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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辛瑷下

    三国之最风流 作者:赵子曰

    21 辛瑷下

    黄巾军如潮水般的攻势直到酉时方停。

    初春二月,白天短,夜晚长。黄巾军撤下后不久,天色就冥暗下来。

    程偃、文聘各提了两个高大的木桶,放到荀贞的身边,里头是刚刚熬好的肉羹。

    小任捧个箩筐跟在后头,筐里放了几十张胡饼。

    肉香、饼香顿时弥漫入空气之中。这是荀贞等人的晚饭。

    守了天城,荀贞累坏了,强撑着立在堞口处,看着黄巾军士卒成群结队地撤退远去后,这才将环首刀插入刀鞘,倚着城垛坐下,用鼻子嗅了嗅香味,笑道:“今儿伙食不错啊,还有肉羹?”昨天只是米粥而已。

    他接过筷箸,在木桶里搅了搅,煮得通红的肉块在浓稠的汤汁里上下翻滚:“咦?是牛肉?”

    在农耕社会里,牛是重要的劳动帮手,依照汉家律法,是不能妄屠牛的。

    小任放下竹筐,答道:“荀君两天夜没下城头,与贼兵血战,力保城池不失。县里的百姓、士绅十分感激。这牛,是张家、黄家、第三家等豪族大姓得了太守的许可凑出来的,总共凑了十头,现都在城下拴着呢,特用来给荀君、戏君、钟君、杜君等改善伙食。”

    戏志才、荀攸、钟繇、杜佑、辛评、辛毗、辛瑷等人从远处、近处走了过来。

    听见小任的话,杜佑笑道:“这么说来,还得感谢贼兵围城,咱们这才能吃上顿牛肉羹。”

    杜家也算本郡大族了,饶是如此,平素也很少吃到牛肉。

    “十头牛?都宰了么?”

    “哪儿能次宰完!只宰了头。”

    “全在这儿了?”

    “总共分成了四份,每面城墙都有。”

    荀贞点了点头,抬眼瞧见七八个提桶拿筐的壮勇经过,知那是给郡兵们送饭食的,伸手把他们召至近前,探身往桶里看了看。

    桶里装的饭食和昨天给士卒们吃的样,有麦饭,有豆羹。筐里放的是麦饼。

    麦饭、豆羹皆为底层百姓日常的吃食,也是郡兵们平时的伙食。荀贞任繁阳亭长时,也常吃这类食物。

    他没说什么,只对这几个壮勇道了声“辛苦”。搞的这几个壮勇受宠若惊。

    等他们离开后,荀贞亲手取了木椀,先给辛瑷盛满,说道:“今日与贼鏖战,玉郎履险不顾,奋杀在前,临强敌而不退,遭围攻而愈勇,只我亲眼所见,就有十余贼兵死在了你的剑下。与玉郎较之,我惭愧不如。这第碗肉羹,非卿饮不可!”

    辛瑷不客气,扔下短剑,接过木椀,喝了大口,抹了抹嘴,赞道:“肉香四溢,汤汁浓郁,真美味也!”问荀贞,“这是谁熬制的?莫不是太守府里的膳夫么?”

    小任笑了起来,说道:“小人适才与阿偃、仲业去城下拿饭,见只这牛肉羹就足足做了七八桶,加上几千守卒的伙食,摆了大片。太守府里的膳夫还要照顾太守饮食,哪里有空忙这些?是钟功曹招募来的那些壮勇们熬制的。”

    辛瑷甚是诧异,晃了两晃木椀,说道:“竟是壮勇做的?哪个壮勇?有这等手艺。”

    在他与小任说话的空当中,荀贞又盛好了好几碗肉羹,分别递给钟繇、杜佑、戏志才、荀攸。

    辛评、辛毗没有要,他两人都说:“吾兄弟家在阳翟,等会儿归家了再吃。”

    两人的话虽样,出发点不样。

    辛评是顾念荀贞等人劳累,不想和他们抢饭,想让他们能吃点。

    辛毗是辛评的弟弟,年纪较轻,从小锦衣玉食惯了的,没有吃过苦,看不上这简单的肉羹、胡饼,同时也嫌脏,即使饿着肚子,也宁可等到回家再吃。

    戏志才抿了口肉羹,吃了口肉块,品了下味道,笑对辛瑷说道:“玉郎,这肉羹调料放得太,肉半生不熟,勉强下腹罢了,哪里称得上‘美味’二字?你之所以觉得好吃,依我看啊,没别的缘故,只个原因。”

    “什么原因?”

    “饿得狠了,吃什么都香!”

    众人放声大笑。

    辛瑷虽被戏志才调笑,也不着恼,学荀贞的模样,倚着垛口蹲下,大口大口地将椀中肉羹喝完,随手递过去,说道:“贞之,再来椀。”

    荀贞何许人也?

    论家世,与辛瑷等士族子弟不相上下。论名望,名动郡中,威震诸县,城头诸人中,也只有成名已久的钟繇可与他比。论地位,前北部督邮,今郡兵曹椽,尽管在郡朝中的位次低於钟繇,但以如今的实际权力而言,其实反胜过钟繇。论功勋,这两天阳翟所以能稳如泰山,赖他调度指挥、拼杀奋战。

    他肯在自己吃饭前,先亲手给诸人盛饭已是不易,便是钟繇、杜佑,在接木椀时也很是客气逊谢了几句,唯独这辛瑷,半点不客气,对待荀贞的态度与以前在荀彧家初见他时模样,丝毫没有改变。

    荀贞没有在意,又给他盛了椀。

    侍立在荀贞左右的许仲、程偃、小任等人瞥了眼辛瑷,也没怎么在意。

    这要换个别人用这等态度对荀贞说话,许仲、小任有城府,他两人或许能忍下不快,程偃肯定要怒形於色了。然而面对辛瑷,他们三人却全都生不起气来,倒不是因为辛瑷士族子弟的身份,而是辛瑷的举动十分自然,如行云流水,既看不出有蔑视的意思,也看不出侮辱的成分,就好像他本就该这么说、这么做似的。

    个貌美如春华的男子,用种随意自在的态度来与你说话,谁又能生得起气来呢?

    荀贞不觉想起了初见辛瑷时他说过的句话:“玉郎轩轩如朝霞。”与荀彧、荀攸、钟繇等等这些名垂青史、后世知名的俊杰们在起时,他虽自知不如,却也能用平常心与之交往,只有辛瑷,他两人见面虽不,但每次见面,却总令他不觉自惭形秽。

    这与学识、才华无关。荀贞忖思想道:“或许是因为他身上这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天然干净让我发觉自己实在是个污浊的人吧!”

    辛瑷杀了天敌,衣上、脸上、手上全是血污、泥渍,脏得很。

    他随随便便地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拿了个胡饼,就着肉羹往嘴里塞。

    辛毗看不下去了,说道:“玉郎,你好歹总是洗下手再吃,血、泥都沾到胡饼上了去了!你也能吃得下去?”

    辛瑷不以为意,只当没听见,依旧狼吞虎咽。

    荀贞瞧见此景,不觉笑了笑,但很快,他就收起笑容,拄着环首刀起了身,往城头两边观望。

    暮色渐深。

    络绎不绝的壮勇从城下上来,给守卒送饭,饭香冲淡了血腥。

    白昼的嘈杂和喊杀声沉静下来,晚风从远处带来了积雪融化后泥土、春苗的气息。

    医曹的吏员们带着另批壮勇,把阵亡的守卒尸体搬下城。搬完了尸体,检查伤员。重伤、不能再战的也搬到城下去,轻伤还能再战的,则给他们包扎伤口。

    奋战了整天,郡兵们疲劳不堪,或者握着兵器坐在地上,或者干脆仰面躺倒,整个城头上乱糟糟片。壮勇们把饭食放到他们面前,因为太累,居然好人都懒得起来吃。有的四处乱看,碰上荀贞的视线,忙起来行军礼,荀贞微笑着向他们点头示意。

    守城两天夜,荀贞没下过次城头,与敌人交战时每次都身先士卒,加上此前的威名和家声,让他很快就得到了守卒的敬重。

    尽管对守卒的表现不太满意,可荀贞也知,群没上过战场的士卒能在强敌压境的情况下牢牢守城不失已经难得,也无法再苛责他们,因也不吝对他们露出笑容。

    “君卿、仲业、阿偃、小任,这四桶牛肉羹,吾等已经吃过了,剩下的分给守卒和宾客吧。”

    荀贞门下的那数百宾客,除了许仲、程偃等亲卫外,大部分都没有参与这两天的守城战。

    这不是因为他藏私,而是因为他门下的宾客训练有素,并且是游侠,个人武力出众,只用来守城未免大材小用,最适合发挥他们作用的地方不是城头,而是野外。

    从守城初起,他就已经决定:用郡兵守城,用宾客进攻。

    昨天,黄巾军初来乍到时,他带着他的宾客们施行了次算是成功的进攻,大大鼓舞了守卒的士气。今晚,又到了他门下宾客出击的时候了。

    他扭脸往城下望了望,城外的黄巾军也开饭了,阵中升起了缕缕的炊烟。

    他心道:“昨天战,宾客伤亡十余。相比昨天,不管排兵布阵,抑或兵卒们在战场上的彼此配合,黄巾军都有了提高。并且,士卒的数量也增加了许。今晚的出击,也不知会再伤亡少宾客?”

    门下数百宾客得之不易,哪怕死伤个,他都会感到肉疼,然而正如他当日对颍阴令说的:“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阳翟若是失陷,别说宾客,连他自家的性命也难保。在这个时候,再肉疼、再可惜也只能忍住。

    他望了会儿城下,转回头,却见许仲、文聘、程偃、小任四人还留在原地没动。他蹙眉说道:“怎么还不去?”

    文聘心疼荀贞累了天,脸不乐意,说道:“这肉羹、胡饼是县中大姓专门献给荀君吃的。宾客、守卒自有饭食。荀君何必拿自己的吃食给他们呢?”

    荀贞沉下脸,说道:“只凭这几桶肉羹、这些胡饼以及咱们几个人,能守住城么?”

    “不能。”

    “贼兵围城两天夜,城池所以不失,非我之功,乃郡兵将士之功也。这肉羹,吾等尝上椀也就罢了,又岂能独食?”荀贞问钟繇、杜佑等人,“诸君以为呢?”

    杜佑慷慨地说道:“正该如此。”

    钟繇笑道:“贞之爱兵如子,与卒同甘共苦,此古良将之风也。”

    “推衣让食”放在后世不算什么,但在这个时代却是不见的。

    郡兵们中有不少人也看到了荀贞等人吃的是肉羹,但对此,没有人有任何意见,没人说句怪话。由此也可看出,即使在兵卒们看来,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荀贞从没训斥过文聘,这是第次。

    文聘见他发怒,不敢说了,马上提起个木桶,飞跑着给守卒送去。

    许仲、小任、程偃等人给荀贞留下了椀肉羹、个胡饼,也各提个木桶,拿着胡饼,准备去城下给宾客,或送给守卒。

    辛瑷忙不迭把椀中的羹汤喝完,小任离他最近,他伸手拽住,说道:“别急,别急!再给我盛椀。”小任得了荀贞的允许,操着木勺给他舀汤汁。辛瑷嫌他舀的是汤水,没见几块肉,抢过木勺,索性自己来盛。盛的满满大椀,这才松手,放他离去。

    辛评失笑,说道:“玉郎,往日在家,三餐所食,较之区区肉羹、胡饼,不知精美少,也没见你吃,今日为何如此暴食?”

    辛瑷边吃饼喝羹,边随口答道:“往日在家不觉饿,今日腹中空空。”

    戏志才、荀攸、钟繇等人齐声大笑。荀贞亦不由微笑。

    城头数百守卒,城下数百宾客,加在块儿,千余人了,三几桶肉羹不够分,个人最喝上两三口。

    然而,不要小看这两三口,不时,城上城下尽是欢呼之声。

    守卒们再看荀贞时,敬服之外,了几分感谢和亲近。

    四面城墙,把牛肉羹分给守卒们吃用的,只有荀贞和在南城墙督战的郭图两人。

    ……

    夜幕缓缓降临。

    守卒饱餐过后,荀贞传下军令,令将火把全部熄灭,并吸取昨晚被黄巾军骚扰了整整夜的教训,把他们分成了两班,班值夜,班下城睡眠。

    荀贞没有睡,荀攸、戏志才、辛瑷等人也没下城休息,辛评、辛毗赶回家去吃了点饭后,又跑了回来。

    诸人聚在处垛口内,目不转睛地望着城外黄巾军的阵地。

    夜风冰凉,从诸人的衣甲缝隙中吹入,遍体生寒。夜空中,天边悬挂几颗寒星,半弯残月如冰雕也似。城外,望无际的原野上,黄巾军的士卒吃完了饭,升起了簇簇的篝火,纷纷围聚在火堆边烤火取暖。他们大缺衣少裳,露宿野外太冷,不生火取暖不行。

    酉时过了。戌时过了。

    亥时正,戏志才低声说道:“差不了。”

    荀贞极目远望,入眼遍是星星点点的篝火。

    夜色朦胧,太远的看不清,较近处的火堆边,黄巾士卒皆已释杖而寝。

    在他们的外围,大约有千黄巾士卒守夜,可能是因为看到城头上没有火把,黑漆漆片,以为郡兵都已睡下的缘故,这些守夜的士卒放松了警惕,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闲谈聊天,不少坐在地上。统带他们的小帅们也没人去管。

    “那些贼兵怎么不睡?骑着马乱跑干什么?”

    顺着辛瑷的指向,荀贞看见百余骑马的黄巾士卒穿过主阵地,穿过外围,接近城外。

    到得近处,诸人看得清楚,这百余士卒的马上都挂着小鼓。

    荀贞立刻想起了昨夜的遭遇。

    杜佑嘿然,说道:“波才贼子这是想要接着昨晚,继续骚扰咱们睡眠啊!”

    荀攸右手握成拳,轻轻打在摊开的左手上,说道:“贞之,机不可失!”

    他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但诸人却都知他和戏志才说的是回事,即中午时诸人商定好的:夜袭反击。

    钟繇虽不太懂军事,亦猜出了荀攸的意思,颔首说道:“公达所言甚是。贼兵此时只顾着骚扰我军,必想不到我军会突然出城夜袭,此诚我军出击之良机也!”

    辛评、辛毗说道:“不错。”

    辛毗顿了顿,又道:“却也不必急着出击,等他们这批贼兵骚扰完了,准备回去时,咱们再呐喊出城,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荀贞整了下铠甲,细致地把环首刀悬在腰间,试了试,觉得抽刀不太顺手,又调整了下位置,这才从容不迫地说道:“诸君请在城头为我观战。”

    个时辰前,许仲、江禽、高素、冯巩等人已选好了五十个勇武过人、擅长骑术的宾客,做好了出城夜袭的准备。

    荀贞向诸人行了个军中礼节,正待要下城率宾客出击,人从后边扯住了他,叫道:“不可!”

    21 辛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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