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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0 章

    (网王)时光细数——一个十五年的梦境 作者:回忆的苍雪

    第 40 章

    机场的广播渺远而模糊,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一样。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中泽将头深深仰过去,感受着颈后细微的汗水和持续了几乎半个月的恐惧一起慢慢的蒸发掉。和不二相识已近四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发病的样子。在日本的时候他一直都比较仔细的保护着自己脆弱的身体,维持着表面上的健康,以至于中泽可以不把不时出现的窒息和眩晕当一回事。

    可是那个时候完全不一样。推开门离开那个房间不过十几分钟以前的事情,那个人还在冲着自己微笑,只是有点苍白罢了。可是这么短暂的时间生命怎么就好像可以完全流逝了一样。她眼看不二半身跌下了床,一只手狠狠的攥着床单,艰难的呼吸着,指甲和嘴唇泛起一种恐怖的青紫色,冷汗顺着青白的皮肤涔涔而下。

    中泽惊声尖叫,她冲到不二身边不停的叫着不二的名字。可是不二听不见——中泽一声一声的叫着,为什么不像平常一样温和转过头来,为什么不像平常一样暖暖的笑着,再辛苦也是那样笑着……冰蓝色的眸子没有焦点,也没有一丝光彩,毫无生命的挣扎着看着一个方向,然后突然毫无预兆的阖上,整个人沉重的毫无生气的扑倒,最后一声尖锐的呼吸好像刀一样划过中泽的神经。

    汽车发疯一样的飞驰,被中泽赶到副驾驶座位上的专职司机吓得不停的用斯瓦希里语叫喊。年轻的小护士从来没见过这样严重的病患,竟然一边无力的实施急救一边又急又怕的啜泣着。中泽用发动机的轰鸣声麻痹着自己的神经,维持着最后的镇定,汽车的颠簸让灵魂渐渐陷入一种恍惚的状态。

    那么多年以前,那两个给了自己生命的人是不是就是这样突然间倒下去,是不是就在这样疾驰的汽车里被送向医院,那个时候抢救他们的护士绝望得哭了吗……

    毫无预兆的发病,抢救不及时也是可以被原谅的……中泽的脑中不停的盘旋着这句话,好像一根绞索,越绞越紧,神经痛得几乎绷断,一个听不见的声音一直在申斥着:不是毫无预兆的——你这个自私的骗子……

    只有和不二朝夕相伴的中泽知道不二的身体状况恶化得有多么可怕,她却一直视而不见,甚至有意对其他工作人员隐瞒。内心深处真实的渴望,甚至希望那个人永远也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只有在这个地方,他看上去才是属于自己的。不论他的心里真正想着谁,只有在这一片荒凉之中他的目光才能只流连于自己,满足自己女王的虚荣,好像他的世界只有自己一样。太贪慕这种感觉,太清楚一旦离开了这个人造的孤岛,自尊就不允许自己再挽留这个人。

    就这样任自己的贪婪一点点蚕食着一个人的生命。

    那一天的自己平静得好像麻木一般,无声无息,以至于哭泣的小护士都挂着满脸的泪珠不停的安慰自己——他们都以为自己的反常是因为过度担心。其实那个时候心底的确一点波澜也不存在,唯一需要思考的事情是如何说服自己的内心,摆脱一种谋害生命般的负罪。

    如果那一天那个一脸大汗的医生推开门的时候不是说“他熬过来了”——要怎么样才能洗脱那种杀人的负罪感。

    就好像如果那个时候如果Fy没有睁开她美丽的眼睛……

    不过,自己是幸运的。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坏人都是幸运的。一次、两次——居然都被自己逃过了。

    中泽冷冷的嘲笑自己身心深处战栗这恐惧着的——良知。

    原来那东西一直长在自己心里。

    “美绪?”耳畔关切的问候,声音中还有淡淡的虚弱,但是那么温暖,曾经只是贪恋,现在听到却忽然必须忍住一种眼眶发热的冲动。只差那么一点,这么暖人心田的声音就要永远消失了……

    “我没事。”微笑,摇摇头。那个人还这么真实的活在自己的身边,真好。真好。

    “真是抱歉到最后还是要麻烦你……”

    “一直以来没有人能够左右我的行动,你知道吗?”中泽突然很认真地看着不二眸中深邃的蓝。

    “我知道。这样美绪才是美绪。”

    “所以。我只是去我想去的地方。和你没有关系。”中泽的眉毛有些不自然的扬起来。

    “美绪喜欢的地方……是哪里?”不二笑,不顾中泽刻意建立起来的防备。

    “天知道。每时每刻都在改变,我也记不得。”中泽渐渐放松下来,耸耸肩,“不过,现在我想停留的地方是你的身边。一直呆到我厌倦为止。就算是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像要证实自己说的话一样,中泽一手紧紧揽住不二的手臂。

    不二轻笑,像风拂过一丝暖意。“嗯,美绪的话,爱呆多久就呆多久。”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哪怕是“永远”对自己而言也只能意味着相当有限的一段时光。自己还有什么可以给与这个勇敢任性而可爱的女子的,已经不知道了……“不过,既然是治疗,为什么一定要回到日本不可呢?”不二有些疑问。本来以为中泽选择的治疗地一定会在美国——她已经辞去了日本的一切工作,应该回美国重新开始。而自己的家人都定居在加拿大,虽然现在还没有通知他们自己复发的消息,可是最后,难免还是要累及他们……

    家人是不二心中永远的愧疚和感恩。

    “不二前辈很介意吗?日本……”

    “其实……”不二轻轻揽住中泽的肩,轻轻的叹息。“不,和美绪在一起的话,哪里都一样。”不相爱的恋人,成为了生命最后的盟友。

    中泽闭上双眼,享受着听到这话语的一刻虚荣心的满足。不二前辈,把你的身体拖垮到这种程度无论如何都有我的责任,即便是你有意不够珍惜自己的生命,即便是命运的残酷无从反抗。看在我对你的这些亏欠的份上,我再帮你一次。我有足够的理由,你必需回日本。

    你生命里牵挂的那个人需要你站在他面前。

    你需要在这个时候站在他面前。

    手边的手提包里一直收藏者一张叠放得小小的当地报纸,在国际体育版上一条新闻标题冰冷的黑色铅字——“大赛意外事故:网球明星手冢国光重伤难愈”。

    “就这样决定了?”

    微笑,点头,茶发在阳光下笼罩上一层透明的柔光。

    “真的不需要再考虑一下?”

    “医生您……已经不原意再接诊我了吗?”微微偏过头,笑意弯弯的眼睛透出一抹清爽的冰蓝色。已然成熟的青年人,还能看出一点点当年那个格外聪明伶俐的小孩子的痕迹。

    深深的拧起眉头,想给他一个愤怒的警告的眼神,却发现自己的神情再也犀利不起来了。老了——自己,已经老了。老医师在内心深处叹息。曾经想过很多次如果再一次让他遇到这个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男孩子,自己要用怎么样暴怒的语气狠狠地责骂他。可是,当这个苍白消瘦却依然神情气朗的年轻人突然间拉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所有的语言居然在同一个时刻哽在咽喉,眼眶几乎发热。

    当一个人的年华终于老去,会格外珍惜自己年轻时创造的一切。克服了复杂的先天心脏缺陷的奇迹一般的孩子,自己成为名医的起点,一直,像亲人一样珍爱的生命。其实应该被责怪的不是他。他原本就不应该在医院和平庸无为中挣扎一生,他天生应该在广阔的天地驰骋。可惜自负医术高超的自己不过给了他一个虚幻的迷梦。这个美丽的顽强的年轻生命,自己其实根本就无从拯救。

    “你说得什么话。我说过作为你最权威的主治医师,我终身对你的心脏健康负责。”只不过,这一次,真的回天无力……“我只是觉得,这里是不是离你的家人太远了。上大学以后你好像就很少和家人联络了。年轻人独立是好事。可是你现在的状况……”

    “拜托您。我只是想不到万不得已,可不可以不要惊动我的家人……”很多很多的亏欠,对于那些无条件的纵容了自己的人们……

    高中二年级离开日本时那一点淡淡的阴天,在自己房间的门口,面对着父亲和姐姐,这世界上两个一直最最理解和纵容自己的人。为什么就那么平静的说出残忍的话——“我只是不能对你们隐瞒。我不可能成为让你们自豪,给你们带来荣誉的孩子。我一直努力的希望自己能够像别人以为的那样成为一个让你们骄傲的完美的人,但事实上我只不过是一个自私的,被感情摆布的懦弱的家伙。我喜欢上一个男孩子——退出社团是因为他,离开日本还是因为他。我是一个很差劲的让你们失望的家伙才对。”

    “周助,你……”由美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为什么说出来是吗?”不二凝视着姐姐淡淡的笑,眼眶却微微的红了。在这个房子里面,在这些人面前,他永远永远是个孩子。无论做了什么都会被原谅的孩子。如果还有一些最后的脆弱,希望在这一刻全部流露。因为一旦今日从这里离开,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一个无条件的避风港。“如果我不说出来,我所做的一切看起来就好像是我为你们做出的牺牲一样,不需要受到任何谴责。但是,我已经亏欠你们那么多的希望了,我不能再加上一条‘欺骗’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周助。”沉默许久的父亲突然出声,“不管你说什么,我还是要告诉你你还太年轻,很多事情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也许过一些时间,你对世界的看法就会完全的改变。”他其实早就意识到孩子沉溺在某种危险的心事之中,只是他一直相信他会自己走出来。“离开现在生活的环境对你来说是件好事,成长可以让一个人改变很多。”他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安慰不二凄冷的心情。

    时间,成长,可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情——可是为什么,就是无法想象自己对那个人的情绪会因为时光的流逝而改变。不管多遥远。不管多痛苦。对那个人那种刻骨的牵连好像成为了自己一部分,一旦改变了,自己也便不再是自己。已经不仅仅是任何一种形式的迷恋。完全无条件。难怪人类千百年来都为这样一种情绪而疯狂而恐惧。不二苦笑。

    “保持开朗的心情对你的身体健康也很重要。无论你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事情首先是你健康的生活着……”沉默了一瞬,下了很大的决心,不二先生终于说:“如果你还识觉得压力很大,暂时——暂时不回家,一个人在外面好好的思考也是可以的。但是一定要经常打电话……不要,让你妈妈担心……”

    “爸爸——”由美子不敢相信父亲的决定,目不转晴的看着弟弟:“周助,这些都是一时的。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

    “由美。时间不早了。帮周助把东西拿到楼下去。”父亲的大手一挥,在楼梯拐角留下一个沉默的背影。“多谢您。对不起。”不二对着那背影深深鞠躬。由美子把嘴唇咬到发白,不舍的抓着弟弟的衣角,努力了再努力,却始终没能开口问那个人是谁。

    直到里菜订婚宴上的闹剧终于也传到了不二家。

    由美子冲动的拨通了弟弟的电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大洋彼岸的两个人握着听筒各怀心事的沉默。

    那是来自家人的最后一个电话。从那以后那件事情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打到家里的电话只是淡淡地报声平安。接电话的几乎永远是唯一不知情的裕太。没有人再追究过手冢的事情,没有人再过问不二逃离似的飘零。连母亲也没有。不二知道父亲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

    “总之入院手续拜托了。”不二鞠躬离开老医师的办公室。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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