亲身关系了。
虽说顾硚手握重兵，颇受苍帝赏识重用，可难保天有不测风云，于战场之上马革裹尸而还，到时，谌王妃的倚仗不在了，岂不是直接将自己的退路给堵死了？
这……这谌王妃也太不识好歹了点吧？
这么想，众人连忙收起看戏的心思，纷纷大步往外面走去，生怕走慢了些，成了双方争斗里的炮灰。
“怎么样？柳小姐考虑清楚了吗？如果真是要比，本妃绝对奉陪到底。可是，赌注本妃也说出来了，你可要试试？”顾惜若脚踩在圆凳上，手肘撑着膝盖，两根小眉毛也高高竖起来，做出了摩拳擦掌的架势。
似乎只要柳妍菁真的应声，她整个人就会立即进入战斗状态当中，利用手中的资源，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此刻，其他的官员已经明哲保身的退了出去。
双方几乎成了对峙之势——
柳妍菁的身后，除了脸怒容的皇后和心思深沉的段天昊外，还有柳府和太尉府的相关人员。
顾惜若这边，除了爱女心切的顾硚和脸冰冷的玉子倾外，便再无他人。
其实，玉烬本来是想拉几个人帮忙的，可打赌对对峙这回事儿，又不是人就能赢，她嫌着麻烦，倒也直接将人轰赶了出去。
当然，在场的人中，还有某个靠在柱子上闲闲看好戏的人——舒旭。
可不知为何，他不出声，旁人倒也直接忽略掉了他的存在。
“赌，为何不赌？”皇后却是突然走到顾惜若身前，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不再掩饰的阴狠和威严，眸光似是淬了毒般死死的盯着顾惜若，终于露出了她作为后宫之主所具备的狠辣和气魄，“顾惜若，本宫现在这里撂下话了。若你输了，你必须要跪下来，给本宫磕上千个响头。你敢不敢呢？”
顾惜若双臂环胸，悠然自得的回看过去。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流光溢彩，似是有着魅惑，与唇角那抹浅弧相得益彰，神情动作里却是说不出的沉静稳重。
顾硚微微诧异，想着这个是他的宝贝女儿吗？
此刻看去，为何他却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股沉淀于深海的岿然不动？
似乎浑然天成，又似乎，蛟龙出海终展风采？
“丫头，你怎么说？”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想着如果以对十，他是否有胜算。
无论她是什么打算，他这个做父亲的，就应该坚定不移的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
玉子倾却是倍觉不妥，对这对父女的大大咧咧感到有些不安，忙凑到顾硚身边，低声道：“姑父，是否先问清楚，再做定夺？若若不懂事，您可不能任由她这么玩下去啊！”
顾硚却只是拍了拍玉子倾的肩头，但笑不语。
倒不是说，他对这个女儿有自信，而是在经过这么日子的相处之后，他也看到了发生在宝贝女儿身上的变化。
他就是这么个想法：既然她想玩，他就陪着；若真是玩得捅出了大娄子，他也认了，大不了那千个响头，就由他来磕了。
横竖他也要出征边关，能够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已经不，若是再发生个什么意外，能不能平安归来，还是个未知数呢！
如今的他，是把每天都当成最后天来过。
这样的想法，玉子倾不懂，其他人也不懂，只有他这种整天游走在战场生死边缘的人，才会懂得知道其中的辛酸和苦涩。
顾惜若凉凉瞥着顾硚，“老爹，你希望我怎么做？人家都欺负到你女儿头上来了，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柳妍菁愤恨咬牙，指着她就怒道：“谌王妃，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自己上门挑衅的，如今又说出这些话，你简直是无耻……”
顾惜若冷嗤了声，心想这女人脑子有毛病吧！
刚才是谁拦住她，说要跟她比试场的？
她直接越过柳妍菁的肩头，看着派雍容华贵的皇后，字字铿然道：“这世上还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情。说吧，赌什么？”
“扑哧——”
冷不防旁边传来道突兀的笑声。
顾惜若抬眸看去，却见舒旭正双臂环胸的靠在殿内的朱红色柱子上，有搭没搭的观看着双方的对峙。
殿内其他官员都已离开，偏偏这个人像是看不懂此时此刻的局势样，非要作壁上观，趟起这趟浑水来。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别过头，话却是对舒旭说的，“舒侍郎有意见？”
舒旭摇摇头，别有意味的看了眼皇后等人，继续保持着他的沉默，看得皇后等人脸色微微不自然起来。
这个谌王妃，说她傻笨，估计也算是名副其实。
居然连赌什么都没问清楚，直接就下了赌注，她难道就不担心血本无归吗？
还是说，她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应付皇后等人提出的赌局？
皇后似乎是才发现了舒旭的存在，淡淡瞥了他眼，便直直盯着顾惜若，扬起那高傲的下巴，指着柳妍菁道：“就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不行！”玉子倾率先反驳起来，后来觉得这样的话过于突兀，忙拱拱手，语带恭敬道，“皇后娘娘，咱们还是换种比试内容吧。您明明知道，谌王妃并不识得……”
他说得委婉，却在看到顾硚和顾惜若脸坦荡的神情时，心头微微诧异，搞不清楚他二人的想法，便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皇后对此，也是颇为惊讶，可此刻她似乎能够看到顾惜若跪在她脚下的痛快画面，根本就没去细想其中的因由。
眼刀儿向玉子倾横过去后，她便好整以暇的看着顾惜若，淡淡问道：“怎么样？想好了吗？本宫知道你大字不识，在比试的时候，会让菁儿给你留点颜面，不让你输得那么惨的。”
旁，柳妍菁得意的扬起下巴，神情里带着不可世的高傲。
顾惜若有些好笑，眼神掠过在场的众人，黑亮的双瞳里划过丝狡黠，“皇后说出了比试的内容，我若是不说，岂不是不甚公平了？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是没意见，但是我要求再加上项，比试武功。”
“不可能！”柳妍菁脸色大变，想也不想就开口反驳。
开什么玩笑？
顾惜若那是在吵架打闹中长大的，她根手指头估计都能把自己挑起来，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皇后听了，也是极为不赞同，“这不行。菁儿根本就没有学过武功，你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本宫不同意。”
“呵呵……”顾惜若却是突然笑了起来，语带嘲讽道，“皇后娘娘似乎忘记了，我也没有学过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你这么说，岂不是自打嘴巴？何况，你摆出了那么我不会的东西，而我只是说出了项而已，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这是谁在欺负谁呢！”
皇后愤恨咬牙，又不舍得就此放弃羞辱顾惜若的上门好机会，最后还是直接无视掉柳妍菁的苦苦哀求，点头赞同。
只不过，她也要求，比试武功必须是在比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后。
顾惜若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事情敲定下来后，再留在这里自然也没有了意义。
皇后等人先行离去，最后才是段天昊。
顾惜若不悦的皱起小眉头，看着挡住自己道路的人，有些不耐道：“尧王爷，你想要说什么，就赶紧说。你难道不知道，挡路是很不礼貌的吗？”
段天昊眸光幽深的看着她，乌黑发亮的眸子里映出那张绝美的小脸，心头微微复杂，喉头似乎也有些干涩，“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
这算什么？
指责，质问？
可是他凭什么来指责质问她？
想到这种可能，顾惜若的小眼神顿时阴恻恻的，刹那间，飙出束束利刃，语气不善道：“尧王爷，你难道没听说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吗？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那是我做的？皇后没告诉你，凡事要用事实来说话的吗？”
段天昊闻言，紧紧抿起了唇，定定的看着她。
半晌后，却是声不吭的离开，留给顾惜若个挺拔修长的背影。
顾惜若哼哼唧唧了几声，随之摇了摇头，抬步就要往外走去。
不想，舒旭却从旁走了过来，也拦住了她的去路：“谌王妃似乎很是胸有成竹啊。恐怕，皇后等人还不知道，此刻已经跳进了您的陷阱里了吧？”
顾惜若闻言，双眸猛地眯，狭长的眼缝里似是有刀锋闪过。她淡淡瞥了他眼，又快速的移开了视线，声不吭的越过他。
“呵……”舒旭自嘲笑，却是颇不在意的耸耸肩，也跟在了顾惜若身后。
顾硚和玉子倾面面相觑，皆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丝疑惑，只是碍于此刻身处的位置，倒也没有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
顾惜若走回到御花园时，狠狠的体会了把当明星的感觉。
那道道炙热而强烈的视线，让她度以为自己真的成了国际知名艺人，此刻正在镁光灯下，接受着诸粉丝的膜拜和追捧。
“此次宫宴，虽说发生了些意外，可总体来说，本宫还是希望能够达成皇上‘君臣同乐’的初衷的。想必，大家对安排的歌舞也看得腻了，不如咱们继续方才未完成的事情，看看谌王妃和柳府小姐的才艺比试吧。”
甫坐下，顾惜若连口茶水都没喝，就听到皇后朗声说起来。
她不抬头，伸手探入袖中，摸了摸之前备下的印章，唇角微微扬起。
皇后紧了紧手中的帕子，面上依旧是派雍容华贵，端庄得体，仿佛之前在上书房大哭大闹的人不是她，而在凤仪宫里威胁恐吓的人也不是她样。
她指着走入御花园的张公公，道：“张公公，你去藏书阁，将那幅‘铁马秋风图’取过来。”
此言出，御花园内顿时片哗然。
铁马秋风图，乃苍帝所画，取材于长丰九年落裕关战后的悲壮之景。
据闻，苍帝曾经张榜发文，广招贤才，想要画出另幅与之相媲美的画卷，奈何少文人墨客慕名而来，于金殿之上挥洒笔墨，却始终得不到苍帝的认可，苦寻不得之下，只得将此事搁置了下来。
可由此也可以看出，这幅图在艺术上的造诣有深厚，又有受世人推崇，而想要画出与之媲美的画卷，又有艰难。
他们只知道，谌王妃和柳妍菁要比试才艺，却不想，皇后娘娘让她们比试的，居然是这样的才艺。
谌王妃大字不识，是否会拿笔写字还是个问题，再碰到这样高难度的，岂不是要直接缴械投降了？
思及此，众人纷纷抬眸看去，却见顾惜若正悠然自若的仰头喝酒，似乎是对御花园内的动静置若罔闻，时间，各人皆是百思不得其解。
张公公闻言，老脸上满是为难之色，“娘娘，这是否不太好？毕竟，皇上那边……”
“你尽管去，若是事后皇上怪罪下来，本宫力承担着。”皇后似乎铁了心的要取出那幅画，竟连这些话都丝毫不顾及后果，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张公公也是个极有眼色的人，此刻听她这么说，自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撒开腿就跑了出去，留下心思各异而又面面相觑的众人。
顾惜若派安然淡定，虽不知道所谓的“铁马秋风图”有何历史来源，可她这个人就有这么些个优点：胆子大，无条件的自信，对切好的坏的人和事儿，都能够在不清楚来源背景的情况之下，依旧应付得游刃有余。
现在，她脑子里所想的，不是要如何去赢了柳妍菁，而是段天谌跟着苍帝过去，接下去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潜意识里，她总觉得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很不简单，若说苍帝不喜段天谌，明面上看，不是很明显；若说苍帝喜欢段天谌，那么此前针对他的种种事情，又是为了什么。
不时，张公公已经去而复返，手里捧着卷轴，系着根明黄绸带，众人见之，却是无端的肃然起敬来。
皇后朝着张公公微微颔首，随之便见张公公和另外名太监开十步的距离，将手中的卷轴缓缓展开。
众人看，顿时神色各异。
画卷中，只画着座空城，城墙上斜插着面旗帜，耷拉的垂下来，似乎还滴着滴血，依稀能够听见血滴落在地上的滴答声。
城根处，草木凋零，墙面坍塌，说不出的破败和苍凉。
从整体上看，整幅画，简单而明了，只是色彩格外灰暗，气氛肃杀血腥，似乎压抑得超乎了众人的想象。
席位上坐着的某些人有些受不住，直接就伸手捂上了心口，嘴巴微微张开，想要通过这样的举动来获得的新鲜空气，从而摆脱掉那种压抑得近乎窒息的难受之感。
“谌王妃，菁儿，画出幅与之对应的画卷来，这便是此次你们比试的内容，”皇后瞥了眼两人，待发现顾惜若淡然自如而柳妍菁却捂着心口时，精致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起，直接瞪了柳妍菁眼，继而淡淡道，“既然是要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除了琴棋歌赋之外，其余四项均要与此相关。限时炷香，朝中诸位德高望重的阁老作为裁判，对此，谌王妃没有意见吧？”
顾惜若随意的饮酒，看也不看就回道：“柳小姐没意见，本妃自然也不会有意见。只是，皇后娘娘是否忘记将彼此的赌注都公之于众了？”
皇后眸光闪了闪，心头微微疑惑，却还是将彼此的“赌注”都说了出来。
此时此刻，众人心里顿觉无比委屈。
这本来就是皇后和谌王妃之间的争斗较劲，如今倒好，直接上升到了明面上来，而他们还要苦逼得去做炮灰。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柳妍菁见状，缓缓走到玉阶正下方，对着高台之上的皇后盈盈拜，便转而看向顾惜若，浅浅笑道：“谌王妃，臣女不才，会儿还请您指教啊！”
她唇角微微扬起，神色里隐隐透露着抹倨傲，尤其是最后那“指教”四个字，听起来是倍觉讽刺。
大臣中，已经有些人开始摇头，觉得这个谌王妃肯定是疯魔了，竟会答应这样的比试。
比什么不好，居然比所谓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以谌王妃大字不识的事实来看，就算是御花园内最不济的小姐，赢起她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遑论是文采学识略逊于苏紫烟的柳妍菁？
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如她这般，拿自己的短处和柳妍菁的长处去比啊。
顾惜若莞尔笑，淡淡颔首，褪去了贯的张扬肆意，这样的她却了几分书香世家的气息，如月色下悄然绽放的野菊，有着独属于她的清雅悠然。
“本妃杯中的酒还没喝完呢，柳小姐便先来吧。不过，柳小姐大可放心，本妃自然会好好指导你的。到时候，你可要记得好好孝敬我这个姑奶奶啊！”
“你……”柳妍菁冷不防被她这么噎，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暗自跺了跺脚，就往摆放好的桌案走去，执笔就挥洒出来。
在场的人皆是个中行家，从柳妍菁的执笔姿势便可看出她的功力深浅，再转头去看顾惜若时，眼里便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皇后见状，今晚憋屈在胸腔里的怒气却也慢慢消散了下去，隔着虚空与柳朔存对看了眼，难掩其中的得意。
“姑父，您似乎点儿也不担心？”玉子倾终究没有顾硚那么沉得住气，看到御花园内的窃窃私语，忍不住出声问道。
顾硚却是呵呵笑，抓起酒杯又仰头饮下，动作利落而近乎粗鲁，与顾惜若的竟如出辙。
“玉小子，担心什么？担心丫头会输，还是担心要磕千个头？”他挑了挑浓眉，笑道，“丫头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相信，她始终懂得什么是分寸进退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语毕，他便转过头，静静的看向对面自斟自酌的某女，眼里满满的都是骄傲。
玉子倾见状，心里似乎有些了然，便也轻松笑，悬着的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炷香的时间，真是过得很快。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柳妍菁动作优雅的搁下笔，走出了桌案后，对着皇后屈膝行了个大礼，便款款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甫坐下，她便扬着眉，投给顾惜若个挑衅的眼神，却惹得顾惜若无端冷笑。
此刻，在皇后的示意下，柳妍菁所做的字画已经被高高举起，微风拂过，带起股清幽淡雅的墨香，格外沁人心脾。
却见五名身穿朝服的人了出来，走到那幅画面前细细端详了番，各自交换了自己的意见后，致觉得，柳妍菁的画属于中等水平，定然是无法与苍帝那幅相得益彰的，但是比之大字不识来说，似乎这样的成绩也已经绰绰有余。
这样的结果，皇后微微有些不满，可鉴赏之人却是朝中德高望重且文学才识颇有造诣之辈，她也不敢反驳什么，讪讪然的敷衍了几句，便将视线投在了顾惜若的身上。
与此同时，几乎御花园内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顾惜若，眼神里涌动着或兴奋或幸灾乐祸的光芒，似乎很是期待她接下去的举动。
顾惜若不紧不慢的喝完了杯中酒，在众人炙热的目光中缓缓起身，先是走到柳妍菁的画作前端详了会儿，不明意味的勾唇笑，随之又退后了几步，看了看苍帝那幅画，这才款步走到桌案前，并未立即执笔，深呼吸了口气。
皇后以为她是害怕了，连忙出言讥讽道：“谌王妃，不会画就不要逞强。横竖大家都知道你的秉性能力，想必也是可以理解的。只需要你记得履行赌注里要求的事情就好。”
她这话出，顿时惹得其他几位德高望重之人的频频皱眉，暗想着皇后出言讥讽，即便是赢了，也赢得不够光明磊落啊！
顾惜若眨了眨眼睛，不去理会皇后的挑衅，而是将两张长长的桌子拼凑起来，把铺展开空白的卷轴，随之面色平静的抬起左手，执笔濡墨，挥洒起来。
她面色平静，神情专注，完美的面部弧线了几分冷峻的气息，清丽淡雅之中隐隐透出股凌厉，如千年玄铁剑般锋利尽显于提笔勾画中。
只见她在纸上尽情挥洒着，银钩铁画，风骨卓绝，笔挥就而下，顿时像是蛟龙出海，于九天之处呼啸腾挪，从虚无中滚滚而来，眨眼又消失在空旷之中；又像是风啸苍穹飞天流转，万物圣灵皆为其不可匹及的高度而跪地沉浮俯首称臣。
她的字，美而不藻，华而不丽，于撇捺处如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刻印下份刚劲凌厉；却又在勾画跳宕间晕染出最独特的娇柔过渡，不矫揉造作，亦不虚以委蛇。飘渺于行云之中，却又能在苍劲青松上悄然降落。纵横间，大气挥洒；细节处，风骨气韵深藏。
众人纷纷屏气凝息，就连苍帝和段天谌走入御花园都不曾发觉，双眼眨也不敢眨的盯着提笔挥洒的顾惜若，生怕惊扰了这样美好的时刻。
段天昊怔怔的看着顾惜若，似乎从来都不曾认识过她样。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只有那样个激烈剧动的念头——她不是大字不识，也不是废物草包，而是他从来都没认识过真正的她而已。
却原来，她真正的面，竟是如此的精妙绝伦。
向来温润如玉的尧王爷，世人眼中喜怒不形于色的翩翩佳公子，却在这刻脸色苍白，手猛地抓紧了心口，似乎想要遏制住胸口处传来的阵痛。
苏紫烟见状，巴掌大的小脸上布满了惊惧之色，伸出手猛地扯住段天昊的胳膊，似乎想要挽留住此刻似是要远走的他样。
也正是因为这突然而来的动作，段天昊才猛地惊醒过来，待看到揪着胳膊的小手时，忍不住苦笑声，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错过了那么。
以前还不太敢确定那种异样的感觉，可在此刻，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回避的资格和必要了。
“王爷，您的脸色不是很好，是否需要先回去歇息？”苏紫烟轻轻的握住他的手，与其十指相扣，温声细语道。
段天昊却是摇了摇头，神思恍惚间，似乎又带着抹前所未见的坚定，看得她眉心跳，抬眸看着顾惜若的眼里顿时划过丝阴霾。
皇后也是大吃惊，看着场中的顾惜若，眸光里难得的出现了丝慌乱。
她下意识的看向柳朔存，待看到他也是副震惊无比的模样时，颗心顿时沉到了海底。
不用说，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顾惜若骗了。
所谓的“大字不识”，所谓的“废物草包”，都只是顾惜若伪装示人的假象。
如今这个提笔挥洒的模样，才是顾惜若最本来的面目。
忽然，她脑中白光闪，忆及今日顾惜若的镇定自若，整个人顿时像是被雷劈到样，连动都不会动了。
她就说嘛，为何今日顾惜若这么沉得住气，原来是留有了后招。
可恨她过于得意忘形，竟然疏忽了这点，生生为顾惜若铺了路，成了对方光明正大绽放光彩的垫脚石。
她恨恨的看着，与太尉府和柳府的其他人样，寄渺茫的希望于所作之画不堪入目的可能性上。
可顾惜若却对这切浑然未觉，自顾自的挥舞着手中的狼毫，在最后个提笔勾画中，将小巧的笔塞，便塞在了那张小嘴中，右手垂，便垂下样物事儿，竟是当日她所做的印章。
她咬着那支笔，往旁的印泥上按，便拿起来用力按在了那幅画的左下角，再抬起来时，炷香也已经燃尽。
“好了。”她拍了拍手，小心的收起那枚印章，随即拿下嘴里的笔，淡淡笑道。
那笑，恍若清晨迎着日光绽放的鲜花，娇艳中自有股谁人都无法掩饰的沁人心脾。
那幅画已经被高高举起，这看之下，竟然令人心神巨震，下意识的看向苍帝的那幅画，脑海里瞬间涌出两个字——绝配。
只见画上依旧画着座城，城墙坍塌，旗帜斜插，城头着数名身穿朝服、年龄各异的官员，在那些官员的簇拥下，男子头戴紫金冠，此刻正侧对着众人，眼角微挑，只能看到那流畅的脸部线条和挺拔修长的身姿。
那男子手势微抬，唇角微弯，像是在指挥着什么，眼望去，直接令人想起那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英雄气概。
而在城楼下，鲜血淋漓，尸首横陈于地，对战的双方正处于酣战当中，在画卷的左下方，露出双长而健朗的马腿，沿着马腿往上看去，只脚蹬在马蹬上，方衣角直直垂落，遮住了大半个马身，乌黑发亮的青丝也跟着垂落在马背处，把利剑横空穿刺而来，闪着凛寒的光芒。
再往上看去，却是——空无物。
画面于此停住，便如话音戛然而止，留给众人无限的遐想与猜测：那坐在马上的人是谁，又有着何等的风姿气度，居然让城楼上的那个人无声弯唇？
众人看完这幅画，再看柳妍菁的，内心里涌上来深深的唏嘘和感慨。
即便是男子都无法作出如顾惜若那般气势雄浑笔力浑厚的画作来，那么孰胜孰负，也是格外的显而易见了。
那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各自看了眼，随即同时转身看向首位的皇后，异口同声道：“回禀皇后娘娘，此次比试，是谌王妃胜筹。”
“未必。”柳妍菁猛地起身，看着顾惜若的眼神里带着股恨意，愤愤不平道，“皇后娘娘，不是说要比试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吗？如今不过是刚比完了书画诗词而已，琴棋歌赋还没比呢！怎么能够就说谌王妃胜出了的？”
顾惜若冷嗤了声，双手交叠着，温婉端庄的着，笑意盈盈道：“拿……”
“去把藏书阁里摆放着的千年棋局拿出来。”谁想，道威严的声音直接截断了顾惜若的话，铿然响在了众人耳畔。
众人纷纷大吃惊，连忙跪地参拜，却见苍帝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吩咐张公公下去取棋盘后，便朝着顾惜若所画的那幅画走过去，手微微抬起，似乎还有些颤抖，只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他认认真真的端详了好番，才别有意味的看着顾惜若，声音里带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幅画，画技精湛，笔力浑厚，没有二十三十年是练不出来的。顾惜若，看来你才是最深藏不露的那个啊！”
顾惜若闻言，心头蓦地惊，连忙屈膝行礼，“父皇谬赞，臣媳愧不敢当。”
苍帝淡淡看着她，不置可否，片刻后才缓缓移开视线，走到主位上坐下。
感觉到那极具压迫力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顾惜若顿时舒了口长气，抬头看去，却见段天谌正朝着她走过来，掏出帕子给她擦拭了下小手，沉吟着道：“若若，你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累？你无需向别人证明什么，只需要做最真实的那个自己便好。”
顾惜若莞尔，心知他是想歪了，却也不明说出来，而是眨了眨眼，回以他个明媚灿烂的微笑。
段天昊见这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心头像是被什么啃噬了般，不可抑制的疼痛席卷而来。
他快速的垂下头，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却也错过了段天谌眼里闪而过的深沉冷冽和舒旭唇角勾起的饶有兴味。
约莫盏茶的时间，张公公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个小太监，分别抬着棋盘的四角，动作平稳而快速。
待将棋盘平稳的放下之后，苍帝便淡淡扫了下柳妍菁和顾惜若，淡淡道：“你们就解开这个千年棋局吧！谁若是解出来了，朕就应下她个要求。”
柳妍菁紧紧咬着下唇，双眼死死的盯着那个棋盘，半晌都没有反应。
“柳小姐，请吧！”顾惜若懒懒的靠在段天谌身上，也不去在乎旁人的看法，好整以暇的看着柳妍菁。
柳妍菁闻言，慢腾腾的挪过去，小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她自诩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可真要认认真真的追究起来，下棋却是她最不擅长的，别提是这样的千年棋局了。
时间，她竟然有些后悔起来，为何没了解清楚情况，就应下了这样的赌局。
“如果不会解棋局，就让开，让谌王妃去试试。”看着没姿慵懒闲散的顾惜若，苍帝眸光闪了闪，随即开口说道。
柳妍菁小脸唰下白了脸，泪盈于睫，却生生止住，只是不会解，的确是事实，在暗自瞪了顾惜若眼后，便磨磨蹭蹭的走回了座位上。
顾惜若直了身子，缓步走上前，大略看了看棋局，随之偏着头思考了下，便神采奕奕的卷起袖子动起手，移动起那黑白棋子来。
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就连苍帝都忍不住从高台上走下去，在她身旁，兴致勃勃的看着她的动作。
待看到她纤细白玉的小手在黑白子之间灵动跳跃、和她时而蹙眉时而眼睛大放光彩的模样时，各人的心情也变得十分复杂起来。
不时，顾惜若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在苍帝的震惊和众人的唏嘘喧哗中，缓缓舒了口气，把扯过身侧的段天谌，直直靠了上去。
段天谌伸手揽住她的腰，掏出帕子轻轻的擦拭着滑落在她双颊边的汗珠，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心疼。
“千年棋局已经解开了，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继续下项了？”顾惜若疲惫的笑了笑，看着不敢置信的皇后和柳妍菁等人，开口问道。
苍帝这才缓缓反应过来，别有意味的看了她眼，随即大手挥，连忙让人抱琴上来。
这次却是不分先后。
两把琴摆上来后，顾惜若和柳妍菁面对面坐着，可还没等柳妍菁拨出第个音符，却听到顾惜若手下铿然声，高亢而雄浑的音乐顿时响起，直接将柳妍菁的琴弦给——震断了。
结果，毫无悬念的，自然是——顾惜若，完胜。
柳妍菁眼中含泪的看着断掉的琴弦，只觉心里无比委屈，尤其是在看到顾惜若闲闲散散甚是无所谓的模样时，心里也升腾起股不甘之感。
却见她贝齿紧咬着下唇，长长的指甲嵌入了手掌心之中，不会儿就沁出了滴滴圆润的血珠，似是屈辱，又似是无上的讽刺。
她撑着琴案起身，单薄的身子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也有些摇摇欲坠，似乎风吹过来，整个身子都要被吹倒了样。
对这切，她却似乎恍然未觉，脑袋里只有那么个念头——她输给了顾惜若这个废物草包，她输了……
这个念头来得如此凶猛刺激，几近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以至于也没顾上她辛苦维持起来的良好形象，也似乎忘记了此时此刻的处境，抖着手指就冷笑道：“你以为你会点东西就能够翻身了吗？再怎么改变，都改变不了你是草包废物的事实……”
段天谌闻言，眸光里蓦地闪过丝杀意，随即看向股修容，眼里满是担忧！
他不打算出手，只是因为，他的小妻子愿意亲自动手。不然，即便是冒着被人诟骂的风险，他也要当场废了这个女人！
顾惜若冷冷勾唇，把将手里的古琴推开，起身走到柳妍菁面前，半蹲下身，静静的看着她。
“你干什么？”柳妍菁被她这样看着，心里顿时浮起股不安的感觉，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脸色是说不出的惊慌。
“呵……干什么？”顾惜若低声笑了下，转了转手腕，眼里划过丝冰冷，快走几步就扬起手掌——
088 所谓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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