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1 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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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p>
便是对萧惟爬窗一事愤怒不已，凌光也没在主子眼皮子底下发作，既然他说会向青龙请罪，好，她倒是要看看青龙怎么教的这个好弟子！</p>
这个徒弟青龙收的是不情不愿，不过收下了也克尽师父之责，但凡该教的都未曾放松过。</p>
听了萧惟的请罪，一脚便踢了过去，随即罚他去后山跪着，不天亮便不许去起来。</p>
“私闯姑娘寝室，便只是这般惩处？”凌光冷笑，她岂会看不出那一脚看似下了狠劲，其实也不过是皮外伤罢了，“你这个师父当的可真的……”</p>
“你不觉得比起质问我，你该问问你自己为何没发现有人闯入？”青龙冷声打断了她的话。</p>
凌光脸色一僵。</p>
“萧惟是我的徒弟，可也不过是当了我几天的徒弟，我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这般短的时间内便教出一个可以瞒过你私闯主子寝室的高手。”</p>
凌光的脸色更加的难看。</p>
“没错，除了我们之外，公主身边还有其他人暗中保护。”青龙继续道，丝毫不留情面，“而且已经不止一次了！”</p>
“我……”凌光开口。</p>
“你却还没有发觉！”青龙冷笑，“若是真的有人来要公主的命，她早就已经死了！”</p>
凌光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p>
“公主待我们宽厚是公主的恩赐，可我们却没有资格忘了自己身份跟职责！”青龙继续道，“若不是陛下担心让换了你公主会不快，你以为你还能留在公主身边吗？”</p>
凌光浑身颤抖。</p>
“朱雀。”青龙叫起了她从前的名字，“公主给你赐名不是让你忘了你该做什么更不是想让自己在你的保护之下丢了性命！”说完，便转身离开。</p>
留下凌光站在原地，浑身战栗冰冷。</p>
……</p>
后山，便是已经初夏了，夜里还是有些凉，跪在地上更是觉得凉气往膝盖上冒。</p>
阴影盖来。</p>
萧惟抬头，“师父。”</p>
“再有下次，我就杀了你。”青龙冷声道。</p>
萧惟并不觉得他这是在开玩笑，“不会再有下一次！”</p>
青龙没有再说话，负手站着。</p>
萧惟继续跪着。</p>
两个人便这般相对无言，许久许久，都仍是无言。</p>
萧惟似乎已经习惯了，端端正正地跪着。</p>
夜幕逐渐消退，渐渐的，朝阳来临，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头，青龙几乎没有动过。</p>
萧惟想坚持，可是意志力始终敌不过身体的极限，便是仍是跪着，可已然是疲惫不堪。</p>
“萧惟。”青龙终于开口。</p>
萧惟抬起头，“徒儿在……”</p>
“你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是因为姑娘要你活着，所以，你活着唯一的价值便是保护她！”青龙冷声道：“用你的命来保护！”</p>
“是！”萧惟撑直了身子，道。</p>
这也是他此生所愿！</p>
……</p>
次日，女学照常开课，安夫人的神态一如往常，丝毫没有受昨夜事情的影响，而其他的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着一丝疲倦之色，想来昨夜没有睡好。</p>
便是一向专注于学业的钱玉熙也是如此。</p>
长生安静地上着课，直到下了课也都不发一言。</p>
安夫人看了她一眼，也没开口说什么，布下了功课之后便起身离开了，始终没有提及刘绿珠一事。</p>
长生收拾东西离开。</p>
“顾妹妹……”倒是有人不想让她走了，还是杨婉儿第一个开口，这份锲而不舍的心便是长生也不得不佩服，“昨晚上……你可有吓着了？”</p>
“吓着了如何？没吓着又如何？”长生挑眉道。</p>
杨婉儿一僵。</p>
“杨姐姐也是关心你，你何必这般嘴上不饶人了？”</p>
“那多谢了。”长生笑道。</p>
那开口的小姑娘顿时青了脸，“昨晚上刘绿珠那般求你你怎么都不帮一下？你不是刑部尚书的掌上明珠很有本事吗？怎么这般的冷血眼睁睁地看着……”</p>
“夏妹妹，这事怎么能怪顾妹妹呢？昨晚上你没听到吗？刘家犯的是私通外族的大罪，别说顾妹妹只是刑部尚书的女儿，就算是公主郡主也救不了！”杨婉儿没领情，正色道：“还有夏妹妹这话若是传出去了，怕是会被人误会为夏妹妹在同情私通外族的重犯，到时候不敢妹妹自身难保，怕是还会连累家族。”</p>
夏芸吓的小脸苍白，“我……我……我什么也没说！”脚步慌忙地走了。</p>
“夏妹妹年少无知，大家万万不可把方才的事情传出去。”杨婉儿神色严肃地道，“婉儿谢谢各位姐姐妹妹了。”</p>
“谁无聊啊，说这些！”</p>
“对啊！”</p>
其他人纷纷附和，倒不是有多深的同窗情谊，而是不想惹祸上身罢了。</p>
“顾妹妹……”</p>
“我没有妹妹。”长生打断了她的话，“姐姐倒是有几个，不过你若是想当我姐姐这辈子怕都没有这个资格了。”</p>
杨婉儿的脸瞬间青白了下来，便是一直都是她冷脸贴对方的冷屁股的，可是却是第一次这般被人打脸，“顾妹妹……”</p>
长生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她。</p>
杨婉儿的话哽在了喉咙，初夏的正午突然间觉得后背发凉，她……</p>
“杨姑娘方才尚且知道提醒大家话不能乱说，怎么到了自己这里便就忘了？”钱玉熙缓缓开口，还是那般的端庄贵气，不声不响便压人一头。</p>
杨婉儿脸色更加的难看了，悄然握紧了拳头，“杨姐姐教训的是，是婉儿失礼了。”</p>
“我倒是有几个妹妹，不过杨姑娘也并没有资格当我的妹妹。”钱玉熙神色不变地道，这一巴掌比方才长生所打的还要狠。</p>
杨婉儿脸色青白，身子微微颤抖。</p>
“这里是学堂。”钱玉熙没再加力彻底打垮了杨姑娘的温婉形象，而是转向在场还未离开等着看戏的其他人，“同学之间称呼名字便可，若是要亲昵些亦可叫小字，这般姐姐妹妹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女子学堂是谁家后院！”</p>
姑娘们纷纷变了脸色。</p>
钱玉熙一脸严肃地继续道：“诸位便不是名门千金便是大家闺秀，还是自重些的好。”</p>
“你——”杨婉儿变了脸。</p>
钱玉熙看着她，“杨姑娘有不同的意见？”</p>
杨婉儿气的几乎要把指甲都给掐断了，“钱姑娘说的有理，婉儿怎会有不同意见？！”</p>
“那便好。”钱玉熙颔首。</p>
“婉儿还有事，便先走了。”杨婉儿忍着福了福，转身款步离开，到了这个地步都还能忍，这份本事也的确让人佩服。</p>
其他人心里多有不忿，但碍于钱玉熙的身份也不敢多言，各自都散了。</p>
长生也收拾好东西了。</p>
“顾姑娘。”钱玉熙却叫住了她。</p>
长生转过身，微笑道：“还有事？”</p>
“没事，只是有件事挺奇怪的。”钱玉熙道。</p>
长生问道：“什么事？”</p>
“顾姑娘似乎总是跟这等大案牵扯上。”钱玉熙淡淡道，并没有带上任何的意思，仿佛只是好奇一般。</p>
长生笑道：“我比较倒霉吧。”</p>
“或许。”</p>
“钱姑娘方才一番话说的是挺有道理，不过小姑娘脸皮子薄，这般被钱姑娘给揭了遮羞布，怕是会不好受了。”长生笑道，“这女学为何而开没人知道，不过这里的为什么而来，显而易见，有时候也不必说的那般的透彻，糊糊涂涂便好，都是一群小姑娘嘛。”</p>
“哦？”钱玉熙也笑道，“方才顾姑娘那般抗拒姐妹之称，我还以为你会不喜这些人的目的。”</p>
“我为何要不喜？”长生瞪大了眼睛笑道，“又不是来跟我抢丈夫的，我不喜什么？”</p>
钱玉熙一愣，似乎被她这般豪放的话给怔住了，不过也很快便回过神来了，“自然不是跟顾姑娘抢夫君的，不过或许是来夺顾姑娘别的东西的。”</p>
“开什么玩笑。”长生惊讶道，“人家可是冲着皇帝陛下去的，能看上我什么东西？啊，或许我刚得的崖州砚能被看得上眼。”</p>
“崖州砚的确难得。”钱玉熙接了她的话。</p>
长生点头笑道：“的确难得，我爹送的，过年的时候他就给了我一封压岁钱，生辰的时候连句话也没有，这差不多半年了也就给我送了这一方崖州砚，钱姑娘不会是看上了我这难得稀罕东西吧？我可舍不得。”</p>
“顾姑娘说笑了。”钱玉熙笑道：“我岂会夺人所好。”</p>
“还感情好。”长生继续道，“钱姑娘是名门闺秀，品德高尚自然不会行卑劣之举了。”</p>
“顾姑娘过奖了。”</p>
长生笑道：“是钱姑娘谦逊了。”</p>
你客气，我也客气。</p>
钱玉熙收敛了笑容，正视着她，“顾姑娘，我来女学只为了学习，如此而已。”</p>
“这般巧。”长生继续笑道，“我也是。”</p>
“我亦不喜多管闲事。”钱玉熙继续道。</p>
长生笑的眉眼弯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碰上知己了一般，“还真的巧，我也是。”顿了顿，又道：“不过除了自己不喜欢多管闲事之外，我还不喜欢旁敲侧击地去试探别人，更讨厌被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你说这人坦坦荡荡明明白白，有什么事情便说就是了，为什么非得这般试探来试探去的，也不嫌累！不，不但不嫌累，还觉得自己有多么的聪明似的。”</p>
钱玉熙脸色变了变，便是很轻微，也到底是变了。</p>
“我之前变碰上了这般一个人，不过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长生继续道，“现在据说惹怒了家族，被家族给放逐了，估计日子不好过。”</p>
“若坦坦荡荡，何惧试探？”钱玉熙道。</p>
长生笑道：“好奇杀死猫啊，钱姑娘。”</p>
钱玉熙抿了唇，凝了神色。</p>
“钱家根深蒂固，但也不是动不得。”长生继续笑道，“钱家的低调跟安分一向是优点，希望在钱姑娘这里不会弄丢了。”说完，便拿起了东西，“好了，我得回去做功课的，否则完不成我可又要受罚了。”</p>
钱玉熙没有阻拦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眯起了眼……</p>
……</p>
长生走出了学堂也便敛去了笑容，钱玉熙？钱家？他们到底想干什么？</p>
只是为了学习？</p>
钱家的嫡出千金哪里需要千里迢迢地跑来常州学习？以钱家的底蕴，什么大儒名家请不到？</p>
安夫人在女子之中的确是尖端人才，可值得钱家这般把自己的嫡出送来？</p>
而且还背上了觊觎皇后之位的名声。</p>
钱家的低调不就是保存自身的最大法宝吗？若真的没有野心，如何会在这时候卷进这场后位争夺之中？！</p>
“钱家嫡出钱玉熙，端庄大方，聪慧稳重，堪当后位。”</p>
凌光看着信上写着的这句话，脸色都变了，“姑娘……”</p>
“你的情绪不太好。”长生一边把信纸折叠一边道。</p>
凌光身子微震，随即跪下，“奴婢未能克尽保护之责，奴婢该死！”</p>
长生拿了信封把信塞了进去，看向她，“青龙给你说了什么了？”</p>
“公主待奴婢宽厚，奴婢却不该因此而忘记……”</p>
“他跟你说了什么了？”长生继续问道。</p>
凌光没有隐瞒，低着头把昨晚上的事情都说了。</p>
长生松了口气，还好，没说那日的事情，“那你往后多注意就是了。”</p>
“公主……”凌光错愕。</p>
长生封住了信口，“把信送回京城。”</p>
“公主……”</p>
“知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欺瞒违背本宫，本宫却还一直容你在身边的原因吗？”长生问道。</p>
凌光不知，也是如今最想知道的，“因为你有弱点，便是这个弱点会让我遭受危险，但有弱点的人才会让人用的安心，所以，我接受了这点风险。”</p>
凌光错愕。</p>
“你可以当做是我心胸狭窄。”长生耸耸肩，“这便是我容你的原因。”</p>
“公主……”凌光却似乎认为还有别的，“奴婢谢公主！”</p>
若只是为了好控制，哪里会这般容忍她？</p>
她知道她把她当成了自己人，甚至是……</p>
家人。</p>
家人……</p>
凌光的眼瞳有些发亮，许多年前她便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家人，“谢公主大恩！”</p>
长生有些不自在，“起来吧，总是谢来谢去的，我鸡皮疙瘩都起了。”随后转回了正题，“把信以最快的方式送回去！”</p>
“是！”</p>
不喜欢试探？讨厌试探？</p>
可如今她何尝不是？</p>
长生嘴边泛起了一抹自嘲，随后便把心思放在了刘家的案子上，这女学的这帮小姑娘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刘绿珠虽说家中富贵，但也不是大周首富，不管是哪方面都不足以雀屏中选，如今不过一年，刘家便出事。</p>
这其中若是没有猫腻，她跟他姓！</p>
……</p>
长生公主的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回了进城了，送到了裕明帝的手里，看着那只有一行字的信，裕明帝气不打一处来！</p>
“长进了是不是？！”</p>
恨不得隔空骂长生一顿似的。</p>
“你说我们怎么便生出了这般一个不孝女？！”太庙之中，裕明帝看着供桌上元襄皇后的灵位，殿内，檀香缭缭，庄严肃穆，亦悲凉，“这信这次就不烧给你了，免得你看了气的托梦骂这个不孝女！她啊总是说梦不到你，你若是为了这信托梦骂她，她更不会轻饶了我这个始作俑者。”</p>
裕明帝低沉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我知道你是怕孩子一直惦记着你才你没给她托梦的，你定然是觉得你不给她托梦，等时间长了，她便会淡忘你，也便不会难过了，可是啊，我们的这个女儿记性比谁都好，记仇更加的厉害，你越是想让她忘，她便越是记着，不过反过来想想，我们也算是没白生这个女儿，她记着你呢，虽然心里还会埋怨你丢下她，但若是有人敢来抢你的东西，她会拼命，呵……”他笑了一声，却是如水般悲凉，“跟我拼命呢。”</p>
话停了下来。</p>
他抬手往前，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抓住，便是那牌位也都是遥远的无法触及，“别走太远，等等我，等我给我们的女儿安排好了一切了，就去找你，别走太远了……”</p>
……</p>
没等长生查出到底所怀疑的到底是什么猫腻，甚至还没有摸清楚刘家一案的细节，便传来了另一个消息。</p>
南疆起了战火。</p>
自裕明帝登上太子之位，大周的边境南疆第一次起了战火。</p>
而这时候，裕明帝的回信传来了，也是一句话，比她的还要短。</p>
朕会考虑。</p>
四个字！</p>
长生气的差一点把它给撕了，考虑？！岂有此理！不过怒火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随着这信而来的还有另一道旨意。</p>
密旨。</p>
裕明帝命她前去南疆平息此次战火，而理由便是南疆土司之所以敢挑起战火那是因为之前的父子反目皇子谋逆朝廷内斗严重，还有去年的矿山一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朝廷威严全失，而这两件事都与她脱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说因她而起，所以她不去谁去？</p>
密旨的最后还写了若是她怕死便可以不去！</p>
谁家皇帝的密旨写这样的话？！</p>
怕死？</p>
谁怕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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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对萧惟爬窗一事愤怒不已，凌光也没在主子眼皮子底下发作，既然他说会向青龙请罪，好，她倒是要看看青龙怎么教的这个好弟子！</p>
这个徒弟青龙收的是不情不愿，不过收下了也克尽师父之责，但凡该教的都未曾放松过。</p>
听了萧惟的请罪，一脚便踢了过去，随即罚他去后山跪着，不天亮便不许去起来。</p>
“私闯姑娘寝室，便只是这般惩处？”凌光冷笑，她岂会看不出那一脚看似下了狠劲，其实也不过是皮外伤罢了，“你这个师父当的可真的……”</p>
“你不觉得比起质问我，你该问问你自己为何没发现有人闯入？”青龙冷声打断了她的话。</p>
凌光脸色一僵。</p>
“萧惟是我的徒弟，可也不过是当了我几天的徒弟，我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这般短的时间内便教出一个可以瞒过你私闯主子寝室的高手。”</p>
凌光的脸色更加的难看。</p>
“没错，除了我们之外，公主身边还有其他人暗中保护。”青龙继续道，丝毫不留情面，“而且已经不止一次了！”</p>
“我……”凌光开口。</p>
“你却还没有发觉！”青龙冷笑，“若是真的有人来要公主的命，她早就已经死了！”</p>
凌光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p>
“公主待我们宽厚是公主的恩赐，可我们却没有资格忘了自己身份跟职责！”青龙继续道，“若不是陛下担心让换了你公主会不快，你以为你还能留在公主身边吗？”</p>
凌光浑身颤抖。</p>
“朱雀。”青龙叫起了她从前的名字，“公主给你赐名不是让你忘了你该做什么更不是想让自己在你的保护之下丢了性命！”说完，便转身离开。</p>
留下凌光站在原地，浑身战栗冰冷。</p>
……</p>
后山，便是已经初夏了，夜里还是有些凉，跪在地上更是觉得凉气往膝盖上冒。</p>
阴影盖来。</p>
萧惟抬头，“师父。”</p>
“再有下次，我就杀了你。”青龙冷声道。</p>
萧惟并不觉得他这是在开玩笑，“不会再有下一次！”</p>
青龙没有再说话，负手站着。</p>
萧惟继续跪着。</p>
两个人便这般相对无言，许久许久，都仍是无言。</p>
萧惟似乎已经习惯了，端端正正地跪着。</p>
夜幕逐渐消退，渐渐的，朝阳来临，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头，青龙几乎没有动过。</p>
萧惟想坚持，可是意志力始终敌不过身体的极限，便是仍是跪着，可已然是疲惫不堪。</p>
“萧惟。”青龙终于开口。</p>
萧惟抬起头，“徒儿在……”</p>
“你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是因为姑娘要你活着，所以，你活着唯一的价值便是保护她！”青龙冷声道：“用你的命来保护！”</p>
“是！”萧惟撑直了身子，道。</p>
这也是他此生所愿！</p>
……</p>
次日，女学照常开课，安夫人的神态一如往常，丝毫没有受昨夜事情的影响，而其他的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着一丝疲倦之色，想来昨夜没有睡好。</p>
便是一向专注于学业的钱玉熙也是如此。</p>
长生安静地上着课，直到下了课也都不发一言。</p>
安夫人看了她一眼，也没开口说什么，布下了功课之后便起身离开了，始终没有提及刘绿珠一事。</p>
长生收拾东西离开。</p>
“顾妹妹……”倒是有人不想让她走了，还是杨婉儿第一个开口，这份锲而不舍的心便是长生也不得不佩服，“昨晚上……你可有吓着了？”</p>
“吓着了如何？没吓着又如何？”长生挑眉道。</p>
杨婉儿一僵。</p>
“杨姐姐也是关心你，你何必这般嘴上不饶人了？”</p>
“那多谢了。”长生笑道。</p>
那开口的小姑娘顿时青了脸，“昨晚上刘绿珠那般求你你怎么都不帮一下？你不是刑部尚书的掌上明珠很有本事吗？怎么这般的冷血眼睁睁地看着……”</p>
“夏妹妹，这事怎么能怪顾妹妹呢？昨晚上你没听到吗？刘家犯的是私通外族的大罪，别说顾妹妹只是刑部尚书的女儿，就算是公主郡主也救不了！”杨婉儿没领情，正色道：“还有夏妹妹这话若是传出去了，怕是会被人误会为夏妹妹在同情私通外族的重犯，到时候不敢妹妹自身难保，怕是还会连累家族。”</p>
夏芸吓的小脸苍白，“我……我……我什么也没说！”脚步慌忙地走了。</p>
“夏妹妹年少无知，大家万万不可把方才的事情传出去。”杨婉儿神色严肃地道，“婉儿谢谢各位姐姐妹妹了。”</p>
“谁无聊啊，说这些！”</p>
“对啊！”</p>
其他人纷纷附和，倒不是有多深的同窗情谊，而是不想惹祸上身罢了。</p>
“顾妹妹……”</p>
“我没有妹妹。”长生打断了她的话，“姐姐倒是有几个，不过你若是想当我姐姐这辈子怕都没有这个资格了。”</p>
杨婉儿的脸瞬间青白了下来，便是一直都是她冷脸贴对方的冷屁股的，可是却是第一次这般被人打脸，“顾妹妹……”</p>
长生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她。</p>
杨婉儿的话哽在了喉咙，初夏的正午突然间觉得后背发凉，她……</p>
“杨姑娘方才尚且知道提醒大家话不能乱说，怎么到了自己这里便就忘了？”钱玉熙缓缓开口，还是那般的端庄贵气，不声不响便压人一头。</p>
杨婉儿脸色更加的难看了，悄然握紧了拳头，“杨姐姐教训的是，是婉儿失礼了。”</p>
“我倒是有几个妹妹，不过杨姑娘也并没有资格当我的妹妹。”钱玉熙神色不变地道，这一巴掌比方才长生所打的还要狠。</p>
杨婉儿脸色青白，身子微微颤抖。</p>
“这里是学堂。”钱玉熙没再加力彻底打垮了杨姑娘的温婉形象，而是转向在场还未离开等着看戏的其他人，“同学之间称呼名字便可，若是要亲昵些亦可叫小字，这般姐姐妹妹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女子学堂是谁家后院！”</p>
姑娘们纷纷变了脸色。</p>
钱玉熙一脸严肃地继续道：“诸位便不是名门千金便是大家闺秀，还是自重些的好。”</p>
“你——”杨婉儿变了脸。</p>
钱玉熙看着她，“杨姑娘有不同的意见？”</p>
杨婉儿气的几乎要把指甲都给掐断了，“钱姑娘说的有理，婉儿怎会有不同意见？！”</p>
“那便好。”钱玉熙颔首。</p>
“婉儿还有事，便先走了。”杨婉儿忍着福了福，转身款步离开，到了这个地步都还能忍，这份本事也的确让人佩服。</p>
其他人心里多有不忿，但碍于钱玉熙的身份也不敢多言，各自都散了。</p>
长生也收拾好东西了。</p>
“顾姑娘。”钱玉熙却叫住了她。</p>
长生转过身，微笑道：“还有事？”</p>
“没事，只是有件事挺奇怪的。”钱玉熙道。</p>
长生问道：“什么事？”</p>
“顾姑娘似乎总是跟这等大案牵扯上。”钱玉熙淡淡道，并没有带上任何的意思，仿佛只是好奇一般。</p>
长生笑道：“我比较倒霉吧。”</p>
“或许。”</p>
“钱姑娘方才一番话说的是挺有道理，不过小姑娘脸皮子薄，这般被钱姑娘给揭了遮羞布，怕是会不好受了。”长生笑道，“这女学为何而开没人知道，不过这里的为什么而来，显而易见，有时候也不必说的那般的透彻，糊糊涂涂便好，都是一群小姑娘嘛。”</p>
“哦？”钱玉熙也笑道，“方才顾姑娘那般抗拒姐妹之称，我还以为你会不喜这些人的目的。”</p>
“我为何要不喜？”长生瞪大了眼睛笑道，“又不是来跟我抢丈夫的，我不喜什么？”</p>
钱玉熙一愣，似乎被她这般豪放的话给怔住了，不过也很快便回过神来了，“自然不是跟顾姑娘抢夫君的，不过或许是来夺顾姑娘别的东西的。”</p>
“开什么玩笑。”长生惊讶道，“人家可是冲着皇帝陛下去的，能看上我什么东西？啊，或许我刚得的崖州砚能被看得上眼。”</p>
“崖州砚的确难得。”钱玉熙接了她的话。</p>
长生点头笑道：“的确难得，我爹送的，过年的时候他就给了我一封压岁钱，生辰的时候连句话也没有，这差不多半年了也就给我送了这一方崖州砚，钱姑娘不会是看上了我这难得稀罕东西吧？我可舍不得。”</p>
“顾姑娘说笑了。”钱玉熙笑道：“我岂会夺人所好。”</p>
“还感情好。”长生继续道，“钱姑娘是名门闺秀，品德高尚自然不会行卑劣之举了。”</p>
“顾姑娘过奖了。”</p>
长生笑道：“是钱姑娘谦逊了。”</p>
你客气，我也客气。</p>
钱玉熙收敛了笑容，正视着她，“顾姑娘，我来女学只为了学习，如此而已。”</p>
“这般巧。”长生继续笑道，“我也是。”</p>
“我亦不喜多管闲事。”钱玉熙继续道。</p>
长生笑的眉眼弯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碰上知己了一般，“还真的巧，我也是。”顿了顿，又道：“不过除了自己不喜欢多管闲事之外，我还不喜欢旁敲侧击地去试探别人，更讨厌被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你说这人坦坦荡荡明明白白，有什么事情便说就是了，为什么非得这般试探来试探去的，也不嫌累！不，不但不嫌累，还觉得自己有多么的聪明似的。”</p>
钱玉熙脸色变了变，便是很轻微，也到底是变了。</p>
“我之前变碰上了这般一个人，不过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长生继续道，“现在据说惹怒了家族，被家族给放逐了，估计日子不好过。”</p>
“若坦坦荡荡，何惧试探？”钱玉熙道。</p>
长生笑道：“好奇杀死猫啊，钱姑娘。”</p>
钱玉熙抿了唇，凝了神色。</p>
“钱家根深蒂固，但也不是动不得。”长生继续笑道，“钱家的低调跟安分一向是优点，希望在钱姑娘这里不会弄丢了。”说完，便拿起了东西，“好了，我得回去做功课的，否则完不成我可又要受罚了。”</p>
钱玉熙没有阻拦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眯起了眼……</p>
……</p>
长生走出了学堂也便敛去了笑容，钱玉熙？钱家？他们到底想干什么？</p>
只是为了学习？</p>
钱家的嫡出千金哪里需要千里迢迢地跑来常州学习？以钱家的底蕴，什么大儒名家请不到？</p>
安夫人在女子之中的确是尖端人才，可值得钱家这般把自己的嫡出送来？</p>
而且还背上了觊觎皇后之位的名声。</p>
钱家的低调不就是保存自身的最大法宝吗？若真的没有野心，如何会在这时候卷进这场后位争夺之中？！</p>
“钱家嫡出钱玉熙，端庄大方，聪慧稳重，堪当后位。”</p>
凌光看着信上写着的这句话，脸色都变了，“姑娘……”</p>
“你的情绪不太好。”长生一边把信纸折叠一边道。</p>
凌光身子微震，随即跪下，“奴婢未能克尽保护之责，奴婢该死！”</p>
长生拿了信封把信塞了进去，看向她，“青龙给你说了什么了？”</p>
“公主待奴婢宽厚，奴婢却不该因此而忘记……”</p>
“他跟你说了什么了？”长生继续问道。</p>
凌光没有隐瞒，低着头把昨晚上的事情都说了。</p>
长生松了口气，还好，没说那日的事情，“那你往后多注意就是了。”</p>
“公主……”凌光错愕。</p>
长生封住了信口，“把信送回京城。”</p>
“公主……”</p>
“知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欺瞒违背本宫，本宫却还一直容你在身边的原因吗？”长生问道。</p>
凌光不知，也是如今最想知道的，“因为你有弱点，便是这个弱点会让我遭受危险，但有弱点的人才会让人用的安心，所以，我接受了这点风险。”</p>
凌光错愕。</p>
“你可以当做是我心胸狭窄。”长生耸耸肩，“这便是我容你的原因。”</p>
“公主……”凌光却似乎认为还有别的，“奴婢谢公主！”</p>
若只是为了好控制，哪里会这般容忍她？</p>
她知道她把她当成了自己人，甚至是……</p>
家人。</p>
家人……</p>
凌光的眼瞳有些发亮，许多年前她便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家人，“谢公主大恩！”</p>
长生有些不自在，“起来吧，总是谢来谢去的，我鸡皮疙瘩都起了。”随后转回了正题，“把信以最快的方式送回去！”</p>
“是！”</p>
不喜欢试探？讨厌试探？</p>
可如今她何尝不是？</p>
长生嘴边泛起了一抹自嘲，随后便把心思放在了刘家的案子上，这女学的这帮小姑娘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刘绿珠虽说家中富贵，但也不是大周首富，不管是哪方面都不足以雀屏中选，如今不过一年，刘家便出事。</p>
这其中若是没有猫腻，她跟他姓！</p>
……</p>
长生公主的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回了进城了，送到了裕明帝的手里，看着那只有一行字的信，裕明帝气不打一处来！</p>
“长进了是不是？！”</p>
恨不得隔空骂长生一顿似的。</p>
“你说我们怎么便生出了这般一个不孝女？！”太庙之中，裕明帝看着供桌上元襄皇后的灵位，殿内，檀香缭缭，庄严肃穆，亦悲凉，“这信这次就不烧给你了，免得你看了气的托梦骂这个不孝女！她啊总是说梦不到你，你若是为了这信托梦骂她，她更不会轻饶了我这个始作俑者。”</p>
裕明帝低沉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我知道你是怕孩子一直惦记着你才你没给她托梦的，你定然是觉得你不给她托梦，等时间长了，她便会淡忘你，也便不会难过了，可是啊，我们的这个女儿记性比谁都好，记仇更加的厉害，你越是想让她忘，她便越是记着，不过反过来想想，我们也算是没白生这个女儿，她记着你呢，虽然心里还会埋怨你丢下她，但若是有人敢来抢你的东西，她会拼命，呵……”他笑了一声，却是如水般悲凉，“跟我拼命呢。”</p>
话停了下来。</p>
他抬手往前，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抓住，便是那牌位也都是遥远的无法触及，“别走太远，等等我，等我给我们的女儿安排好了一切了，就去找你，别走太远了……”</p>
……</p>
没等长生查出到底所怀疑的到底是什么猫腻，甚至还没有摸清楚刘家一案的细节，便传来了另一个消息。</p>
南疆起了战火。</p>
自裕明帝登上太子之位，大周的边境南疆第一次起了战火。</p>
而这时候，裕明帝的回信传来了，也是一句话，比她的还要短。</p>
朕会考虑。</p>
四个字！</p>
长生气的差一点把它给撕了，考虑？！岂有此理！不过怒火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随着这信而来的还有另一道旨意。</p>
密旨。</p>
裕明帝命她前去南疆平息此次战火，而理由便是南疆土司之所以敢挑起战火那是因为之前的父子反目皇子谋逆朝廷内斗严重，还有去年的矿山一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朝廷威严全失，而这两件事都与她脱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说因她而起，所以她不去谁去？</p>
密旨的最后还写了若是她怕死便可以不去！</p>
谁家皇帝的密旨写这样的话？！</p>
怕死？</p>
谁怕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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