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02 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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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的话并没有说下去，不管是宽慰还是与裕明帝同仇敌忾，在现在都显得十分的愚蠢，这谣言一出，秦恪自然是毁了，但是，皇家的颜面也丢光了！皇子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甚至谋反，这都不过是皇家内部的事情，可勾结胡人，还亲自协助胡人侵占大周疆土，残杀大周将士百姓，便不再是皇家的事情了！也便是因为这一点，即便明知秦恪坐了什么，她也没有将他的罪名公诸天下的原因，“儿臣已经下令追捕秦恪，生死不论。”</p>
裕明帝听了这话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p>
长生上前，蹲下身子将那碎了的瓷杯一块一块地捡起。</p>
一旁的崔公公见状第一时间便想上前代劳，不过在踏出脚步之前还是忍住了，这里没有他一个奴才该做的事情了，便无声地退了出去。</p>
长生捧着瓷片，走到了一旁的临窗大炕，将瓷片放在了炕上的小桌上，拍了拍自己手里的碎片，转过身：“父皇既然不说话，那儿臣便当父皇答应了。”</p>
“阿熹。”裕明帝久久之后才开了口，声音深沉的仿佛从幽暗的古井深处传出一般，“这便是帝王之路。”</p>
“儿臣知道。”长生看着他，“不过儿臣应当比父皇会幸运一些，儿臣可生不出这般多的儿子。”</p>
裕明帝瞪了她一眼。</p>
“父皇，你说的没错。”长生神色肃穆，“儿臣或许错了，不该一味地追求公道正义而忽略了最重要的稳定，不管真相如何，大周的朝堂不能乱，百姓更不能乱。”</p>
裕明帝的神色缓和了许多。</p>
“军需一案该有结论了，不然便会让那些虎视眈眈的外族看笑话了。”长生继续道，单膝跪下：“若是父皇还信任儿臣，便交由儿臣处理。”</p>
“这本就是你的差事！”裕明帝道。</p>
长生颔首，“没错，这本就是儿臣的差事。”</p>
……</p>
外边关于大皇子秦恪的谣言越传越裂了，正常来说，不管秦恪到底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朝廷也绝对不会承认皇长子会做出勾结胡人的事情来，朝廷也的确没有明确承认谣言是真的，不过裕明帝却下诏废大皇子秦恪为庶人，命刑部下了海捕文书，务必要将缉拿归案！</p>
也便是变相承认了谣言的属实。</p>
而之前一直围绕着几个皇子来调查的军需一案也开始扩大范围了，相关人等一一被查办，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牵出一个，六部的官员一下子倒了一大片。</p>
长生公主下令，宁可抓错也绝不放过！</p>
京城顿时人心惶惶的，对于之前皇宫里面荣贵妃一事，也便丢到一边去了。</p>
长生很忙，倒下的那一大片的官员便是不全都跟军需一案有关系，但也有其他沾边的事情，而真正与胡人勾结的，自然也不会有太多，否则大周早就完了，不过也的确是真的查出了几个，便是没有他们直接与胡人勾结的证据，但是，绝对是林氏的余孽！除了林氏的余孽之外，凡是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将身家性命给压在了失踪了许多年的大皇子身上！“劳烦顾大人再好好审审了，务必做到罪证确凿！”</p>
“是！”顾长远领命，随后犹豫了两下，还是开口：“公主似乎对曹大人不满？”</p>
“何以见得？”长生不以为意，连头也没抬。</p>
顾长远哽了哽，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公主，曹大人是断案高手，若是有他协助臣的话，臣会事半功倍的。”</p>
“我有说不让他协助你吗？”长生抬头看向他，问道。</p>
顾长远吸了口气：“如此，臣便请曹大人协助！”</p>
“当日废贵妃林氏之死便是这位曹大人亲自查的。”长生缓缓道：“当时陛下便跟本宫说他是断案高手，本宫信了，如今既然顾大人也说了这话，本宫也便继续信了，不过本宫丑话还是得说在前头，这桩案子可关系到本宫的颜面，若是除了差错，本宫这张脸没出摆，你头上的乌沙丢了不打紧，怕还会……”</p>
“公主，臣明白了。”顾长远当即道，公主殿下不信曹安，不过当年林贵妃一案……</p>
长生勾起了嘴角，“明白便好。”</p>
顾长远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不过几日的时光，眼前的少女似乎又变了，或者该说，又成长了，手段熟练地利用这桩案子为自己铲除异己！</p>
只是，她是公主不是吗？</p>
便是打破了公主不能干政的规矩，可还能更进一步不成？将来七皇子会感激她，可她越是尽心所埋下的祸根便越是大。</p>
“公主，帝王多疑。”</p>
长生微微沉了沉眸。</p>
“公主还是该多为自己将来考虑考虑。”顾长远继续道，心里不希望眼前这鲜衣怒马恣意张扬的少女将来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臣告退。”</p>
长生没有阻止。</p>
……</p>
荣贵妃还是没醒，长生便是每日再忙也都会来看望一次，不过这一次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p>
“安夫人也来探望贵妃娘娘吗？”当日常山书院一别，她便再也没见过安夫人了，“一别多年，夫人还是从前的样子。”</p>
安夫人微笑道：“公主却是变了许多。”</p>
“小孩子长大了自然便变了。”长生笑笑，走到了床边坐下，细查了一番荣贵妃后，方才侧身继续与安夫人说话，“夫人不喜皇宫，今日进宫怕不仅仅是来看望贵妃娘娘吧？”</p>
“的确。”安夫人也没绕弯子，“臣妇今日进宫是想向公主讨一个人情。”</p>
“哦？”长生笑道，“不知是什么样的人情能让夫人开口？”</p>
“请公主放杨美人一条生路。”安夫人道。</p>
长生没生气只是微微扬了眉头，好奇地问道：“哦？不知夫人可否告诉本宫，这杨美人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能请的动夫人出手相救？”</p>
“公主可否愿意？”安夫人不答反问。</p>
长生笑道：“杨美人是父皇的妃嫔，夫人似乎求错人了。”</p>
“陛下说了，一切由公主做主。”安夫人继续道，脸5色还是平静的，仿佛不知道自己所求有多么的不合情理一般。</p>
长生笑了出声，“所以夫人便来了？”</p>
安夫人没回答。</p>
“夫人可见到了贵妃娘娘如今的样子？”长生继续道，“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而夫人这时候却来跟我讨这样的人情，夫人是觉得曾经给本宫当过老师便可以予取予夺还是将皇家对夫人的宽厚当成了理所当然？！”</p>
安夫人面色有些不自然，“公主，臣妇从未求过公主什么，这是唯一的一个。”</p>
“杨婉儿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般不惜自取灭亡也要保护？”长生冷笑，“该不会与夫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吧？”</p>
安夫人愠怒喝道：“公主慎言！”</p>
“那你给本宫一个理由？！”长生也没给好脸色，“是夫人老糊涂吧了，还是杨家给了夫人什么好处？！”</p>
安夫人脸色有些发白。</p>
“父皇跟本宫说皇家欠夫人良多，可这般多年来皇家对夫人不薄！”长生厉色道：“夫人如今来求一个荒谬的人情却连一个理由都不肯给，这也是皇家欠了夫人的吗？！”</p>
“秦长生——”</p>
“本宫知道自己的名字，不需要夫人提醒！”长生喝道，“倒是夫人，你是不是需要本宫提醒提醒你的身份！”</p>
安夫人身形晃了一下，面色变的极为的难看，却仍是不改初衷，“杨婉儿我必须保下！”</p>
“念在你我师徒一场，我给你一个机会！”长生亦没有退让，“一个理由，只要你说得出来，我便给你这个人情！”</p>
安夫人僵着脸。</p>
“你可以好好考虑！”长生继续道，“来人，送安夫人出宫！”</p>
凌光二话不说地便将安夫人给“请”出去了。</p>
长生没有去看安夫人离开之时的神情，或许愤怒，又或许是羞愧，但不管如何，她终究还是沉默地走了。</p>
需要考虑吗？</p>
“贵妃娘娘，这世上或许也就你毫无保留地对我好了，所以，你绝对不能有事……”</p>
她对安夫人有过敬仰，也有过孺慕，如今都烟消云散了。</p>
“公主，可要奴婢去查查杨家究竟用什么请动了安夫人？”</p>
“不必！”长生冷笑：“本宫既然给了她时间考虑，便让她好好考虑便是！”</p>
“是。”</p>
……</p>
这个盛夏的京城乱糟糟的，下狱的下狱，抄家的抄家，不过对平头百姓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只不过有些唏嘘罢了。</p>
前一日还是贵人，下一刻便成了囚徒。</p>
如何能不唏嘘？</p>
燕州城问题军需一案，便是还没有审完，但大致的结果也已经出来了，大皇子秦恪为报当年林国公府跟自己母妃的仇，便勾结林国公府在朝堂的残余势力在军需上边下手脚，在买通了燕州城的军需官，瞒天过海将问题军需用在了大战之中，倒是燕州军惨胜。</p>
二皇子跟六皇子所谓跟胡人勾结的罪名也是秦恪故意诬陷的，为的自然便是除掉了几个皇子自己好获利。</p>
至于八皇子收受贿赂一事，也有了最新的进展，信阳侯向裕明帝请罪，说他之前受了赵大的蒙蔽，居然相信他送来的那些所谓的证据是真的，事后他思虑三番，觉得八皇子应当不是会做出这般可怕的事情来便暗中调查，终于查出了赵大背后有人指使的！</p>
不过这指使他的人不是秦恪，而是六皇子秦瑞！他倒不是跟胡人勾结，而只是要弄些银子来为自己铺路罢了。</p>
这不管是拉拢朝臣还是朝野朝野办事都需要银子，忠勇侯府跟二皇子成了亲家，自然便不会供给他太多银子，而且这些年他们不得盛宠，也没有机会上战场，便也没有太多的银子可以供给六皇子用，丽妃在后宫被荣贵妃压着，手头也不宽裕，六皇子只能找其他的法子，而银钱最多的便是户部，所以，他千方百计进了户部，前前后后为自己弄到了不少的银子，这铸造坊便是其中一项。</p>
大周每年耗费的军费本就巨大，从里头贪一些出来只要小心些便不会有人发现的，可六皇子运气不好，这才捞油水没多久便出了军需一案，铸造坊陷进去了，他担心自己截下铸造坊的铸造费用泄露，便决定先下手为强，给自己找一个替死鬼！</p>
八皇子便成了现成的，因为铸造坊的管事是信阳侯府保荐的，六皇子利用赵家兄弟之间的恩怨买通赵大，制造了证据诬陷八皇子，当然了，为了扩大八皇子的罪名同时给自己脱身，便将军需出问题怪在了铸造坊之上。</p>
铸造坊的管事是冤枉的，他没有勾结八皇子也没有为了给八皇子送供奉而偷工减料，问题军需并没有出在铸造的环节之上，而是出在运送的环节。</p>
这一点揪出林氏余孽便可以证明，因为其中一个林氏余孽便负责了当时这批军需的转运。</p>
刑部内堂</p>
顾长远握着八皇子一案的案宗，神色凝重，“公主，八皇子或许是冤枉的，但是赵源未必就是清白，还有铸造坊……”</p>
“铸造坊不会有问题！”长生看着他，目光冷凝，“这里所铸造的武器盔甲供给大周各地驻军，怎会有错？”</p>
顾长远浑身一凛，“臣该死！是臣魔怔了！”</p>
岂不是魔怔？</p>
赵源便是有问题，也不能出问题！</p>
一旦定了铸造坊有问题，那铸造坊所铸造出来的所有武器盔甲也便都有可能有问题，赵源可是在铸造坊呆了好些年的，这消息一旦传出不但大周各自驻军人心惶惶，那些窥伺着大周的外敌也会闻风而动！这后果……</p>
“公主，先前八皇子一案已经传了出去，如今……”</p>
“那便看看谁欲至大周于死地，谁誓死终于大周！”长生缓缓道，语气中却透着凛冽杀气，“八皇子一案，便这般结了吧。”</p>
“是！”案子结了，军中将士便会安心，六皇子进户部的时间不长，便是燕州城这批军需都没能影响，之前的那些自然也便没有。</p>
八皇子的罪名是洗清了，可是六皇子却是更出不来了，便是他进户部还没有多长时间，也算是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但居然贪到了军需上头，这不是将大周将士的安危置之不顾吗？这般的皇子如何能当太子，当皇帝？！</p>
更不要说丽妃为了陷害在外边剿杀水匪保护百姓的七皇子而谋害荣贵妃一事。</p>
这对母子算是完了。</p>
“秦韶——秦韶——”秦瑞疯狂地打砸着牢房里面的东西，换了一个地方关押的六皇子殿下所享受的待遇可比二皇子好多了，不过如今将东西都给砸了，怕是连喝口水都做不到了，可如今，他还会在乎能不能喝到水吗？“让秦长生来见我——让她来见我——”</p>
就算他死也不会让秦韶好过！</p>
他一定要拉着他垫背！</p>
长生得知秦瑞要见她的消息并不意外，对于他要见她的目的，不是要告诉咒骂她陷害他，便是要拉秦韶下水。</p>
“让他等着。”</p>
“是。”</p>
自然是要等着的，如今主动权不在他六皇子的手里。</p>
“公主，八皇子醒了。”</p>
长生心中一喜，“真的？”</p>
“真的。”凌光知道主子会高兴的，公主也的确需要些好事情来缓和一些心情，“正好闫太医去给八皇子诊脉，八皇子便醒了，是闫太医让人传来的消息。”</p>
“去看看！”长生起步离开。</p>
主仆到了八皇子府，便可以感受到里面欢欣鼓舞的气氛，主子的罪名洗清了，如今又醒来了，下人们如何会不高兴？</p>
秦阳是醒了，虽然气色还是不太好，但的确是醒了。</p>
长生看着他。</p>
他也看着长生，眼里却如死水一般，便是连愤怒憎恨也没有，而这个少年如今也不过是十来岁。</p>
长生想起了还在床上躺着的荣贵妃，心里堵得慌，“你放心，铸造坊一案已经查清了，与你无关。”</p>
秦阳没有反应。</p>
“你好好养病就是。”长生继续道，见他还是没有反应，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是信阳侯查出来的，秦瑞为了瞒下他贪了拨给铸造坊的银子而利用赵家兄弟的矛盾，买通赵大制造证据诬陷你，信阳侯亲自向父皇请了罪。”</p>
秦阳死寂的眸子终于有了波动了。</p>
长生心里更是堵的慌，“你好好养病吧。”说完，转身离开。</p>
“公主，为何要告诉八皇子……”凌光不明，信阳侯分明是跟二皇子狼狈为奸，秦瑞自己身上的确不干净，不过落得如今这般下场也少不了二皇子的手笔！不趁机让八皇子彻底对信阳侯府死心，难道等着信阳侯府将来再利用八皇子对付公主吗？秦瑞完了，秦恪更是只能当一辈子的阴沟老鼠，秦韶下一个要对付的必定是公主跟七皇子！</p>
“不给他一些希望难道看他继续这样半死不活吗？”马车上，长生靠着迎枕，闭目养神，“荣贵妃一事暂且不要告诉他。”</p>
凌光一愣。</p>
“记住了！”长生睁开了眼睛，正色道。</p>
凌光点头：“公主放心，奴婢会安排好的。”</p>
“让闫太医多用点心。”长生闭上了眼睛，继续道，“便是不能改变秦阳的体质，至少让他多活几年，对了，暂时也别让信阳侯府的人进八皇子府，免得我那位八皇兄病中脑子不清又给我惹麻烦！”</p>
“是。”</p>
……</p>
长生一直晾着秦瑞，而安夫人也一直晾着她，不过比起其他事情，安夫人这事便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了，秦恪还是没有消息，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与秦韶有过联手，而整件案子下来，到目前为止最大的赢家便是秦韶了。</p>
“父皇，从地方调人吧。”长生看了一眼吏部新替补上来的人选，“林氏尚有余孽在，其他三姓不可能就死的干干净净。”</p>
“从地方调人便可以避免吗？”裕明帝道。</p>
长生摇头，“可地方上来的没有根基，要作怪也需要先站稳脚跟，地方空缺下来的，升迁下边的，一级一级升迁，也好让地方官员看到只要兢兢业业做出政绩，便可得到升迁，另外，如今翰林院中也有不少的人才，与其让他们观政，不如直接下放到地方去历练，只有真正地体察到民情，才可以更好地为百姓谋福祉。”</p>
“吏部。”裕明帝道。</p>
长生笑了笑，“还是让父皇给发现了啊？没错，儿臣不信吏部，而且不必秦瑞在户部时间不长，二皇兄在吏部可是有一段时间的，虽说二皇兄现在还关着，但是手可从来便没有被绑起来过，一级一级替补，这是最能避免有人刻意安插自己人的最好办法，就跟妾室总是想当正室，正室跟妾室从来都是天敌一般，这做正的跟做副的不可能亲如兄弟。”</p>
“就不能好好说？”裕明帝拿起了折子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以后再这般一身流氓气，便不许再出去！”</p>
“是，父皇。”公主殿下领命道，她现在还动不了秦韶，但是绝不能给他可趁之机，更不能为他做嫁衣！</p>
“为何不直接连秦韶也给处置了？”裕明帝继续问道，语气淡漠的仿佛所说的并不是他的儿子。</p>
长生正色道：“第一，没有足以将他处置了的证据，以二皇兄的聪明才智，不是真正的证据，只会给他把柄对付我，第二，儿臣总是觉得这些事情背后还有人，秦恪找不到，便是找到了以他对儿臣的恨意怕也不会说，所以，得留着秦韶这鱼饵引大鱼上钩，第三……”他看着裕明帝，“若是所有的皇子一下子都出事了，皇家的颜面何存？”</p>
裕明帝眸底似乎闪过了一抹颤动，“阿熹，过多的情感只会给你带来麻烦。”</p>
“也同样不会让儿臣沦为皇权的工具。”长生蹲下了身子，抬头仰望着眼前的帝王，她的父亲，“父皇，儿臣知道该怎么做的。”</p>
裕明帝抬手抚了抚她的头，没有再说什么。</p>
……</p>
八皇子的罪名洗清了，看守八皇子府的官兵也退了，不过信阳侯府的人还是进不去，说是长生公主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八皇子养病。</p>
而在前不久，八皇子府的下人将信阳侯府的人当成贵客，别说挡在了门外了，连说一句话都恭恭敬敬的。</p>
便是信阳侯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但是如此落差还是让他脸色铁青。</p>
“父亲放心。”赵祈安抚道，“用不了多久，秦阳会自己找上门的！”</p>
只要证明了信阳侯府没有背叛他，他便不会放弃信阳侯府！就算因为先前的事情不高兴又如何？离了信阳侯府，他秦阳有什么？这般多年来为他笼络朝臣，笼络有识之士的都是信阳侯府，而不是他八皇子！秦阳若是还想在朝中有一立足之地，若是还想继续去争一争太子之位，那便就能任由信阳侯府拿捏！</p>
“比起秦阳，儿子觉得我们该将心思放在二皇子身上！就算如今一切都顺着他的计划进行，但他未必就真的会信任我们！父亲，信阳侯府牺牲了一个嫡女可不能一无所获！”</p>
便是六皇子出事，可赐婚的圣旨已下，便是成不了，四妹妹这辈子都只能青灯古佛地过了！</p>
信阳侯冷笑：“秦韶想过河拆桥，没这般容易！”</p>
……</p>
“殿下，信阳侯侯爷跟信阳侯世子已经走了。”皇子府的总管将门房传来的消息转达给了主子，对主子这个决定并没有惊讶，不过醒来之后的主子却有些不对劲，便是身子一日一日地好转，也很配合太医的治疗，但是却很少说话，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p>
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p>
作为八皇子府的总管，他自然是希望主子好的，若是主子出事，其他的下人倒还好，只要主子不犯满门抄斩的死罪，他们不过是被重新发卖罢了，可他却只能随着主子！</p>
秦阳没有应他的话，只是看向窗口失神。</p>
总管只好退下。</p>
“等等……”秦阳突然间开口了。</p>
总管忙转过身，“殿下还有何吩咐？”</p>
“宫里面……”秦阳将目光从窗外的合欢树移了回来，“有没有……话传来……”</p>
总管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是不显，“陛下吩咐下来让奴才等好生照顾殿下，赏了好些珍贵的药材，让太医驻在皇子府听候差遣。”</p>
秦阳笑了，满是嘲讽，他就知道！早就知道了！却还是不死心！不过她居然没让他就这样背着这个罪名在大牢里面呆一辈子，还真的是莫大的恩赐！</p>
“殿下……”</p>
“出去——”秦阳厉喝道，自从醒来之后第一次生气。</p>
总管忙告罪退了下去，方才明白过来主子为何生气，怕是要问贵妃娘娘吧？可是……公主吩咐过，贵妃娘娘的事情绝对不能让殿下知道的！</p>
……</p>
罗马的官员还没审完，替补的工作已经开始启动了，不过裕明帝没有采用内阁给出的替补名单，而是采取了长生公主的方案。</p>
这方案表面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单工作太过庞大，没三两个月是绝对完成不了的，这不但会严重影响朝廷中枢的运作，也会……跟长生公主拉拢人心的机会！</p>
便是依照政绩选拔，但上来的人都是受益于长生公主的方案，这份人情他们不能不领，文官最终的便是人情，认了这人情，将来便得卖长生公主面子！</p>
还有若是完全按照长生公主的方案来替补的话，那几乎无法从中做什么手脚将自己的心腹亲信选上来！这批上来的官员，便是一股新的势力，未必能为他们所用！</p>
这让不少朝中老臣十分的忧心。</p>
这长生公主不是在培植自己的势力是什么？！不管是二皇子还是六皇子，他们都是选择拉拢朝中的各派势力，可长生公主倒好，直接弃之不用，重新制造新的势力！</p>
将所有人都打的措手不及！</p>
朝中那些都被二皇子跟六皇子乃至八皇子玩坏了的拉拢游戏，长生自然不会掺和，真正能够影响大局的人，只要裕明帝心意不变，将来必定会为她所用，若是不为她所用，到时候再对付便是，不过皇帝陛下应该不会给她留下这些后患。</p>
至于其他可有可无的，与其用别人用过的，不如自己选新的！</p>
她无法避免上来的人都是干干净净的，但至少可以确保大多数，至于地方，得了长生公主的好处，自然便会感恩戴德！</p>
到了最后一刻，这些微不足道的感恩戴德便会极为重要！</p>
……</p>
“公主，安夫人求见。”</p>
长生没停下给荣贵妃擦拭身子的手，“让她等着。”</p>
“是。”</p>
安夫人在殿外等着，没有人请她进去，她自己也没进去，便站在毒辣的日头之下，一站便是一个时辰。</p>
长生出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面色苍白汗如雨下的安夫人，可即便如此，安夫人仍是安夫人，那仿佛多年养出来的涵养与贵气从不因任何事任何人而丢弃。</p>
她比很多人都更像是皇家的人。</p>
所以，她更加不明白她为何要保杨婉儿。</p>
“请安夫人入内。”</p>
“谢公主殿下。”安夫人行礼谢恩之后，便一步一步地入了殿，即便脚步有些不稳，却还是拒绝了宫人的搀扶。</p>
殿内的四角都放着冰块，宫人们拿着团扇扇着，阵阵清凉散在了殿内各处，不过这对在烈日之下站了一个时辰的安夫人来说并不是好事，这才坐下没多久，她的嘴唇都发白了。</p>
“来人，请太医。”长生搁下了茶盏，道。</p>
“不必了。”安夫人却道，“我没事。”</p>
长生看着她。</p>
安夫人笑了笑，“公主有心了。”</p>
“都下去吧。”长生知道她来了便是有了决定，方才的磋磨什么气都消了什么面子都挽回了，她不打算浪费时间。</p>
除了凌光，众人退下。</p>
安夫人看了看凌光一眼。</p>
“她是本宫的保命符。”长生明白她的意思，“请恕本宫不能将她也撵出去。”</p>
安夫人面色一僵。</p>
“夫人身子不适，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吧。”长生继续道：“免得又得再来一次。”</p>
安夫人唇边泛起了一丝苦笑，脸色越发的难看，“公主不必担心，不管是秦恪还是四国公府的余孽，我都没有勾结，当然了，胡人更加不可能。”所以，她不会害她。</p>
长生只是端起了茶盏，静待她下文。</p>
“我本该去向陛下请罪的。”安夫人继续道，“不过既然先与公主有了约定，还是该先来告诉公主。”</p>
“安夫人直说便是。”</p>
“杨家手中握有一些东西，威逼我让杨婉儿住下，并且无视她算计陛下。”安夫人握着椅子的扶手，撑着自己的身，“当年，亡夫入赘，并非自愿，但看在先父情分之上，他同意了，而且即便不愿意，他也尽了丈夫的职责，对我很好，这是我在成婚之后方才逐渐发现的，虽然难过，不过却也没有怪他，这世间有志气的男子哪有愿意入赘的？再说了他对我很好，我何必去在乎那些已经过去了的？可我没想到他为我牺牲的不仅仅是男儿的尊严，还有他的妻儿。”</p>
长生猛然抬头，震惊不已。</p>
她没细查过安夫人的丈夫一事，但是他们夫妻情深却是所有人都认可的，难不成这位好好丈夫也不过是为了权势不惜抛弃妻子的无耻之徒？</p>
“不是的。”安夫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亡夫出身虽然卑微，但是却是顶天立地，绝对不是那等为了权势而不择手段之人，若他真的如此，我便不会有那般几年舒坦日子过了，他更不会为了救陛下而不惜牺牲自己。”</p>
长生吐了口气，“杨家就是拿这个威胁你？”怕这事泄露出去，她丈夫名声尽毁，她颜面无存？</p>
“不。”安夫人摇头，“他为了报答我父亲的知遇之恩，将我从各种算计我婚事的阴谋之中救出来，答应了入赘，暗地里派人去家乡将妻儿送到了别处，成婚之后，他内心煎熬，却一直信守着在我父亲灵位之前发过庇护我一生的誓言，那些年，除了定期让人送去银两，他从未去看过那对母子，甚至让人跟他们说，他已然战死，对那对母子来说，对其他人来说，他或许是个伪君子，卑鄙小人，可于我而言，他是一个好丈夫，也会成为一个好父亲。”</p>
“你如何发现的？”</p>
“他死了之后。”安夫人笑了笑，有些凄凉，“没有他送去的银子维系生活，那对母子根本无法活下去，所以即便他死了之后，他的心腹还还是继续送去银子，但是，一个下人能有多少银子？长期以往，如何能维系？再者，那是他唯一的血脉，他的心腹怎么忍心他断了血脉？所以，便冒死告诉了我。”</p>
“你接受不了，派人杀了那对母子？”长生问道，杨家握住的是这个把柄？安夫人杀人灭口，可比颜面要严重许多。</p>
安夫人笑道：“所有人都会这般认为的吧？”</p>
“不然呢？”长生挑了挑眉，丈夫死了，孩子没了，又突然发现对自己情深义重的丈夫居然早有妻儿，再深明大义的女人也无法一下子就转过弯来接受吧？这还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女人，不发疯杀人才不正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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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的话并没有说下去，不管是宽慰还是与裕明帝同仇敌忾，在现在都显得十分的愚蠢，这谣言一出，秦恪自然是毁了，但是，皇家的颜面也丢光了！皇子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甚至谋反，这都不过是皇家内部的事情，可勾结胡人，还亲自协助胡人侵占大周疆土，残杀大周将士百姓，便不再是皇家的事情了！也便是因为这一点，即便明知秦恪坐了什么，她也没有将他的罪名公诸天下的原因，“儿臣已经下令追捕秦恪，生死不论。”</p>
裕明帝听了这话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p>
长生上前，蹲下身子将那碎了的瓷杯一块一块地捡起。</p>
一旁的崔公公见状第一时间便想上前代劳，不过在踏出脚步之前还是忍住了，这里没有他一个奴才该做的事情了，便无声地退了出去。</p>
长生捧着瓷片，走到了一旁的临窗大炕，将瓷片放在了炕上的小桌上，拍了拍自己手里的碎片，转过身：“父皇既然不说话，那儿臣便当父皇答应了。”</p>
“阿熹。”裕明帝久久之后才开了口，声音深沉的仿佛从幽暗的古井深处传出一般，“这便是帝王之路。”</p>
“儿臣知道。”长生看着他，“不过儿臣应当比父皇会幸运一些，儿臣可生不出这般多的儿子。”</p>
裕明帝瞪了她一眼。</p>
“父皇，你说的没错。”长生神色肃穆，“儿臣或许错了，不该一味地追求公道正义而忽略了最重要的稳定，不管真相如何，大周的朝堂不能乱，百姓更不能乱。”</p>
裕明帝的神色缓和了许多。</p>
“军需一案该有结论了，不然便会让那些虎视眈眈的外族看笑话了。”长生继续道，单膝跪下：“若是父皇还信任儿臣，便交由儿臣处理。”</p>
“这本就是你的差事！”裕明帝道。</p>
长生颔首，“没错，这本就是儿臣的差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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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边关于大皇子秦恪的谣言越传越裂了，正常来说，不管秦恪到底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朝廷也绝对不会承认皇长子会做出勾结胡人的事情来，朝廷也的确没有明确承认谣言是真的，不过裕明帝却下诏废大皇子秦恪为庶人，命刑部下了海捕文书，务必要将缉拿归案！</p>
也便是变相承认了谣言的属实。</p>
而之前一直围绕着几个皇子来调查的军需一案也开始扩大范围了，相关人等一一被查办，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牵出一个，六部的官员一下子倒了一大片。</p>
长生公主下令，宁可抓错也绝不放过！</p>
京城顿时人心惶惶的，对于之前皇宫里面荣贵妃一事，也便丢到一边去了。</p>
长生很忙，倒下的那一大片的官员便是不全都跟军需一案有关系，但也有其他沾边的事情，而真正与胡人勾结的，自然也不会有太多，否则大周早就完了，不过也的确是真的查出了几个，便是没有他们直接与胡人勾结的证据，但是，绝对是林氏的余孽！除了林氏的余孽之外，凡是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将身家性命给压在了失踪了许多年的大皇子身上！“劳烦顾大人再好好审审了，务必做到罪证确凿！”</p>
“是！”顾长远领命，随后犹豫了两下，还是开口：“公主似乎对曹大人不满？”</p>
“何以见得？”长生不以为意，连头也没抬。</p>
顾长远哽了哽，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公主，曹大人是断案高手，若是有他协助臣的话，臣会事半功倍的。”</p>
“我有说不让他协助你吗？”长生抬头看向他，问道。</p>
顾长远吸了口气：“如此，臣便请曹大人协助！”</p>
“当日废贵妃林氏之死便是这位曹大人亲自查的。”长生缓缓道：“当时陛下便跟本宫说他是断案高手，本宫信了，如今既然顾大人也说了这话，本宫也便继续信了，不过本宫丑话还是得说在前头，这桩案子可关系到本宫的颜面，若是除了差错，本宫这张脸没出摆，你头上的乌沙丢了不打紧，怕还会……”</p>
“公主，臣明白了。”顾长远当即道，公主殿下不信曹安，不过当年林贵妃一案……</p>
长生勾起了嘴角，“明白便好。”</p>
顾长远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不过几日的时光，眼前的少女似乎又变了，或者该说，又成长了，手段熟练地利用这桩案子为自己铲除异己！</p>
只是，她是公主不是吗？</p>
便是打破了公主不能干政的规矩，可还能更进一步不成？将来七皇子会感激她，可她越是尽心所埋下的祸根便越是大。</p>
“公主，帝王多疑。”</p>
长生微微沉了沉眸。</p>
“公主还是该多为自己将来考虑考虑。”顾长远继续道，心里不希望眼前这鲜衣怒马恣意张扬的少女将来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臣告退。”</p>
长生没有阻止。</p>
……</p>
荣贵妃还是没醒，长生便是每日再忙也都会来看望一次，不过这一次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p>
“安夫人也来探望贵妃娘娘吗？”当日常山书院一别，她便再也没见过安夫人了，“一别多年，夫人还是从前的样子。”</p>
安夫人微笑道：“公主却是变了许多。”</p>
“小孩子长大了自然便变了。”长生笑笑，走到了床边坐下，细查了一番荣贵妃后，方才侧身继续与安夫人说话，“夫人不喜皇宫，今日进宫怕不仅仅是来看望贵妃娘娘吧？”</p>
“的确。”安夫人也没绕弯子，“臣妇今日进宫是想向公主讨一个人情。”</p>
“哦？”长生笑道，“不知是什么样的人情能让夫人开口？”</p>
“请公主放杨美人一条生路。”安夫人道。</p>
长生没生气只是微微扬了眉头，好奇地问道：“哦？不知夫人可否告诉本宫，这杨美人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能请的动夫人出手相救？”</p>
“公主可否愿意？”安夫人不答反问。</p>
长生笑道：“杨美人是父皇的妃嫔，夫人似乎求错人了。”</p>
“陛下说了，一切由公主做主。”安夫人继续道，脸5色还是平静的，仿佛不知道自己所求有多么的不合情理一般。</p>
长生笑了出声，“所以夫人便来了？”</p>
安夫人没回答。</p>
“夫人可见到了贵妃娘娘如今的样子？”长生继续道，“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而夫人这时候却来跟我讨这样的人情，夫人是觉得曾经给本宫当过老师便可以予取予夺还是将皇家对夫人的宽厚当成了理所当然？！”</p>
安夫人面色有些不自然，“公主，臣妇从未求过公主什么，这是唯一的一个。”</p>
“杨婉儿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般不惜自取灭亡也要保护？”长生冷笑，“该不会与夫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吧？”</p>
安夫人愠怒喝道：“公主慎言！”</p>
“那你给本宫一个理由？！”长生也没给好脸色，“是夫人老糊涂吧了，还是杨家给了夫人什么好处？！”</p>
安夫人脸色有些发白。</p>
“父皇跟本宫说皇家欠夫人良多，可这般多年来皇家对夫人不薄！”长生厉色道：“夫人如今来求一个荒谬的人情却连一个理由都不肯给，这也是皇家欠了夫人的吗？！”</p>
“秦长生——”</p>
“本宫知道自己的名字，不需要夫人提醒！”长生喝道，“倒是夫人，你是不是需要本宫提醒提醒你的身份！”</p>
安夫人身形晃了一下，面色变的极为的难看，却仍是不改初衷，“杨婉儿我必须保下！”</p>
“念在你我师徒一场，我给你一个机会！”长生亦没有退让，“一个理由，只要你说得出来，我便给你这个人情！”</p>
安夫人僵着脸。</p>
“你可以好好考虑！”长生继续道，“来人，送安夫人出宫！”</p>
凌光二话不说地便将安夫人给“请”出去了。</p>
长生没有去看安夫人离开之时的神情，或许愤怒，又或许是羞愧，但不管如何，她终究还是沉默地走了。</p>
需要考虑吗？</p>
“贵妃娘娘，这世上或许也就你毫无保留地对我好了，所以，你绝对不能有事……”</p>
她对安夫人有过敬仰，也有过孺慕，如今都烟消云散了。</p>
“公主，可要奴婢去查查杨家究竟用什么请动了安夫人？”</p>
“不必！”长生冷笑：“本宫既然给了她时间考虑，便让她好好考虑便是！”</p>
“是。”</p>
……</p>
这个盛夏的京城乱糟糟的，下狱的下狱，抄家的抄家，不过对平头百姓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只不过有些唏嘘罢了。</p>
前一日还是贵人，下一刻便成了囚徒。</p>
如何能不唏嘘？</p>
燕州城问题军需一案，便是还没有审完，但大致的结果也已经出来了，大皇子秦恪为报当年林国公府跟自己母妃的仇，便勾结林国公府在朝堂的残余势力在军需上边下手脚，在买通了燕州城的军需官，瞒天过海将问题军需用在了大战之中，倒是燕州军惨胜。</p>
二皇子跟六皇子所谓跟胡人勾结的罪名也是秦恪故意诬陷的，为的自然便是除掉了几个皇子自己好获利。</p>
至于八皇子收受贿赂一事，也有了最新的进展，信阳侯向裕明帝请罪，说他之前受了赵大的蒙蔽，居然相信他送来的那些所谓的证据是真的，事后他思虑三番，觉得八皇子应当不是会做出这般可怕的事情来便暗中调查，终于查出了赵大背后有人指使的！</p>
不过这指使他的人不是秦恪，而是六皇子秦瑞！他倒不是跟胡人勾结，而只是要弄些银子来为自己铺路罢了。</p>
这不管是拉拢朝臣还是朝野朝野办事都需要银子，忠勇侯府跟二皇子成了亲家，自然便不会供给他太多银子，而且这些年他们不得盛宠，也没有机会上战场，便也没有太多的银子可以供给六皇子用，丽妃在后宫被荣贵妃压着，手头也不宽裕，六皇子只能找其他的法子，而银钱最多的便是户部，所以，他千方百计进了户部，前前后后为自己弄到了不少的银子，这铸造坊便是其中一项。</p>
大周每年耗费的军费本就巨大，从里头贪一些出来只要小心些便不会有人发现的，可六皇子运气不好，这才捞油水没多久便出了军需一案，铸造坊陷进去了，他担心自己截下铸造坊的铸造费用泄露，便决定先下手为强，给自己找一个替死鬼！</p>
八皇子便成了现成的，因为铸造坊的管事是信阳侯府保荐的，六皇子利用赵家兄弟之间的恩怨买通赵大，制造了证据诬陷八皇子，当然了，为了扩大八皇子的罪名同时给自己脱身，便将军需出问题怪在了铸造坊之上。</p>
铸造坊的管事是冤枉的，他没有勾结八皇子也没有为了给八皇子送供奉而偷工减料，问题军需并没有出在铸造的环节之上，而是出在运送的环节。</p>
这一点揪出林氏余孽便可以证明，因为其中一个林氏余孽便负责了当时这批军需的转运。</p>
刑部内堂</p>
顾长远握着八皇子一案的案宗，神色凝重，“公主，八皇子或许是冤枉的，但是赵源未必就是清白，还有铸造坊……”</p>
“铸造坊不会有问题！”长生看着他，目光冷凝，“这里所铸造的武器盔甲供给大周各地驻军，怎会有错？”</p>
顾长远浑身一凛，“臣该死！是臣魔怔了！”</p>
岂不是魔怔？</p>
赵源便是有问题，也不能出问题！</p>
一旦定了铸造坊有问题，那铸造坊所铸造出来的所有武器盔甲也便都有可能有问题，赵源可是在铸造坊呆了好些年的，这消息一旦传出不但大周各自驻军人心惶惶，那些窥伺着大周的外敌也会闻风而动！这后果……</p>
“公主，先前八皇子一案已经传了出去，如今……”</p>
“那便看看谁欲至大周于死地，谁誓死终于大周！”长生缓缓道，语气中却透着凛冽杀气，“八皇子一案，便这般结了吧。”</p>
“是！”案子结了，军中将士便会安心，六皇子进户部的时间不长，便是燕州城这批军需都没能影响，之前的那些自然也便没有。</p>
八皇子的罪名是洗清了，可是六皇子却是更出不来了，便是他进户部还没有多长时间，也算是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但居然贪到了军需上头，这不是将大周将士的安危置之不顾吗？这般的皇子如何能当太子，当皇帝？！</p>
更不要说丽妃为了陷害在外边剿杀水匪保护百姓的七皇子而谋害荣贵妃一事。</p>
这对母子算是完了。</p>
“秦韶——秦韶——”秦瑞疯狂地打砸着牢房里面的东西，换了一个地方关押的六皇子殿下所享受的待遇可比二皇子好多了，不过如今将东西都给砸了，怕是连喝口水都做不到了，可如今，他还会在乎能不能喝到水吗？“让秦长生来见我——让她来见我——”</p>
就算他死也不会让秦韶好过！</p>
他一定要拉着他垫背！</p>
长生得知秦瑞要见她的消息并不意外，对于他要见她的目的，不是要告诉咒骂她陷害他，便是要拉秦韶下水。</p>
“让他等着。”</p>
“是。”</p>
自然是要等着的，如今主动权不在他六皇子的手里。</p>
“公主，八皇子醒了。”</p>
长生心中一喜，“真的？”</p>
“真的。”凌光知道主子会高兴的，公主也的确需要些好事情来缓和一些心情，“正好闫太医去给八皇子诊脉，八皇子便醒了，是闫太医让人传来的消息。”</p>
“去看看！”长生起步离开。</p>
主仆到了八皇子府，便可以感受到里面欢欣鼓舞的气氛，主子的罪名洗清了，如今又醒来了，下人们如何会不高兴？</p>
秦阳是醒了，虽然气色还是不太好，但的确是醒了。</p>
长生看着他。</p>
他也看着长生，眼里却如死水一般，便是连愤怒憎恨也没有，而这个少年如今也不过是十来岁。</p>
长生想起了还在床上躺着的荣贵妃，心里堵得慌，“你放心，铸造坊一案已经查清了，与你无关。”</p>
秦阳没有反应。</p>
“你好好养病就是。”长生继续道，见他还是没有反应，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是信阳侯查出来的，秦瑞为了瞒下他贪了拨给铸造坊的银子而利用赵家兄弟的矛盾，买通赵大制造证据诬陷你，信阳侯亲自向父皇请了罪。”</p>
秦阳死寂的眸子终于有了波动了。</p>
长生心里更是堵的慌，“你好好养病吧。”说完，转身离开。</p>
“公主，为何要告诉八皇子……”凌光不明，信阳侯分明是跟二皇子狼狈为奸，秦瑞自己身上的确不干净，不过落得如今这般下场也少不了二皇子的手笔！不趁机让八皇子彻底对信阳侯府死心，难道等着信阳侯府将来再利用八皇子对付公主吗？秦瑞完了，秦恪更是只能当一辈子的阴沟老鼠，秦韶下一个要对付的必定是公主跟七皇子！</p>
“不给他一些希望难道看他继续这样半死不活吗？”马车上，长生靠着迎枕，闭目养神，“荣贵妃一事暂且不要告诉他。”</p>
凌光一愣。</p>
“记住了！”长生睁开了眼睛，正色道。</p>
凌光点头：“公主放心，奴婢会安排好的。”</p>
“让闫太医多用点心。”长生闭上了眼睛，继续道，“便是不能改变秦阳的体质，至少让他多活几年，对了，暂时也别让信阳侯府的人进八皇子府，免得我那位八皇兄病中脑子不清又给我惹麻烦！”</p>
“是。”</p>
……</p>
长生一直晾着秦瑞，而安夫人也一直晾着她，不过比起其他事情，安夫人这事便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了，秦恪还是没有消息，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与秦韶有过联手，而整件案子下来，到目前为止最大的赢家便是秦韶了。</p>
“父皇，从地方调人吧。”长生看了一眼吏部新替补上来的人选，“林氏尚有余孽在，其他三姓不可能就死的干干净净。”</p>
“从地方调人便可以避免吗？”裕明帝道。</p>
长生摇头，“可地方上来的没有根基，要作怪也需要先站稳脚跟，地方空缺下来的，升迁下边的，一级一级升迁，也好让地方官员看到只要兢兢业业做出政绩，便可得到升迁，另外，如今翰林院中也有不少的人才，与其让他们观政，不如直接下放到地方去历练，只有真正地体察到民情，才可以更好地为百姓谋福祉。”</p>
“吏部。”裕明帝道。</p>
长生笑了笑，“还是让父皇给发现了啊？没错，儿臣不信吏部，而且不必秦瑞在户部时间不长，二皇兄在吏部可是有一段时间的，虽说二皇兄现在还关着，但是手可从来便没有被绑起来过，一级一级替补，这是最能避免有人刻意安插自己人的最好办法，就跟妾室总是想当正室，正室跟妾室从来都是天敌一般，这做正的跟做副的不可能亲如兄弟。”</p>
“就不能好好说？”裕明帝拿起了折子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以后再这般一身流氓气，便不许再出去！”</p>
“是，父皇。”公主殿下领命道，她现在还动不了秦韶，但是绝不能给他可趁之机，更不能为他做嫁衣！</p>
“为何不直接连秦韶也给处置了？”裕明帝继续问道，语气淡漠的仿佛所说的并不是他的儿子。</p>
长生正色道：“第一，没有足以将他处置了的证据，以二皇兄的聪明才智，不是真正的证据，只会给他把柄对付我，第二，儿臣总是觉得这些事情背后还有人，秦恪找不到，便是找到了以他对儿臣的恨意怕也不会说，所以，得留着秦韶这鱼饵引大鱼上钩，第三……”他看着裕明帝，“若是所有的皇子一下子都出事了，皇家的颜面何存？”</p>
裕明帝眸底似乎闪过了一抹颤动，“阿熹，过多的情感只会给你带来麻烦。”</p>
“也同样不会让儿臣沦为皇权的工具。”长生蹲下了身子，抬头仰望着眼前的帝王，她的父亲，“父皇，儿臣知道该怎么做的。”</p>
裕明帝抬手抚了抚她的头，没有再说什么。</p>
……</p>
八皇子的罪名洗清了，看守八皇子府的官兵也退了，不过信阳侯府的人还是进不去，说是长生公主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八皇子养病。</p>
而在前不久，八皇子府的下人将信阳侯府的人当成贵客，别说挡在了门外了，连说一句话都恭恭敬敬的。</p>
便是信阳侯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但是如此落差还是让他脸色铁青。</p>
“父亲放心。”赵祈安抚道，“用不了多久，秦阳会自己找上门的！”</p>
只要证明了信阳侯府没有背叛他，他便不会放弃信阳侯府！就算因为先前的事情不高兴又如何？离了信阳侯府，他秦阳有什么？这般多年来为他笼络朝臣，笼络有识之士的都是信阳侯府，而不是他八皇子！秦阳若是还想在朝中有一立足之地，若是还想继续去争一争太子之位，那便就能任由信阳侯府拿捏！</p>
“比起秦阳，儿子觉得我们该将心思放在二皇子身上！就算如今一切都顺着他的计划进行，但他未必就真的会信任我们！父亲，信阳侯府牺牲了一个嫡女可不能一无所获！”</p>
便是六皇子出事，可赐婚的圣旨已下，便是成不了，四妹妹这辈子都只能青灯古佛地过了！</p>
信阳侯冷笑：“秦韶想过河拆桥，没这般容易！”</p>
……</p>
“殿下，信阳侯侯爷跟信阳侯世子已经走了。”皇子府的总管将门房传来的消息转达给了主子，对主子这个决定并没有惊讶，不过醒来之后的主子却有些不对劲，便是身子一日一日地好转，也很配合太医的治疗，但是却很少说话，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p>
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p>
作为八皇子府的总管，他自然是希望主子好的，若是主子出事，其他的下人倒还好，只要主子不犯满门抄斩的死罪，他们不过是被重新发卖罢了，可他却只能随着主子！</p>
秦阳没有应他的话，只是看向窗口失神。</p>
总管只好退下。</p>
“等等……”秦阳突然间开口了。</p>
总管忙转过身，“殿下还有何吩咐？”</p>
“宫里面……”秦阳将目光从窗外的合欢树移了回来，“有没有……话传来……”</p>
总管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是不显，“陛下吩咐下来让奴才等好生照顾殿下，赏了好些珍贵的药材，让太医驻在皇子府听候差遣。”</p>
秦阳笑了，满是嘲讽，他就知道！早就知道了！却还是不死心！不过她居然没让他就这样背着这个罪名在大牢里面呆一辈子，还真的是莫大的恩赐！</p>
“殿下……”</p>
“出去——”秦阳厉喝道，自从醒来之后第一次生气。</p>
总管忙告罪退了下去，方才明白过来主子为何生气，怕是要问贵妃娘娘吧？可是……公主吩咐过，贵妃娘娘的事情绝对不能让殿下知道的！</p>
……</p>
罗马的官员还没审完，替补的工作已经开始启动了，不过裕明帝没有采用内阁给出的替补名单，而是采取了长生公主的方案。</p>
这方案表面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单工作太过庞大，没三两个月是绝对完成不了的，这不但会严重影响朝廷中枢的运作，也会……跟长生公主拉拢人心的机会！</p>
便是依照政绩选拔，但上来的人都是受益于长生公主的方案，这份人情他们不能不领，文官最终的便是人情，认了这人情，将来便得卖长生公主面子！</p>
还有若是完全按照长生公主的方案来替补的话，那几乎无法从中做什么手脚将自己的心腹亲信选上来！这批上来的官员，便是一股新的势力，未必能为他们所用！</p>
这让不少朝中老臣十分的忧心。</p>
这长生公主不是在培植自己的势力是什么？！不管是二皇子还是六皇子，他们都是选择拉拢朝中的各派势力，可长生公主倒好，直接弃之不用，重新制造新的势力！</p>
将所有人都打的措手不及！</p>
朝中那些都被二皇子跟六皇子乃至八皇子玩坏了的拉拢游戏，长生自然不会掺和，真正能够影响大局的人，只要裕明帝心意不变，将来必定会为她所用，若是不为她所用，到时候再对付便是，不过皇帝陛下应该不会给她留下这些后患。</p>
至于其他可有可无的，与其用别人用过的，不如自己选新的！</p>
她无法避免上来的人都是干干净净的，但至少可以确保大多数，至于地方，得了长生公主的好处，自然便会感恩戴德！</p>
到了最后一刻，这些微不足道的感恩戴德便会极为重要！</p>
……</p>
“公主，安夫人求见。”</p>
长生没停下给荣贵妃擦拭身子的手，“让她等着。”</p>
“是。”</p>
安夫人在殿外等着，没有人请她进去，她自己也没进去，便站在毒辣的日头之下，一站便是一个时辰。</p>
长生出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面色苍白汗如雨下的安夫人，可即便如此，安夫人仍是安夫人，那仿佛多年养出来的涵养与贵气从不因任何事任何人而丢弃。</p>
她比很多人都更像是皇家的人。</p>
所以，她更加不明白她为何要保杨婉儿。</p>
“请安夫人入内。”</p>
“谢公主殿下。”安夫人行礼谢恩之后，便一步一步地入了殿，即便脚步有些不稳，却还是拒绝了宫人的搀扶。</p>
殿内的四角都放着冰块，宫人们拿着团扇扇着，阵阵清凉散在了殿内各处，不过这对在烈日之下站了一个时辰的安夫人来说并不是好事，这才坐下没多久，她的嘴唇都发白了。</p>
“来人，请太医。”长生搁下了茶盏，道。</p>
“不必了。”安夫人却道，“我没事。”</p>
长生看着她。</p>
安夫人笑了笑，“公主有心了。”</p>
“都下去吧。”长生知道她来了便是有了决定，方才的磋磨什么气都消了什么面子都挽回了，她不打算浪费时间。</p>
除了凌光，众人退下。</p>
安夫人看了看凌光一眼。</p>
“她是本宫的保命符。”长生明白她的意思，“请恕本宫不能将她也撵出去。”</p>
安夫人面色一僵。</p>
“夫人身子不适，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吧。”长生继续道：“免得又得再来一次。”</p>
安夫人唇边泛起了一丝苦笑，脸色越发的难看，“公主不必担心，不管是秦恪还是四国公府的余孽，我都没有勾结，当然了，胡人更加不可能。”所以，她不会害她。</p>
长生只是端起了茶盏，静待她下文。</p>
“我本该去向陛下请罪的。”安夫人继续道，“不过既然先与公主有了约定，还是该先来告诉公主。”</p>
“安夫人直说便是。”</p>
“杨家手中握有一些东西，威逼我让杨婉儿住下，并且无视她算计陛下。”安夫人握着椅子的扶手，撑着自己的身，“当年，亡夫入赘，并非自愿，但看在先父情分之上，他同意了，而且即便不愿意，他也尽了丈夫的职责，对我很好，这是我在成婚之后方才逐渐发现的，虽然难过，不过却也没有怪他，这世间有志气的男子哪有愿意入赘的？再说了他对我很好，我何必去在乎那些已经过去了的？可我没想到他为我牺牲的不仅仅是男儿的尊严，还有他的妻儿。”</p>
长生猛然抬头，震惊不已。</p>
她没细查过安夫人的丈夫一事，但是他们夫妻情深却是所有人都认可的，难不成这位好好丈夫也不过是为了权势不惜抛弃妻子的无耻之徒？</p>
“不是的。”安夫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亡夫出身虽然卑微，但是却是顶天立地，绝对不是那等为了权势而不择手段之人，若他真的如此，我便不会有那般几年舒坦日子过了，他更不会为了救陛下而不惜牺牲自己。”</p>
长生吐了口气，“杨家就是拿这个威胁你？”怕这事泄露出去，她丈夫名声尽毁，她颜面无存？</p>
“不。”安夫人摇头，“他为了报答我父亲的知遇之恩，将我从各种算计我婚事的阴谋之中救出来，答应了入赘，暗地里派人去家乡将妻儿送到了别处，成婚之后，他内心煎熬，却一直信守着在我父亲灵位之前发过庇护我一生的誓言，那些年，除了定期让人送去银两，他从未去看过那对母子，甚至让人跟他们说，他已然战死，对那对母子来说，对其他人来说，他或许是个伪君子，卑鄙小人，可于我而言，他是一个好丈夫，也会成为一个好父亲。”</p>
“你如何发现的？”</p>
“他死了之后。”安夫人笑了笑，有些凄凉，“没有他送去的银子维系生活，那对母子根本无法活下去，所以即便他死了之后，他的心腹还还是继续送去银子，但是，一个下人能有多少银子？长期以往，如何能维系？再者，那是他唯一的血脉，他的心腹怎么忍心他断了血脉？所以，便冒死告诉了我。”</p>
“你接受不了，派人杀了那对母子？”长生问道，杨家握住的是这个把柄？安夫人杀人灭口，可比颜面要严重许多。</p>
安夫人笑道：“所有人都会这般认为的吧？”</p>
“不然呢？”长生挑了挑眉，丈夫死了，孩子没了，又突然发现对自己情深义重的丈夫居然早有妻儿，再深明大义的女人也无法一下子就转过弯来接受吧？这还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女人，不发疯杀人才不正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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