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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6 章

    九毒 作者:耽墨

    第 76 章

    扶桑垂头听着,九毒的话如同针刺句句扎在他的心上,既伤了他,也救了他。扶桑在灵予山上生活了十九年,即便知道那山外是个喧嚣繁闹的世界,但他却从未想过也不愿意离开灵予山,他的世界里除了采药、炼药和毒圣,也许还有一份或浓或淡的情愫,这份情愫藏在他心中多年,却也只是暗自藏着,无人得知,无人能懂,无人可解……他并非冷漠无情之人,他又何尝不想做个性情中人?只是他所想,所愿,所爱的人和事,到头来,终究由不得他。

    扶桑心中怅然深叹,却并不多做辩解,他抬起头,淡然一笑,说道:“少主的训诫,扶桑记下了,若少主没有其它吩咐,扶桑这便去给少主和沈犹少侠拿药。”他说完看向苍风,淡淡道:“苍风少侠,扶桑今夜戌时在花沙地等你,那御禽之术要如何配合,你我尚需仔细商议。”他说完,低头微一施礼,便转身离去。

    苍风见状,心中甚是难过,忍不住瞪了九毒一眼,冷冷道:“有多大个事儿,你至于这般伤他么!”九毒嗔斥道:“我若不点醒他,你就等着他一辈子对你客套罢!”苍风目光一黯,喃喃道:“我只愿默默地守在他身边,别无所求……”

    “当真别无所求?你千万敌兵都未怕过,今日倒是怕了自个儿的心么!”九毒冷哼一声,语气竟异常认真:“苍风大哥,你不了解扶桑,九儿亦不了解他,但九儿总是比你要熟悉他百倍,扶桑他和我师父一样,让人参不透也读不懂,你对他的情是真,他对你却未必如此,我三人在他心中的分量不同,他对九儿是疼护怜惜,对枫哥哥是钦佩尊重,对你则是谦逊客套,但这都不是爱慕,你明白么!”

    苍风锁眉不语,扶桑的清冷疏离苍风又怎会感受不到?即便扶桑温顺体贴,为人和蔼,可是对他们却始终以礼相待,他独自站在人群之外,心中似乎隔着一道墙,想法和感情从不外露,他微笑着,心却冷似寒冰……苍风沉声一叹,当下不再多言,起身走出了忆君小筑,九毒欲跟去,却被沈犹枫一把拉住,叹道:“由他去罢!”

    九毒缓缓地坐下来,轻声道:“枫哥哥也觉得九儿的话说重了么?”沈犹枫伸手抚上他的头发,微笑道:“我明白你是为了他们好。”九毒心中一动,将头靠上沈犹枫的肩,幽幽说道:“九儿也不愿意这般出口伤他,可是……枫哥哥,我不知是哪里来的心魔,近日总是隐隐地感到迷茫困惑,九儿不敢多想,只觉得害怕……”

    “怕?”沈犹枫垂下头看着肩上的小脑袋,不禁蹙眉问道:“有何事让你感到不安么?”九毒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沈犹枫拍拍他的脑袋瓜,柔声安慰道:“呆子,这段日子令我等喜忧交加的变动实在太多,人一旦劳心不免会胡思乱想,待扶桑的汤药送来,我等早些服下好生休息便是了。”九毒靠在沈犹枫肩头并未答话,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可他现下却无法对沈犹枫说出口,倘若他潜意识里的担忧变成现实,那亦是他无可奈何的宿命,即便聪慧如他,能猜得到开始,又如何能把握住结局?

    第八十九章  缱  绻

    天色渐渐入夜,九毒和沈犹枫在忆君小筑洗漱完毕后,各自换上一身轻薄的白色睡袍,立时便只听屋外有人敲门,沈犹枫前去开门,来者正是扶桑,他向沈犹枫礼貌地一笑,遂进屋将手中的三瓶丹药搁在桌上,说道:“青花瓶里的丹药给沈犹少侠疗伤。”说完,他看向兀自趴伏在榻上一声不吭的九毒,柔声问道:“少主脸上和脊背上的伤可是好些了?”九毒把脸埋在软软地靠枕里,对扶桑的话置若罔闻。

    沈犹枫笑着摇摇头,向扶桑说道:“脸颊上的红肿已基本消退了,只是脊背伤得较重,只怕还需要一些时日调养。”扶桑点点头,说道:“这只景泰蓝瓶子里装着治疗跌打最好的药酒,这盏小壶则盛着压惊定神的补药,劳烦沈犹少侠对我少主多加照顾。”沈犹枫笑道:“这小狐狸有我在身边,你大可放心,只是我那苍风兄弟迟钝笨拙,你教他御禽之术尚需多费心思,沈犹枫在此替他谢过了!”扶桑忙谦恭地应下,又关切望了一眼似乎已沉沉入睡的九毒,他心中一叹,遂合门退下。

    沈犹枫走到窗边,掀开纱帘望向月光流泻的镜湖岸边,只见苍风早已等候在此,不多时扶桑已至岸边,两人交流了片刻,便见夜空中飞来一群闪着粼粼光亮的绿咬雀,扶桑以声训鸟,轻功飘逸,不时地向苍风说着什么,苍风则一改之前的拘谨怅惘,看上去甚是开怀,两人一个教,一个学,竟配合得甚为默契。沈犹枫立在窗前,望着岸边的两个人影半晌,不禁插手笑道:“九儿,你那三两句训斥倒是成效显著,此番他二人当真亲密了不少。”说完,他未听九毒答言,遂回头一瞧,只见九毒无声地趴在宽敞的卧榻上,脑袋埋在软软的被褥里,身子一动不动,却让人一看便知是在装睡。沈犹枫撇嘴一笑,走近榻前,伸出巴掌一拍九毒圆滑的小臀,嗔道:“还在生气呐!”

    九毒嘟起嘴,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沈犹枫:“谁在生气呐!”沈犹枫笑嗔道:“哟!敢情还有气儿!我还当这榻上趴着只死狐狸呢!”九毒一咬牙,埋下头继续装死,沈犹枫起身拿过桌上的药瓶,脱了外罩的纱衣和脚上的木屐,一侧身躺进卧榻,看着九毒认真道:“让我再看看你脊背上的伤!”

    九毒身子微微一动,却装作没听见。

    沈犹枫不理他,径自掀起他上身的睡袍,只见九毒后背上的神道和脊中之间泛着一道紫黑色的浓重瘀青,这道伤口映在他白皙如玉的皮肤上,更显得触目惊心。沈犹枫甚感心痛怜惜,遂将瓶中的药酒倒至掌中,抚上九毒的脊背,替他轻轻地擦拭。沈犹枫力道轻柔,用药均匀,这药酒又是天门极好的跌打骨伤药,一融入皮肤便见疗效,只销片刻,九毒背上的瘀青便淡了些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药酒味,甘之如兰,芳香四溢。

    “恩……再左边点……”九毒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声音听上去既慵懒又惬意,更有些颐气指使的味道:“诶对对……再下面点……轻点……再轻点……”

    沈犹枫一面替九毒擦药酒,一面调侃道:“我这哪是来天门疗伤的啊,倒更像是专程赶来伺候你的嘛!”九毒笑得细肩乱颤:“沈犹枫老前辈也有今天呀!你在龙鼎联盟被九儿伺候惯了,今儿个也让你伺候九儿瞧瞧!”

    沈犹枫俯下身去,扳转那张埋在枕头里的小脸,压近他笑道:“今日先让你得意着,不过话可别说这么早,我这魔头法力如何你心里有数,眼下得意过了头,待我全盘要回来的时候可有得你受的!”九毒笑嗔道:“魔头,我祖师爷可来了啊!”

    “十个祖师爷也不管用!”沈犹枫俊眉微动,一个长吻便落至九毒唇齿间,九毒侧过身子,卷起舌头迎上沈犹枫的唇,他原本躺着就处于下方,沈犹枫一侧身便轻而易举地将他压在胸前,手臂抚摩上九毒的后背,一下便将他身上的睡袍给扯了下来。九毒低吟着,只觉沈犹枫压在自己身上的体温越来越热,落在自己脸上的深吻越来越狠,他浑身滚烫,当下骨头一软便翻身重重地平躺在榻上,这一躺扯得他的脊背跟散了架似的,不禁痛哼一声,额上已冒出丝丝冷汗。沈犹枫锁眉停住,舌头缓缓地离开九毒的脸颊,贴近他的耳根坏笑道:“你脊背上的伤倒是比祖师爷更管用呢!”

    九毒轻声一叹,竟乖乖地没有抗辩,他睁着清澈灵动的乌眸,动情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沈犹枫,良久地含笑不语。沈犹枫侧身躺下,用手臂托着头,入神地凝视着九毒,见他青丝泻玉,绯腮似桃,肤白如雪,极美的容颜映着颊上含情脉脉的笑意,那模样既俊又魅,既喜又羞,天真俏皮之中更显邪异迷离,顾盼流转间令人心神俱动,一颦一笑又让人情思恍然。

    沈犹枫心中大动,竟似惊涛拍岸久久不能平息,若不是因为九毒脊背重伤,他非折腾这小狐狸到死不可,眼下他怔怔地凝视着九毒的俊俏模样,忍不住伸手抚上九毒的发梢,指尖顺着他的轮廓轻轻划下,再凑近他唇边动情一吻,遂捏着他的下巴,笑着咬牙道:“你这妖精,倒真会魅惑人!想来该是怎样的爹娘才会生出你这般乱我心神的世间魔物呢!”

    九毒噗嗤一笑,亲昵地揽着沈犹枫躺下,靠在他颈边轻声打趣道:“敢情九儿的师祖们收不了枫哥哥,九儿的爹娘却是易如反掌啊!”沈犹枫笑道:“你这伶牙俐齿的德行总不会是传自你那个惜字如金的师父罢!”九毒嘟嘴道:“又拿我师父打趣!”沈犹枫突觉好奇,问道:“你从小便跟着毒圣长大,难道他从未提起过你的爹娘是谁么?”九毒摇头笑道:“你也说我师父惜字如金了,他又如何会主动提起呢!”沈犹枫道:“即便他不提,莫非你自个儿也不想知道么?”九毒淡然道:“养育九儿的是师父,栽培九儿的是师父,十七年来疼九儿,训九儿,护着九儿也是师父,有师父不就够了么?”他顿了顿,幽然叹道:“爹娘若真的疼九儿,当初又为何要抛下九儿呢……九儿没有爹娘,只有师父……”

    沈犹枫沉默许久,方才喃喃开口,语气竟是万般苦涩:“或许……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罢!”寂静之中,他蓦然想起自己年仅三岁,沈犹信便离他而去,他亦从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后被墨台鹰养育成人,虽衣食无忧,受尽溺爱,但儿时失去血亲的痛苦,对爹娘的陌生印象以及长大成人后心灵深处所隐藏的困惑与遗憾,种种情状在如今看来倒跟九毒颇为相似,这其中的苦楚,他亦是明白的,或许是惺惺相惜,或许是命中注定,相似的身世,相似的遗憾,让他们靠在一起偎依取暖,缱绻缠绵,终不离散……想到此处,沈犹枫不觉地将怀中的九毒又揽紧了些,柔声道:“呆子,你的亲人除了毒圣,还有我啊……”

    九毒心中一酸,哽咽化在喉咙里,顷刻间碎成了滚烫,他明白沈犹枫心中所想,亦知道这份相守与相知对他二人来说有多重要,爹娘是谁,血仇真相,这一切的一切对此时的九毒而言不过是幻化飘渺的云烟,他倦在他怀中,那般真实,他能抓得住的,日后亦能陪伴他走下去的,惟有眼前这个和他有着同样身世的男人,如此便好,哪怕是片刻的欢娱,如此便好……九毒缱绻在沈犹枫怀里,任沈犹枫的鼻息轻划过眉梢,他安心地,软软地,沉沉地闭上眼睛,在入梦之前,嘴角竟浮上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九儿……也是枫哥哥的亲人啊……”

    第九十章  血  竭

    九毒和沈犹枫在忆君小筑住了三日,两人未再四处奔走,而是借天门诸多灵丹妙药在屋中悉心调养,元气精神已然完全恢复,沈犹枫未见毒发,九毒脊背上的瘀青也渐渐消了七成。扶桑和苍风亦陪伴在二人身边,闲暇之时便相互研习御禽之术,配合愈加默契。四人彼此关怀照顾,倒也不似先前那般客气生分,当真是亲昵了不少。其间毒圣从未踏出过剪雪阁,也未有任何话传达给九毒,扶桑依照九毒所言准备膳食,见毒圣第二日便动了筷子,他心中的忧虑适才放下,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一晃便到了第四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九毒便恍惚地醒转过来,他下意识地往身边一拥,却扑了个空,遂打着呵欠坐起身,一面揉眼睛一面发呆。沈犹枫早已起床,正坐在桌边拿着绢帕擦拭着湛卢宝剑,见九毒慵懒地呆坐在榻上,遂笑道:“哟,真勤快呐!今儿个这么早便醒了!”九毒睡意朦胧地咕哝道:“沈犹枫……你一大晚上不睡觉拿着宝剑赶着去捉鬼么!”沈犹枫笑道:“呆子!此刻已是清晨了!扶桑可是来看过你多次了!”九毒精神微振,望向沈犹枫道:“出了何事?”

    沈犹枫起身掀开窗边的帘子,只见镜湖边薄雾笼纱,波澜幽动,空气竟是极其清朗,沈犹枫将宝剑插回剑鞘,转身笑道:“你师父愿意见你了!”

    九毒睁大眼睛望着沈犹枫,瞌睡骤然全醒,正欲答话,便听房门骤响,九毒二话不说翻身下床,罩上外衣便奔过去开门,立时见扶桑站在门外,未待他先开口,九毒慌忙问道:“师父愿意见九儿了?”扶桑淡然一笑,说道:“圣主已离开剪雪阁,现下在炼药台等候少主。”

    “炼药台!你说师父在炼药台?!”九毒闻言,顿时惊喜交集,向沈犹枫雀跃道:“枫哥哥!你有救了!有救了!”沈犹枫欣然点点头,说道:“不过依你师父的脾性,你此去想必还有一番考验,一切谨慎为是,我在岛上等你。”九毒蹦蹦跳跳地应下,忙不迭地梳洗完毕,待穿衣束冠收拾整齐,便和扶桑向无忘峰上的炼药台行去。

    扶桑紧跟在九毒身后随其上山,他一路未言,似乎心事重重。九毒见状,不禁疑惑道:“师父答应炼药,扶桑为何还闷闷不乐?”

    扶桑轻叹着摇了摇头,终究什么也未说。九毒心中愈发疑惑,但他此刻被满满的喜悦笼罩着,当下并未多加思量,只是兀自加快了脚步,一路畅行无阻,不多时便到达了炼药台。守卫在殿前的两名白衣门徒见了九毒连忙恭敬地施礼,九毒点头不言,兀自踏进殿内,扶桑则在殿外驻足恭候,此处乃是天门密地,普通的门徒若非经过毒圣同意,皆不可擅自入内。

    炼药台风雨百年,历史古老,自天门开派伊始,这里便是历代掌门和弟子单独炼制毒药和解药的密殿,殿中安放着四鼎硕大的药炉,取东南西北建造四方偏殿,东方苍龙殿炼制十八种巨毒,西方白虎殿炼制十八类解药,南方朱雀殿和北方玄武殿则各作配制伤药及补药之用,待转过正殿和偏殿,便是珍藏各类毒药和典籍的密室,室中亦安置着一鼎铜炉,炉上绘有八卦四灵纹,两侧铸着降妖辟邪兽,这鼎铜炉正是天门专为炼制血竭而铸造的药炉。

    九毒踏入正殿,并未见到毒圣,遂悄无声息地转进那间极其隐蔽的密室,借着幽黄的光线,他抬眼一瞧,旋即怔在原地,只呆呆地望着面前的背影,声音顿时哑掉,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毒圣缓缓地转过身,他依然反背箭袖,神色清冷,浑身不减俊雅淡泊的气质,可是那一头珠冠高束的乌发此刻却披泻在肩头,竟如缟素银霜,已然全白。

    九毒浑身颤抖,当下三个箭步冲上前去,一下子扑进毒圣怀中,热泪霎时喷涌而出,泫然泣道:“是徒儿的错……都是徒儿的错……”

    毒圣目光和蔼,伸手抚上九毒的头发,怜爱地将他拥在怀中,说道:“傻孩子,为师一夜白头,吓着你了罢……”

    九毒心如刀绞,闭上双眸径自痛哭,他甚至不敢再看毒圣一眼,他害怕一睁眼,那满头银霜便会刺瞎自个儿的眼睛。

    “朝如青丝,暮成雪……”毒圣凄然一笑,喃喃说道:“如今这般不过是为师咎由自取,徒呼奈何?”他轻轻地扶起怀中的九毒,替爱徒拂去脸上的泪水,肃然道:“给为师站直了!我续断的徒儿岂是如此脆弱之人!”

    九毒抬起头来望向毒圣,目光却不由地落到毒圣的鹤发之上,他泪眼模糊,扭过头去不忍再看。毒圣轻声一叹,幽然道:“知道为师命你前来所谓何事么?”九毒哽咽道:“想必师父是答应炼制解药了……”毒圣背过袖子,走近面前的药炉,凝视了良久,方才沉声道:“你可知道,那炼药的过程以及之后用药解毒的过程皆非想象中的那般容易,即便为师答应你,你也未必能承受得住!”

    “九儿能承受得住!”九毒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他心中百感交集,上一刻还兴高采烈地来,突见毒圣一夜白头,情绪遂由大喜转而大悲,现下见毒圣对炼药一事意有所动,他心中又是悲喜交加,那份对毒圣的歉疚,对沈犹枫的担忧,对自己的笃定顷刻间化成了不泯不灭的决然,既已走到这步,岂有退却之理?何况……九毒擦干泪水,凛然道:“毒圣的弟子绝不做脆弱之人!”

    毒圣眼神深动,转身叹道:“你随为师来!”九毒抹了抹眼角,随毒圣走向密室右侧那壁摆满瓶罐的药柜,只听毒圣道:“血竭乃是由一百种巨毒花草和三种毒物的汁液调和熔炼所得,那一百种毒花皆有一百种草药可解其毒,而蟾蜍、蜘蛛和蜥蜴这三种毒物亦可用茶斑蛇胆、黄颔龟甲以及赤尾雕心来以毒攻毒,药引配好后,再以灵予山中的青溪雪水为汤,放置铜炉之中炼制九天九夜,在第十日闭炉之前加上最后一道工序,解药方可炼成。”

    九毒恍然大悟,旋即又目光骤黯,蹙眉问道:“大师兄便是在炼制的最后一步发生了意外,师父,这炼药的最后一步工序究竟是什么?”

    毒圣听九毒提起往事,眼角划过一丝淡淡的苦涩,但当下他并未直言,而是转过头深深地凝视了九毒半晌,方才肃然道:“为师问你,你当真爱那沈犹信的遗孤么?”九毒听师父此问,不禁破涕为笑:“徒儿若不爱他,又怎会千里迢迢地带他回天门疗伤?”毒圣厉眉微动,再问:“有多爱?”九毒一呆,心中不禁一阵迷离,红着脸叹道:“徒儿……徒儿只知和枫哥哥在一起的日子是万般开心的,他若要实现理想抱负,我便心甘情愿地助他一臂之力,他若不辞而别,我踏遍天涯海角亦会去寻他,他若活在世上,我只愿一生都陪在他身边,他若死了……徒儿亦不愿独活……”

    毒圣喃喃念道:“不愿独活……不愿独活……”九毒点点头,说道:“倘若没有所爱之人相伴,这漫长孤独的一生不过只是行尸走肉,还有何欢娱?又有何意义?不如随他而去,倒也痛快干净!”他顿了顿,又低声道:“十七年前,信王在洗泪崖上为沈犹将军殉情,想必亦是这般决然罢!”

    毒圣心中一震,脸上刹那闪过一丝惊诧,这惊诧又渐渐地碎成了迷离和苦涩消失于眼底,他入神地望着面前这个自己养育了十七年的孩子,这少年霁月光风,容颜绝代,眉目间慧黠灵动又万般倨傲,他落落一身风华,宛然就是当年信王龙泪竹的再现,一切,不过是又一个宿命的轮回,既是轮回,那还有什么可以阻挡得了呢……

    “罢了……”毒圣长叹了口气,说道:“为师终究是拦不住你,或许……你们命中注定会有此一劫罢!”他缓缓转身看向药炉,凛眉正色道:“炼制血竭解药的最后一步工序,便是在第十日闭炉之前于药炉中注入鲜血,谁想要解毒,谁则必需由那个他最爱同时也最爱他之人献出鲜血,待炉中汤药遇血凝固,解药才算真正地炼制成功,否则,一切皆是枉然。”九毒惊奇地睁大眼睛,认真问道:“师父是说,若想为枫哥哥炼得血竭解药,惟有徒儿献出鲜血,解药方成了?”毒圣默然点点头。九毒甚感欣喜,掀起袖子向毒圣朗声道:“徒儿愿意!只愿师父能即刻开炉炼药,徒儿这腕中热血终究是能替枫哥哥做些事了!”

    “痴儿……”毒圣怜爱地一叹,幽幽道:“为师今日起便开炉炼药,你亦好生休养,至于解毒之法,待解药炼成之后,为师再行告知罢!”

    九毒既惊喜又感怀,但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地轻松,他走近前去亲昵地拥上毒圣肩头,哽咽道:“徒儿……不知该如何报答师父……”又瞥见毒圣肩上那一袭银霜,不觉俏鼻一酸,眼中再次热泪朦胧。

    毒圣怜惜地抚上九毒的面颊,轻声问道:“还疼么?”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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