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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2 章

    九毒 作者:耽墨

    第 152 章

    凄清月光下,夜萤跪挡在九毒和沈犹枫身前,头顶高高地横举着那把终于出鞘的残月宝剑。那剑身通体月白透亮,剑鞘上的怪异符号发出诡异的蓝光,幽亮的剑刃生生地挡下了夙砂影扑来的掌风。再看夙砂影的掌中,已是鲜血横流。

    尾声(中) 殉  爱

    沈犹枫黯然喘息,九毒呆在原地,未待开口,又闻“喀嚓”一响,空气中扑来金属断裂的声音,夙砂影脸上的那具狰狞的鬼面,竟在眨眼间裂成了两半,砰地落到了地上。映入眼帘的乃是一张毫无血色、冷如寒冰的面容,其俊美风采不输九毒,异域光华更胜夜萤,唯独打眼的是,那深蹙的凝眉间,竟刺着一道触目惊心的黥纹。

    “阿夙……”夜萤举着残月宝剑,眸中泛起一片涟漪,凌厉道:“你的千魂刺和幽冥祭可以杀任何人,却唯独无法杀我,我的残月剑无法对任何人出鞘,却唯独可以对你使出魄离,你可知道,父王和师父,为了破除诅咒,在你我的身上,下了多大的赌注么?!”

    夙砂影蓦地一怔,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震动了心弦,大惊之下,竟是心绪繁复。

    夜萤身子一晃,咬牙撑住,含泪道:“你曾用千魂刺断掉我掌中的命运线,今日,我便用这把残月剑,也断掉你掌中的命运线……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再不相欠……”他眼神一黯,额头上缓缓地流下一道鲜红的血痕,接着又是第二道,第三道……

    “弟弟!”九毒惶恐地扑到夜萤身侧,立时浑身巨颤,泪如泉涌。

    “哐当——”残月剑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夜萤身子一软,兀自向九毒怀中栽去,在双眸阖上的刹那间,他的眼角幽幽地淌下一行清亮的泪水,唇边却勾起一抹释怀的笑意:“哥哥……我没有使出迷心傀儡……他……他终究下不了手……”

    “呆瓜……你这呆瓜!”九毒泫然痛哭,心如刀绞。

    夙砂影浑身大震,情绪如惊涛拍岸,铺天盖地涌上心头,他苍白冰冷的面容上竟是痛惜至极。

    “为什么……”他喃喃自问,神色间既迷茫又戚然。

    沈犹枫沉喘着撑起身子,用残留的内力和坚强的意志稳住最后的心智,轻声道:“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九毒跪在沈犹枫身侧,颤抖的手臂紧拥着他,虽泪流满面,神色却是坚韧至极。

    沈犹枫开了口,无爱无恨,无比释然,缓缓说道:“阿夙,走到今日,我并无半分后悔,若真还顾念什么,也唯有师父对我这二十年的养育和栽培之恩……”

    九毒目光渐黯,已完全明了沈犹枫的言下之意,他如同万箭穿心,痛不欲生,胸中却揣着通透和了然。

    夙砂影一顿,正在揣测沈犹枫话中之意,忽见沈犹枫双掌一挥,暗运内力,立时血脉膨胀,真气逆行于指尖,顷刻间,他竟猛出双指,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身前的神封、幽门、商曲、天枢等多处大穴狠狠送去。

    夙砂影神色大变,一步上前欲加阻止,已然迟了,只见沈犹枫汗如雨下,脸色由青转白,浑身颤抖不已,他体内的真气正引着一股股强大的力量将内功、武学、爱恨、过往一点一点地散去。

    九毒死死地抱着沈犹枫,泪水如洪流泻闸,肆意流淌,但他的眉宇间,却洋溢着坚强又释然的光亮,他并未阻止沈犹枫,这是他二人早已心照不宣的约定,虽苦,却不悲;虽痛,却不恨。

    片刻之后,沈犹枫骨骼骤软,筋脉皆伤,一身的盖世武艺尽数散去,他喘息着抬起头,竟是淡然一笑:“我这一身武艺皆是师父所授,今日,我便分毫不留地还给他,从此以后,我跟他之间,再不相欠……”

    夙砂影惊痛交集,他盯着沈犹枫和九毒,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默了半晌,他颤抖着举起鲜血横流的手掌,锁眉瞅了片刻,神情复杂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全然不懂,又似乎完全领悟,最终,他无声一叹,缓缓地走上前去。

    九毒防备地瞪着他,却见夙砂影猛然收敛手中的千魂刺,俯身拾起地上的残月剑,既而幽幽地跪了下来。

    夜萤受伤颇重,昏迷不醒,夙砂影颤抖着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掌,将一枚闪闪发亮的耳坠悄然放入夜萤的掌心紧紧阖上,之后,他伸臂将重伤的夜萤横腰抱起,片言不发地起身离去。一路鲜血横流,夙砂影行了数步,倏然站住,并未回头,径自凄厉地开了口,语气却再也不似从前那般冷若冰霜——

    “今日起,世上再无沈犹枫和九毒。”

    言罢,他抱着夜萤,纵身一跃,幻影般消失于冰冷如水的月光深处。

    “哇”的一声,沈犹枫一口鲜血呕出,形容极其骇人,但他未含半分痛惜和失望,墨黑的眼眸中闪耀着无人敢逼视的施然与释然,他如同一个王者一般,极其平静地接受了命中注定的结局。

    “九儿……”他看着九毒,如从前一样,宠溺地一笑:“二十年前,你父亲和我父亲于洗泪崖下殉情,今日,你我竟也走到了这一步……”

    “那又如何呢……”九毒紧紧抱着沈犹枫的身子,脸上泪痕弥漫,嘴角却笑意绚烂,亲昵道:“枫哥哥,让我们回到最初,去做真真正正的平凡人……”

    “好……”沈犹枫抚上他的头发,含泪笑道:“我们……去做真真正正的平凡人……”

    九毒扬起袖子,细心地替沈犹枫擦去脸上的血汗,决然笑道:“天下地下……永不分离……”

    沈犹枫点头笑道:“天下地下……永不分离……”

    霎时间,两人唇齿相缠,一个长长的深吻,仿佛穿越了他们相遇、相识、相守的所有岁月;仿佛忘记了人生中贪、痴、嗔、怨的所有烦恼;仿佛看淡了乱世与盛世中那欲、念、生、死的所有因缘。

    这一刻,他们亲吻相拥,下一刻,已毫无畏惧地双双跃入崖下那波涛翻滚的幽蓝河中。

    尾声(下) 殊  途

    三年后。

    燕城,大鼎皇宫。承乾殿至御书房的宫道上,春光碧色,静谧安宁。蓦然间,一阵脚步声划破了午后的宁静。

    “殿下!等等老奴啊!皇太孙殿下!”一个苍老的声音恭然直唤,只见数十个内侍太监碎步小跑,簇拥着一名锦衣华冠的少年,如一阵风似地穿过花园中旖旎的春光,直朝御书房而去。

    那独行在前的少年约有十四五岁的年纪,俊眉星目,形貌聪慧,虽然年少,风骨中却已初具王气。

    “皇爷爷!”声音未落,少年已踏入了御书房内,亲昵地高唤:“孙儿给您问安来啦!”

    “咳咳……”坐在龙榻上的墨台鹰猛然一阵低咳,少年见状,忙奔上前去扶住他,手掌放在墨台鹰背上,体贴地替他顺着气儿。

    一纵太监吓了一跳,正欲上前服侍,却见墨台鹰摆了摆手,众人会意,悉数退出了御书房,恭然于门外候着。

    墨台鹰喘息了半晌,方才渐渐平息下来。他人届知天命之年,这几年来久病在榻,国务缠身,昔日纵横天下的雄悍凌厉之气竟散去了不少,细细观之,已俨然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面容憔悴,两鬓花白。

    那少年神色担忧,直起身来将案上的茶盏奉予墨台鹰,蹙眉问道:“皇爷爷今儿个可是服了药了?太医们过来会诊过么?清晨唐相送过来一听汨罗川贝,专治湿咳,孙儿已吩咐御膳房给炖了去,晚间殿中湿凉,皇爷爷喝了热汤才好安睡……”

    墨台鹰凝视着少年,嘴角微勾,默然不语,那疲惫的病容之上却一直漾着疼爱的笑意。

    “皇爷爷,这燕城啊不比名州,春寒当真渗得慌……”少年走近书案,一面麻利地整理案上散乱的奏折,一面滔滔不绝,似乎跟墨台鹰有说不完的话,“孙儿的文武功课在皇爷爷和三公六卿的督促下大有长进,已可协助皇爷爷初理朝政,如今大鼎天下朝纲稳固,国泰民安,孙儿由衷开怀,只是皇爷爷的身子对燕城的气候终究无法适应,孙儿心中甚是担忧,若是能将大鼎皇都迁至名州,皇爷爷的湿咳症定会痊愈……”

    “熙儿……”墨台鹰忽然开口,轻声打断了少年的话,“你……到朕身边来……”

    墨台熙一愣,遂放下手中的奏折,笑着向墨台鹰走去,贴着他身边儿坐了下来。

    墨台鹰伸手轻轻抚上墨台熙的头发,心中竟是无限感慨——在大鼎千万百姓眼中,墨台鹰无疑是一位令人又敬又畏的开国帝王,然而,臣民遍天下,知己无一人,他唯有在这亲生皇侄孙的眼中,才能抛弃一切,做回平凡而慈祥的皇祖父。在墨台熙的身上,墨台鹰依稀可见另一个孩儿的影子,多年以前,那个孩儿亦是像墨台熙这般承欢膝下,受尽他的宠溺。墨台鹰思念着他,哪怕,他曾与他恩断义绝,哪怕,他已离开他三年了。

    “咦?”墨台熙目光一亮,忽然发现墨台鹰身边的软褥上,竟搁着一道破旧的圣旨,那圣旨被白蜡密封,从未拆看过,但自个儿的皇爷爷却似乎极其珍视,墨台熙不禁问道:“皇爷爷,这里为何有道未拆的圣旨?”

    墨台鹰涩然一叹,幽幽道:“这是你夙太傅在三年前,引咎归还于朕的东西,你且看罢……”

    墨台熙好奇地伸手取过,撕开白蜡,翻阅开来,缓缓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鼎曦和元年正月初二,原天风旗旗座沈犹枫与大宗皇族余孽九毒于蓬壶塔私逃,忤逆之罪当诛,然朕奉大行,感念亲德,特命天影旗旗座夙砂影将其召回,赦免二人死罪,故兹诏示,钦此……”墨台熙一顿,颇为茫然,喃喃问道:“沈犹枫……九毒……乃何人?为何孙儿从未听宫中之人说起过?”他心中好奇,直言追问:“皇爷爷既要赦免他们,为何夙太傅未将圣旨拆封,反而还给了皇爷爷?”说着蓦地一惊,黯然叫道:“难道他们……已死了么?”

    第 1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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