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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40

    附庸风雅录 作者:阿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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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不辣。他虽然也能接受,毕竟有些勉强。几口鲍鱼粥下去,胃里舒坦受用,便道:“很好喝,谢谢。”

    “尝尝包子,素馅儿的,不腻。”洪大少自己先塞了个,鼓着腮帮子要帮方思慎夹。

    方思慎赶紧伸筷子夹个。素三鲜馅儿很普通,蘑菇青菜豆皮而已。然而原料新鲜考究,滋味不是般的好。

    方思慎吃了两个,饱了。洪鑫垚也不客气,把剩下的扫而空,统统装进肚皮。

    此情此景,既不适合冷战,不适合讲道理。原本要说什么似乎也无所谓了,仿佛专为见面起吃个宵夜。

    等方思慎洗完碗筷,拿起抹布开始擦桌子,洪鑫垚下定决心,扯扯他的衣袖:“你坐下,等会儿再收拾,先听我说。”

    方思慎擦擦手,坐下:“好。”说完,静静望着他。

    对方这种姿态让洪鑫垚觉得自己是被尊重也被期待的。不由得加心虚,却也加斗志昂扬,势在必得。

    “方思慎,我要跟你解释今天的事。”每当认真的时候,他就喜欢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总觉得这三个字听起来叮当作响,格外清澈透亮,让后边所有的句子都变得郑重而具有说服力。

    “我没有去嫖妓。自从去年那个晚上在操场跟你说过话以后——你记得不?那天晚上,你要我改正,又不肯原谅我。差不也是现在这个时候,算起来有年了——从那天晚上之后,我就再也没找过别人。在那之前……有阵我心里特别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洪鑫垚低下头:“就算这样,也没有哪次不是想着你。那天晚上被你骂了之后,我郁闷了好久,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想找你也不敢。心里成天压着块石头,手头的事又不能不做……带个女的去应酬,做做样子,好歹方便些。这些娘们都不是善茬,谁不是冲着钱来的?我可个都没当真碰过……”

    他飞快地瞅了方思慎眼,见他侧头皱了皱眉,却不像是生气,于是放心往下讲。

    “不是有句话,叫做昨日种种,好比昨日死?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现在回头看看,感觉跟重新活了回似的,不知道以前怎么那么稀里糊涂乱七八糟……不过,真有场的时候,总不可能不张罗,不可能不作陪。你放心,我要是管不住自己,根本没脸见你。你大概不知道,生意上的事,离了吃喝嫖赌,什么也干不成……”

    方思慎没做声,心里却想:怎么会不知道呢?世风熏染之下,生意场上如此,别的圈子又何尝不是如此。虽然不曾深究,方笃之方大院长的各种应酬,挂着冠冕堂皇的招牌,本质上难道不是回事?区别恐怕只在于虚伪罢了。

    带着几分审视望着眼前的人。再如何老成,也是张过分年轻的脸。他大概从小就在这大染缸里翻滚吧?身污水泥浆,当真是那么容易抖落得掉的么?

    洪鑫垚撇撇嘴角,面上浮起缕讥诮,“我没法跟你说太。就是最近老想着,要是倒退回去重新读小学,或者换个人家投胎,搞不好我也能混成你这副有学问的样子。可惜太晚了。我压根干不了你那份活儿,也没法不接我爸的班,这些应酬,就只能当成任务去做。”

    抬起头望着方思慎:“归根结底,我只求你相信我,别的什么都无所谓。”苦笑下,“你要不相信,也正常,毕竟连我家里人都不信。不管怎么说,你信还是不信,我都照样要喜欢你。你当我犯贱,我也认了。”

    方思慎听不得他这话:“别这样说你自己。”却避开那双巴巴瞅着自己的眼睛,不肯给出他最渴望的答案。

    洪鑫垚吸口气,仿佛起誓般道:“你相信我。只要你相信我,我就肯定能管住自己。”目光灼灼,满脸热切期盼,真诚爱慕,带着充斥了胁迫气势的自信。这并不是句么肉麻的情话,比起洪大少以前啰嗦过的露骨表白平淡得。然而听的人却很好地感受到了话中的含金量,静水深流,波澜暗起。

    ——罢了。人生短促,缘起缘灭。如此纷扰喧嚣之中,肯这般用心坚持,且陪他走程,又何妨?

    方思慎面上发烧,过了会儿,才把脸转过来,慢慢道,“洪歆尧,话不能这样说。你能不能管住自己,进而推之,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终究要靠你自己。所谓自制与自立,靠的是自尊和自强,而不是靠别人来监督约束。假设我不相信你,你准备怎么做?任性放纵,自甘堕落?再说,你想过没有,我相不相信你,说到底,取决于你的言行,取决于……你是否值得相信。”

    洪鑫垚呆呆望着他,忽然刹那间彻悟。胸口狂跳,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惊喜神色,小心翼翼问:“你的意思,是……要考验考验我?”

    方思慎脸色红红的,目光却清澈宁定,轻声道:“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懂了!你就擦亮眼睛看着吧!”洪鑫垚挥挥拳头,长身而起,“我回去了,你早点儿睡。”

    方思慎起身相送,为他打开门。这只是个习惯性动作,待客的基本礼仪。那个却不免别有所待,在门口,看着他只不挪步。

    方思慎只好再催遍:“挺晚了,你也早点儿睡。”脸已经不红了,面上显不出任何异样。

    洪鑫垚却觉得这句格外温柔,冷不丁矮下身,凑过去在唇上飞快地蹭下,甩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共和六十年年底,京师大学上古文字数字化项目低调开工。

    说是上古,具体规定在殷商甲骨文到先秦文字这个范围。因为金帛工程中已经对其余几个相对明晰的板块做了定程度的整理,主要工作其实集中在战国,与华鼎松的研究领域重合度相当高。

    十万块启动资金,添了几台设备,买了点参考书籍,预留出参与人员起始阶段劳务费,半文不剩。

    劳务费标准是低得可怜,整理个新字,十块钱。这十块钱的劳动量大致如下:把这个字的甲骨文、金文、大籀等形体从金帛工程相关数据库中检索出来,如果没有,就从相关工具书或古籍中扫描出来,按照统规格保存。然后从战国文字中找到它的各种异体重文,扫描并保存。最后给这个字的各个演变形体撰写说明标签,全部图片及文档归为个文件夹。

    像方思慎这样的精英型专业人员,如果设施齐全,资料完备,天完成十几个字不在话下。而对于不熟练的新手来说,天,甚至几天都未必能搞定个字。幸亏这个项目级别很高,写在履历上相当漂亮,于各类评奖考核甚有助益,因此还不至于门可罗雀,无人理睬。

    研究生都有自己导师的课题要做,本科生大的太嫩,大四的太忙,应征者基本来自大二大三。第次开会,项目介绍兼现场报名,洪鑫垚理所当然地出现在教室里。方思慎看他眼,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

    在场诸人数以为洪大少爷来混名声,有人恶意猜测,是不是上面关照,让这位少爷走走过场,个梯子。当然,也有人联想到上次轰动全场,随后满校园散播,令群众津津乐道的“耳光事件”,就是发生在方博士的课上。都知道方老师讲原则,这帮人便眼睛都不眨地等着看方思慎怎么筛人。

    不过他们失望了。方博士来者不拒,律两周试用期。

    两个星期后,有人嫌枯燥无味,不堪忍受,主动退出;也有人因为态度马虎,作风粗疏,错漏百出,被方思慎毫不留情地辞退。倒是洪大少,深有自知之明,申请当义工,帮忙扫描打印搬运跑腿,还经常自掏腰包请项目组成员打牙祭,俨然整个团队最受欢迎的人物。

    开始他各处都掺和掺和,后来就成了主持人方博士专属助理。

    这搭配不可能不引起众人的好奇。但想象力丰富的围观群众很快自行开发出各种本的答案,为存疑者解惑。

    说,课题经费紧张,国学院有意找洪家再拉笔赞助。华大鼎迫于压力,不得不接受洪大少成为正式组员,方思慎有意见也没用。

    二说,方思慎跟洪歆尧早就认识,当年洪大少高校联考特招加分的所谓“研究成果”,就有方博士的功劳。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越正派,骨子里半越猥琐。脸清高的方博士,被收买不知久了……

    三说,别看这两人装得蛋定,其实是亲戚啊是亲戚!博士楼值班室看门大婶亲口作证,他们根本就是兄弟!什么?不像?你不知道方思慎是洪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啊?……

    当然,这些暗地流传的谣言方思慎是不知道的,他的日子太过充实。洪鑫垚自然是知道的,但只要书呆子不知道,他这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心里美得很。

    期末考试前夕,洪鑫垚想趁着方思慎没划范围套点题,专门找了个时间去宿舍请教。平时在外人面前,他表现得十分克制,两人单独相处——说实话,最近这种时候少之又少——会有些毛手毛脚,却像是亲昵撒娇,并没有从前那种焦躁暴戾忄青色意味。仿佛彼此心照不宣,都知道需要等待,也愿意等待。

    洪大少哼哼唧唧,磨来磨去。方思慎看穿他意图,罕有的促狭心起,故意含含糊糊吊着。洪鑫垚精滑得泥鳅样,声入耳,眼入目,心里就酥了,装傻充愣陪他玩儿。最后倒是方思慎不好意思扯下去,开始赶人。

    临走,又想起个问题:“对了,薛文起是谁?”

    他冷不丁这么问,方思慎便道:“哪个薛文起?”

    “是铁榔头给我写的作业评语,你帮我看看什么意思。”洪鑫垚掏出手机,翻到记事本。这是上次“耳光事件”后新换的,专门找人把原来手机里的文件恢复拷贝了出来。因古典文学教授姓铁,大头方脸,故绰号铁榔头。

    方思慎伸头看看:“承张打油之衣钵,继薛文起之遗风,可圈可点。”

    想了想,忍住笑:“是什么类型的作业?”

    “七言律诗仿写。”

    “你得了几等?”

    “丙。这抠门的铁榔头,可圈可点是不错对吧?最起码也应该给我个乙等对不对?张打油我知道,诗写得还凑合……”洪鑫垚抱怨。

    方思慎领教过他的诗风,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薛文起,是个,嗯,是个才子。” 心想这铁怀英教授下笔真刻薄,只是拿眼前这位去比那混世魔王薛蟠,却有些冤枉。

    笑嘻嘻地把他往外推:“你有空,去查查《石头记》,查不着就算了。”

    关上门,边觉得不厚道,边止不住地乐。直到电话响起,屏幕显示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那头的声音却颇为熟悉:“师弟,我是高诚实。方教授病了,你抽空回来看看吧。”

    第〇五六章

    方笃之靠坐在病床头,神情惬意,随手翻着学生和秘书带来的报刊杂志。

    看到连篇累牍的“琼林书院”丑闻专题报道,不禁再次为自己“病得及时”感到庆幸。点小恙,借题发挥,躲在医院,带来几许便利,省去少麻烦。

    方大院长深谙起伏迂回之道。自从金帛工程轰轰烈烈结束,奖杯牌匾在院长办公室里摆成排,他就琢磨着如何避避风头。恰好体检查出血压血脂偏高,加上跟儿子吵架心情不好,症状明显加重,索性托病住进了医院。

    根据中央规定,学术职务均有与之对应的行政级别,此乃大夏国诸特色之项。方笃之住院,享受待遇相当高,特设病房,专人伺候,各色人等轮番探望,很是滋润。他其实是个注意养生的人,这高血脂高血压纯属最近几年忙金帛工程喝出来的,实打实因公牺牲,于是这医院也就住得坦然磊落,心安理得。

    头回看到琼林书院倒霉的消息,还是高诚实捎来的份小报副刊。标题起得非常惊悚:《耄耋国学大师猥亵幼龄男童》。虽没有直接点名,却明明白白指向白贻燕,暗示老头借“琼林书院”普及国学的幌子,猥亵年纪小不懂事的男学生。方笃之当时心里咯噔下,立刻意识到必有后续,白贻燕只怕要倒,当即打电话通知身边的人,挡住范有常的探望。

    果然,很快正面攻势就来了。短短个月,德高望重的国学大师白贻燕,可说身败名裂,连带着意气风发的著名学者范有常和名噪时的“琼林书院”也深陷泥泞。方笃之分析许久,竟算不出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只暗叹幸亏自己撇清及时,免遭连累。

    他从住进医院起,就给高诚实下了禁令,不许通知方思慎。当时还在气头上,又有些心灰意冷,觉得从此辈子不理,恩断义绝,也好过互相折磨。在医院住了些日子,病中寂寞,常常克制不住地回忆过往,结果心思天比天重,二十四小时开着手机,望穿秋水般盼着儿子主动打电话联系。

    直等到元旦过去,新年伊始,学期即将结束,依旧全无音讯。

    表面温和的人,真正狠起心肠来,往往倍加绝情。方笃之心里冷得发痛,只觉得方思慎这脾气,十足十像透了他那个没良心的爸爸。那个无情的人,当年也是这般,根本不管别人如何用心良苦,说断就断,说崩就崩,十五年不见片言只字,最后死了之。除了把骨灰,就剩个儿子,扔给自己料理。

    方大教授愈想愈凄苦,只好偷偷找了酒来喝,借杯中物浇浇胸中块垒。被医生护士发现后好番教育,彻底断了买醉的机会。

    他本是个最有决断之人,这时却因心软情怯而犹疑不定。时以为父子之间就此形同陌路,恐怕酿成终生憾事,恨不得赶快主动低头,把儿子召到身边陪伴。时又觉得终归得有放手的时候,他学业事业正当起步,本该不遗余力助他扬帆张锦,何必因为这点小病让他分神?

    饶是方大院长如此城府,喜怒向来不形于色,天天在希望与失望中煎熬,也日渐颓靡萎顿。旁人都以为他是病成这样,只有高诚实略猜出二,稍加试探,便做主给方思慎打电话。

    方思慎听闻父亲住在医院里,大惊。在他印象里,方笃之极少生病。偶尔不适,也自有方略,稍加调理即愈,从来没有过住院的记录。不由得慌张担忧,愧悔之意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虽然问明白只是“双高”慢性症状,仍然挂了电话就往医院赶。

    高诚实在大门口等到他,两人起前往高干病房区。尽管有人领着,方思慎依然受到仔细盘查。这片区域只接待副司级以上的大人物,每套病房都设有客厅,独立卫浴,配备专属医护人员。

    高诚实把方思慎领进门,就在客厅等着,示意他自己进去。

    “爸爸。”

    方笃之正在读份文件,抬起头,眼里顿时透出无尽欢喜,面上却缓缓浮起淡淡的笑意:“啊,小思。”恍若父子俩之前哪些矛盾裂痕从未存在,恍若儿子只是出门买个宵夜归来。

    “爸爸……”

    方思慎无论如何没想到,半年不见,父亲竟憔悴若斯,泪水立刻夺眶而出。

    要说方笃之方大院长看起来比从前憔悴,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这半年没心情染发。他头发白得比般人早,平时因为注重修饰,总是及时染黑,配着英俊儒雅的面孔,反而显得比同龄人年轻。半年不染,当然就现出老态来。身边人看惯了,虽然有所察觉,如何比得上方思慎陡然目睹。父亲满头华发带来的冲击力,下子让他无法接受,几欲崩溃。

    原本这人世间,唯有时间是永恒绝望的,唯有真情是永恒温暖的。其余种种,无非点缀。

    什么原则立场,是非对错,此时此刻,怎及得正在老去的父亲重要?

    方笃之看见儿子掉眼泪,愣了愣,马上起身走过来:“爸爸挺好的,别担心。”心里又酸又甜,软得塌糊涂,想像许久以前那样,把他抱在怀中哄上哄。最终也只伸手揩了揩脸颊,叹息道:“傻孩子……这也值当哭?要是爸爸死了呢?”

    方思慎正伤心,听见这句,整个人似乎瞬间空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盯住雪白的墙壁,紧抿着嘴,句话也不说。

    方笃之追悔莫及。他时疏忽,竟忘了这是个死过次爹妈的孩子。

    拉起他的手,慢慢带到床边坐下。故作轻松笑道:“圣人云,老而不死是为贼。你看这荣誉称号我是不是堪称当仁不让?来日方长,只要你不嫌弃,爸爸就直陪你。”

    也就为了哄儿子,方大院长舍得这样糟践自己。方思慎从暂时性打击中恢复过来,也笑了:“爸,你要这么讲,那我算什么?”

    他本来并非这样容易失态,当年经历蒋晓岚与何慎思的逝世,个长期失常,个孱弱久病,某种意义上,年幼的他很小就有顶梁柱意识。然而到京城之后,全然陌生的环境令他惶恐,偏偏方笃之又分外强势而周到,让方思慎第次像个真正的孩子样,开始习惯依赖心目中真正的父亲。所以他才会对方笃之那句话反应过激。

    方思慎接下来便细问父亲病情。心里也知道高血压高血脂什么的,纯属吃吃喝喝作出来的富贵病,免不了埋怨几句。方笃之唯唯诺诺,插科打诨,只图逗他开心。曾经如何暗恨对方无情狠心,哀戚得像个怨妇样,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天底下谁也没有自己儿子好。

    父子俩说了阵,方思慎想起等在外间的高诚实:“爸,高师兄还在外面。”

    “啊,是吗?”方笃之提高音量,扬声道,“诚实,早点回去吧。开我的车,注意安全。”

    高诚实应了声,准备走。

    方思慎起来:“我送送高师兄。”

    方笃之于是跟着走到客厅,对儿子道:“这些日子,诚实最辛苦了。”

    行政上的事,可以指挥秘书,教学上的事,可以出动学生。高诚实两者都不算,却常替他出面,相当于贴身总管。

    听父亲这么说,方思慎惭愧了。儿子未能及时尽孝,居然麻烦个外人。他当然知道是人皆有所图,但用心的程度还是有区别的。很感激高诚实对待父亲这般贴心可靠,礼数周全地直送到电梯前。

    电梯恰好刚过去,还得阵子才能到这层。

    高诚实问:“师弟最近忙什么呢?”

    “导师拿到个项目,就忙这个。”

    “什么项目?”

    “上古文字数字化,挺繁琐的活儿。”

    高诚实脸色微变,露出犹豫模样,吞吞吐吐:“是这个项目啊……我记得去年院长说要替我们古夏语研究所拿下来。还说上古文字是弱项,急需引进人才,加大投入……怎么叫你们那边拿去了?”

    “是吗?我不清楚……”方思慎说到半,才意识到高诚实话里暗含的信息。

    呆了呆,半信半疑道:“启动资金只有十万块,听说都嫌是鸡肋……”

    高诚实轻声嗤笑:“师弟哎——这是黄印瑜只肯给十万。你们院里文科经费总数再不济,起码也有个三五百万。具体怎么分,上头管得又不严,还不是几个头头说了算。这项目要搁在我们手里,至少翻十倍。可惜啊,有心无力,缺个挑大梁的人。”

    “高师兄……”

    高诚实摁着电梯按钮,却不忙往里进:“良禽择木而栖,举贤不避亲仇。真有片冰心,何惧三人成虎?师弟,恕我言,别辜负了院长片苦心。”

    方思慎开始有些吃惊,这时倒淡定了。回复他:“谢谢关心,高师兄慢走。”

    高诚实似乎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默默走进电梯。

    高干病房连陪护床都比般病床宽敞,方思慎这夜就睡在父亲旁边。方笃之情绪激动过头,难以成眠,拖着儿子陪自己闲话。

    方思慎说了手头项目进展,最后道:“爸,我把这事儿做完,老师那里有了交待,就申请去人文学院博士后流动。等您退休了,我天天在家陪您。”

    方笃之心想这倔孩子总算肯让步了。嘴里却酸溜溜的:“华大鼎要交待,你爸就不用交待?竿子支到你老子我退休,当哄小孩儿呢?”

    方思慎无言地翘翘嘴角,不应他。

    这桩告段落,方大院长又想起白贻燕那桩。白家跟方家颇牵扯,难堪归难堪,不提醒却是不行的。从床头柜上抽出份报纸,递给儿子:“你是什么都不管,这事儿大概还不知道吧?”

    方思慎看见标题,吓了大跳。匆匆浏览遍,沉着脸将报纸递回给父亲。

    “万有人找你,不管是范有常,还是你婶婶,你什么都别应承,就说跟我吵架呢,叫他们联系诚实找我。”方笃之叮嘱。

    据打听得来的消息,白贻燕近期突然中风,半身不遂瘫在床上。范有常迫于舆论压力,主动辞去文化署参事职务,琼林书院也已经悄然关闭。不由得有些意兴阑珊,对于下年是否去学政署任职,心底又犹豫起来。

    边分神盘算,边继续叮嘱儿子:“以心那里,你也去个电话。这种丑闻,挑起大粪臭窝,谁沾边祸害谁,让她看着点她妈,别被白蕊那女人利用了。”

    方思慎无声地点点头,心绪难平。过了会儿,才问:“依您看,这个案子会怎么判?”

    “怎么判?”方笃之嗤道,“听说老头子因为这事儿刺激得瘫了,不定几时就要断气,还判什么判。无非给些钱,把家长安抚下来而已。”

    方思慎不愿再讨论这事,想起个让人转换心情的消息,赶紧说给父亲:“以心交了男朋友,半年了,看样子很可能会定下来。”

    兄妹俩都忙,隔个把月通个电话,是以方思慎也还没有见过这位准妹夫。

    偷窥下父亲神色,道:“您也很久没有见到以心了,我叫她来医院看您好不好?让她把男朋友也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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