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高干 > 贺熙朝

第一章 岳父,救命

    贺熙朝 作者:裤衩辟邪

    第一章 岳父,救命

    延州在蜀国十八个州中不是最大的个,也不是最小的个;不是最繁华的个,也不是最穷迫的个;不是最热闹的个,也不是最冷落的个;不是地理位置最重要的个,但也绝对不是军事上无足轻重的个。

    它只是蜀国十八州中最有名的个。

    延州离蜀国政治中心所在的昆州其实并不远,离南部海上贸易发达的均州也不远,严格意义上来说,它离蜀国西北部以州之力力抗西越、北狄的瞻州也不远。

    而离它最远的那个州——现在还说不准是不是蜀国的州——那里这会儿正处于片兵荒马乱之中,是继续作为蜀国与西越之间的个独立国存活于世,还是作为蜀国的第十九州纳表投诚,要半年之后才能见分晓。

    不过,蜀国的皇帝似乎对半年后的结果已成竹在胸,这在挂在他养心殿里的幅地图上可见斑:那比着延州到昆州两倍距离还要长上截的西部独国,原来的国号已经涂去,换成了两个巴掌大的朱红大字:熙州。

    如果说蜀国还有哪个地方能够和延州样出名的话,熙州——是的,帝王握有生杀予夺大权,他若称呼为熙州,那原来是什么名字都不重要了,只当是被抹杀便罢——是唯的个。

    延州人智。

    蜀国立国四百年,至今已至二十八帝。有好事者算过,在这二十八帝在位期间,共委任了四十二位丞相,其中有三十七位出身延州!

    即使是在同朝内,三品以上的官员内,延州出身的也绝不会少于其中半。

    蜀国开国皇帝曾说,“延州安稳,则大蜀可顺延八百载”。姑且不论蜀国国运有没有那么长,但目前来看,这句话已被印证对了半了。

    在蜀国人们的心中,延州既是天下士子热忱向往的知识圣殿,也是平民百姓乐业安居的心灵寄托。所以,当蜀国历史上唯的条特别法律“延州因言获罪者不杀,罪不及死者可免,重罪必死者不殃祸他人”颁布的时候,除了少数人反对,绝大数人都是全力支持的。

    而那反对的少数人,恰恰是延州人自己——其实也不是所有的延州人都反对,毕竟人非圣贤,谁没有个权、财、色、贪的想法,万不小心将想法变成做法,少受些牢狱之灾也是极好的。

    只不过即使是只有人反对,上位者也必须足够重视——至少在面子上也得摆出副虚心纳贤的样子。

    因为那部分延州人,叫做“儒生”。

    大蜀开国皇帝据说有万人不挡之勇,可单枪匹马出入敌阵取敌军将领首级,可声雷喝吓退百万雄兵,但惟独对“儒生”束手无策。

    史官记载,皇帝经常在朝堂上被群儒生说得张口结舌面红耳赤,明明满腔怒火却无处发泄,只好退朝之后在张纸上写明谁谁让朕下不来台,让太监着离他三丈开外,对着那张纸破口大骂。基本上,只要没有其他政事,这骂便是从早上骂到入夜,最后引得京城中百犬应吠才肯作罢。到了第二天,皇帝仍然是装作无事般继续上朝,应和着“爱卿言之有理”、“爱卿批评的极是”、“朕知错了,爱卿且消消气”……

    所以,以后各代皇帝,要么怕,要么烦,要么容,要么忍,总之对“儒生”,从无“喜欢”说。

    巧在当时的这位皇帝,是个极其能“容”之人。

    儒生反对的理由,也不外乎“蜀律准乎礼”这样的陈词滥调,对于违背“礼”的犯罪,如八议、官当、十恶、不孝、留养、按服制定罪等,都不能轻饶,枉论“免罪”之说。

    这与“礼”相悖,那是儒生们绝决不能容忍的。

    既然你不能容忍,那我容忍你便是。当时的皇帝就抱着这样的想法,你不是说不能“免罪”么?那我把这条去掉便是。

    于是三条变两条,才有了现今《蜀律》中的“延州因言获罪者不杀,重罪必死者不殃祸他人”条律。

    如果说之前延州有名是靠着群不畏生死、敢于与皇帝廷诤死磕的儒生换来的,那今日延州的名声,却是仅凭着个人就煊赫三国。

    这人长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即使是这人的名字,也只是几个自称是老人家弟子的传出话来,尊称了声“愁先生”。

    “先生”是学生对老师的敬称,“愁”么,则是老先生时常摆出的那副表情了。

    不过,若只是个没见过的人,只是个神秘莫测的称呼,延州人是不会放在眼里的——这好比路边瓜贩子的买卖,你见其他的西瓜都是圆滚滚的、红瓤黑籽儿的,五文钱个;突然瓜贩子拿来个葫芦状的、告诉你是玉做的瓤,金做的籽儿,卖你五两黄金个的你买不买?那除非肯切开看看内里是真是假,否则只会让人以为是吹牛皮的。

    如果是个人,切开来看就划不来了。

    但延州人就是信他,就是尊崇他。不为别的,就因为当朝非儒出身的丞相是他的学生,就因为以州之力力抗西越、北狄的瞻州守将是他的学生,就因为那个自称已经活了三百岁的老神棍是他的学生,就因为那个处处散播国亡家破谣言的疯子是他的学生。

    甚至有传言,大蜀、西越、北狄三国现任皇帝也是他的学生——虽然这三人连老先生面都没见到过,虽然传言中讲到大蜀的皇帝实际上是其中最不成器的那个……

    逾是这样,三国的人才觉得这位“愁先生”神乎其神,而延州的声誉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延州的名声像是初升的旭日,冉冉高升;熙州的名声却是临水的渔火,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取瓢浇灭。

    熙州人尚勇。

    蜀国建国少年,熙州以国之名独立便有少年。

    能以州之地存立于两大国之间四百余年安然无事的地方,没道理是个简单的地方。

    史书记载,蜀国开国皇帝曾三次西征,然三次皆铩羽而归。

    而最近的次西征则是在大约百年前号称是中兴时代进行的。

    当时继位的皇帝有不弱于开国皇帝般的雄才大略,又适值国势蒸蒸,在集结了五十万大军并与西越约定“同攻伐、共分治”后,浩浩汤汤向熙州围伐挺进。

    三月后,蜀帝遭掠杀于中军,越帝被绞杀于帐下。

    熙州结彩,天下缟素。

    蜀国将之视若心头之恨,而西越从此却将熙州看作了“卧榻之虎”——难以想象,浩浩大国竟然会怕区区州之地!

    蜀国人视西越为叛徒、为窝囊废,在其后的三十年间也陆续和西越打过几仗,但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那个看起来没骨气、对区区熙州服软的西越,战斗力却惊人的高,对越战役蜀国是胜少败、折损严重。

    儒生们自然不懂其中的道理,任将“人性”研究得么透彻,“君心不可度”可也是前贤们划出的道理。

    直到二十年前,蜀国人才隐约知道了些内情。当日西征两国皇帝皆殒不假,但西越国却还在此之后的两天里遭遇了整个皇族的“灭族”之灾。

    个皇族有少人?在两天内全部屠戮需要少人?

    这不是绑好绳子跪在地上等着被割脑袋,这也不是都集中在个院子里按顺序洗干净脖子老老实实送到刀刃上,分散在西越七郡的近万名皇族,不分男女、不分长幼,两天之内全被枭首。

    而这,仅仅是人所为!

    此人复姓皇甫,单名个“戾”字。

    皇甫戾!

    将城安危系于人之身的皇甫戾,令州之地傲然孑立的皇甫戾,西越人惧而生畏敬称绝世剑圣的皇甫戾!

    当然,在熙州人看来,皇甫戾只是剑痴;在蜀国人看来,他种种行为,以成群结队的卫道士的角度看来,与魔鬼无异。

    剑圣也好,剑魔也罢,或褒或贬都不得不承认熙州在他的庇佑下,安然至今。

    也仅仅是“至今”罢了。

    三个月前,坊间流出皇甫戾因练剑时走火入魔、经脉尽断,恐不久于世的传言。蜀国密布于各处的探客也传回消息说,皇甫戾四弟子中直在外历练的三人已星夜赶回熙州城。

    切,似乎都证实了那个逆天般存在的人就要不行了。

    所以,蜀国皇帝才有信心将“熙州”二字标在图纸上;

    所以,西越国第时间派来和亲使团,明眼人望便知和亲事假,重修国好事真——西越,这是想拉帮结伙准备血谄媚之耻啊。

    —————————————————————————————

    延州山。

    偌大的延州,能按规模大小在蜀国排的上名次的也就延昌城,而这城也断不会排进前五十名。

    可延州的山按名气大小若在蜀国里排排名次的话,随便揪出座,就是前朝哪位大儒讲学之地、就是传说哪位神仙清修之境。

    离延昌城西二十里外的某山的半山腰上,童生,老翁,跛驴正缓缓下行。

    看这两人驴,只见童生脸愁色,似是随时都能哭出声来的样子望着屁股底下步两颠的毛驴;毛驴被老翁牵着,尾巴上还系了根麻绳,麻绳上串起了个个灵位模样的木牌,上面有的写着王八,有的写着绿豆,甚至还有张就在那写着王八的牌子后面画上了个像蛋样的圆——或者说成像圆样的蛋也成,似和尚的木鱼般响起噔噔的超度声。

    老翁看上去像有快百岁的样子,背佝偻着。其实他的背本来也不是那样弯的厉害,只是任谁将满满竹筐的书负在背上,想来不弯也是不舒服的。

    老翁叫做死长生。

    死长生这个人在五十年前也是很有名的。

    五十年前,北狄第相面大师死长生之死,即使在另外两大国中也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即使这种波澜是个天大的笑话。

    死长生“生前”看人极准,但凡是见过面的人,都能将对方性情、家世乃至吉凶命运准确说出,这其中就包括了北狄青阳大君篡位、无子嗣、众叛亲离的命运印证和对“拨云见日”的预言——而当今的北狄之主拨云大君,当时还只是个奴隶腹中不满三月的婴孩。

    但即使这些预言都被证明是真实的,“第相面大师”也有颜面无存的时候,比如他给自己相面后说自己生平顺,是福厚命长之相,结果在他五十岁生日那天,北狄人就在处酒甏中发现了他的尸首。

    死长生不在乎什么颜面、声名。

    心情好时,他就出了山去四处招摇番;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憋在山里整天给毛驴看相。

    此时他的心情糟糕透了,他边牵着驴儿往山下赶,边有句没句的和驴背上的童生搭着话。

    “先生,师伯他真的会来刺杀蜀帝么?”

    老翁想不透那剑痞子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偏偏走火入魔经脉尽断以后才赶来刺杀。

    “不知道呢。”驴儿上的童生叹着气说,“或许是脑袋里面的筋也断了吧。”

    死长生觉得先生的分析有道理。他又问:“那刺杀蜀帝也就罢了,咱们躲什么躲啊?”

    问出这句,死长生立即后悔了——自己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果然,话音刚落,方才脸愁相随时都要哭出来的童生竟“哇”的声真真哭起来了!

    “我去他八辈祖宗的皇甫戾!杀蜀帝去杀也就去吧,关我什么事啊!干嘛非得捎口信说先来杀我啊!欺负自己师弟很高兴吗?欺负个八岁大的孩子算什么本事啊……我去他奶奶的幺蛾子的!”

    童生真的生气了,边哭,边挥着赶驴的鞭穗儿抽那串系在驴尾巴后的木牌儿。

    “抽死你们这群王八蛋!抽死你们这群绿豆眼!老娘……不是,老子当时说不接班你们还不给我娶媳妇儿,现在倒好,还没到娶媳妇儿的时候,师兄就要杀我了……我命好苦,我心好痛啊!长生!救命啊……”

    大概是觉得已经死了的那群老王八蛋指望不上了,小童生转过脸来,二话不说就往驴前头的死长生身上扑过去。

    然后……声凄惨的童声自半山腰冲天而起。

    “你他娘的死长生!你这是要欺师灭祖啊!你怎么能不接住我!你怎么对得起你将来的小师娘啊……呜呜呜,疼死我了!你们这群骗子!”

    —————————————————————————————

    有的人不想哭,但摔疼了、害怕了还是忍不住会哭出来。

    有的人明明想哭,但经历了番际遇、收获了些感悟后,再哭就觉得没有必要了。

    柳安乐怔怔地望着前面尺外的方顽石,已经“格”了个时辰。

    他想到了年前自己读书的时候看到过的某位先贤的趣事。

    据说这位先贤某日顿悟:欲做圣人,先修格物。至于格物怎样“格”法,需得认真实践着才知道。于是,先贤对着家中郁郁葱葱的片竹林“格”了起来。开始的时候,他觉得眼前这竹林疏密有致,根根看过来不知要花费几工夫,凝视半天无所获,反而眼酸神乏,便转向专心“格”根竹子。只见这竹子碗口粗细,枝叶扶疏,最高处直接天际。他首先想到这竹子的用处,搭棚乘凉、削筷夹菜,功能得很;又想到竹子姿态优美,有气有节,入画入诗,有内涵的很。再及想到竹叶可入药,可清瘀祛咳,却时时虚心,不伥不扬,委屈的很!

    就这样,先贤以竹子为题,整整思考了七天,越想越觉得这根竹子能“格”到的东西太。到第七天,直做的他头晕眼花,最后实在坚持不住,反而落得大病场。

    开始读到的时候,柳安乐觉得这位先贤枉有圣贤之名,连黄口小儿都背得出那句“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这老糊涂怎这样愚昧!

    可是现在,柳安乐觉得圣贤到底是圣贤,在道理上可能较之别人慢了半拍,但是在毅力这方面,那还是名副其实有过人之处的。

    他不想自己是怎样受了瞎子蛊惑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了,也不想那些惨死在熙国皇帝杨靖手里的条条人命有怎样的怨屈。

    痛且痛吧。

    摸出脖子里的那枚系着红绳的铜钱,柳安乐认出这是熙国开国初期铸造的种钱币,铜钱背面用古篆写着“熙和永寿”四字。

    就这文钱,别说保命了,饱腹都办不到!

    柳安乐起身来,望望四周样的山——或许,饿死在这里也是不错的,狼狗同宗,填到饿狼肚子里,与自己和晴姑娘来说,也是种再续的缘分吧!

    柳安乐想着,复又打算干脆躺躺等死算了,或者瞎子所说的什么“杨花飞,蜀道难,截断竹萧方见日,无史乃乎安”就是随口诌的。

    随即柳安乐自己又打消这个念头了,他觉得点都不好笑……自己逗自己乐呵,怎么看都是件不正常的事。

    他觉得自己就要疯了。

    尤其是当那稚嫩的哭声由远及近,那老翁怀里的孩子见着他还隔着百尺远就飞扑过来,嘴里带着哭腔声嘶泪竭地向他喊出“岳父,救命”几个字后……

    柳安乐真的疯了!

    第一章 岳父,救命

    欲望文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