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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重生之疯临天下 作者:童归宁

    第二十一章

    曹姽在山中成日里无事,掰着手指计算何时可归家,若兄姐不来探看作陪,就连喝酒乘兴、赋诗吟句的兴致也是没有的。听小虎说山下来了军士和大汉,当下不由好奇心大起。

    大虎小虎也并未阻止,三公主虽在鸡鸣山清修,但是离建业城却不过半日的车马,且光是燕王府就派了好些部曲在山下轮番保护,般香客上山礼佛都要被盘问再三。曹姽居于这山中野地,却也是前所未有的安全。

    这天已近黄昏,红艳艳的彤云都似乎低垂在山巅,仿若条环山彩练。

    曹姽行到山下,夏日的晚风里带起点汗水的腥咸味道,她抬袖掩了掩鼻子,挥开眼前如层薄雾般扬起的山间烟尘,再定睛看,只见山下沟壑处有数十个蓬头垢面的男子落脚于山涧附近。

    脚下小溪淙淙,却涤不去这些人满身尘埃。

    兵士们明明都着了裲裆兵甲,却都已脏污不堪,污迹上还泛着油光,再配上张张已经远行千里的狼狈脸,真和路上乞人无所区别。

    有三两个兵士各自执剑而立,眼神凶狠、胡子拉杂,紧紧盯着面前那十几个戴枷的赤脚奴隶,刻也不放松。

    至于轮班得到休息的兵士,有些则仰躺地上酣然而睡,有些则掬着溪水清洗头脸,还有几人正围着打双陆。奴隶长途跋涉自然也累,但是他们只要稍微合眼,就会被人鞭子抽醒,曹姽她们听见的如雷响的呼噜声,正是这些人发出来的。

    小虎轻轻“咦”了声,指着那群衣衫褴褛的努力,对曹姽与大虎说道:“这些奴隶似乎都是胡人呢!”

    曹姽也听说今年并州大旱,难民如潮涌,就连鲜卑也受了点影响,从江左调度了不少米粮。

    并州刺史张涛听了左右规劝,以粮食为诱饵将饥饿的胡人骗到冀州,抓起来足有数万之。

    除了填入北汉兵营,他又私下将胡人贩到江左,正合了曹致想在岭南耕种屯田的需要,数万奴隶的买卖,正是大大发了笔横财。

    且由于北往南输送的奴隶太,押运费人费力,他便想出了两个奴隶共锁枷的主意,胡人本被视为异类,又沦落成奴,路被驱赶凌辱,死在半道的亦不在少数。

    然乱世迭,不乏州郡长官各自为营,途中积尸盈道,又何止是这些奴隶?

    曹姽便“啐”了口道:“匈奴原本也是化外之民,居五胡之首。如今朝得道,刘氏自称北汉天王,竟也驱役他胡,所行所谋比常人贪心千百倍,真真都是些毫无羞耻的蛮夷。”

    然她看见东魏士兵对奴隶的态度,竟也觉得无可言,这押送队伍明明就在溪边整顿休息,但是奴隶被命停在原地不动,口渴至极的人离小溪不过咫尺之遥,却不得点滴。黄昏的日头又辣,这些脸黑得看不清五官、头发披散如野草样的人,焦渴的嘴唇翕动,汗珠滴滴砸在发黑腐朽的木枷上,有人渴极了,就拿舌尖去够面前木板上的汗渍。

    众兵士看得有趣,就像看牛羊在舔盐巴,有人捡起颗小石子就朝张嘴舔汗尚无知无觉的奴隶嘴里砸去。

    那奴隶也正年轻,丝毫不加防范,正张嘴伸舌舔得津津得味。

    冷不防颗石子飞来,正中他口舌,登时“咔哒”声,奴隶痛叫,但双手被锁在枷中捂不了嘴。

    就见他嘴中鲜血直流,两颗门牙迸飞到脚边,只好龇牙咧嘴,歪着身子“嗬嗬”喘着粗气,腥涎和着血液流了满地。

    这样的惨状,只不过是些无聊的乐子。那扔石头的人是个三角眼的黑脸大汉,既不愿席地睡觉,又挨不上双陆,便扯了襟口拿出看不清颜色的布巾沾了溪水抹抹胸口汗渍,时才觉得畅快,遂抱怨起来。

    “这山高水长的,我等足足行了数月。若是皇帝老儿开恩让我等夹带些私活,到了岭南那才是快活似神仙。”黑脸大汉甩了甩巾子,复又塞入怀中:“偏那陈敏个司马氏叛将,得了时运,被陛下任命节制冀州。如今北人要求互市,他瞒着皇帝,不复信,不通使,却默许远商进入我国,坐收其利十倍。他和康乐公东西,端的是好买卖!”

    旁的人也跟着起哄:“兄台可莫拿这二位神仙比,康乐公是谁?那可是曹魏旧臣,领的官衔比你家子的名字都长,于当今陛下有抚养之恩。就是那陈敏,当年八王之乱,他在江东也足足做满年的土皇帝。若不是他当日翻盘拥立陛下,今日坐在台城里的是谁还未可知呢!他二人要取用财货,只要不是倾国之力,陛下焉有不准?”

    “那我等千里押送胡儿,陈敏老头也管得忒宽,若是夹带些北方的毛料、金玉南下,那真是本万利的买卖。”黑脸大汉不服,气冲冲道:“你们在主家都是有相好的,如今走半年,届时归家却没个银钱傍身,还不把你们踢下榻去!”

    这些军士话糙却不假,此时自曹致于江左登顶已有十年,南北直处于种微妙的平衡中。

    只要不是冲突激烈,双方都会通关市,来远商。即便是前代战争激烈之时,互市仍是时断时续,并不能完全禁绝。

    互市的目的,在于北方取得“南货”,包括江左及南方诸国的珍珠、香料、象牙、犀角、玳瑁、珊瑚、琉璃、翡翠及雀鸟、金玉、昆仑奴,而南方则希望得到北方出产的马匹、骆驼、皮革、毛毡以及金玉。

    这些人口中所说康乐公镇秦岭,西线互市之地襄樊便是他的属地。陈敏则节制冀州兵事,信阳至寿春线皆从他手下过,从互市银钱往来中得利不知凡几。

    因互市的地点及时间均有严格限制,又严禁度淮河私市,北方对南货有不足,江左也常埋怨北方供给马匹不够,年都不得千匹。

    今日这些人手中奴隶就是从并州贩卖而来,由康乐公及冀州都督陈敏受曹致密旨,从张涛手中买下转入岭南开垦荒田,因事关重大,关系到国家根本的屯田之计,因此康乐公及陈敏都不许士兵携私获利,才有今天这番怨声载道。

    听黑脸大汉这么抱怨,便有人啐骂:“那陈敏介寒士,出身低下,惯会见风使舵,却忒是好命,如今俨然方之主,可恨可恨!”

    “神仙人自有神仙命,”个老兵道:“我等这些兵户,太平世道专做些苦差又无银钱,待到乱世就是填万人坑的命,入了兵户之籍便永世难消,还须子承父业,拖累家口,却比普通人还不如。这龙座上的女帝,与先武帝曹操的手段般无二,将我们妻儿往屯田里拘,咱们就只得卖命。”

    那被打落牙齿的奴隶似是被血呛着,咳嗽几声,黑脸大汉上前拿鞭柄捣捣他的嘴,见没断气,又脚将他踢到边,连带着同枷的那人都被连带着“哇哇”痛叫。奴隶正被踢到河边,又耐不住伸长了脖子够水,好像已不记得身上疼痛。

    兵士觉得无趣,都懒得理他,那老兵又说:“要说神仙,这山上可有真神仙。嘿嘿,当今的三公主就在这山上修行呢,要说这贵人真是吃饱了撑的,山珍海味的日子不过,偏要来这乡野受苦。咱们在山下撞见的部曲,便是燕王慕容派来保护自家女儿的。”

    黑脸大汉听得有趣:“怪道如此,若不是那慕容傀好命娶了个厉害娘们儿,指不定今天套枷的也有他鲜卑慕容个。”

    众人都知慕容傀当年被庶兄屠尽满门,亡命中原,后遇曹致的那段往事,啧啧而叹之外又不免羡慕:“这燕王当年也曾落魄如猪狗,天降登龙梯偏于他身上,这才是乱世英雄命!只不知是否真安分,他老婆座下那张龙椅,可是人人垂涎!乱世男儿当如此,但若头上有个女人撒野,那滋味儿怕也不好受呐!”

    时这群兵士都粗蛮大笑起来,曹姽历来不知听过少这等调笑,为的不是母亲的女儿身,就是父亲的胡人身,她早已学会淡然处之,不然天下悠悠众口,还不得把自己气死?

    她顿时意兴阑珊,转身就要回去,顺道想找父亲的部下路上设伏,好好教训下这些无知狂妄的人。

    山底下的人番说笑,见天色不早,也并不想把奴隶都饿死,不然千里之行都是白搭。

    他们解了行囊拿出鱼干,又将奴隶的只手从枷里解开,随意把鱼干都撒了出去。

    江左水族,鱼干在此处属于至贱的食物,曹姽在台城也吃鱼干,但皇家所用都是拿蜜渍反复浸泡的上品,千金难得。

    那些鱼干就纷纷摔在奴隶们的脸皮上,像鱼儿挣动样发出清脆的“噼啪”声,黑脸大汉得意道:“你们这些北来的胡儿,鱼干在北市价比牛羊,你们是修了几世的福气哟,才可以吃到这等好物?快用嘴从地上叼起来!”

    黑脸大汉脚下踩着斑斑血迹,不但有方才被砸掉两颗牙的奴隶的,也有个肮脏而苍白的少年的血。

    鱼干摔在他脸皮上,他只有力气微微眯起双眼,肮脏的是他的皮肤,苍白的却是他的脸色,他和个身高体壮的奴隶起锁在副枷中,头无力地歪向木板,整个人倒在他人背上,颈边锁枷处污迹斑斑、脏秽不堪,想是从出发扣上就没有解下来过,却仍能依稀分辨出其人下巴衔颈处有刺字,这样年轻的男子竟已是个流放的罪犯了。

    他干裂的嘴唇喃喃道:“阿揽,水……”

    话音才落,那黑脸大汉已舀起瓢水淋下去,边嬉笑道:“这里也有个神仙,可惜如今却是个贱骨头。”

    那少年脚上连双鞋也不曾有,细瘦的双脚脚踝处被脚镣磨得鲜血淋漓,伤口腐烂处深可见骨,完全让人无法想象他是怎样路走来的。

    却见他身前那身高力壮之人却身不吭起,半湿的破布烂衫挂在身上,抓住少年的腰往上提,少年全身的重量全都负荷在他身上,他这样高壮人却佝偻着腰身,连枷背着那个少年起,竟不知他要如何背负起这样的重量。

    他整个腰腹收紧,蹒跚走动间透过胡人连裆裤上的破洞,可以看见腿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动。

    足下脚印深深,他只专心自己的步数,旁人的话概不入耳,倒伏的弓背紧紧牵绷,透出股不近人情的坚毅来。

    他背着少年复又坐在溪边,手里够了个瓢,舀满水抬到脑后,稳稳地举到少年嘴边,似是做过千百遍的熟练:“阿洛,喝水。”

    原本曹姽已转身离开,这个奴隶低沉缓和之声让她整个儿头皮都炸起来,像是夏日午后道闷雷直击天灵,大虎突然牵住曹姽衣角道:“公主,是吴兴沈氏……”

    少年颈边刺青不是别的,正是大逆罪人吴兴沈氏的标记。

    这个曾是江左强力武宗的豪门大族,就连义兴周氏都要退让三分的豪强,只因家主沈墨拒不承认东魏女帝的身份,以“牝鸡司晨”之说举义旗,丧生乱军之中,余下三族,尽被诛灭。其余族人,悉数流放发配边陲苦役之地。

    黑脸大汉路来就偏爱折磨这两人,不好弄死他们,却又处处为难,然每次都被这高壮奴隶弄得颜面无存。而同枷的少年却不堪千里流刑,始终半死不活,是无力予他丝毫反应。

    同行的兵士爆发出轰然大笑:“我说王老二,这两个可是情深意重,副枷两颗心肝,分都分不开哟。听说前朝的皇帝老儿、贵人郎君都兴和男人玩乐,家里的老婆姬妾都撩在旁不管不顾,都干得不出水啦!”

    少年嘴唇动了动,像是“呸”了声。

    这是个随时可能丧命的纸人,黑脸大汉就把气出在另人身上,他拿脚上靴尖踢踢高壮奴隶腰侧道:“这家伙物事足尺,还不把这沈家余孽捅死了!”

    说着他就往那条烂裤的档心踩去,势要把这个胡人弄得哭爹喊娘不可。

    前儿他用马鞭抽了顿饭的功夫,这奴隶愣是声没吭,今天他瞄准男人的命根,还怕他不求饶不成。

    未想到那奴隶灵活缩腰,实实在在避开了这脚。他闪避时整个腰都绷紧,腰上肌理油润,背上肌肉显出连绵起伏的线条,薄薄的衣衫遮也遮不住。

    黑脸大汉愣,方才明白自己脚落空,顿时怒不可遏,抄起腰间鞭子劈头盖脸抽起来,也不管会不会连带着把那奄奄息的少年同抽死了。

    大虎急,几乎就要跪下,曹姽这才想起,大虎小虎之所以会被籍没入宫为奴,就是因为她们与吴兴沈氏有旧。

    当日除沈墨的母亲、妻子被牵连,其余亲族都未判死罪,二虎来自沈墨的外家,让她们看着当年祸事里艰难活下的沈氏少年就这样被折磨凌辱于自己眼前,两姐妹都做不到。

    曹姽看看哀求的大虎,再看难得不言语,却握紧了双拳的小虎,两张分毫不差的俏脸上,均是模样的心焦担忧。

    这种担忧,曹姽只在她们为自己担心的时候见到过,所以对大虎小虎来说,自己也和她们的亲人样重要?她突然心底酥软起来,是的,她告诉自己,不论前世今生,直都是这样。

    “东西呢?拿来?”曹姽朝大虎伸手:“那小子都要饿死了。”

    大虎连忙翻找出门带着的篮子,把里头的东西股脑地交到曹姽手上。

    这个夏日黄昏,高蝉嘶鸣、水凉瓜甜,个小姑子从林间氤氲的雾气里走出,若说她是尼姑,偏有把乌丝梳成两只尖尖小荷在头上;若说她不是尼姑,身麻布缁衣罩在雪肤外尤显醒目。

    明明还是孩童模样,却偏偏身量不低。五官细细看来,并不似建业的南地女郎那般柔弱如水,反而像那巍巍青山,顶上积深了千年的冰雪,纯净若斯,又厚重若斯,细看神韵,又带着关外民族的妖异。

    时值百年纷乱,文人小说笔记涉猎鬼怪狐仙之事,道途说书也均是神鬼轮回之事。

    此时鸡鸣山正值天阴阳交相之时,余晖未落,晚风已起,野山里却走出这么个不知来历的小姑子,旁的人就不说了,黑脸大汉呆呆看着曹姽由远及近走到自己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挥鞭的动作就停了,又见曹姽开始掏着臂弯上挂着的小篮子,还道是什么吸人精魄的法器,惊骇大叫道:“有妖精啊!”

    “妖你娘的精!”曹姽大怒,她哪里知道这群粗汉是这样看她的,撩长衣,飞起脚,正中大汉前胸,看她腿脚纤细,却实实在在打磨过,这样脚竟把这个七尺高的壮汉踹进溪水里,“扑腾”了半晌才挣扎上岸。

    众人经这变,方才醒觉,开始围拢上来:“哪里来的妖人!待我等将你抓住,送到天师道教坛,贴上张符咒,就此灰飞烟灭!”

    “卢掌教的教坛怕是容不下本公主!”曹姽鄙弃道:“群蠢货,之前才说山上有神仙,这会儿又说本公主是妖精。还道乱世出雄杰,你们也只有归家种田的命!”

    她拍拍手,自有尾随保护的部曲现身出来,这些都是慕容傀手下精锐,与这些拉杂兵汉不可同日而语,双方就都不敢妄动。

    那黑脸大汉好容易爬上来,抹抹脸自叹倒霉:“既是公主,也莫要耽误了军务。这些奴隶都备了籍册,到了岭南要核准,少了死了都要扣咱们的粮饷,还要杖百下,无人担待得起。”

    “你不是还鞭得挺得劲吗?”曹姽拿脚尖挑地上的鞭子,执在手中打量下,露出嫌弃的眼光,忽又手腕轻轻扬,鞭梢却不减分毫力道地挥到黑脸大汉眼角,留下道惊心血渍:“本公主说话,还敢插嘴?莫不是也想尝尝鞭挞的滋味?”

    那大汉敢怒不敢言,捂着伤口退到边。

    曹姽扔了鞭子,手在衣服上揩了揩,走到少年面前,先是定把人细细打量番,才“喂”了声:“你是沈洛?”

    沈洛的眼皮浮肿,脸上还有淤青,勉力睁开眼想分辨面前之人。或许他已知面前是谁,却怎样也看不清。

    看他这幅样子,曹姽也不免心酸:“这么年,只有你个在童子试里,射艺曾经胜过我!沈氏虽是谋逆重犯,但你个堂堂身负武艺的儿郎,就想这么窝囊地死去吗?我今天不会救你,但你若死了,我以后都看不起你!”

    沈洛想起六岁的小公主曾不服气地对自己说:“来日定赢过你!”,这回忆中往日的好时光让他干裂的嘴角竟浮出丝笑意。

    大虎见状,忙接过曹姽从提篮里拿出的陶罐甘蔗汁,小口小口地喂给他。

    曹姽在边看着,边恶狠狠地瞪视那群围观的军士,这些人初还凶狠,现在个个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

    她妙目溜过这群人,最后落在刚刚背负沈洛喝水的胡人奴隶身上,他顶上毛发杂乱、胡子不比头发短,在脸上揉成团,只双眼睛透出来,让曹姽突地忆起刚刚闻他声“阿洛”,自己头皮都要炸起的感觉。

    她把随身放了些药的囊袋扔到奴隶脚边,也不知道对方听不听得懂:“这些给你,照顾好沈洛。”

    那大汉坐着都及她胸口,曹姽在他面前顿感压力,只见大汉伸出漆黑的手指拾起地上囊袋,举到面前打量,曹姽几乎以为下刻他就要把囊袋当成食物,张开血盆大口吞下去。

    “照顾好沈洛,”她紧张地重复了遍:“本公主就命他们不再鞭打你!”

    那大汉倏然抬眼,在暮色昏沉里,双眼浓黑,却如天上星子,他露出森然白牙道:“公主,我饿了!”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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