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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0

    破晓救赎 作者:墨扇散人

    勒却只是抬了抬眉毛,一脸不解:“谢我?谢我什么?怎么了?”

    费恩愣住了,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便听穆勒又道:“这两天累坏了吧,我们去喝酒,你要不要也一起去?”

    其余几个和穆勒一起的人也看着他,费恩垂下眼睛,思索了一会儿。他平时不会主动去喝酒,但现在,他更愿意醉在现实之外。哪怕一刻也好,他觉得累了,想要休息,想要忘掉一些东西。

    费恩抬起头来:“去。”

    叮叮当当碰杯的声音在四面八方,连起来

    酒馆的喧闹被他排在身外。

    泛着光的旧玻璃杯。

    厚厚涌起的白色泡沫。

    细小的气泡在里面飘摇上升。

    然后,整个人完完全全浸在里面,再也记不得之前发生的一切。

    恍惚。

    脑袋昏昏沉沉。

    他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眼睛,慢慢睁开眼。

    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他很困惑,又使劲揉了揉眼睛,却还是那个样子。

    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那天早上,那个被雾气笼罩着的车站就是这个样子的。火车还没有来,没有车灯和鸣笛,眼前唯一清晰的铁轨,最终也延伸进浓雾之中。

    “费恩。”

    似乎比这唤声更清晰的,是远方似有似无的火车鸣笛。

    他没有转过头。他不想答应。他只想听这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听他叫自己的名字。

    但是,身体好像不受控制。就在身后的人启唇喊出第二声之前,他就猛地转过去,抓住他伸过来的手。

    他任凭重力带着身体往下坠去,落入那人的怀里。

    太真实了,和他记忆之中的如出一辙。无论是他下巴上又渐渐长出的胡茬,还是他身上那股烟草的味道。

    在他俯下身之前,自己就主动仰头凑上去。

    他从来没有如此放肆地这样吻过他。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担心。

    尽管这些,都不是真的。

    费恩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天色已经渐亮,从紧闭的窗帘中透出丝丝缕缕的微光。

    脑袋里还残存着宿醉的感觉,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昨天什么时候、怎么回家的,他都记不清楚,能回忆起来的,只有那个片段似的梦境。

    定下心来,发现自己的手还向前伸着,手指张开,像要去抓住什么似的,面前却什么都没有。

    他慢慢将手收回来,握紧,放在胸口。

    “我等你。”

    第104章 xi安全部走廊

    重新修葺后的办公大楼,从外面看着像是恢复了当初那种精致却又恢弘的古典建筑的美感,但费恩每次走在其中,都只嗅到从内部散发出的腐朽气息。

    快要半年了。春天却未如约降临到这里。从来都没有。

    那次轰炸之后,他没有像他期盼的那样,接到诺亚的电话。费恩想也许诺亚很心急地打了很多次电话,但由于线路断了没有办法接通,一时间又找不到新的联系方式。

    新年的前几天,他终于接到了一个来自诺亚的电话,但是依然很简短,只是说提前祝他新年快乐,就算是过节他的工作量仍然没有减少,可能过年的时候没有时间打电话过来,所以只好提前。

    当时圣诞节刚过,节日气氛仍然非常浓重,费恩接电话时都能听见走廊之中有人在谈论新年酒会、愿景。然而在这样的对比下,电话那头显得异常安静,连诺亚说话间停顿时的吸气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所有的细节都让费恩觉得,自己好像和诺亚已经被分开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越来越远,而且这其中的界限无法逾越,他也无法探知那一端究竟是什么样子。

    在他正考虑下一句该说什么的时候,诺亚已经挂断了电话。

    费恩一直在想,诺亚下一次打来电话会是什么时候。但那样的情景,是他完全想象不到的。

    因为那时,他开始后悔,开始希望诺亚永远不会再打电话过来。

    上午的时候听说又有人被调任到中央来,到达时间大概是下午,而晚上又有一个接待的宴会。

    那次大轰炸之后好多天,费恩才听说轰炸时吕贝克科长已经回了家,但住的地方也遭到了轰炸。一家人生命没有危险,但或多或少受了伤。再加上吕贝克科长年纪大了,伤筋动骨又受了惊吓,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这几个月来费恩便一直代理他的事务。

    期间费恩问到了他的新住址,抽空去探望了他两次。见到了在家休养的科长以及吕贝克夫人,在自己家中,科长没有在工作之时那么严肃,但仍然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倒是吕贝克夫人非常温柔,给了费恩饮料又端给他一盘甜饼,搞得费恩特别不好意思。听她所说,吕贝克有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儿子,但两次费恩去探望都没碰见他。

    现在吕贝克已经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了,但感觉身体状况和气色都不如从前。因为他对费恩之前的工作还比较满意,所以还是有部分工作交给费恩承担。

    晚上的宴会估计也推不掉。费恩从办公桌前站起身,准备去处理手续。搬到临时办公处的海量档案文件在办公楼重新启用的当天又被搬了回来,而关于诺亚那份信件,仍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转移,藏在费恩办公桌的最深处。

    就算他们做事再怎么严谨,这样浩如烟海的文件之中突然少了一份,也实在难以被发现。

    但是他站起来之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检查了一下抽屉的锁。他自从那天惊险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变得更加谨慎,谨慎得有些神经质。

    可能如果没有这十几秒甚至是几秒的耽搁,后面的事情也不会那么凑巧地发生。

    发现锁好了之后,他又摸了摸口袋之中的钥匙,确认了之后才掩上门离开办公室。但刚刚出门,便听到电话室之中传来了电话铃声,那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走廊之中刺耳异常。费恩本不想去管,走了两步却没听那声音停下。

    他终究还是被好奇心驱使着转过身走到那房间门口,门开着,里面只有一台聒噪地响着铃的电话,斯蒂凡并不在里面,估计是在上厕所之类。

    这个电话打来的时间点也是卡得正好。费恩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去接起了电话。

    “您好……”

    “你好,请找a局人事科费恩?亚尼克。”

    费恩正想学着斯蒂凡的语气说“您好,ss安全部”,却听到电话那端的诺亚很急促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远没有他原来那样沉稳。而且……而且他居然没有听出自己的声音。

    费恩知道自己不能用和自己一样的标准去要求诺亚,却还是不免感到有一点沮丧。他听见那边不像往常那样安静,有很多走来走去的脚步声音以及像是搬动东西的声响。费恩心中疑惑,连忙道:“诺亚,是我。”

    话音还没有落下就听见诺亚低声地快速道:“费恩,之后很长的时间可能我都不会给你打电话了,不用担心我,不要找我,照顾好自己,记住我所说的。所有的事情都不要告诉别人,不要表现出你和我有联系。”

    连给费恩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说完这句话电话就挂断了。无论是诺亚的说话声还是搬东西和走路的杂音都在一瞬之间消失不见,全部撤退只留下费恩几乎冲出胸膛的心跳声,以及自己都可以听闻的粗沉呼吸。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这么看来,也没有办法能明白了。

    那种一直以来盘桓在他内心的不安之感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混乱、更刻骨铭心,让他感受到几乎像是把一大团灰尘吸进了气管里,堵在那里咳不出来也沉不下去,只能在无尽窒息的痛苦中等待难看的死相。

    他捏紧手中的电话听筒,有一刹那的冲动,血气涌进脑子中疯狂躁动,让他控制不住差点将听筒狠狠摔在地上来泄愤。但松手的一刻理智又将他拉了回来。

    把这东西砸坏了,要怎么跟斯蒂凡解释?

    如果诺亚匆忙地打电话来还不忘提醒他不用担心,行事谨慎,他又凭什么辜负诺亚的嘱托?

    费恩为了让自己的冲动完全消失,用力呼吸了几口气,即使这样他将听筒放回电话机时动作仍然很粗暴,发出了咣当一声巨响。

    他只是不甘心。

    为什么自己这么漫长的等待,忍住不主动给他打电话,不和他通信,不向别人讲起任何他们之间曾经发生的事情,一切却只换来这样的结果。

    如果说原来他还有一点光明引导着他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话,现在连那缕光,也好像忽明忽暗,触摸不到了。

    诺亚怎么会说出那样不负责任的话。让他不要担心,这样一来他岂能不担心?费恩完全不了解那边的情况,而且,那是他第一次听见诺亚用那么匆忙的语气说话,即便强装镇定,也盖不住其中的那一丝慌乱。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掐出印子,痛感却像中途被拦截根本传达不到费恩的脑海。

    在这个时节,在这个关头,费恩无论如何都做不出一个能让自己安下心来的猜测。

    那么,在火车站他那句“等我”,到底还算不算数?

    突然门外传来遥远的脚步声让费恩从震撼之中稍稍回过神,不管那是不是斯蒂凡,他都不敢继续待在这里。他匆匆忙忙地离开房间,左右看了看还好没有被人发现自己的踪迹。

    他走到楼梯口突然停下脚步僵在那里。

    被这件事情一冲击,他已经忘了自己本来要干什么。自己好像悬浮在真空,不管要做什么都不重要。

    诺亚说得很模糊,而且没给费恩留提问的机会。他说“很长的时间”都不会再给他打电话,到底是多长?长到一直要等到这场战争结束?还是说长到连他度量不了的生命都有可能无法支持?

    脑海之中又想起了先前清理不忠诚官员的报告。不可能会是这样的。费恩努力安慰自己,诺亚那么谨慎,又深谙官场之上或是之下的运转脉络,况且还是战斗英雄,帝国模范,怎么可能会被划归到那种人之中。

    或者……只是暂时遇到了什么麻烦,待处理妥当,事情平息之后才会来找自己。

    费恩只能这样想来麻痹自己。如果不这样的话,他连唯一的支柱,都会失去了。

    踌躇了半天他才想起来应该去处理那名新官员的手续。他的脚步沉重不堪又像是踩不到实物,就下这一层楼,扶着扶手都差点摔了两次。最后脚踩到平地也并没有让他心安。

    新的官员人还没有到来,费恩去取得了他的手续,扫了两眼,在一片恍惚之中处理完了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的状态会不会被别人看在眼里,会不会有人说他玩忽职守或者消极怠工,他不在乎。现在他只想找个空子,找个没有其他人会发现的地方放下背负的所有东西好好休息一下,期盼着醒过来的时候很多问题都能够自己解开。

    他真的累了。

    但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从他当时冲出家门加入军队开始,从他被安排到奥斯维辛开始。就算路途之中有人帮助,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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