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60 悲喜（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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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昭知道她会难过，会很难过，只是到了连萧惟也丢一边的程度……他抬起头，打破了沉默，道：“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人？！”</p>
萧惟苦笑，“那晚上她说让我走，说不想让我看着，我没有答应，可是这一次，我拒绝不了。”他忘不了她抱着他说让他出宫去时候的语气，明明带着笑意，却是让人心酸，“她说若是我跟他太亲近了，皇帝的苦心就白费了。”</p>
许昭愕然。</p>
“她会好的。”萧惟道，“她不会辜负皇帝的苦心，所以她一定会好的！”</p>
许昭深深地吸了口气，“那你往后有什么打算？虽说皇帝……”话顿了一下，改口道：“先帝既然敢把皇位传给秦靖，想必是做了预防，他短期内不会对阿熹不利，但是不管是先前他为阿熹当靶子还是后来阿熹对他的羞辱，是个男人都不会无动于衷。”</p>
“国丧之后，我带她回泷州。”萧惟道，“若新帝不秋后算账，我们便在泷州安家，若他想秋后算账，我们还有退路。”</p>
“什么退路？”</p>
“我会做好安排。”萧惟没有细说。</p>
许昭皱紧了眉头，不过也没有追问，若是新帝真的要对阿熹出手，那他怕也自身难保，知道多了反倒是对阿熹不利！“好！我信你！”</p>
除了信他，也别无他法。</p>
“表哥要一直待在京畿大营吗？”萧惟岔开了话题。</p>
许昭嗤嗤一笑：“能待便待，不能待了，大不了老子去西州投靠司楠，再不济，老子便什么也不干继续吃喝玩乐就是了！他秦靖还披着元襄皇后嗣子皮，再怎么也不会对许家赶尽杀绝！”</p>
萧惟沉默。</p>
“你只需要照顾好阿熹就行了！”许昭知道他并不觉的他什么也不干了便万事大吉，要是真的到了那要什么也不干的地步，便是走不路都是错，“爷有不是三岁小孩子，还能被人随便对付了去不成？”</p>
萧惟方才点头。</p>
……</p>
裕明帝的国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也进行着很顺利，出殡前夜，长生在皇后寝宫中烧起了火盆，一张一张的纸钱往里面投着。</p>
秦阳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般的情形，明明没有哭泣也没有眼泪，可却看得人心酸不已，他的脸色也很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甚至走起路来都有些不稳，不过不是因为与皇位失之交臂或者身子底子不好，而是这一场国丧下来，每个人都脱一层皮，他能够撑到现在也没倒下来过，也算是很不错了。</p>
“父皇就在太极殿的大殿内，你跑来这里烧什么纸钱？”秦阳走了过去，身子有些僵硬地跪坐了下来，嘴里埋汰着，可手却也拿起了一叠纸钱往火盆里面放着。</p>
长生没看他，“一堆人在哪里做戏，还缺我一个人不成？”</p>
“就你真！”秦阳咬着牙道。</p>
长生没理他。</p>
秦阳又放了两张，“臭丫头，你说父皇能收到吗？”</p>
“当然能。”长生道，“不过有没有用另说。”</p>
秦阳瞪直了眼。</p>
“父皇是谁？他可是皇帝，便是要走黄泉路也自有阎王爷派人来接的，哪里需要纸钱打点？”长生道。</p>
“那你要烧什么？”</p>
“本公主孝顺。”长生道。</p>
秦阳气结，恨不得一叠纸钱拍过去，“就你孝顺！”说着，纸钱放的更快，孝顺他还能比她差不成？！</p>
“你抢我的做什么？”</p>
“谁拿到就是谁的！”</p>
“给我！”</p>
“爷孝心还能比你少？！”</p>
原本厚厚的一堆纸钱，很快便都烧完了，你争我抢的两人死死地瞪着对方好半晌，突然间笑了，大声地笑了出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p>
长生很快就抹去了。</p>
“明天，好好送父皇最后一程。”秦阳也抹了把脸，不让自己在最讨厌的人面前丢人，“父皇最疼你了。”</p>
“嗯。”长生颔首。</p>
“就这些，没了？”秦阳看着见见熄灭的火盆，道。</p>
长生道：“你去弄些来！”</p>
“爷累死了，你去！”秦阳道。</p>
长生睨了他一眼，踱步往旁边的椅子走去，慢悠悠的从椅子后边拉出了一个布袋，然后拉着过来。</p>
秦阳有些傻眼了，“你想让父皇把阎王爷也给收买了啊？”</p>
“我还真想。”长生耸耸肩，掏出了纸钱继续烧。</p>
秦阳不甘示弱。</p>
这回倒是没有争抢，估计是数量够多，而且投放也更加有默契了，还有就是即便两人没有说话，气氛却是极为的和谐亲近。</p>
秦靖没有进去，他就站在了门外，像个偷窥者一般看着里面越发和谐融洽的两人，背着光的脸晦暗不明，半晌，转身走入了黑暗之中。</p>
“你说他是不是想着怎么整死我们？”秦阳瞄了一眼门口，挑眉道，站了这般久，真当他们是傻子？</p>
长生道：“我觉得他是妒忌我们感情好。”</p>
“谁跟你感情好！”衡王殿下怒道。</p>
长生耸耸肩，将最后一张纸钱投进了火盆中，“好了，回去睡了，明天记得来叫醒我。”</p>
“你——”秦阳憋了一肚子火，可还是要憋着，感情这臭丫头父皇不在了便赖上他了？！他才勉勉强强接受给她当了皇兄，难道现在还得给她当爹不成？！</p>
臭丫头！</p>
……</p>
这一夜的皇宫似乎十分的漫长。</p>
萧惟这一夜跟在了李长林身边，便是不能陪着她，至少也离她近一些，再者，他也是真的不怎么相信李长林。</p>
即便先帝曾经对他有所交代，可现在人已经死了，新帝也定了，该听谁的，不必多说。</p>
李长林自然也看出了他的防备，不过还是该干什么便干什么，“驸马爷明日可要送葬？”</p>
“自然。”萧惟道。</p>
两人之间很客气，萧惟的到来说是长生公主不放心宫中防卫，让他来看看，不过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是燕王，也便是即将登基的新帝派来的。</p>
李长林倒是知道一些内情，不过遗诏是长生公主亲自交出去的，想必也不会再有什么心思，如今让他来怕也是不放心罢了，他愿意给这个面子，也表明自己的态度，“之前的事情，还请驸马爷不要见怪，家嫂自家兄去世后便……”</p>
“李大人怕是误会了，我之所以来并不是要与李大人说这些私人恩怨的。”萧惟没有让他说下去。</p>
李长林苦笑。</p>
“不过李大人也可以放心。”萧惟冷笑道：“我一向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永宁侯府的人不来招惹我，大家便都能相安无事！”</p>
李长林看着他。</p>
“怎么？”萧惟嗤笑，“不信？”</p>
李长林摇头，“我信。”他怎么会不信？他比他们更不想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你放心，我保证永宁侯府不会再有任何人打扰你！”</p>
萧惟冷笑：“最好如此！”</p>
……</p>
皇帝大殓之后，朝臣便无需日夜丢进宫守灵，只需要白天在便可以了，夜里的太极殿中，守着的是即将登基的燕王还有其他皇子。</p>
燕王仁孝，倒是一直守在了灵前，不过衡王殿下不知道是避着燕王还是不满先帝的遗诏，时不时的就不在。</p>
比如说这最后的晚上，他就不在。</p>
不过这一天晚上，先帝如今也就剩下三个皇子了，皇孙倒是有几个，可庶人秦韶的没资格守灵，宁王世子年幼，之前便已经折腾的病倒了，这时候再守着岂不是要了他的命？安王接连倒下了几次，谁要是再要求他守在灵前便是有要他命的嫌疑了。</p>
这最后的一夜，竟只有燕王一个人在灵前。</p>
燕王妃也进宫了，作为未来的皇后，在这皇宫当中已经没有人不给她脸面了，在顺利进了大殿，她见到的便是这偌大江山未来的主人一个人跪在灵前，只有一个孤独的背影与他相伴，她心头一酸，眼眶也热了起来，她没有靠近，即便她想上前，想抚平他的悲伤，想扫去他的孤独，可她最终还是没有走上前去。</p>
因为，他即将成为皇帝，成为大周皇帝！</p>
……</p>
次日，整座京城在肃穆与悲伤之中醒来。</p>
裕明帝出殡。</p>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太极殿出发，而走在最前头的，自然该是燕王，他是下一任的皇帝，亦是长子，由他扶灵天经地义。</p>
只是……</p>
便在出发之时，燕王却将长生公主叫来了，让她与他一并扶灵出殡。</p>
众人惊愕。</p>
这长生公主不说已经嫁人，是萧家的人，便是不来送葬也说得过去，就算没嫁人，也轮不到她来扶灵！</p>
可是……</p>
燕王目光一扫，冷冽深沉。</p>
没有人开口反对。</p>
“谢谢。”长生道，她领了他这个人情，她走到了灵柩的另一边，抬手，轻轻地放在了灵柩上，她来送他最后一程。</p>
燕王目光深沉，“起程！”</p>
哀乐响起，哭喊声纷纷响起。</p>
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出宫门，长街两旁，跪满了百姓，白幡在细雨中迎着风轻微摆动，悲伤的气氛弥漫着整座京城。</p>
萧惟也在送葬的队伍之中，只不过依旧离长生很远，女婿是不需要为岳父送葬的，那是儿子的权力，他的妻子有特权，但他不会有，他只能作为臣子前来送葬，站在勋贵的行列之中，只能远远地看着她悲伤，而无能为力。</p>
……</p>
皇陵的地宫大门终于落下了，而此时，这座地宫完完全全只是裕明帝，如今的仁宗皇帝的安眠之地，一并长眠于此的还有他的结发之妻元襄皇后。</p>
“记住，这座地宫永无开启之日。”</p>
秦靖回道：“放心。”</p>
送葬的队伍将在皇陵停留一晚，第二天将会启程回京，然后将仁宗皇帝的牌位供奉至太庙，整个丧仪便完成了。</p>
接下来便是新帝的登基大典了。</p>
比起折磨人却得不到任何好处的丧事，众人更加期待接下来的登基大典。</p>
进入四月，雨便没有停过，细细绵绵地飘着。</p>
山腰上的陵墓还是安静地伫立着，丝毫看不出当初暴乱的痕迹，周边的树木在春雨的滋润之下翠绿茂密，地上的青草冒出了尖尖儿，一片生机勃勃。</p>
而呆在这里的人，却偏偏没了生机。</p>
“贵妃娘娘告诉我，他跟她说过，他不会来惊扰你的安眠，他会作为大周的皇帝葬入大周的皇陵。”长生轻声道，“不过除了这个原因，我想还有另一个，他心中的愧疚始终没有散去，即便在最后一刻，他看到你来接他了，我想你会原谅他，不，应该说是从未怪过他，哪里来的原谅？只是既然他说了不想来打扰你，那便不打扰吧，也不过是两句腐朽的尸首罢了，葬哪里不是葬？只要你们在一起便好。”</p>
细雨仍旧飘落着。</p>
长生在雨中笑着，突然间有些羡慕，“若是当年你们没有做出那般牺牲，不知道现在会如何？还会有这般至死不渝的感情吗？”</p>
“会的。”</p>
长生没有回头，不过也知道是谁来了。</p>
萧惟上前，缓缓地将她搂入怀中，“会的。”</p>
长生放松了身子，舒适地靠在了他的怀中，“嗯，我也相信他们会的。”</p>
“累了？”</p>
“有些吧。”长生道。</p>
萧惟继续道：“那我们回去吧。”</p>
“萧惟。”长生道。</p>
“嗯？”</p>
“我会在这里为先帝守灵三年。”长生开口道，声音有些艰涩，“你回泷州。”</p>
萧惟抱着她的手一紧，不过也没有马上开口说话，而是沉默了良久，方才道：“我能问为什么吗？”</p>
“父亲去世了，作为女儿守孝不是应该的吗？”长生反问。</p>
“是应该。”萧惟声音沙哑了起来，“只是……”</p>
“不需要三年吗？”</p>
“嗯。”</p>
“如果我坚持呢？”长生继续道。</p>
萧惟道：“没有解释？”</p>
“需要吗？”</p>
萧惟抱紧了她，“不需要，不过长生，我怕三年之后你会……”</p>
“忘了你？”</p>
“嗯。”</p>
长生笑了，“你萧大人什么时候这般没有自信了？”</p>
“不是没有自信，是怕了，长生，是怕了。”萧惟道，“这种绝望希望希望绝望的时候太多了，我怕了。”</p>
长生沉默。</p>
“我知道你难过。”萧惟道，“所以你让我出宫，我出了，只是三年……长生，父皇也不会希望你……”</p>
“那就当你那晚上伤了我的处罚吧。”长生打断了他的话。</p>
萧惟浑身一震，“我……”</p>
“跟你开玩笑的。”长生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转过身来抬手抚着他的脸，“萧惟，就当我任性，当我任性一回，好吗？”</p>
萧惟抿唇不语。</p>
长生也没有说话，只是她知道，他会答应了，最后也会答应的，一如从前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会站在她这一边都会支持她一般。</p>
“不许忘了我！”</p>
“我的记性便这般糟糕吗？”</p>
萧惟紧紧地抱着她，若是可以，他更想做的是狠狠地吻着她，只是不行啊，她才失去了父亲，还在母亲的坟前，三年，三年而已，三年很快便会过去的！</p>
这对谁都好不是吗？</p>
他可以有三年的时间在军中建功立业，为她建起一个安全的壁垒，亦可以接着这三年的时间让先帝的苦心真真正正地落到实处！</p>
这对她亦有好处！</p>
对谁都是有好处的！</p>
“三年之后，给我生个儿子！”三年之后她二十岁了，不大不小，正好生孩子！他不贪心，就要一个，一个就够了！</p>
“那要是生不出儿子怎么办？”长生笑了。</p>
萧惟咬牙，就跟人家说他不行似得吗，“一定可以生的出来！”</p>
“那要是女儿呢？”长生嬉笑道，“你便不要啊？”</p>
“要！”萧惟道，“只要是你生的我都要！”</p>
长生揽着他的腰，“好啊，我在这里等你来接我，到时候我给你生孩子，能生多少就生多少，儿子女儿都要。”</p>
“好。”</p>
……</p>
长生公主不见了一个时辰，皇陵便乱了一个时辰，后来她回来了，燕王阴沉的脸方才好了起来，不过也没有追问什么，就是说了一句回来就好，便过去了。</p>
也应该过去才是，只是长生公主却不消停。</p>
“不行！”燕王想也没想地拒绝。</p>
长生神色平静，“为何不行？难不成就是因为我嫁人了，便连给父皇守陵的资格也没了？”</p>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p>
“那是什么意思？”</p>
“我……”秦靖却语窒了一般。</p>
长生正色道：“你应该很清楚我留在皇陵对谁都好，就算我亲手交出了遗诏，可想找我麻烦的人还是会找，你先别急，我不是说你会秋后算账什么的，只是，人一旦坐上了那个位子很多事情便都身不由己了，正如先帝当年一般，所以，我留在京城没有好处。”</p>
“那你可以……”</p>
“萧惟虽说只是水师副总兵，如今的水师也没有多大的体面，但你觉得他们，甚至是你的岳父大人会放心我跟着一个武将远离京城？他们便不担心我在那里当土皇帝？”</p>
“四皇妹！”</p>
“我想留在这里，好好地陪陪父皇。”长生继续道，“这般多年来，我能够陪在他身边的时间怕是能数的出来，而失去了这个机会，往后陛下怕是更加不会愿意我来这里吧？”</p>
“你随时……”</p>
“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什么叫做身不由己。”长生笑道。</p>
秦靖绷紧了脸。</p>
“反正我明天是不会回去的。”长生没有继续解释什么，“七皇兄若是觉得对不起我或者想要补偿什么的，便让我那傻乎乎的夫君回泷州水师去，他那脑子可玩不够您那帮大臣，我不在他若是待在京城，怕是不久我便要当寡妇了。”</p>
“我答应就是了！”秦靖忙道，“但是你记住，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四皇妹，我也不会让父皇在天之灵不安！”</p>
“嗯，记住了。”长生淡淡道，显然不以为然。</p>
秦靖如何看不出来？“我绝不会……”</p>
“你要是不想辜负父皇，便好好地当这个皇帝，不管你是如何登上皇位的，既然坐上去了，便好好地尽皇帝的责任，父皇说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不过，好皇帝应该算的上的，即便你做不到青出于蓝，总不能比他差。”说完，便呵呵地笑了笑，“瞧我说什么了？本公主区区一个小女子，管这般多做什么？好了，我累了，七皇兄若是没事的话，也早些回去休息吧。”</p>
秦靖看了看她，“好。”随后，便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便又停下来，转过身，“四皇妹，我们永远都是兄妹。”</p>
“自然。”长生笑道。</p>
秦靖走了。</p>
第二天，众人回程，而长生公主要留在皇陵守陵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不少人错愕，也不少人暗自欣喜，也有人暗道长生公主总算是识趣，知道自己待在京城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留下皇陵。</p>
秦阳也是吃惊，说话更没客气，“你胆子就这般小？连京城也不敢回了？”</p>
“父皇看着呢。”长生道。</p>
秦阳额上的青筋跳了跳，“既然是守陵便要有守陵的样子，可别在这里夜夜笙歌！不然就算秦靖饶了你我也不会轻饶你！”</p>
长生斜着眼睛看着他，就跟看白痴一般。</p>
秦阳觉得自己真的是白痴，居然担心她转成跑来受这一顿气，这死丫头即便父皇不在了也只有她算计欺负别人的份！“将那臭小子丢在外边，小心他给你戴绿帽子！”</p>
“八皇兄还是努力努力当父亲吧。”</p>
秦阳直接甩袖走了。</p>
浩浩荡荡的大部队离开了，皇陵安静了下来，不久，京城传来消息，新帝登基的日子定了，不过这消息也不比上萧惟离京返回泷州的消息。</p>
长生端着茶盏，没有喝，只是端详着杯上的繁复花纹，面容虽仍是平静却多了一股凛然之气，“派人暗中护送，如有人对他不利，杀无赦。”</p>
“是。”凌光冷肃回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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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昭知道她会难过，会很难过，只是到了连萧惟也丢一边的程度……他抬起头，打破了沉默，道：“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人？！”</p>
萧惟苦笑，“那晚上她说让我走，说不想让我看着，我没有答应，可是这一次，我拒绝不了。”他忘不了她抱着他说让他出宫去时候的语气，明明带着笑意，却是让人心酸，“她说若是我跟他太亲近了，皇帝的苦心就白费了。”</p>
许昭愕然。</p>
“她会好的。”萧惟道，“她不会辜负皇帝的苦心，所以她一定会好的！”</p>
许昭深深地吸了口气，“那你往后有什么打算？虽说皇帝……”话顿了一下，改口道：“先帝既然敢把皇位传给秦靖，想必是做了预防，他短期内不会对阿熹不利，但是不管是先前他为阿熹当靶子还是后来阿熹对他的羞辱，是个男人都不会无动于衷。”</p>
“国丧之后，我带她回泷州。”萧惟道，“若新帝不秋后算账，我们便在泷州安家，若他想秋后算账，我们还有退路。”</p>
“什么退路？”</p>
“我会做好安排。”萧惟没有细说。</p>
许昭皱紧了眉头，不过也没有追问，若是新帝真的要对阿熹出手，那他怕也自身难保，知道多了反倒是对阿熹不利！“好！我信你！”</p>
除了信他，也别无他法。</p>
“表哥要一直待在京畿大营吗？”萧惟岔开了话题。</p>
许昭嗤嗤一笑：“能待便待，不能待了，大不了老子去西州投靠司楠，再不济，老子便什么也不干继续吃喝玩乐就是了！他秦靖还披着元襄皇后嗣子皮，再怎么也不会对许家赶尽杀绝！”</p>
萧惟沉默。</p>
“你只需要照顾好阿熹就行了！”许昭知道他并不觉的他什么也不干了便万事大吉，要是真的到了那要什么也不干的地步，便是走不路都是错，“爷有不是三岁小孩子，还能被人随便对付了去不成？”</p>
萧惟方才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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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明帝的国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也进行着很顺利，出殡前夜，长生在皇后寝宫中烧起了火盆，一张一张的纸钱往里面投着。</p>
秦阳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般的情形，明明没有哭泣也没有眼泪，可却看得人心酸不已，他的脸色也很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甚至走起路来都有些不稳，不过不是因为与皇位失之交臂或者身子底子不好，而是这一场国丧下来，每个人都脱一层皮，他能够撑到现在也没倒下来过，也算是很不错了。</p>
“父皇就在太极殿的大殿内，你跑来这里烧什么纸钱？”秦阳走了过去，身子有些僵硬地跪坐了下来，嘴里埋汰着，可手却也拿起了一叠纸钱往火盆里面放着。</p>
长生没看他，“一堆人在哪里做戏，还缺我一个人不成？”</p>
“就你真！”秦阳咬着牙道。</p>
长生没理他。</p>
秦阳又放了两张，“臭丫头，你说父皇能收到吗？”</p>
“当然能。”长生道，“不过有没有用另说。”</p>
秦阳瞪直了眼。</p>
“父皇是谁？他可是皇帝，便是要走黄泉路也自有阎王爷派人来接的，哪里需要纸钱打点？”长生道。</p>
“那你要烧什么？”</p>
“本公主孝顺。”长生道。</p>
秦阳气结，恨不得一叠纸钱拍过去，“就你孝顺！”说着，纸钱放的更快，孝顺他还能比她差不成？！</p>
“你抢我的做什么？”</p>
“谁拿到就是谁的！”</p>
“给我！”</p>
“爷孝心还能比你少？！”</p>
原本厚厚的一堆纸钱，很快便都烧完了，你争我抢的两人死死地瞪着对方好半晌，突然间笑了，大声地笑了出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p>
长生很快就抹去了。</p>
“明天，好好送父皇最后一程。”秦阳也抹了把脸，不让自己在最讨厌的人面前丢人，“父皇最疼你了。”</p>
“嗯。”长生颔首。</p>
“就这些，没了？”秦阳看着见见熄灭的火盆，道。</p>
长生道：“你去弄些来！”</p>
“爷累死了，你去！”秦阳道。</p>
长生睨了他一眼，踱步往旁边的椅子走去，慢悠悠的从椅子后边拉出了一个布袋，然后拉着过来。</p>
秦阳有些傻眼了，“你想让父皇把阎王爷也给收买了啊？”</p>
“我还真想。”长生耸耸肩，掏出了纸钱继续烧。</p>
秦阳不甘示弱。</p>
这回倒是没有争抢，估计是数量够多，而且投放也更加有默契了，还有就是即便两人没有说话，气氛却是极为的和谐亲近。</p>
秦靖没有进去，他就站在了门外，像个偷窥者一般看着里面越发和谐融洽的两人，背着光的脸晦暗不明，半晌，转身走入了黑暗之中。</p>
“你说他是不是想着怎么整死我们？”秦阳瞄了一眼门口，挑眉道，站了这般久，真当他们是傻子？</p>
长生道：“我觉得他是妒忌我们感情好。”</p>
“谁跟你感情好！”衡王殿下怒道。</p>
长生耸耸肩，将最后一张纸钱投进了火盆中，“好了，回去睡了，明天记得来叫醒我。”</p>
“你——”秦阳憋了一肚子火，可还是要憋着，感情这臭丫头父皇不在了便赖上他了？！他才勉勉强强接受给她当了皇兄，难道现在还得给她当爹不成？！</p>
臭丫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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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的皇宫似乎十分的漫长。</p>
萧惟这一夜跟在了李长林身边，便是不能陪着她，至少也离她近一些，再者，他也是真的不怎么相信李长林。</p>
即便先帝曾经对他有所交代，可现在人已经死了，新帝也定了，该听谁的，不必多说。</p>
李长林自然也看出了他的防备，不过还是该干什么便干什么，“驸马爷明日可要送葬？”</p>
“自然。”萧惟道。</p>
两人之间很客气，萧惟的到来说是长生公主不放心宫中防卫，让他来看看，不过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是燕王，也便是即将登基的新帝派来的。</p>
李长林倒是知道一些内情，不过遗诏是长生公主亲自交出去的，想必也不会再有什么心思，如今让他来怕也是不放心罢了，他愿意给这个面子，也表明自己的态度，“之前的事情，还请驸马爷不要见怪，家嫂自家兄去世后便……”</p>
“李大人怕是误会了，我之所以来并不是要与李大人说这些私人恩怨的。”萧惟没有让他说下去。</p>
李长林苦笑。</p>
“不过李大人也可以放心。”萧惟冷笑道：“我一向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永宁侯府的人不来招惹我，大家便都能相安无事！”</p>
李长林看着他。</p>
“怎么？”萧惟嗤笑，“不信？”</p>
李长林摇头，“我信。”他怎么会不信？他比他们更不想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你放心，我保证永宁侯府不会再有任何人打扰你！”</p>
萧惟冷笑：“最好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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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大殓之后，朝臣便无需日夜丢进宫守灵，只需要白天在便可以了，夜里的太极殿中，守着的是即将登基的燕王还有其他皇子。</p>
燕王仁孝，倒是一直守在了灵前，不过衡王殿下不知道是避着燕王还是不满先帝的遗诏，时不时的就不在。</p>
比如说这最后的晚上，他就不在。</p>
不过这一天晚上，先帝如今也就剩下三个皇子了，皇孙倒是有几个，可庶人秦韶的没资格守灵，宁王世子年幼，之前便已经折腾的病倒了，这时候再守着岂不是要了他的命？安王接连倒下了几次，谁要是再要求他守在灵前便是有要他命的嫌疑了。</p>
这最后的一夜，竟只有燕王一个人在灵前。</p>
燕王妃也进宫了，作为未来的皇后，在这皇宫当中已经没有人不给她脸面了，在顺利进了大殿，她见到的便是这偌大江山未来的主人一个人跪在灵前，只有一个孤独的背影与他相伴，她心头一酸，眼眶也热了起来，她没有靠近，即便她想上前，想抚平他的悲伤，想扫去他的孤独，可她最终还是没有走上前去。</p>
因为，他即将成为皇帝，成为大周皇帝！</p>
……</p>
次日，整座京城在肃穆与悲伤之中醒来。</p>
裕明帝出殡。</p>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太极殿出发，而走在最前头的，自然该是燕王，他是下一任的皇帝，亦是长子，由他扶灵天经地义。</p>
只是……</p>
便在出发之时，燕王却将长生公主叫来了，让她与他一并扶灵出殡。</p>
众人惊愕。</p>
这长生公主不说已经嫁人，是萧家的人，便是不来送葬也说得过去，就算没嫁人，也轮不到她来扶灵！</p>
可是……</p>
燕王目光一扫，冷冽深沉。</p>
没有人开口反对。</p>
“谢谢。”长生道，她领了他这个人情，她走到了灵柩的另一边，抬手，轻轻地放在了灵柩上，她来送他最后一程。</p>
燕王目光深沉，“起程！”</p>
哀乐响起，哭喊声纷纷响起。</p>
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出宫门，长街两旁，跪满了百姓，白幡在细雨中迎着风轻微摆动，悲伤的气氛弥漫着整座京城。</p>
萧惟也在送葬的队伍之中，只不过依旧离长生很远，女婿是不需要为岳父送葬的，那是儿子的权力，他的妻子有特权，但他不会有，他只能作为臣子前来送葬，站在勋贵的行列之中，只能远远地看着她悲伤，而无能为力。</p>
……</p>
皇陵的地宫大门终于落下了，而此时，这座地宫完完全全只是裕明帝，如今的仁宗皇帝的安眠之地，一并长眠于此的还有他的结发之妻元襄皇后。</p>
“记住，这座地宫永无开启之日。”</p>
秦靖回道：“放心。”</p>
送葬的队伍将在皇陵停留一晚，第二天将会启程回京，然后将仁宗皇帝的牌位供奉至太庙，整个丧仪便完成了。</p>
接下来便是新帝的登基大典了。</p>
比起折磨人却得不到任何好处的丧事，众人更加期待接下来的登基大典。</p>
进入四月，雨便没有停过，细细绵绵地飘着。</p>
山腰上的陵墓还是安静地伫立着，丝毫看不出当初暴乱的痕迹，周边的树木在春雨的滋润之下翠绿茂密，地上的青草冒出了尖尖儿，一片生机勃勃。</p>
而呆在这里的人，却偏偏没了生机。</p>
“贵妃娘娘告诉我，他跟她说过，他不会来惊扰你的安眠，他会作为大周的皇帝葬入大周的皇陵。”长生轻声道，“不过除了这个原因，我想还有另一个，他心中的愧疚始终没有散去，即便在最后一刻，他看到你来接他了，我想你会原谅他，不，应该说是从未怪过他，哪里来的原谅？只是既然他说了不想来打扰你，那便不打扰吧，也不过是两句腐朽的尸首罢了，葬哪里不是葬？只要你们在一起便好。”</p>
细雨仍旧飘落着。</p>
长生在雨中笑着，突然间有些羡慕，“若是当年你们没有做出那般牺牲，不知道现在会如何？还会有这般至死不渝的感情吗？”</p>
“会的。”</p>
长生没有回头，不过也知道是谁来了。</p>
萧惟上前，缓缓地将她搂入怀中，“会的。”</p>
长生放松了身子，舒适地靠在了他的怀中，“嗯，我也相信他们会的。”</p>
“累了？”</p>
“有些吧。”长生道。</p>
萧惟继续道：“那我们回去吧。”</p>
“萧惟。”长生道。</p>
“嗯？”</p>
“我会在这里为先帝守灵三年。”长生开口道，声音有些艰涩，“你回泷州。”</p>
萧惟抱着她的手一紧，不过也没有马上开口说话，而是沉默了良久，方才道：“我能问为什么吗？”</p>
“父亲去世了，作为女儿守孝不是应该的吗？”长生反问。</p>
“是应该。”萧惟声音沙哑了起来，“只是……”</p>
“不需要三年吗？”</p>
“嗯。”</p>
“如果我坚持呢？”长生继续道。</p>
萧惟道：“没有解释？”</p>
“需要吗？”</p>
萧惟抱紧了她，“不需要，不过长生，我怕三年之后你会……”</p>
“忘了你？”</p>
“嗯。”</p>
长生笑了，“你萧大人什么时候这般没有自信了？”</p>
“不是没有自信，是怕了，长生，是怕了。”萧惟道，“这种绝望希望希望绝望的时候太多了，我怕了。”</p>
长生沉默。</p>
“我知道你难过。”萧惟道，“所以你让我出宫，我出了，只是三年……长生，父皇也不会希望你……”</p>
“那就当你那晚上伤了我的处罚吧。”长生打断了他的话。</p>
萧惟浑身一震，“我……”</p>
“跟你开玩笑的。”长生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转过身来抬手抚着他的脸，“萧惟，就当我任性，当我任性一回，好吗？”</p>
萧惟抿唇不语。</p>
长生也没有说话，只是她知道，他会答应了，最后也会答应的，一如从前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会站在她这一边都会支持她一般。</p>
“不许忘了我！”</p>
“我的记性便这般糟糕吗？”</p>
萧惟紧紧地抱着她，若是可以，他更想做的是狠狠地吻着她，只是不行啊，她才失去了父亲，还在母亲的坟前，三年，三年而已，三年很快便会过去的！</p>
这对谁都好不是吗？</p>
他可以有三年的时间在军中建功立业，为她建起一个安全的壁垒，亦可以接着这三年的时间让先帝的苦心真真正正地落到实处！</p>
这对她亦有好处！</p>
对谁都是有好处的！</p>
“三年之后，给我生个儿子！”三年之后她二十岁了，不大不小，正好生孩子！他不贪心，就要一个，一个就够了！</p>
“那要是生不出儿子怎么办？”长生笑了。</p>
萧惟咬牙，就跟人家说他不行似得吗，“一定可以生的出来！”</p>
“那要是女儿呢？”长生嬉笑道，“你便不要啊？”</p>
“要！”萧惟道，“只要是你生的我都要！”</p>
长生揽着他的腰，“好啊，我在这里等你来接我，到时候我给你生孩子，能生多少就生多少，儿子女儿都要。”</p>
“好。”</p>
……</p>
长生公主不见了一个时辰，皇陵便乱了一个时辰，后来她回来了，燕王阴沉的脸方才好了起来，不过也没有追问什么，就是说了一句回来就好，便过去了。</p>
也应该过去才是，只是长生公主却不消停。</p>
“不行！”燕王想也没想地拒绝。</p>
长生神色平静，“为何不行？难不成就是因为我嫁人了，便连给父皇守陵的资格也没了？”</p>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p>
“那是什么意思？”</p>
“我……”秦靖却语窒了一般。</p>
长生正色道：“你应该很清楚我留在皇陵对谁都好，就算我亲手交出了遗诏，可想找我麻烦的人还是会找，你先别急，我不是说你会秋后算账什么的，只是，人一旦坐上了那个位子很多事情便都身不由己了，正如先帝当年一般，所以，我留在京城没有好处。”</p>
“那你可以……”</p>
“萧惟虽说只是水师副总兵，如今的水师也没有多大的体面，但你觉得他们，甚至是你的岳父大人会放心我跟着一个武将远离京城？他们便不担心我在那里当土皇帝？”</p>
“四皇妹！”</p>
“我想留在这里，好好地陪陪父皇。”长生继续道，“这般多年来，我能够陪在他身边的时间怕是能数的出来，而失去了这个机会，往后陛下怕是更加不会愿意我来这里吧？”</p>
“你随时……”</p>
“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什么叫做身不由己。”长生笑道。</p>
秦靖绷紧了脸。</p>
“反正我明天是不会回去的。”长生没有继续解释什么，“七皇兄若是觉得对不起我或者想要补偿什么的，便让我那傻乎乎的夫君回泷州水师去，他那脑子可玩不够您那帮大臣，我不在他若是待在京城，怕是不久我便要当寡妇了。”</p>
“我答应就是了！”秦靖忙道，“但是你记住，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四皇妹，我也不会让父皇在天之灵不安！”</p>
“嗯，记住了。”长生淡淡道，显然不以为然。</p>
秦靖如何看不出来？“我绝不会……”</p>
“你要是不想辜负父皇，便好好地当这个皇帝，不管你是如何登上皇位的，既然坐上去了，便好好地尽皇帝的责任，父皇说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不过，好皇帝应该算的上的，即便你做不到青出于蓝，总不能比他差。”说完，便呵呵地笑了笑，“瞧我说什么了？本公主区区一个小女子，管这般多做什么？好了，我累了，七皇兄若是没事的话，也早些回去休息吧。”</p>
秦靖看了看她，“好。”随后，便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便又停下来，转过身，“四皇妹，我们永远都是兄妹。”</p>
“自然。”长生笑道。</p>
秦靖走了。</p>
第二天，众人回程，而长生公主要留在皇陵守陵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不少人错愕，也不少人暗自欣喜，也有人暗道长生公主总算是识趣，知道自己待在京城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留下皇陵。</p>
秦阳也是吃惊，说话更没客气，“你胆子就这般小？连京城也不敢回了？”</p>
“父皇看着呢。”长生道。</p>
秦阳额上的青筋跳了跳，“既然是守陵便要有守陵的样子，可别在这里夜夜笙歌！不然就算秦靖饶了你我也不会轻饶你！”</p>
长生斜着眼睛看着他，就跟看白痴一般。</p>
秦阳觉得自己真的是白痴，居然担心她转成跑来受这一顿气，这死丫头即便父皇不在了也只有她算计欺负别人的份！“将那臭小子丢在外边，小心他给你戴绿帽子！”</p>
“八皇兄还是努力努力当父亲吧。”</p>
秦阳直接甩袖走了。</p>
浩浩荡荡的大部队离开了，皇陵安静了下来，不久，京城传来消息，新帝登基的日子定了，不过这消息也不比上萧惟离京返回泷州的消息。</p>
长生端着茶盏，没有喝，只是端详着杯上的繁复花纹，面容虽仍是平静却多了一股凛然之气，“派人暗中护送，如有人对他不利，杀无赦。”</p>
“是。”凌光冷肃回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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