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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汴梁误 第一百章 转折一

    宋时归 作者:天使奥斯卡

    第二卷 汴梁误 第一百章 转折一

    第二卷 汴梁误 第百章 转折()

    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对于留宿于禁中的梁师成而言,这夜如前几天样,都未曾睡得踏实。

    今夜官家留宿于李师师处,他如何能不知道。照理说这个紧要关头,应该跟过去。但是和禁中诸人交涉正在叫劲的时候,这争的也是年百万贯数字的出入,可千万不要小看这个数字。

    大宋财政制度,商业经营手段,在这个时代也算是遥遥领先了,富庶之家也尽不少。但是还是中世纪的范畴,表明特点就是大量财富淤积在民间或者官宦豪商家庭。很难动员得出来。越是王朝末年,制度崩颓,人心浇薄,这窖藏财富的趋向也就明显。这个大宋,用远迈前代的财计制度,用了交钞等手段,用了同样超过前代的数目许的公务员队伍,单单在地方上负责财计转运的就有常平转运等新设独立官僚机构。才能保证年接近亿贯的财政收入,这亿贯财政当中,还有部分是实物。就可以知道,哪怕是大宋这般在这个时代遥遥领先的文明王朝,财政动员能力也不过如此。远不能和现代各种高效手段相比。

    大宋当然有极富豪,号称敌国。但是勋戚官宦世族,大部分财富表现是土地,流动性不强。南方有海商也有千万家资,但是海商的特点就是贸易占款极,周转周期极长,反而不是那种掷千金,动辄就有几十上百万现款可以拿出来的。

    汴梁倒是个例外,这里环境特殊,全国资源都向这里集中,流动性也强。汴梁城中散落着大量财富,按照现在的话说就是有大量游资。但是大宋这个时代特殊在于私有财产得到了相当保证,政争中罢官远窜,也没有抄家的道理。方面可以说是为政温和,方面同样可以说是纵容贪腐了。而从事商业聚集了相当游资的商家,也基本可以确保自己财产不会被轻易攘夺。

    正是这种种原因,有力者没有采取暴力短时间掠夺大量资金的手段,而汴梁城又不存在个良好的融资平台。资金分散在整个汴梁城,造成汴梁城娱乐服务业畸形的繁荣。所以当萧言采取这个足球联盟手段,用现代经营搜刮方式,从开始就是产业化大规模经营,短时间集聚起如此巨大规模的现金流,将汴梁城淤积的财富抽取出来,集中成个相当的规模,才会让这么人眼热,才会让梁师成迫不及待的就想对付他,才会让他在官家面前可以顺利自达

    (放在现代,许资产状况良好的企业现金流断同样完蛋,是样的概念。大笔的现金流稳定收益,什么时候都是了不得的大利——奥斯卡按)

    这个世界上绝大数问题,都是利益问题。只是表现的形势不同而已。

    正是为了争这个年百万贯的出入,梁师成才宿在禁中,随时掌握交涉情况。而且李师师那里这些日子应回报都是正常,短短夜时间,萧言想走通李师师门路,李师师再当即将他带到官家面前,两人再见面就相谈甚欢,怎么想来都过于玄幻了些。在这个上头,梁师成还是比较放心的。

    今日也差不是他最后的心理底限了,过了今日,无论如何就得动手。方面以王禀他们断然暂时查封金水门球市子,隔绝萧言与这些将门团体和禁中的联系。另方面,梁师成也早就预备好了柏台中人,到时候就是封封弹章上去。将事情做成定案。到时候就好歹算是料理了这个厌物

    天光已经透过窗纸洒进梁师成的寝室当中,几盏烛台已经烧了大半截,烛泪在盏中堆叠起不少。梁师成拥被而在榻上,眼睛半闭半睁。毕竟岁数大了,几夜未曾休息好,精神已经很是不济了。此刻心里转着的也还全都是心思。

    “今夜谈不成,也就罢了。成便成罢。反正要逐走萧言,敲打姓蔡的老狐狸,早就是定论。萧言这南来子去后,还留下个生财金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这成都是白来的,少些,日子还是照常过…………官家再难伺奉,胃口再大,也总要撑持,无论怎么腾挪,还是有办法就是…………”

    老头子迷迷糊糊的想着这个那个,突然寝室之外,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个小内使恭谨入内,低声说了句什么。梁师成就下睁开眼睛:“传他进来”

    小内使出外召唤,转眼之间就是那负责和禁中之人谈判的心腹内使入内,脸上疲倦之色比梁师成尤甚,先忙不迭的见礼,才起身陪笑道:“恩府先生,属下办事不力。今日是恩府先生定下的最后期限,小人无奈,只能葫芦应了禁中诸位提出的条件。劳恩府先生久候,还请恕罪。”

    梁师成满脸都是苦涩之色,放在平日里,他有足够的威风气度,也有宰相度量,怎么样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现在则是实在倦了,二则是都是心腹人,真金白银的也着实心痛,用不着再装什么样子,无奈点头:“既如此,只索罢了,成便成罢。两百万贯将出去,他们也收了罢?这般人物,眼里也只认得钱文”

    那心腹内使轻轻道:“却不是成,而是成半。两百万贯交钞,几个箱笼才装得下。恩府先生内囊,也都空了。这些押头不早点拿回来,难免要累得恩府先生窘迫,提点宫观,每日都在朝里面赔付…………禁中诸人已经点头,连同外间三衙将门,绝不对恩府先生所为说什么,再将出几个子弟,让弹章也带上笔,以示公允…………小人实在谈不下两成来。请恩府先生重重治罪…………”

    这心腹内使当差的本事很是不小,居然还会这先抑后扬的手段。让梁师成眉毛挑,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来禁中诸人,居然还退了半步那将出去的两百万押头,也时间都忘记心痛了。虽然他拥资可称千万,但是大是土地宅邸铺面或者入股生意,两百万贯现金也是掏光了箱子底。他提点那么宫观,日日都在赔补,每月宫观都要彩画,官家炼丹炼就是十几炉,全是金贵材料,也都是他在开销。虽然朝廷对在班道官有俸禄,但是这么宫观中,未曾入班的道士是满坑满谷,都是他替官家养着。不用说其他应奉官家的种种事宜了。要当这位豪阔奢华官家的宠臣,手里是时时要有铜在周转。就是为了这两百万贯押头,也得早点将萧言这事料理干净了

    除了赵佶之外,梁师成也未尝不怀念东南应奉局的最鼎盛的时刻。朱缅撑持了官家这些开销的大半,虽然朱缅在东南也是手遮天,和他不怎么对付。但是毕竟不是在汴梁和他争位置。现在可都是他在咬紧牙关,维持着官家豪奢的场面

    禁中居然最后关头退让,实在是让梁师成喜出望外。

    其实究其道理,也并不复杂。禁中诸位,又何尝不是人精了?知道在官家眼睁眼闭的情况下,梁师成对付萧言已经是必然之事。这么大的生意,也不可能口都吞干净了。与其将梁师成逼到墙角,最后还是行事,大家撕破脸,那就难看得很了。前面叫的调门高,也是为谈判当中占些便宜而已。大家的分寸都很好,知道昨夜谈判差不就是最后时限了,最后退让半步,自家利益完全确保,又卖了梁师成这等权臣个面子。要紧的是足球联盟这个生意不要黄了。谁都未曾料到,已经满汴梁满大宋到处都是蹴鞠之戏的小玩意儿,经萧言这么集约化产业化经营起来,竟然是如此座金山,现在谁不是看得这个万分的紧?

    当下梁师成就翻身坐起,几个小内使闻声忙不迭的进来服侍他穿戴洗漱。梁师成大声下令:“传我的口讯与吴枢府,让他早些起身,赶到环庆军营中去。让王禀点校心腹,带领兵马,何时准备好,何时就去球市子封了那里萧言如何,不必理他,也不必动他。吴枢府管不到他,球市子是禁军军营,枢府查封却是名正言顺另着人去通传,那些弹章,可以上了。有老夫在,老公相处,也尽压不住。弹章上,萧言就只有在家中待罪。双管齐下,他费心拉拢的禁军将门禁中诸位也袖手,不用旬,就等出外”

    在这刻,梁师成神采飞扬,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了七八岁也似。几名内使听到梁师成号令,心里默诵遍,确认无误,顿时就飞也似的去了。

    梁师成兴奋少顷,又叹息声,坐回榻上:“时势易移,对付这般个小辈,就虚耗这么时日。老夫当真是不济了,那位老公相,直以来不言不动,也是少见。再过几年,只怕就不是我辈的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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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言回返,在东十字大街的高忠武与石行方早就等得望眼欲穿。

    萧言如何,事关将来这两位衙内的前景。这些日子汴梁万人仰望,人人巴结卖好的时日,旦沾了,就再难撒手。两位衙内在萧言去后那段时间里,就在屋子里面团团转圈,虽然明知道此刻自家也使不上气力,但是这颗心却怎么也没法平复下来。

    种种猜测,在两人心中不断冒出。有好的也有坏的,到了后来简直莫衷是。两人对望,都是苦笑。两人自从莫名其妙为萧言效力,风光是风光了,可这日子也实在是煎熬但是让他们退回去做那个无所事事的衙内,却是两人都不愿意的了。

    当外间传来萧言回返的响动的时候,两人跟被针刺了样跳起来,石行方小胖子居然还抢在了高忠武前面。两人闯到小院当中,就看到萧言脸倦意的走了进来。高忠武又挤到了石行方前面,眼巴巴的望着:“显谟,如何?”

    萧言笑:“也没什么,官家预备亲临球市子,就在明日。这上头我是分毫不懂的,还麻烦两位知照诸位父执辈,预备接驾事宜。各位都赶紧在球市子聚齐罢。内诸省和礼部,今日只怕就要赶来和诸位商量此事,时间紧迫,还请诸位辛苦了,所欠情分,容萧某人后补。”

    他说完话,却没听见回应。抬头看,就看见高忠武和石行方两人跟雷打了蛤蟆般,张大嘴呆呆望着自己,在那里不言不动。

    萧言讶然:“夜下来,实在倦了,难道刚才我说的有什么不明白处么?”

    高忠武和石行方的确跟被雷劈了也似,这两天所发生的切,实在是太过奇幻。超过了这两位衙内最为大胆的想象。梁师成这等庞然大物下定决心要对萧言出手,虽然他们还陪着萧言奔走操持,但是心中却是颇为灰心绝望的。不过找衙内辈做帮手有这个好处,只要是衙内,少有点混不吝的劲头,对方来头再大,也是见惯的,不会轻易被吓得星散。

    却没想到,萧言居然走通了从来未曾有人走通过的李师师处的门路。这个就索罢了。紧接着李师师就顺利说动官家,官家立刻召见萧言。这也罢了,就当李师师在官家面前这枕头风实在太硬。但是萧言去,就让官家在梁师成和萧言当中选择了支持他,还要御驾亲临球市子。这实在超过了两人最乐观的想象在他们想来,就算萧言在官家面前应对得当,官家也不过就是答应保全萧言下,萧言还得在梁师成面前服个软什么的。时间也得夹着尾巴做人,在球市子当中的利益,也得吐出相当部分出来,将来再慢慢想些法子再继续上位。

    萧言的本事运数,却是这般逆天

    其实萧言此刻,也暗叹侥幸呢。只是竭力不要让这种感觉浮现在脸上,还得摆出切尽在掌握的上位者的威严气度。其实此次成事,关键还是在于赵佶自身。则是这位大宋官家,是大宋历代皇帝当中少见的贪财好货之辈,雍雅气度之下,却是个求田问舍的俗人心肠。东南应奉局现在不济,已经让赵佶感到窘迫非常,萧言运气,经营起这么个足球联盟,而且断然愿意将大部分收益应奉給官家,算是找准了这位官家的命门

    再加上在赵佶内心当中,未尝不对现在朝局有所失望。这些人都是他使老了的,但是这国事却天比天要让他操心,放眼过去,满是残破。虽然赵佶自己都没想到,下意识里面未尝没有希望有新的宠臣冒出,换马来协助他调治天下。

    再加上萧言走通了李师师这个硬门子,赵佶下意识里也有三分照拂——他本来就是个过于感情用事的皇帝。这几点关键处对了,萧言平燕功臣,孤臣气度,仪容风致,都顺理成章的加了分,才对萧言所请,赵佶口应允。

    现在按照萧言的心情,实在是无法细想自己侥幸成功的关键在哪里。未尝不曾感慨自己命硬。但是心绪虽然略略有点难以平复,他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情,当下又对着高忠武和石行方笑道:“两位衙内,时辰实在耽搁不得,还请两位衙内快行我稍稍梳洗番,再布置点事情,立刻就去球市子,与诸位会齐。”

    这个时候高忠武才彻底反应过来,啊的声,竟然原地拍掌蹦了个高:“直娘贼,官家圣明御驾亲临球市子,到时候谁还敢睁眼觑俺们下?显谟在汴梁地位,八面来风,也尽吹不动了俺这便去周知各位长上,这次囚攮的闹他个沟满壕平,热闹万分”

    他也顾不得想这突然转折之间的来龙去脉了,拉起石行方要走。石行方犹自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嗫嚅着问道:“隐相却也不曾闲着,这天的功夫,会不会再有什么变数?”

    这句话,将热得几乎要烧起来的高忠武头上劈头灌下盆凉水,让他顿时就清醒了许。

    梁师成是何等人物?萧言虽然侥幸走通门路,见到官家,得了这么个结果。但是谁知道官家回到禁中,梁师成又会使什么手段?他在赵佶心中宠信之深,在位之久。旦发力,很有可能将这切翻转过来梁师成绝不可能坐看萧言摆脱罗网,从此风光得意

    高忠武立刻望向萧言,现在这位萧显谟,已经不折不扣的成了高衙内的主心骨。觉得任何状况,这位萧显谟总能气定神闲的拿出主意来。

    结果果然没让他失望,萧言脸上,没有半点动容,只是笑摆手:“这个我自有区处,隐相轻易不得翻盘,总之你们去预备接驾事宜就是,其他切有我。”

    高忠武吸口气,点头应是。扯着石行方就去了,石行方还不住回头,副疑疑惑惑的模样。

    萧言目送两人背影,对身旁直恭谨侍立的张显笑道:“这两位衙内,高忠武光棍,石行方貌似憨厚实则灵醒,将来都可用。将门世家不是没有有才具之人,只是大宋不会使罢了…………等到再熬上十来年,也就彻底废了。”

    萧言月旦人物,张显就静静听着。如果说石行方高忠武还有疑惑,张显对萧言就从来未曾有半分怀疑,任何情况下,萧显谟总是有办法应对

    萧言同样也没有让张显失望,笑着低声对他吩咐:“方先生在我南薰门宅邸等候消息,你去告诉他,我这里事情已了,日之后,官家亲临球市子。其间变数不少,请他望老公相那里行,现在也该这位火候看得极老的老公相出马了…………再不出马,可就迟了”

    张显应了声,掉头便去。萧言又将他叫住,笑意当中已经带了三分戏虐:“你那浑家,已经为你说定了,此间事了,就給你小子风光大办。”

    张显头也不回,只是应了声:“如此时刻,怎生顾及得到属下自家之事?”

    张显轻捷去远,萧言这才在小院当中,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在赵佶真正前往球市子中间这天的功夫,自己能做的事情已经没有少了。关键却在别人处。可在此刻,萧言却没有少事情脱离自家掌控的惶恐,只是有种强烈的感觉,自己运数未衰,这贼老天也要避道,此次定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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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师成是在正在用早点的时候,得到事态突变的消息的。

    他上了岁数,又提点宫观,未免偏向道家流。早点都是极清淡的,用餐时候也是不言不语,只是在那里细嚼慢咽。

    切都已经布置下去,只等结果就是。不必火急火燎的四下催促,这反倒是失了他隐相身份的丢脸举动。自己几乎已经拿出全部气力来对付萧言这么个毫无根基的南来子了,难道还有失败的道理不成?

    说到底,萧言已经将他逼到接近于难堪的程度了。最后自己反击,定要举重若轻,再吃相难看,那就真的是丢脸到家了。

    梁师成用饭的时候,自然是不得有人打扰,几名服侍他的小内使,都是屏气凝神的在四角,垂首控背。唯恐发出点声响。

    此刻室外却传来了急急的脚步声,突然扰动这室内清净。梁师成眉毛扬,缓缓放下手中牙筷,沉着脸没有说话。到了他这种地步,自然不必亲口去呵斥人。身边侍立内使已经大步抢出,就要将那不开眼的人赶远点再回来请罪。可梁师成立刻就反应过来,这院中伺候他的人何止有几十个?谁不知道他用饭的时候好静,还放此人直入,自然是要紧的事情

    当下就招呼了声:“不必驱赶,放他进来”

    不等那些小内使们接引了,就看见个胖大内臣哭丧着脸进来,正是内诸省当中负责天子仪仗卤簿的名内臣,进来就扑通声跪下:“恩府先生,大事不妙。官家天未明的时候就已经回禁中,顿时就传来口谕,让小人等准备仪仗,切从简,明日亲临球市子,与民同乐。还说为汴梁百姓经营此戏的是世代将门,天家屏藩。久矣未曾抚慰他们,正好明日与他们高乐场…………还已经传召礼部中人入禁中,与小人等商量仪注,总之切能简则简,能明日出行便是…………”

    他话犹自未曾说完,外间响起了的脚步声,接着就是个个内诸省有头有脸的内使们不断出现在门口,人人都是副晦气脸色,看着梁师成神态慌乱。梁师成隔绝中外自然要这些内诸省的内使们效力,他们也都是梁师成使出来的心腹。没想到天子出禁中日,隐相布置的切就全盘都翻了过来。看似死定的萧言又下完全翻转了局面

    梁师成僵着张脸,看着跪满地前来通传噩耗的这些内使们。在瞬间怒火简直要从天庭盖当中冒出来。这个萧言,到底是什么人物托生?直这般难对付什么山穷水尽的地步,都能給他硬生生闯出条道来在下刻,他简直都想撒手,从此对这萧言避道。倒不是萧言权势能大过他——那还差得远呢。而是萧言这般怎么都折腾不倒,运数之强,小命之硬,让梁师成都有了束手无策的感觉

    但是这种负面情绪,对于久居上位的梁师成辈而言,只不过瞬间的事情。激愤惶恐从来不能解决问题,头脑清醒,冷静应对,才是立身法门。梁师成很快就明白,定然是昨夜官家在李师师处那里出了岔子。不过想破脑袋,梁师成也不能明白,萧言怎么是在他竭力阻隔下,在短短时间内走通李师师门路,李师师再说动官家,而萧言就用这夜功夫,让官家立场完全扭转了过来

    官家就是再轻易,再行事荒唐,也该有个限度罢。而萧言,必然有足以打动官家的要紧处

    对于萧言到底挟着什么法宝,梁师成隐隐约约的也猜到些什么。但是要确认,也只有到官家面前。这个时候,必须马上赶往官家那里,搞清楚来龙去脉,才好对症下药,赶紧将这局再翻过来还有,环庆军那里,该如何是好?得让他们赶紧先停下来,以待后命。官家是个好面子的人,在没说得他回心转意之前,贸然发动,可是大大恶了官家

    在瞬间中,梁师成心里已经转过无数念头,立刻叠连声的传令,虽然说得快,却是有条不紊。

    “来人,去环庆军处,告诉吴枢府与王正臣辈,暂缓行事,以待后命取我朝服来,我取见官家这等大事,岂能轻易?再遣人手,盯紧球市子处,尤其是萧言所在。看他还有没有什么举动定将他与李师师处隔绝开来还有相关人等,去禁中诸人处打招呼,我梁师成还在官家身边,别看错了火候此刻要是有人不明白,贸然在官家处说什么,我梁师成可都笔笔的记着就如此几条措置,各人都去忙去,再有什么差错,梁某人绝不宽待”

    他声声号令,让这些慌乱内使都像得了主心骨也似。忙不迭的起身各自去忙各自的。梁师成也再没有用早饭的心思,背着手在室内走来走去。众服侍他的小内使们忙不迭的去拿朝服为梁师成换。在换衣服的时候,梁师成容色平静,仿佛切还是如常。直到小内使们碰倒梁师成的手,才发现这位隐相,早就已经气急得手足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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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快马,飞也似的直临金梁桥蔡太师府邸。此刻天光还算甚早,金梁桥街上面行人无,这骑快马前来,顿时惊动了守在大门外的太师门政。已经有几名在太师府门外巡视的家奴迎上去,大声喝道:“此处是什么地方?也是你乱冲撞得的?”

    马上人长衫飘飘,勒住坐骑轻巧跳下来。随手就将马鞭丢到个豪奴手中。他目瞪口呆的接着,看着来人。来人副轻简文士装束,眉目清朗,举止潇洒。怎么看怎么也不是个寻常人物。当下就瞧着来人笑:“某方腾也,通传去罢。太师得知,必马上迎某入内。告之太师声,看着萧显谟在汴梁竭力挣扎,现在火候已足,也该太师出手了。难道真的让隐相从此就压着老公相头不成?”

    这几个豪奴身后,就是迎上来的门政。作为门政,对朝中人物必然是要了解。每日那些拜帖能接,哪些拜客该延入内,哪些就该婉拒,哪些正眼也不必瞧上眼,都要心里有数。不然通传错了拜帖,都是老大的干系。方腾此人,他如何能不知道,也曾经在太师府邸出入过的,很得太师青眼。这两年虽然绝了往来,可还未曾忘记。既然是此人来,通传下,就没什么大碍。其他的,就不是他的干系了。

    当下笑道:“大人何必如此急急而来?且进耳房稍候,男女这就为大人通传入内。只是实在太早,到底如何,却不是男女能说的…………男女投贴,也只能到二门为止,里面还有七八道门户到时候大人不要责怪男女不够殷勤就是。”

    方腾笑:“太师门政,气象就是与他人府邸不同。回头赏你快去通传罢,耳房就不必进了,接到方某到来消息,太师只会马上延客”

    门口诸人,都觉得方腾口气太大。太师老公相,这些日子深居简出,见人比不在位的时候还少。方腾虽然也算是曾经出入过此间,太师记得的人物,哪里就够得上这种待遇了。了不得就是在大门外稍待阵,这拜帖不知道在哪道门就打了回来,都不必直到太师面前的。来时意气风发,走的时候灰溜溜的,大抵如是。要不是这些日子府邸内交代,大家都要深自收敛,不要惹出什么事体来,单单在这大门外,说不定就能冲他个跟头

    方腾下马之后,还真不如门内耳房等候,负手就在门口。态度竟似颇为悠闲。真正有心人才能发觉他的两手在背后,早就交错着扭得紧紧的。不过藏在袖子里面,等闲发现不了罢了。

    让大门外诸人惊讶的是,帖子投进去没有刻的时间,就有几名蔡京身边贴身的内管事按着小帽匆匆而出,态度恭谨的对方腾行礼:“劳方大夫久候,罪过罪过太师尚未起身,得大夫到来消息,立刻就起身去了内书房等候,且请方大夫随男女辈入内。太师已然在候着了…………”

    接着又瞪几个大门门政:“岂有让方大夫在外面等候的道理?回头再料理你们几个厮鸟”

    方腾也不管他们这些家务,笑伸手示意他们在前面引路,自己就缓步跟上。手伸出去的时候,才发觉手心里湿漉漉的都是冷汗。

    这绝境当中,硬給萧言走出条路来对自己选定的这个恩主,方腾是越来越佩服。在燕地是能战有血性,忠心之心远超诸位领军相公。回到汴梁却又显出方面的才华本事,让方腾都有些目不暇接。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在汴梁留给他极小空间内腾挪展布,点点的拓展自家的生存空间。

    可是梁师成的压力太大,蔡京又是袖手。萧言再怎么能挣扎,方腾都不表太为乐观。在他想来,萧言本来就已经升迁太速了。风头太劲,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就算出外,也不是没有将来奋斗的余地。知军州,踏实经营军州,也不是将来没有作用。唯可惜的就是弃了对神武常胜军的影响力罢了。在外间避避风头,善养资望。将来大宋用兵的时候还,旦不利,总会想起这个平燕的萧言来。到时候再有展布,这根基就踏实许。

    但是方腾也承认,这不过是最好的打算罢了。很有可能,萧言旦出外,那就此没顶。再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方腾也想得明白,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么好出力的?大宋是谁也挽救不了了,自家披发山林,做个自了汉也就罢了。逃禅而去,不看这个荒唐世道就是。

    从始至终,他也未曾想过离开萧言步。

    却没想到,萧言对着梁师成也昂然不拒,从李师师处居然见到了官家。时间将整个局势都扭转了过来

    但是萧言和方腾都很清醒,在和方腾推断以后事情变化的时候。也想到了梁师成必然不肯罢休。但萧言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再难以施加对此时局势的什么影响力。

    不过萧言不成,却不代表别人不成。还有个潜藏在旁,最近安静得让别人都忘记了他存在的,曾经独掌重权垂数十年,现在却似乎被梁师成压得抬不起头来的老公相蔡京

    火候已经足够,也该这只老狐狸出马了

    第二卷 汴梁误 第一百章 转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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