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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挽天倾完之中

    宋时归 作者:天使奥斯卡

    第一百一十五章 挽天倾完之中

    第卷 燕云乱 第百十五章 挽天倾(完之中)

    室内汤怀和张显。都发出了不能置信的惊呼。两人齐齐抢前步,死死的看着马扩。韩世忠迈步挡在他们身前,铁钳般的大手,手抓住个。要是不拦这下,他们真的能冲到马扩面前!

    萧言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马扩脸上,显现出的是万分痛苦的神色,却遏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缓缓说下去:“女真主力未损,边地豪强,尽皆依附。我孤军抵达檀州,已经是强弩之末,未经修整,怎么能轻进?女真天下强者,擅野战,旦前出,被敌摧折,这场战事,将伊于胡底?别忘了,后面还有萧干大军,刘太尉很可能会轻进与他决战,我北伐大军心不能。这场决战,俺不看好!大宋还需要萧宣赞的这支骑军,回头收拾局面!大宋仅存之骑军菁华在萧宣赞手中,岂能轻掷?若鹏举之魄在这室中,也必然会力劝,萧宣赞不要去接应他!”

    不愧是马扩,自小生长军中,被人目为西军千里驹。童贯赏识,官家爱重。他也看明白了,刘延庆很有可能轻动。按照他那个本事,再加上老种小种他们掣肘。高梁河前,很可能是场大败!

    在萧言那个时空,虽然局势不样。可在高梁河前,刘延庆用了郭药师来轻动冒险,自己又接应不力,老种小种束手。结果被萧干回师,各个击破,酿就场空前惨败,让童贯不得不靠女真兵马来收复燕京!

    汤怀和张显,同样也显出万分痛苦的神色。他们好歹也做到了中层军官的位置,再不是底下名小卒。军阵中事,耳濡目染也知道些,明白其间的道理。而且说这个话的是马扩,是最先领兵直抵古北口,是在檀州城头,为了大宋有个依托之地和女真决战,不惜百死。绝不后退的马扩!

    室之内,只听见张显和汤怀粗重的喘息,他们看看萧言,再看看马扩,都不约而同的低下头来,大滴大滴的泪水,就在此刻,在汤怀脸上滑落。

    “鹏举?鹏举…………”萧言咀嚼着这两个字,淡淡笑:“马兄,这是你给岳飞起的字?起得好啊…………”

    他慢慢回头,看着身后诸人,汤怀张显,不敢和他目光相对。虽然知道道理,可他们还是害怕看见萧言做出那个最后的必然决断!

    萧言的目光,扫向韩世忠,甚至是方腾。韩世忠和方腾两人,都微微点头。神色严肃已极。韩世忠慨然说了句:“换俺老韩在那里,俺老韩也是守到自死方休,岳家兄弟是英雄好汉,想头自然和俺老韩是般的!”

    方腾轻轻道:“马宣赞说的是正理。”

    萧言笑,心里面嘀咕:“这姓方的什么路数。怎么副拼命给老子出谋划策的模样?老子跟他没什么情分啊…………难道是那个?大宋士大夫难道流行这个?”

    扫视圈之后,所有人都不再出声了,静静的等着萧言宣布他的决断。

    而萧言只是静静的道:“我去接应岳飞,马宣赞你们辛苦,据守这里罢,我领半人马,将鹏举接出来…………他应该在,鹏举不会死!”

    “萧宣赞!”

    “萧兄!”

    室内静默下,顿时大哗,汤怀张显猛的抬头,那又惊又喜的模样不必说,就连马扩,也竭力的想从榻上坐起来!

    眼看所有人都要冲着自己说话,萧言微微笑。如果说以前他在做出这些令人讶异的决定的时候,是牙齿咬副浑不吝的模样。大家虽然跟随,但是也总觉得他是弄险。但是这次他的笑容,却显得是那么的胸有成竹。经历了这么事情,再经历这么个最为艰难的抉择,萧言在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

    “…………都别说话,让我说,我才是做主的人嘛!岳飞怎么能不去接应?无非就是冒点险而已,现在这个险,我们必须要冒!女真南下,本来就含有试探的意味,如果我们表现出足够的锐气,足够的敢战决心,反而是对他们最大的震慑!如果女真是大举南下,列阵而要和我主力会战。我也只能对鹏举说声抱歉…………可是现在不是!

    鹏举在古北口的死斗,马兄在檀州的而战,你们已经尽到了责任。现在该我出马了…………让女真知道,大宋上下,除了这些战将敢于面对他们,就连军统帅,同样为了胜利可以不惜切!在他们面前,也绝不会退缩,反而感于轻兵直进!”

    萧言说话声音并不高,但是在场中人,人人肃然。萧言立意,竟然在震慑女真这个新崛起的大敌将来对大宋的态度上面!谁也没想到,他的眼光已经超过了眼前战局,想到大宋和女真并存与世,互相争雄的大势上头去!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跟着这样的统帅路杀向前方,还有什么值得畏缩的?他们孤军在北,所作所为,却都是为的大宋将来的百年气运!

    韩世忠上前步:“宣赞,俺跟着你去!”

    萧言斜了他眼,摇头道:“不成!现在要收拢降兵,镇住檀州,马兄重创。没有大将坐镇不成。有你在后面我也放心,实在不利,还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跑。你在檀州,将兵马给我整理齐了,速速养精蓄锐,随时等待我的召唤,参加决战!”

    韩世忠顿时叫起了撞天屈:“又留俺在后头?宣赞,你处断不公,俺怎么得罪你了?当日易州战不用说了,这次鹏举和马宣赞都已经出力血战,杀了个痛快。俺老韩就捞着在檀州城下砍了几个杂兵脑袋。俺在西军都是斩将搴旗的人物,到宣赞手下,直这么卖不上气力!”

    萧言不语,只是微笑着看着韩世忠,缓缓摇头。

    如今的萧言,不知道怎么的,连韩世忠都不敢再闹下去,只好挠挠脑袋,苦笑道:“俺留下领兵还成,但是满城几万流散百姓,哭爹叫娘的,这民事怎么料理?俺只能领兵打仗守城,这个事情干不来…………这事情偏偏还咬紧,俺们后路接应指望不上,吃的粮食,用的民夫,都要指望这里,到时候不成,可不能赖俺!”

    萧言也跟着抓了抓脑袋,刚才举重若轻,指挥若定的统帅风度顿时就丢了个干净,跟着韩世忠也嘬起了牙花子。现在他已经是占据州郡,这个涿州易州不样,当日在涿易二州几乎都成了空城了,无非就是两个大军盘踞的据点而已,军中物资转运,都有后面派来的大堆司马料理,民夫之类的也不用担心,河北几路转运使组织起来的民夫大队大队的过来听他使唤。

    现在在这檀州,要依托檀州这个大郡和女真作战,要动员起这里的人力物力资源。没有合适人选怎么成?

    他穿越以来,虽然地位扶摇直上,但是手底下的人才都是带兵打仗的,冲阵拿手,管民事还不知道大字能识几个呢,给韩世忠配上个什么副手合适?

    场中的方腾,这个时候才掸掸衣袖。摆足了架势,笑道:“宣赞,怎么忘记了学生我?”

    “你?方参议?”萧言讶然的看着他,这方腾,虽然直在自己身边唠叨,副想和自己凑上话的模样,不时还用很暧昧的眼神看着自己。让性别男爱好女的萧言很有点怀疑这位古人的性倾向。

    可是他半点也没想到,要这位大宋进士在自己手底下出力效命!原来自己不过以为这方参议代表朝中那些在老种小种相公背后势力,对于阻挠童贯成就复燕大功的切事情都很有兴趣,包括让自己和童贯决裂,将他这支兵马引向北面。都是意外之喜,现在这位方参议也算出过力,流过血了,抱着这个资历,该得意洋洋的回汴梁讨赏去,将来说不定自己回汴梁之后他的马车过来,自己还得避在路边恭谨的朝他行礼…………没办法,人家是官二代,士大夫集团的青年才俊,又看起来不算笨,关键时候指望得上,自己不过是个冒牌的南归降人,靠的是军功上位,而在大宋,军功从来都不是可以长久指望的东西…………

    现在这个让萧言很有点看着不爽的方腾,居然要留在这孤军深入的莫测险地来帮他!这家伙,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下意识的看向了马扩,马扩现在和自己算是穿条裤子的,怎么也不会害他。而马扩和这方腾也算同生共死了,少了解这家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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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扩这个时候,已经安静的靠回了榻上,迎着萧言投过来的问询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这方腾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将来再和萧言说罢。只怕就算告诉了萧言,萧言也难以相信,现在就有位大宋进士,这么看好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奇人!

    其实就是方腾,也未尝不是大宋士大夫集团的名奇人。也许真的因为是末世,才有这样无数的才俊纷纷涌现,试图和天意命运奋力拼战?

    马扩毕竟是伤后,萧言到来,让他的精神下提了起来,靠着的不过也只是虚火。现在劲头使过去了,精神又放松下来,就在大家还在议事的时候,靠着榻上又睡了过去。听到他发出低低的鼾声,大家才明白,马扩现在真的是心情放松到了极点,所有指望,都已经交给萧言。而他也空前的相信萧言。现在这位年轻宣赞,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将自己的身体将养好,可以再度上阵厮杀!

    萧言看着马扩睡去,这才转头打量着气定神闲的方腾。越看越对这小子戒心深重。接着却又转念笑,自己反正都是前后皆敌了,孤军身处险地。阵营当中,再个这样的人物,有什么了不起?算来算去,现在就这家伙是文官,说不定还当真用得上!

    萧言容色,顿时严肃起来,认真的看着方腾:“方参议,不论在大宋地位如何。现在这支军中,我就是发号施令的人物!所有人,都必须听从我的号令,不得自行其是!你且告诉我,你如何安顿檀州,源源不断给我所领大军接济!”

    方腾微笑,容色也严肃了起来,上前深深朝萧言行了礼!而萧言居然也在那里,坦然受之!韩世忠在旁边看着,他是深知大宋文官厉害的,悄悄的伸了伸舌头。

    “方某敢不从命?檀州之事,无非安民而已。安民之事,就是要有官吏充之。逃入檀州百姓,其间有乡间大族。辽人治下燕地,百年以来,受我大宋风俗,侵染颇深。乡间大族,为习文之人。虽然在此乱世,文人士子,在各地豪强兵刃面前,百无用。可在萧宣赞雄师镇抚之下,辽人豪强,纷纷束手。这些乡间大族文人士子,岂不可为我所用?这些都是劫后余生之人,以大宋名义结纳之,岂不人人踊跃?”

    他笑着指指自己鼻子:“学生这个大宋进士名头,在这些辽人手里考出来的文人士子面前,也少有些用场。说不定比宣赞这位异军突起的大军统帅,数千大宋精骑还管用些…………包管将这些人都用起来!有这些人物暂时充当檀州官吏,自然就可以组织起民夫来了。其他仓廪,转运,计数,治安之事,学生不敏,尚可夸称可当其任!檀州积储甚,有军械,宣赞全军作战,不敢言,月之内,尚可源源接济,在这月之内,有半点耽误宣赞军机大事处,请将了学生的脑袋去!”

    方腾朗声说完,还用手在自己脑袋上面比了比。然后长身直立,说不出的潇洒自若。

    萧言瞧着他,神色还是威严严肃,心里面却是长叹出声。

    嫉妒啊!这家伙出身这么好,偏偏还真是有点真实本事。这个形象,现在什么审美标准不知道,在自己那个时代的英俊程度,似乎也超过了自己…………

    要有效统治个地方,就得有官吏做为支撑。方腾的出身名义,的确比他这个不尴不尬的宣赞兼前军统帅好了许。大辽至少燕地,的确儒风甚盛,对大宋那些文人才俊,仰慕得很。方腾出面,估计劝个准。有这些地方上有盛名大大族出来充当这中层官吏,檀州的确能统治得住,资源也动员得出来。这小子下就抓住了关键,顺便还嘲笑了下自己的出身!

    不过现在,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好歹人家是在替自己出力。这家伙这么聪明再加上底子这么硬,还要在檀州干这个给自己打下手的差使,难道真的看上了自己?

    这个时候,萧言也只有做大喜状,抢前步,忍住对方腾性向的怀疑。把抓住他的双手连连摇动:“得方参议相助,萧某人如虎添翼矣!有方参议坐镇檀州,萧某人定将女真逐出燕地!让这些鞑子,在萧某人在时,不敢稍稍南顾!”

    萧言表演得七情上脸,差点连“卧龙凤雏,得人可安天下,孤有何幸,竟得先生才兼二人!”这种台词都说出口了,还好赶紧咬舌头,生生忍住。

    韩世忠是了解萧言德行的,在背后萧言可没少骂后方那些文官的坏话。抱怨他们这些军功起家的还得小心翼翼的看他们脸色行事。看见萧言这般热情,顿时就悄悄转身,差点吐出来。

    方腾呵呵笑,拍拍萧言手背,以示默契于心。萧言却差点因为他这个动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当即就不动声色的缓缓将手抽回来,脸色板,大声下令:“韩都虞侯,听我将领!”

    韩世忠立刻转身,啪的直,平胸行了个军礼:“萧宣赞,俺候着呢!”

    萧言冷冷道:“第,你立刻选调半胜捷军精锐给我,再加幽燕边地出身的神武常胜军三百骑。每人配双马,粮食军械,都给老子配齐了!现在檀州将领,汤怀张显,都随军出发,余江给你留着,赶紧收编残军,收罗能弄到手的战马,等我再调你们出来的时候,你要人人有马,再给老子千骑出来!不管你用什么法子!

    第二,你得配合好方参议行事。他安定檀州,要你做什么配合,你都不能说半个不字儿,防碍方参议行事半点,到时候老子有的是办法料理你!

    第三,看好马宣赞!伤风咳嗽,甚至吃饭不香,都是你的责任,老子回来,要看到个活蹦乱跳的马宣赞!

    这三桩事情,都着落在你泼韩五头上。办好了有功,办坏了你自己知道下场,赶你回西军去,都算是轻的!你别再想跟着老子和女真人马见上阵了!”

    威胁韩世忠,其他的都不管用。他外表粗豪,其实内里是个聪明家伙,兼心高气傲。如岳飞汤怀等众无名小将都纷纷建功,他这个西军出名健将却还只能敲敲边鼓,已经将韩世忠憋得发疯。打他骂他甚至革他差遣,他都皮糙肉厚不在乎。再说萧言现在地位,也是不尴不尬,他统帅权威,也是因为麾下追随才能树立。谁也不知道童贯是不是马上就要开革他这个前军统帅的差遣。不让韩世忠和女真兵马见上阵,才是真正踩着了泼韩五的尾巴。

    韩世忠嘟嘟囔囔,在那里低声抱怨:“功劳是人家的,威风也是别人的,到俺老韩就是这些倒霉差使!三样事情,样样琐碎,错桩就是罪过,俺哪里吃得起?还不如带俺上前呢,这倒霉都虞侯使,谁愿意要谁要去…………”

    萧言狠狠瞪了他眼:“还不快去!老子两个时辰之内,就要出发!”

    韩世忠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大声应是,掉头大步出门。汤怀张显二人也紧紧跟上,出门之前,朝萧言深深施礼,虽然句话都没有说。但是他们此刻神色,萧言毫不怀疑,就是眼前是座刀山,只要他旌旗指,这两人都会直直的撞上前去!

    方腾轻轻嘘了口气,朝着萧言又行礼:“学生谢萧宣赞关照韩都虞侯的军令!但愿宣赞此去,帆风顺,震慑女真,能将鹏举顺利的接应出来!”

    萧言回头看了方腾眼,微微点头示意作别,也按着腰间佩剑,大步的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他对岳飞的关切之情,才涌上了心头,直到不可遏止。岳飞啊岳飞,你还活着么?身处古北口这样的绝地,你的处境,还远远恶劣过我!难道这历史当中,最为让炎黄华夏神明之胄,永远不能忘怀的绝世英雄,才刚刚展露自己的英姿,就要因为自己的穿越,就这么过早凋谢么?

    不,不会的!老子定会将岳飞接应出来!哪怕和天意对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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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望古北口城头闪动的点点火光,银可术勒马静静的立在黑暗当中,竟然有种胸闷难当的感觉。

    如果说他亲身指挥这场攻拔古北口的扫尾战事,已经足够表明了对这名南人小将的重视。那么他现在已经深刻的感觉到,这种重视,还远远不够!

    这南人小将,自称相州岳飞,竟然好似铁打的!

    几日攻战,不能不说那些奚王霞末的降兵已经卖足了气力。甚至还因陋就简,打造了些简单的攻具出来,三千人马,能持刀的调出来轮番上阵了。白天攻,晚上攻。轮番蚁附蛾博,可是不论什么时候,古北口城头那舞动枪缨如血的身姿仍然牢牢的镇住城头,没有任何勇士,能是他合之敌。仿佛他永远不眠不休也似,始终在瞪大眼睛,看着他银可术的举动!

    城头下面不远处,砍下来的临阵退缩之卒的人头,已经堆叠起老高。杀到后来,女真兵都知道不能杀溃兵了,只有任由他们次次的从城头上面溃退下来。

    到了后来,银可术耐不住让女真甲士也参与了这种最伤士卒的攻战。结果还是样,不论是归降汉人、渤海、奚王霞末手下的契丹、奚族、弘吉剌、乞颜、扎兰达、甚或席卷天下的女真健儿,都在扑城之际,败下阵来!

    在那南人小将岳飞的率领下,古北口城塞当中不的宋人甲士东奔西突,哪里城头上了攻者的甲士,他们就出现在哪里,浑身浴血,但是仍然次次的将他们打下去,将他们等的勇士尸身,抛下城头!

    “南人如此,哪怕就是这岳飞是绝无仅有的勇将,可也非轻易可与啊…………为什么对着辽人这样的敌手,这些南人,只能勉强自保,达百余年?”

    纵然是极为慨叹这些南人之勇,甚至还有极大的尊敬,可是银可术却没有半点要放弃的意思。难道已经破口的女真健儿,还要翻山越岭的从燕山再退回来不成?那岂不是笑话?当日辽军七十万大军连营,他银可术都没有半点退缩过。这南人小将纵然勇猛,也不过是凭借这座关塞,才在轻兵远来的女真兵和新附军手里坚持了这么久。要是真的野战,恐怕早就擒获他了!

    银可术勒马于地,不住的打量着夹着古北口关隘的两边险山峻岭。

    这些山峰,峭壁如削,凡人难渡。可是女真健儿,生长在长白山林之间,能在严寒风雪交加之际,穷十数日功夫翻山越岭,追猎熊虎。什么样的险山峻岭都曾经翻越过。

    也许可以从这些地方打打主意,集中女真兵马,趁着夜色翻山直入城塞之中?南人人少,已经是在竭力支撑了,他们毕竟也不是铁打的,夜里面不是正面袭来,而是从这绝险处潜入,也未必能够发觉罢?只要有足够的女真健儿同时涌入,也许就能拔下这座古北口关隘!

    他银可术甚至可以做为这支偷袭军马冲在最前面的人!

    银可术心中有了成算,却苦恼的发现,还是没有足够的把握!

    他领了四百女真兵出来,谷道战,伤亡了二三十。交给宗设等三谋克二百余骑,自己只领百余骑转攻古北口,留在古北口北面近百,他现在手里的真女真兵马不过才有寥寥数十骑,攻战场,在古北口城塞前面又折了十余名最为精锐之士。

    现在这些最为靠得住,他也最为相信的女真人马,换其他敌人,他也许还有信心进行潜越奇袭,偏偏这古北口城塞当中,是这些日子,将所有敌人都杀寒了心的那南人小将在镇守!

    银可术知道,自己虽然勇猛,不过和董大郎也是差相伯仲,可不是这南人小将的对手!

    要是再能有几百女真儿郎…………

    银可术心里已经在苦恼的叹气,但凡名将,绝对不是对自己手下实力和敌人实力没有清醒认识的勇之夫。可他外表,还是沉静如水。身边女真亲卫,只是用略带仰慕的目光不时扫视银可术眼,在他们心里,银可术面前没有拿不下的敌人城池,没有踏不破的敌人军阵,没有擒不下的敌人勇将。现在古北口虽然还卡在这里,只不过银可术还没有发威而已!

    他们却不知道,现在银可术是真的踟蹰了。在初出茅庐的岳飞面前,这位所向无敌的女真名将,第次有了种束手的感觉!

    夜色当中,突然在银可术的后面营地远处,传来了喧哗的声音,在夜色当中,这声浪传出去老远,古北口城塞上面似乎也发现了这里的动静,城头灯火缭乱,隐隐还可以看见上面有人影憧憧摇动,朝着银可术这个方向看来。

    银可术恼怒的回头:“夜中宿营,严禁喧哗都不知道了,俺从来未曾带过这样的兵马!去查查,谁率先喧哗,女真儿郎抽五十鞭子。那些新附军不论是谁,砍了脑袋回报!”

    他声音里面带着从来没有的火气,还夹杂着焦躁的味道。身边亲卫,从来未曾见过银可术这般模样。声都不敢吭,掉马就朝后奔去。

    银可术立马于前,恼怒的看着后面动静。过了会儿,营地当中喧哗声音不但为止,还高了些起来,甚至还有马蹄轰隆之声。再过刻,竟然还能听见欢声笑语!

    银可术再也按捺不住,拨转马头,加了鞭子,顿时就迎了过去。当面却有数骑从黑暗当中返回,正是刚才他遣回去的女真亲卫。这几条女真汉子笑得脸都烂了,兴高采烈的欢呼:“银可术,宗翰遣设合马来接应俺们了!带了二三四……六个谋克的宗翰亲军。才到了后面营地!俺们人马正在将那些新附军都赶起,给设合马他们腾地方出来!”

    这些女真甲士,虽然向自信,可是南下以来,在这些南人精锐面前,的确没有找到击破这么大个辽国的那种摧枯拉朽的感觉,虽然不觉得自己会打败仗,可是也觉得这场战事足够有份量,现在古北口迟迟没有打通,虽然绝不怀疑银可术,但是心里面也未尝没有些忐忑。现在突然后面来了六百女真精锐,顿时就兴奋起来,前后拿出千女真精骑,这样的话,打到燕京也没人再能当在女真铁骑面前了!

    银可术顿时不知道是又惊还是又喜,宗翰居然派遣了自己的亲军出来!

    现在女真西路大军六千,宗翰亲领的本部亲军只有千,是全军最为精锐的部分。派他先期南下的时候,并没有调动这些亲军出来。现在下就给了半还,做为他银可术的援兵!而且领兵之人,就是宗翰最为钟爱的儿子完颜设合马!

    在萧言那个时空,宗翰为了自己这个钟爱的儿子和完颜宗望之子,在汴梁城破之后抢宋室帝姬。这等上不了台面争风吃醋的拔刀子的行当。以宗翰的见识气度,居然还跳出来为儿子撑腰,不依不饶的要宗望给个说法。虽然未尝没有在女真定鼎之后借此事张目,用来争权夺利。但是宗翰对这个儿子的宠爱,也可以想见斑。甚至到了溺爱的程度,宗翰如此英雄,完颜设合马后来却默默无闻,可想而知是被宠坏了。

    现在宗翰不来援军则已,来就是嫡子加上亲军大半,难道宗翰也知道俺银可术战事进行得不顺利?

    银可术心下忐忑,忙不迭的策马扬鞭,急急赶回大营。他毕竟是温都小部出身,现在地位,都是靠着征战得来的,要是在宗翰面前失欢,将来又要付出十倍努力,才能再度爬起来了!

    女真才从按出虎水愤而起兵的时候,人人单纯,谁也不会想到这些事情。但是随着女真势力大张,现在这些女真将领,心中已经开始有了这些念头在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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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瞬之间,银可术就已经驰回了营地。营地当中,已经是片人喊马嘶的声音。新附军们都睡眼朦胧的被赶了起来,白天血战之余,晚上营帐还要让给新到的女真兵马。银可术领着几十女真甲士就镇得他们次次的朝着古北口拼命了,现在又来了这么女真兵马,谁不都不敢发出半点抱怨,连滚带爬的让出了自己这些日子才经营出个样子的营帐,除了军器什么都不敢带,到了其他地方抱膝坐成团团的,呆呆的看着这边动静,有的实在疲倦的,就在这野地又沉沉睡过去了。

    而新到的女真兵马,将营地搅扰得沸反盈天,干什么的都有。有些女真甲士是亲戚,分别了些时日,见面就抱成团,互相动问别后景况。还有人生气篝火,开始煮食,路赶来宗翰严令要昼夜兼程,在这里碰上银可术他们也是意外,本来准备饿着肚皮进了古北口再歇息的。在他们料想,现在古北口还不是应该已经在女真健儿手中了?

    现在虽然讶异失望,但好歹少走了几步路,赶紧开始填肚子。

    领兵将领完颜设合马那里的篝火最为大堆,烧得旺旺的,飘出来的都是肉汤的香味。完颜设合马坐在个皮马鞍上,舒畅的伸着懒腰。身边他的阿里喜大群,都在忙着伺候他人,这里人声鼎沸,最为热闹。

    和南人血战几场,本来骄横的女真甲士都不自觉的又紧张起来,营地当中,安静肃然,现在后面大队来到,这气焰又上来了,谁还管敌手是不是能看见这里的虚实动静,只管尽情放声,现在那南人小将,只有束手就擒的命运在等待着他了!

    银可术早就翻身下马,朝着完颜设合马这里走来,远远的就大声招呼:“设合马,你来得正好!宗翰怎么将你遣来了?还调了亲军出来!”

    看到银可术到来,完颜设合马也不起,任个阿里喜帮他拔下靴子。设合马还不足二十岁,大头短身子,结实粗壮已极。比银可术矮半个头,却比他宽上半截,坐在那里如同半截木桩也似。

    “银可术,却没想到,你还未曾过古北口!女真的刀尖,也在这里卷了锋刃了?阿骨打皇帝要是知道,只怕会收了赏给你的金牌!你走了几天,爹就自言自语,说狮子博兔,也要用足气力,俺们这次南下,大半就是为了立威,让南人胆寒,知道俺们女真厉害。将来再南下,要让这些南人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给你四百兵,实在少了,其他人马也调不出来,耶律延禧最近在西面又在聚集了支军马出来,只好将亲军调出来大半,交给俺统帅,来接应你。

    …………俺本来还以为,爹爹太过小心。天下还能有挡住女真健儿的所在?不用说,领兵的还是银可术你!现在看来,爹爹担心得点也没错!银可术,怎么了?掳掠了那么辽国美人,酥了你的筋骨了?小了你的胆子了?怎么就停在这里,不敢上前了?”

    完颜设合马根本没有和银可术见礼的意思,坐在那里只是大剌剌的放声。声音大得周遭百十步都听得见。

    银可术脸色沉,却没有发作。倒也没有想自降身份,和这个晚辈解说路征战,到底局势如何的意思,只是笑道:“这些以后再说!俺正想拿下古北口呢,本来可用之兵不,碰着硬仗,还得靠着俺们女真健儿!现在天幸宗翰遣了你来,有了宗翰亲军,古北口不足取也!宗翰有没有交代,现在南下之军,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完颜设合马脸上露出了阵不快的神色,不过这时的女真人还算诚朴,没有瞪着眼睛说瞎话的习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爹爹交代,还是你做主!俺不过是跟着走遭,学着怎么和南人打仗!这还用学?你要怎么拿下古北口,尽管安排就是,俺要吃点东西睡上觉!不过有两桩事情,就是听说古北口有个南人小将,勇猛至极,到时候将他交给俺来擒下!二就是,爹爹给了你这么兵,都够拿下辽人燕京的了,听那些辽狗夸口燕京富丽,到时候,可得让俺第个进燕京城!”

    银可术已经完全心平气和了下来,还笑着拍了完颜设合马句马屁:“你是俺们女真雕群当中的海东青,飞得高,爪牙尖锐,眼睛明亮,从来都能拿获最大的猎物…………俺们这次南下,你要何等样的猎物,还不是由着你开口?好了,你就等着罢,俺将古北口拿下来,将通往燕京的道路,给你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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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真援兵来了…………”

    岳飞扶着心爱的大枪,悄立在城头。

    山间风寒露重,他已经将战袍披在了背后,但是这些日子,这战袍也浸透了太的鲜血。山峰将城头火把的火焰吹得四下乱舞,却难以掀起这已经变成了血色的将军战袍。

    身边残存士卒,已经寥寥无几。就连岳飞自己,都时刻觉得自己也已经再难支撑下去。今日白天最后场攻战,向得心应手,自从习成以来,就如自己身体部分的那杆大枪,都变得那样沉重,竟然难以挥动!

    虽然岳飞已经奋起神威,大枪舞动,最后枪,将那个已经砍倒了四五名士卒,披着两层重甲,铁乌龟也似的女真勇士,在胸口开了个透明的窟窿!手中大枪,在那刻,几乎成了破甲之锥!

    那名女真勇士轰然坠落城下,也最终震慑了城下如潮的人头,让他们纷纷退下去。岳飞却眼前黑,差点也跟着倒地。还好脚下几名宋军伤卒,奋着最后的气力,将他牢牢撑住!

    银可术要知道,自己竟然被个已经伤疲到了这种程度的岳飞吓住,当得活活愧杀。岳飞可算是初出茅庐,却人而当孤城,人而当此时天下最为凶狠的对手,让对手豪勇如银可术不得寸进,已经不敢正面攻击,打着从旁边越险偷袭的主意,已经是天大的奇迹!

    但是怎样的奇迹,也有完结的时候。

    看着眼前远处女真兵马营地缭乱的篝火,岳飞只是默然不语。在他身边,渐渐聚集起和他同样伤疲的宋军残存士卒。有的人已经不起来了,只能靠着双手挪动过来,倚着垛口,无言的看着眼前景象。

    个操着陕西口音的宋卒低低问道:“岳都虞侯,俺们完了么?”

    岳飞回头定定的看着他,莞尔笑:“叫俺岳兄弟就是,俺今年十九,还小似你几岁。这个时候,还叫什么官衔?俺岳飞数月前从军,为河北敢战士,就没想过当这个劳什子都虞侯使…………谁说俺们完了?眼前女真,他们将整个辽国,在短短数年之间就席卷干净,这次和俺们结了盟约,还背盟南下,以为天下莫能谁何…………”

    他的目光,在身边士卒每个人脸上缓缓扫过。身边能起的,不过还有十七八人,倚着垛口的伤卒数目,也不过称是。几日苦战,这些不管来自胜捷军还是神武常胜军的士卒们,看着岳飞从来都是身先士卒的死战,他们也回报以岳飞他们全部的勇气和忠诚。

    现在剩下的,也只有这些人了。其他人已经和托体于燕山,只能以魂魄永远镇守在这汉家长城之巅。他们的忠骸,就在古北口下个屯兵洞当中,岳飞已经带人,用碎石乱瓦,将这藏兵洞牢牢封住,就算死了,也不能让尸身给这些女真鞑子糟蹋!

    岳飞的声音渐渐高亢起来:“他以为俺们大宋,不堪击,以为只要以几百兵马呼啸南下,就能横扫幽燕,就能震慑俺们大宋的这些好男儿!结果这些攻灭雄国,破城无数的女真鞑子,却在俺们这区区几十人面前,以数十倍兵力,却迟迟不得寸进步!现在不得不再纠集人马,才有可能压倒俺们…………不,俺们这几日的死战,已经表明,这些女真鞑子,永远不可能压倒俺们汉人!反而是他们,要掂量俺们大宋等拿下燕京,腾出手来,是不是会直捣黄龙,找他们复今日之仇!”

    夜色中,岳飞眼神闪亮。

    个宋卒苦笑声:“谁来替俺们复仇?后面那些相公,俺可信不住。对着辽人残兵在白沟河都能败得那么丢脸,互相扯对方后腿,可比打仗兴趣大了很…………”

    “有萧宣赞!”岳飞低吼声。

    “萧宣赞就在赶来的路上,俺相信,萧宣赞也明白这个道理。女真要试探俺们大宋,就给他们迎头击!打得他们大败亏输,打得他们丢盔弃甲,打得他们只能埋骨异乡,而俺们就算是死,尸骸萧宣赞也会安排俺们归乡,入土为安,俺们也都会有块牌位,世代承受香火,魂魄有所归依!”

    夜风呜咽当中,每个人都默然无声,能的,尽力将腰板挺直。不能的,也竭力想扶着垛口将自己身躯支撑起来。

    “萧宣赞真的会来?会让俺们入土为安?”

    终于有人,讷讷的问出口来。

    岳飞淡淡笑:“萧宣赞从来未曾让俺失望过…………这次同样也不会…………俺能为萧宣赞冲杀第阵,总算是回报了知遇之恩,心安得很…………和大家同生共死场,同样是俺岳飞之幸,诸位,黄泉在前,到时候,俺岳飞还是会走在诸位前面!”

    言罢,岳飞丢开大枪,深深揖到地,久久不曾起身。身边士卒,肃然受了岳飞这礼,他们默默互相对望,火光映照下,他们眼中,都有点点水光。

    名岁数最大的士卒,缓缓扶起了岳飞,叹道:“岳都虞侯,跟着你这样位将主厮杀,俺们可称无憾…………俺们这般人,大宋有的是,就看有没有英雄带着俺们厮杀罢了。平常得很,死也就死了,何况还有人替俺们收尸!”

    “…………岳兄弟,你死不得…………你先走罢,俺们替你断后。”

    岳飞像是突然被火烫了下,猛的抬头,脸下涨红,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些士卒们,每个人都伤疲憔悴到了极处,却认真的迎着他的目光。

    除了无憾,这些都比岳飞大上几岁的汉子,仿佛就像家人兄长,在看着个有出息的弟弟般。

    那老卒微笑:“后面女真鞑子不,这些日子,俺们厮杀之余,总是将岳都虞侯的那匹黑马喂得好好的,每天擦眵目糊,蹄铁也装结实了,夜料也没耽误。这当真是宝马,困在这里,厮杀竟日,还是精神不减半点,也不嘶鸣,仿佛就在积蓄气力,知道岳都虞侯迟早要和它起上阵厮杀也似…………以岳都虞侯本事,再加上这匹宝马,还怕冲不出去?到时候,记得回来给俺们敛骨,俺叫陈得胜,名字是从军以后起的,固原堡人,到堡里面说陈虎头尸骨还乡了,没人不晓得!”

    “俺叫汪大海,这辈子没见过海,直娘贼的不知道俺爹娘怎么给起这个名字!巩州三岔堡人,老子死了老娘还在,俩哥哥三个姐姐,不缺人给老娘送终,就最小个姐姐还没出门,倒是定了哑儿峡寨家,今年出门子…………除了尸骨,记得将俺积攒的军饷带回去给姐姐当嫁妆!在第四指挥都头刘胖手头,那是俺哥子的连襟!”

    “周大,别人都叫俺周大,牌位上写这名字就是。就是这儿的人,家里全平了,家饿死。后来当了怨军常胜军,现在算是宋军了…………也没什么人记挂。旦死了,带着俺牌位去汴梁走遭就是了,为大宋打了这么场,连别人口中的汴梁那神仙住的地方都没瞧见,有点冤枉,别的没啥!”

    “还有俺,还有俺!…………”

    士卒们都围了上来,纷纷报着自己姓名籍贯,这个时候,每个人似乎都在用刻意的最为轻松的语气交代着自己的身后事情。

    岳飞嘴唇抖动着,却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宣赞啊萧宣赞,你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么?不要负了俺们!

    他猛的推开身边士卒,低吼声:“俺不走!俺和你们死在处!”说罢就大步走到垛口前面,扶着垛口,定定的看着远处女真营地的篝火簇簇,身形如铁石,动不动。

    身边士卒相顾默然,静静的退到了各自守卫警戒的垛口处,荷戈坐下小寐阵,等着下场攻战的到来。

    大概也是最后场攻战了。

    岳飞回首,看着南面,心里默默念叨:“王贵哥哥,汤怀、张显、牛皋兄弟,俺岳飞就个老娘,家里还有个才过门的刘氏。还有老病的师傅,你们且替俺照顾好了,俺岳飞就死于此,你们跟着萧宣赞,带着俺的牌位,直捣黄龙!报今日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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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的,后半章次还发不完,还得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挽天倾完之中

    欲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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