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49：食色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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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的是乔承老先生么？”护士翻了翻手里的记录本，“昨天下午有人把他接走了，好像是转院了。”</p>
“是谁接他的？你为什么不通知我？我才是他的家属！”</p>
乔芷安这会儿情绪很激动，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平时的好修养都丢到一边儿了。</p>
要知道，乔承是靠着供氧活着的，吃饭要靠鼻胃管，万一一个不小心动到了管子，很有可能丧命——</p>
乔承是乔芷安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他平白无故地失踪，她怎么可能保持淡定。</p>
护士被乔芷安的态度吓到了，平时她跟乔芷安也有过接触，一直都觉得她是个性格温柔的人，突然看她这样，直接被唬住了。</p>
她吞了吞口水，对她解释：“昨天下午，来的人说他是您的丈夫，我看他挺面善的，而且还能说出来您父亲的年龄和名字……我们当时没想太多，就让他带着老先生走了。”</p>
“……知道了。”</p>
乔芷安松开她，拿起手机，拨通了秦北征的号码。</p>
电话嘟了两声就接通了。</p>
“呵，刚离婚就打电话，这是想我了？”秦北征接起电话，故意说风凉话讽刺她。</p>
乔芷安这会儿没空跟他打嘴炮，她深吸一口气，问他：“秦北征，你是不是把我爸爸带走了？”</p>
“乔芷安，你要是特别想跟我说话，记得找个像模像样的理由。”秦北征不屑地说，“你爸在医院躺了那么多年，我特么一次都没去过，现在咱俩的都离婚了，我有必要过去看他？”</p>
乔芷安知道秦北征没有撒谎。所以她没再继续跟他理论，直接掐断电话。</p>
……</p>
乔芷安站在窗边沉思了一会儿，酝酿了很久，终于鼓足勇气，拨通了耳周沉昇的号码。</p>
那边接得很快，只是接起来并没有出声。</p>
乔芷安差点以为通话中断了。她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一眼屏幕，这才确定还处在通话状态。</p>
“周沉昇，我爸爸是不是你带走的？”乔芷安不知道自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问出这个问题。</p>
“不然呢？”周沉昇并没有否认，他甚至还笑着问她：“事到如今，除了我，还有谁会对你的事情这么上心？”</p>
“你把我爸爸带去哪里了？”乔芷安追问他，“你知不知道他现在不能乱动，万一出什么事儿——”</p>
“后果我来承担。”周沉昇抢先一步接过她的话，“我担得起。”</p>
乔芷安：“请你告诉我我爸爸在哪里。”</p>
周沉昇：“安安你不要激动。放心，他很好，我只是把他转到更专业的医院，找了医生为他治疗而已。”</p>
听过他的这番话之后，乔芷安总算是放下心了，原本强硬的语调也渐渐放软。</p>
这件事情，是她太过敏感，误会了他。</p>
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对他说：“谢谢你，我……”</p>
“我不接受口头感谢。”周沉昇的声音有些哑，像是情到浓时的低吟，“安安，抱歉，原本是不想用家人威胁你的。”</p>
乔芷安哪里会听不出他的话外音。</p>
他说原本不想用家人威胁她，只是为了告诉她：最终还是决定用家人威胁她，让她留在他身边陪睡。</p>
……乔芷安，这就是你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p>
她看着远处的天空，视线越来越模糊。沉默了很久，她终于开口。</p>
“你想要我怎么做？”</p>
隔着电话，周沉昇都能感受到她的颤抖。</p>
他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安安，既然离婚了，就搬来和我一起住吧。”</p>
“好。”乔芷安轻笑，“反正我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不是么。”</p>
周沉昇：“安安，对不起，我只是为了把你留在身边。”</p>
乔芷安：“没关系的，反正只是交易。”</p>
“交易”两个字，似乎是触到了周沉昇的逆鳞，他沉默了五秒钟，之后便掐断了电话。</p>
听筒里的忙音将乔芷安唤回了神，她收起手机，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转身离开医院。</p>
周沉昇一向是行动派，他让她搬过去，言外之意就是，今天一定要搬过去。</p>
现在爸爸在他手里，她根本没得选择。</p>
……</p>
乔芷安打车回到她和秦北征的新房内，拿了一个二十八寸的行李箱，将自己所有的东西全部打包放到箱子里。</p>
结婚之后秦家给她的首饰和有些贵重的礼物，她全部都留下来了。</p>
无功不受禄，原本就不是属于她的东西，她才不会厚着脸皮带走。</p>
乔芷安收拾了一个下午，五点半，她将钥匙放到茶几上，拉着行李箱离开了这栋住了三年的公寓。</p>
说来也挺可笑的，秦北征回家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过来，她留下钥匙，他可能过个一年半载才会发现。</p>
乔芷安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她拿出手机，给周沉昇发了一条短信。</p>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到，你在么？】</p>
几分钟后，那边来了回复。</p>
【在，我去小区门口等你。】</p>
乔芷安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心底五味杂陈。</p>
她前几天才答应湘湘，会跟周沉昇保持距离，现在倒好——不仅没有保持距离，还跑去和人同居了。</p>
湘湘知道以后，怕是又要骂她没出息了。</p>
……</p>
出租车刚刚拐弯，乔芷安就看到了周沉昇的身影。他似乎是猜到了她在这辆车里，老远就朝着这边挥手。</p>
司机师傅看到他之后，笑着问乔芷安：“姑娘，那个是你男朋友吧？”</p>
“不是。”乔芷安想都没想就否认了。师傅也没再问她，脸上始终挂着笑。</p>
出租车停下来之后，周沉昇直接打开副驾驶的门，拿出两张一百块钱递给司机。</p>
“谢谢师傅，辛苦了。”他笑得温和，“这钱甭找了，您就当空车回去的报酬。”</p>
“好嘞。”师傅开心的地合不拢嘴，回过头对正在下车的乔芷安说：“姑娘，你这男朋友绝对有前途。好好珍惜啊。”</p>
乔芷安完全没了解释的欲望，他要误会就随他去吧。</p>
下车之后，她走到后备箱前，准备把箱子拎下来。</p>
周沉昇立马跟上来，将她推到一边，亲自为她把箱子搬下来，然后关上后备箱，和师傅挥了挥手。</p>
周沉昇一手拖着行李箱，另外一只手很自然地牵上她。</p>
乔芷安十分不习惯被他这样对待，下意识地就想抽手。</p>
感觉到她的抗拒之后，周沉昇侧过头问她：“看来你是不怕狗了？”</p>
他一句话就把乔芷安点醒了，她挣扎的动作很快就停了下来。</p>
周沉昇满意地笑出了声，轻轻地挠了一下她的掌心。</p>
“没出息的小家伙。”</p>
“对啊，我就是没出息。”乔芷安赌气地说，“有出息的话，也不会随随便便被你威胁了。”</p>
“生气了？”周沉昇无奈地看着她，“好了，我道歉，你不喜欢的话，以后我都不说了，好不好？”</p>
他实在是太温柔了，温柔得让乔芷安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p>
她对他本身就没有抵抗力，他若是有意撩拨，她根本无处可逃。</p>
乔芷安不停地告诉自己，要清醒，要认清现实，可是，只要一看他的眼睛，她就什么都忘记了。</p>
乔芷安低着头不去看他，一路上都没再说话，几分钟的路程，对她来说却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p>
好不容易来到家门口，听到屋里的雪山汪汪大叫，乔芷安终于回过神来。</p>
这个时候，周沉昇已经将门打开了，雪山就站在对面，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凶神恶煞地看着她。</p>
乔芷安吓得尖叫一声，两只手死死地抓住周沉昇的衣角，抬起头向他求助。</p>
“你把它关起来……我害怕。”</p>
“雪山没有呆笼子的习惯。”周沉昇将行李箱推进门，然后动手把乔芷安抱起来。</p>
——双脚离地的公主抱。</p>
乔芷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搂紧他的脖子，本能地往他怀里窜。</p>
周沉昇将乔芷安放到了沙发上，乔芷安刚刚坐下来，雪山就一跃而上，跳到了她身边。</p>
乔芷安立马就吓哭了，看着身边的那一大团黑，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p>
她想说话，又怕发出声音之后惊扰到旁边的狗大爷，只能一动不动地坐着。</p>
因为害怕，她的呼吸越来越重，雪山似乎是感觉到了，两只前蹄抬到她腿上，抬起头在她胸口闻来闻去。</p>
周沉昇站在旁边看着她，不由得发出一阵低笑。</p>
乔芷安听到他的声音，立马抬头看过去，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她很不争气地脸红了。</p>
就在这个时候，雪山突然抬起一条腿，在她胸口拍了几下。</p>
这一下过后，乔芷安的脸红得更厉害了。</p>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p>
这条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之前是撕她的裙子，现在又来摸她的胸。</p>
她都有点儿怀疑是不是周沉昇故意让它这么做的了……</p>
“雪山，下来，回自己窝里。”周沉昇看到它动手非礼乔芷安，脸色瞬间就垮了。</p>
雪山听到周沉昇的声音之后，立马从沙发上跳下来。屁颠屁颠地回到了自己的窝里。</p>
它走之后，乔芷安便蜷起膝盖，低头不肯见人。</p>
周沉昇来到她身边坐下来，搂住她的身体，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p>
“好了安安，不怕，它不会伤害你的。”</p>
“你撒谎。”乔芷安的声音闷闷的，“它是你养的，当然听你的话，一定是你让它欺负我的。”</p>
“它没有欺负你。”周沉昇笑得无奈，“它只是在表达自己对你的喜爱之情。雪山很少对人这么热情的，除了我之外，你是第一个。”</p>
“……”乔芷安无语凝噎。</p>
这算什么热情，又撕裙子又袭胸的，这样的热情她宁愿不要。</p>
“好了，我帮你把箱子搬到楼上，你收拾一下东西吧。”周沉昇拍拍她的后背。“赶紧起来，嗯？”</p>
**</p>
五分钟后，乔芷安和周沉昇一块儿上了楼。</p>
周沉昇很自觉地将她的行李箱带到了主卧室。</p>
乔芷安完全没有要和他住在一间的意思，她挡在他面前，对他说：“我想单独住一间卧室，不想睡这里。”</p>
周沉昇笑着反问她：“不住在一间卧室，还算什么同居？”</p>
“总之我不要和你住一起。”乔芷安的态度很强硬。</p>
“看来我们对同居的理解有偏差。”周沉昇摁住她的肩膀，低头凑近她的脸，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安安，我让你搬过来，就是为了每天晚上和你一起睡觉。如果你跟我分房睡，那么你搬过来就没有意义了。”</p>
听完他的这番话，乔芷安笑了，眉宇间写满了自嘲。</p>
“周沉昇，说到底你不过是为了跟我做那种事儿，既然我搬过来，我就有心理准备。”</p>
“你放心。你有需求的时候。我一定随叫随到。但是我不想躺在你身边过夜，希望你给我最后一点自由。”</p>
这样，才好让她时时刻刻保持清醒，不被他的糖衣炮弹击溃。</p>
没错，她就是这么不争气啊。</p>
在他面前，完全没有自制力。</p>
他稍稍温柔一下，她就以为自己得到了整个世界。</p>
乔芷安的这番话，周沉昇听了只觉得无比刺耳。</p>
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吧。</p>
他一心想要给她名正言顺的身份，而她要的只是一晌贪欢，甚至连在他身边过夜都不愿意。</p>
周沉昇很少跟她发脾气，但是这一次，她真的惹怒了他。</p>
他怒极反笑，双手揽上她的腰，一个大力将她带到怀里。</p>
对上她惊慌失措的眼神，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用力，说出来的话也极为残忍。</p>
“随叫随到是么？既然你把我当女票客，就不要怪我拿你当女表子。”</p>
“现在你的客人有需求了。赶紧拿出你的看家本领让他爽个够。”</p>
……</p>
这应该是乔芷安第一次从周沉昇口中听到这么伤人的话。</p>
哪怕是他们刚刚重逢那会儿，他都没有对她说过这么过分的话。</p>
可是现在，他用那两个词形容他们的关系，她很长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心口发紧，疼得说不出一句话。</p>
乔芷安死咬着嘴唇，眼泪无声地从眼眶中涌出来，她很少在人前表现出这样脆弱的一面，若不是被他激到，她绝对不会在他面前哭。</p>
周沉昇对于乔芷安的眼泪向来没有任何抵抗力，从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p>
只要乔芷安稍稍表现出一点可怜，他就会不争气地心软，只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声好气地安慰她。</p>
他就是这样，一直以来都被她吃得死死的。</p>
周沉昇原以为自己可以多忍一会儿，但是她一哭，他就破功了，手上的力道减轻了不少，嘴唇贴上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水。</p>
“对不起，安安，是我混蛋。”周沉昇柔声安抚着她，“不要哭，我道歉，以后我们之间由你说了算，好吗？”</p>
乔芷安摇了摇头，“不怪你，是我太矫情了，我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p>
“你的身份就是我爱的女人。”周沉昇看着她的眼睛，神色无比认真：“安安，我从来没想过跟你做交易。如果有，也只是为了把你留在我身边，因为我已经没办法对你放手了。”</p>
乔芷安之前从来不知道，周沉昇竟然这么会说情话。</p>
没有天花乱坠。也不是海誓山盟，他的情话之所以动人，是因为足够真诚。</p>
这样的承诺，几乎没有女人能够拒绝吧？</p>
乔芷安只怕自己动摇，所以一直抿着唇不说话。</p>
尽管得不到回应，可周沉昇还在继续：“如果你不想和我睡一间卧室，我现在就带你去客房，绝对不勉强你。”</p>
“……”</p>
“你不想要的话，我也不会动你。”</p>
“……”</p>
“我什么都听你的，安安，只要你原谅我就好。”</p>
乔芷安最终还是败在他的温柔攻势之下，乖乖地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p>
乔芷安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这一点周沉昇很早之前就知道。</p>
他一直都能找到最有效的办法制服她。这段小插曲过后，乔芷安和周沉昇便重归于好。</p>
周沉昇下楼为她做了晚饭，两个人吃过饭之后就回屋了。</p>
洗过澡以后，乔芷安躺在床上发呆，旁边的周沉昇突然开口对她说：“明天上午十点钟的航班，跟我出差一趟。”</p>
“呃？”事情来得太突然，乔芷安一时间无法消化，“为什么要我跟你一起？”</p>
“顺便带你散散心。”周沉昇搂过她的肩膀，“你不是一直想去南诏么。”</p>
乔芷安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p>
“只是觉得太突然了，而且你出差应该有事儿吧，带着我会不会不方便？”</p>
“机票已经订好了。”周沉昇笑着捏了捏她的耳垂，“其实也不算出差，给你的离婚礼物而已。”</p>
乔芷安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三年前。</p>
她吞了吞口水，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问他：“周沉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p>
周沉昇回过头对上她的眼睛：“因为我爱你。”</p>
掷地有声的五个字，乔芷安听过之后立马红了脸。</p>
实在是太不争气了……她以前都没发现自己脸皮竟然这么薄。</p>
这一夜，乔芷安是在周沉昇怀里睡过去的。</p>
她很长时间没有跟别人同床共枕过了，夜里被热醒了几次，可是又不忍心推开他。</p>
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温暖的怀抱了……</p>
**</p>
第二天上午，周沉昇的司机将他们两个人送去机场。</p>
乔芷安的身份证一早就交给了周沉昇，他走vip通道办理了行李托运。</p>
乔芷安只等了几分钟，周沉昇就拿着机票出来了。</p>
乔芷安是第一次坐头等舱，在休息室的时候，她四处张望，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儿。</p>
周沉昇看得失笑，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别看了，以后还有机会坐。”</p>
乔芷安：“我之前没来过嘛，你要体谅一下我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啊。”</p>
她撒娇的样子特别可爱，周沉昇看得心痒。</p>
于是，他不分场合地将她抱到大腿上，低头亲上她。</p>
乔芷安当下就脸红了，挣扎无果，只能祈祷旁边的人不要看到她的脸。</p>
两个人在休息室腻歪了一会儿，机场里就响起了登机通知。</p>
乔芷安抬起手戳了戳周沉昇的胸口。小声提醒他：“我们该登机了。”</p>
周沉昇“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松开她。</p>
刚刚周沉昇将机票放到了旁边的座位上，乔芷安从他怀里起来以后便走到旁边拿机票。</p>
两个人的机票叠在一起，她一次性拿起来，却发现票面上的名字错了。</p>
“周沉昇，你刚是不是拿错票了？”乔芷安指着票面上的名字问他：“这张票不是你的吧？”</p>
“没有拿错。”周沉昇不动声色地把票从她手里接过来，“走吧，登机了。”</p>
他丢下这句话就转身朝着登机口的方向去了，乔芷安咬了咬牙，赶紧跟上他。</p>
登机的时候要看身份证，乔芷安跟在周沉昇身后，亲眼目睹了他拿着一张名为“何意”的身份证递给地勤。</p>
乔芷安一头雾水。</p>
登机之后，她看着身边的男人，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问他。</p>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为什么会有两个身份？”</p>
周沉昇回过头看着她，淡淡地回应：“没什么。办事儿方便而已。”</p>
乔芷安又不是傻子，周沉昇这会儿很明显就是在敷衍她，她哪里会看不出来。</p>
可是，这种事情，他不愿意说，她也没有办法再继续盘问，毕竟她从来就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p>
沉默片刻后，乔芷安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周沉昇。”</p>
他睁开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p>
乔芷安：“有一个问题，我很久之前就想问你了。”</p>
周沉昇：“你问。”</p>
乔芷安：“我记得你说过，你想在部队待到退休……为什么突然放弃了？”</p>
这个问题，乔芷安在心里憋了很久了。</p>
当初他们两个人因为转业的问题吵了很久，那个时候周沉昇态度很坚决，他说过，除非部队不要他，不然他会一直待下去。</p>
乔芷安会提出分手，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们没办法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一致。</p>
她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周沉昇竟然会成为一个商人。</p>
乔芷安这个问题，正好戳到了周沉昇的痛点，那些不好的画面一一从脑海中闪过，仿佛昨天才发生。</p>
周沉昇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凸起。</p>
他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然后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p>
“没什么，就是觉得升得太快，没什么挑战性了，想做点儿别的事情试一试。”</p>
他说得很轻巧，可是乔芷安听了却觉得无比刺耳。</p>
她看着他，继续问：“你很喜欢做有挑战性的事情么？”</p>
周沉昇点点头：“没错。不止是我，每个男人都喜欢挑战。不管是事业还是感情，征服不可能的，才能彰显自己的男性魅力。”</p>
乔芷安：“我现在是你的战利品么？”</p>
周沉昇抬起手点了点她的嘴唇，“你说错了安安。”</p>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你有读过王小波的情书么？”</p>
乔芷安摇摇头。她一直都不喜欢看书，尤其是关于情爱的，完全没有兴趣。</p>
周沉昇无奈地笑了，他从兜里拿出来一支钢笔，翻开旁边的笔记本，快速写下一段话。</p>
写完以后，他将这张纸撕下来，塞到乔芷安手里。</p>
乔芷安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将手上的纸打开，然后看到纸上潦草地写了一句话。</p>
“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你是我的军旗。——王小波”</p>
周沉昇的字很好看，带着男人该有的遒劲和风骨，乔芷安一直都很喜欢他的笔迹。</p>
刚在一起的那几个月，她总缠着周沉昇给她写情书……</p>
想起来过去的幼稚事迹，乔芷安嘴角不由得泛起了笑。</p>
“现在明白了么？”周沉昇将钢笔盖上，笑着对她说：“你不是我的战利品。你是我的军旗。”</p>
乔芷安被他肉麻得说不出话来。</p>
“无意间在书上翻到的话，很早之前就想写给你了。”</p>
“……”</p>
乔芷安这会儿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在跟他聊什么，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手上的这张纸带去了。</p>
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乔芷安总算是缓过神了。</p>
她将那张纸折起来，塞到随身背着的包里，然后看向周沉昇，笑着调侃他：“没想到你还有这么肉麻的时候啊。”</p>
周沉昇：“实话实说罢了，你要是觉得肉麻，我也认了。”</p>
乔芷安：“唔，说得好像我在无理取闹似的。”</p>
周沉昇：“你只要记得，这种话我只会对你一个人说，就够了。”</p>
乔芷安靠在他肩膀上，闭上眼睛，心里甜滋滋的。</p>
她闭眼的那一刻，周沉昇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他垂眸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p>
**</p>
北城和南诏。一南一北，相隔甚远，飞行时长大约三小时零五分。</p>
抵达南诏机场时，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取行李耗费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从机场出来，已经接近两点。</p>
周沉昇提前订好了酒店，酒店已经派了专车来接。</p>
司机是个年轻的本地人，看到他们之后，热情地上来打招呼。</p>
他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问道：“是何意先生吗？”</p>
周沉昇微微颔首，将行李交给他，然后带着乔芷安上了车。</p>
……</p>
周沉昇订的是大床房，而且是情侣专供的圆床，床周围还有轻纱围着，光是看着这个房间的装扮就足够人浮想联翩了。</p>
乔芷安完全不好意思往床上坐，只能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休息。</p>
周沉昇将行李箱推到一边，来到乔芷安身边坐下来。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p>
“喜欢这个房间么？”</p>
乔芷安：“不是很喜欢。”</p>
周沉昇：“为什么？”</p>
乔芷安：“……装修太浮夸了。”</p>
周沉昇：“我倒是觉得恰到好处。尤其是床幔，深得我心。”</p>
乔芷安：“……”</p>
“怎么，你不喜欢么？”周沉昇贴到她耳边，一本正经地说：“兰袂褪香，罗帐褰红，绣枕旋移相就，不是很有情调么？”</p>
“周沉昇！”乔芷安红着脸推开他，没好气地问：“你都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p>
“这首词出自我老祖宗周邦彦之手，是千古流传的名篇，你怎么能说它不三不四呢？”周沉昇再次向她靠过去。</p>
乔芷安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文化，她一个中文系毕业的人，竟然拼不过一个部队的野汉子……说出去都丢人好吗。</p>
乔芷安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淡定下来：“我饿了，我们还是——”</p>
“饿了。”乔芷安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沉昇打断了，他重复了一遍她刚刚说过的话，然后凑上前对她说：“你这是在责怪我昨天晚上没有喂饱你。”</p>
他这话一出，乔芷安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她抬起手抵住他的肩膀，气急败坏地朝他解释：“我是说我肚子饿了，你思想能不能别这么下流……”</p>
“下流么？”周沉昇摸着她的眉毛，指尖描摹着她的眉形，“安安，孟子说过，食色性也，我时刻想着跟我爱的女人做愛，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p>
“周沉昇，我真的肚子饿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乔芷安觉得自己跟他聊不下去了，这男人最近几年越来越会打岔了。</p>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他总是被她堵得哑口无言，现在那种日子估计是一去不复返了。</p>
而且，他现在对男女之事好像懂得越来越多了，之前明明没有这么轻车熟路的……</p>
想必分开的这几年，他有过不少女人吧。</p>
想到这里，乔芷安心底莫名地泛起了酸。</p>
她其实是一个占有欲很凶的人，完全看不得周沉昇和别的女人亲近，哪怕现在他们名不正言不顺，她也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心态。</p>
虽然这个要求很无理很过分……但是，她想要他永远属于她一个人，除了她之外，再也不要碰别的女人。</p>
把乔芷安调戏到这个份儿上，周沉昇已经很满意了，他知道小家伙脾气不好，所以不敢再造次，赶紧去楼下的餐厅给她买午饭。</p>
**</p>
晚上六点钟，周沉昇带着乔芷安来到南诏城中心的一家夜店。</p>
乔芷安对这种场合挺排斥的，刚刚来到门口，她就有些不高兴了。</p>
之前秦北征带着她到夜店让她陪酒，她对这种地方已经有心理阴影了。</p>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乔芷安停在门口不肯进去。</p>
“谈生意，合作伙伴约在这里见面。”周沉昇解释得很认真。</p>
乔芷安“哦”了一声，没有再问别的，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p>
周沉昇拉着她的手，径直朝着二楼的包厢走去。</p>
停在门口的时候，他贴在乔芷安耳边嘱咐她：“不要喊我的名字，尽量不要说话，一切都听我的。”</p>
乔芷安还没来得及仔细消化他的话，就被他拖进了包厢。</p>
包厢里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穿着黑色的衬衫，另外一个应该是他的保镖，起来很壮实。</p>
见他们进来，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笑着开了口。</p>
“何意？你可真是好兴致啊。”</p>
这话虽然是笑着说出来的，但是语调很冷，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p>
乔芷安很明显地感觉到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有些僵硬，她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看周沉昇。</p>
就在这个时候，周沉昇突然拉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p>
坐下来以后，他从兜里掏出来一盒烟，抽出两根，分别朝着对面的两个男人扔过去。</p>
陆九州接过烟，低笑了一声。</p>
“何意，行，我记住你了。”</p>
“我的荣幸。”周沉昇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丝毫没有怯场。</p>
因为身份敏感，陆九州每隔几个月才会回国一次，国内想和他合伙做生意的人很多，但是基本见一次面就吹了。</p>
陆九州这人有个毛病，天生不喜欢把自己放得很低的人，偏偏有些人看到他就自动低头，就像孙子跪舔爷爷一样，这样没骨气的人，实在是不配和他共事。</p>
今天这个何意，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傲骨。</p>
和他见面的时候迟到不说。还带了女人来，给他递烟的时候都是扔过来的。</p>
嗯，确实不简单。</p>
“我这边的情况，来之前你都了解过了吧？”陆九州吸了一口烟，问他。</p>
周沉昇点了点头，笑着说：“不了解情况我可不敢提合作。这生意可不好做啊。”</p>
陆九州磕了磕烟灰，“既然已经了解过情况，那你应该知道，这个人疑心病比较重吧？想跟我共事，得先拿出你的诚意。”</p>
“我想我们还是直接一点儿吧。”周沉昇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对他说：“我不喜欢猜别人的心思，你需要我怎么表达，直说。”</p>
“他妈的，你这小子——”</p>
站在陆九州身边的阮从飞已经看不下去了，他跟了陆九州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谁敢这么跟陆九州说话的。</p>
“从飞，别动。”陆九州冲他打了个手势。</p>
阮从飞虽然心底不服。但是老大这么吩咐了，也不好再造次，只能乖乖地收手。</p>
周沉昇扫了一眼阮从飞，哈哈大笑，“陆老板，你这手下脾气有点儿暴躁啊。”</p>
陆九州：“从飞是我的心腹，有人冒犯我，他自然是要替我出头的。”</p>
周沉昇“唔”了一声，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p>
陆九州仔细观察着周沉昇的表情，发现他一直在通过余光看着身边的女人。</p>
他推了推眼镜，将视线移到乔芷安身上，若有所思。</p>
“这位该不会是何太太吧？”</p>
“陆老板你可真会开玩笑。”周沉昇笑道，“我现在单身呢。”</p>
“哦，我以为这种场合下带在身边的女人都是名正言顺的。”陆九州淡淡地说，“我们平时的规矩都是这样的。这种无关紧要身份不明的女人，绝对不能进到谈判现场。”</p>
不得不说。陆九州这厮确实很狡猾，他能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绝非偶然和运气。</p>
乔芷安一直都在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是现在，话题突然转到了她身上，她已经无处可躲了。</p>
陆九州看她的眼神很赤裸，那是男人对女人的打量，她受不了这样的眼神，紧张得掌心出了一层汗。</p>
乔芷安起身，丢下一句“我去趟洗手间”，然后匆匆逃走。</p>
陆九州看着她的背影，笑着说：“你小子可以啊，还是朵清纯的水莲。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我都心痒了。”</p>
周沉昇满不在乎地笑出了声：“陆老板若是喜欢她，我让她伺候你一宿便是。”</p>
“哦？这么大方？”陆九州低头看了看周沉昇的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p>
他的手很自然地搭在沙发扶手上，看不出来任何紧张的味道。</p>
陆九州疑心病重，在没办法确定对方身份之前，他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试探。</p>
何意，应该是他遇到过的，最有挑战性的对手。</p>
“陆老板这么惊讶做什么？”</p>
周沉昇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缓缓地吐着烟圈。</p>
“女人如衣服，这件破了，花钱买一件更好的就是。”</p>
陆九州：“看来是我判断失误了。我还以为那位小姐是你的心头好呢。”</p>
周沉昇不屑地笑了一声，讽刺道：“陆老板可真够纯情的，搞得我自惭形秽了。”</p>
陆九州：“哦？何出此言？”</p>
周沉昇：“我以为坐到陆老板这个位置的人，是不会被儿女情长绊住脚步的。”</p>
……</p>
乔芷安在洗手间冷静了几分钟，调整了一下思绪，然后朝着包厢的方向走回去。</p>
手覆上门把准备开门的时候，她听到了周沉昇含着笑意的声音。</p>
“女人如衣服，这件破了，花钱买一件更好的就是。”</p>
“得了，看来你对她确实很感兴趣。等她回来，我可得让她好好伺候伺候你了。”</p>
乔芷安浑身冰冷，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p>
这个时候，她真的宁愿自己是个傻子。</p>
听不懂他的这番话，也就不必承受这样的打击。</p>
“您说的是乔承老先生么？”护士翻了翻手里的记录本，“昨天下午有人把他接走了，好像是转院了。”</p>
“是谁接他的？你为什么不通知我？我才是他的家属！”</p>
乔芷安这会儿情绪很激动，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平时的好修养都丢到一边儿了。</p>
要知道，乔承是靠着供氧活着的，吃饭要靠鼻胃管，万一一个不小心动到了管子，很有可能丧命——</p>
乔承是乔芷安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他平白无故地失踪，她怎么可能保持淡定。</p>
护士被乔芷安的态度吓到了，平时她跟乔芷安也有过接触，一直都觉得她是个性格温柔的人，突然看她这样，直接被唬住了。</p>
她吞了吞口水，对她解释：“昨天下午，来的人说他是您的丈夫，我看他挺面善的，而且还能说出来您父亲的年龄和名字……我们当时没想太多，就让他带着老先生走了。”</p>
“……知道了。”</p>
乔芷安松开她，拿起手机，拨通了秦北征的号码。</p>
电话嘟了两声就接通了。</p>
“呵，刚离婚就打电话，这是想我了？”秦北征接起电话，故意说风凉话讽刺她。</p>
乔芷安这会儿没空跟他打嘴炮，她深吸一口气，问他：“秦北征，你是不是把我爸爸带走了？”</p>
“乔芷安，你要是特别想跟我说话，记得找个像模像样的理由。”秦北征不屑地说，“你爸在医院躺了那么多年，我特么一次都没去过，现在咱俩的都离婚了，我有必要过去看他？”</p>
乔芷安知道秦北征没有撒谎。所以她没再继续跟他理论，直接掐断电话。</p>
……</p>
乔芷安站在窗边沉思了一会儿，酝酿了很久，终于鼓足勇气，拨通了耳周沉昇的号码。</p>
那边接得很快，只是接起来并没有出声。</p>
乔芷安差点以为通话中断了。她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一眼屏幕，这才确定还处在通话状态。</p>
“周沉昇，我爸爸是不是你带走的？”乔芷安不知道自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问出这个问题。</p>
“不然呢？”周沉昇并没有否认，他甚至还笑着问她：“事到如今，除了我，还有谁会对你的事情这么上心？”</p>
“你把我爸爸带去哪里了？”乔芷安追问他，“你知不知道他现在不能乱动，万一出什么事儿——”</p>
“后果我来承担。”周沉昇抢先一步接过她的话，“我担得起。”</p>
乔芷安：“请你告诉我我爸爸在哪里。”</p>
周沉昇：“安安你不要激动。放心，他很好，我只是把他转到更专业的医院，找了医生为他治疗而已。”</p>
听过他的这番话之后，乔芷安总算是放下心了，原本强硬的语调也渐渐放软。</p>
这件事情，是她太过敏感，误会了他。</p>
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对他说：“谢谢你，我……”</p>
“我不接受口头感谢。”周沉昇的声音有些哑，像是情到浓时的低吟，“安安，抱歉，原本是不想用家人威胁你的。”</p>
乔芷安哪里会听不出他的话外音。</p>
他说原本不想用家人威胁她，只是为了告诉她：最终还是决定用家人威胁她，让她留在他身边陪睡。</p>
……乔芷安，这就是你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p>
她看着远处的天空，视线越来越模糊。沉默了很久，她终于开口。</p>
“你想要我怎么做？”</p>
隔着电话，周沉昇都能感受到她的颤抖。</p>
他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安安，既然离婚了，就搬来和我一起住吧。”</p>
“好。”乔芷安轻笑，“反正我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不是么。”</p>
周沉昇：“安安，对不起，我只是为了把你留在身边。”</p>
乔芷安：“没关系的，反正只是交易。”</p>
“交易”两个字，似乎是触到了周沉昇的逆鳞，他沉默了五秒钟，之后便掐断了电话。</p>
听筒里的忙音将乔芷安唤回了神，她收起手机，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转身离开医院。</p>
周沉昇一向是行动派，他让她搬过去，言外之意就是，今天一定要搬过去。</p>
现在爸爸在他手里，她根本没得选择。</p>
……</p>
乔芷安打车回到她和秦北征的新房内，拿了一个二十八寸的行李箱，将自己所有的东西全部打包放到箱子里。</p>
结婚之后秦家给她的首饰和有些贵重的礼物，她全部都留下来了。</p>
无功不受禄，原本就不是属于她的东西，她才不会厚着脸皮带走。</p>
乔芷安收拾了一个下午，五点半，她将钥匙放到茶几上，拉着行李箱离开了这栋住了三年的公寓。</p>
说来也挺可笑的，秦北征回家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过来，她留下钥匙，他可能过个一年半载才会发现。</p>
乔芷安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她拿出手机，给周沉昇发了一条短信。</p>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到，你在么？】</p>
几分钟后，那边来了回复。</p>
【在，我去小区门口等你。】</p>
乔芷安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心底五味杂陈。</p>
她前几天才答应湘湘，会跟周沉昇保持距离，现在倒好——不仅没有保持距离，还跑去和人同居了。</p>
湘湘知道以后，怕是又要骂她没出息了。</p>
……</p>
出租车刚刚拐弯，乔芷安就看到了周沉昇的身影。他似乎是猜到了她在这辆车里，老远就朝着这边挥手。</p>
司机师傅看到他之后，笑着问乔芷安：“姑娘，那个是你男朋友吧？”</p>
“不是。”乔芷安想都没想就否认了。师傅也没再问她，脸上始终挂着笑。</p>
出租车停下来之后，周沉昇直接打开副驾驶的门，拿出两张一百块钱递给司机。</p>
“谢谢师傅，辛苦了。”他笑得温和，“这钱甭找了，您就当空车回去的报酬。”</p>
“好嘞。”师傅开心的地合不拢嘴，回过头对正在下车的乔芷安说：“姑娘，你这男朋友绝对有前途。好好珍惜啊。”</p>
乔芷安完全没了解释的欲望，他要误会就随他去吧。</p>
下车之后，她走到后备箱前，准备把箱子拎下来。</p>
周沉昇立马跟上来，将她推到一边，亲自为她把箱子搬下来，然后关上后备箱，和师傅挥了挥手。</p>
周沉昇一手拖着行李箱，另外一只手很自然地牵上她。</p>
乔芷安十分不习惯被他这样对待，下意识地就想抽手。</p>
感觉到她的抗拒之后，周沉昇侧过头问她：“看来你是不怕狗了？”</p>
他一句话就把乔芷安点醒了，她挣扎的动作很快就停了下来。</p>
周沉昇满意地笑出了声，轻轻地挠了一下她的掌心。</p>
“没出息的小家伙。”</p>
“对啊，我就是没出息。”乔芷安赌气地说，“有出息的话，也不会随随便便被你威胁了。”</p>
“生气了？”周沉昇无奈地看着她，“好了，我道歉，你不喜欢的话，以后我都不说了，好不好？”</p>
他实在是太温柔了，温柔得让乔芷安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p>
她对他本身就没有抵抗力，他若是有意撩拨，她根本无处可逃。</p>
乔芷安不停地告诉自己，要清醒，要认清现实，可是，只要一看他的眼睛，她就什么都忘记了。</p>
乔芷安低着头不去看他，一路上都没再说话，几分钟的路程，对她来说却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p>
好不容易来到家门口，听到屋里的雪山汪汪大叫，乔芷安终于回过神来。</p>
这个时候，周沉昇已经将门打开了，雪山就站在对面，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凶神恶煞地看着她。</p>
乔芷安吓得尖叫一声，两只手死死地抓住周沉昇的衣角，抬起头向他求助。</p>
“你把它关起来……我害怕。”</p>
“雪山没有呆笼子的习惯。”周沉昇将行李箱推进门，然后动手把乔芷安抱起来。</p>
——双脚离地的公主抱。</p>
乔芷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搂紧他的脖子，本能地往他怀里窜。</p>
周沉昇将乔芷安放到了沙发上，乔芷安刚刚坐下来，雪山就一跃而上，跳到了她身边。</p>
乔芷安立马就吓哭了，看着身边的那一大团黑，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p>
她想说话，又怕发出声音之后惊扰到旁边的狗大爷，只能一动不动地坐着。</p>
因为害怕，她的呼吸越来越重，雪山似乎是感觉到了，两只前蹄抬到她腿上，抬起头在她胸口闻来闻去。</p>
周沉昇站在旁边看着她，不由得发出一阵低笑。</p>
乔芷安听到他的声音，立马抬头看过去，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她很不争气地脸红了。</p>
就在这个时候，雪山突然抬起一条腿，在她胸口拍了几下。</p>
这一下过后，乔芷安的脸红得更厉害了。</p>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p>
这条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之前是撕她的裙子，现在又来摸她的胸。</p>
她都有点儿怀疑是不是周沉昇故意让它这么做的了……</p>
“雪山，下来，回自己窝里。”周沉昇看到它动手非礼乔芷安，脸色瞬间就垮了。</p>
雪山听到周沉昇的声音之后，立马从沙发上跳下来。屁颠屁颠地回到了自己的窝里。</p>
它走之后，乔芷安便蜷起膝盖，低头不肯见人。</p>
周沉昇来到她身边坐下来，搂住她的身体，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p>
“好了安安，不怕，它不会伤害你的。”</p>
“你撒谎。”乔芷安的声音闷闷的，“它是你养的，当然听你的话，一定是你让它欺负我的。”</p>
“它没有欺负你。”周沉昇笑得无奈，“它只是在表达自己对你的喜爱之情。雪山很少对人这么热情的，除了我之外，你是第一个。”</p>
“……”乔芷安无语凝噎。</p>
这算什么热情，又撕裙子又袭胸的，这样的热情她宁愿不要。</p>
“好了，我帮你把箱子搬到楼上，你收拾一下东西吧。”周沉昇拍拍她的后背。“赶紧起来，嗯？”</p>
**</p>
五分钟后，乔芷安和周沉昇一块儿上了楼。</p>
周沉昇很自觉地将她的行李箱带到了主卧室。</p>
乔芷安完全没有要和他住在一间的意思，她挡在他面前，对他说：“我想单独住一间卧室，不想睡这里。”</p>
周沉昇笑着反问她：“不住在一间卧室，还算什么同居？”</p>
“总之我不要和你住一起。”乔芷安的态度很强硬。</p>
“看来我们对同居的理解有偏差。”周沉昇摁住她的肩膀，低头凑近她的脸，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安安，我让你搬过来，就是为了每天晚上和你一起睡觉。如果你跟我分房睡，那么你搬过来就没有意义了。”</p>
听完他的这番话，乔芷安笑了，眉宇间写满了自嘲。</p>
“周沉昇，说到底你不过是为了跟我做那种事儿，既然我搬过来，我就有心理准备。”</p>
“你放心。你有需求的时候。我一定随叫随到。但是我不想躺在你身边过夜，希望你给我最后一点自由。”</p>
这样，才好让她时时刻刻保持清醒，不被他的糖衣炮弹击溃。</p>
没错，她就是这么不争气啊。</p>
在他面前，完全没有自制力。</p>
他稍稍温柔一下，她就以为自己得到了整个世界。</p>
乔芷安的这番话，周沉昇听了只觉得无比刺耳。</p>
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吧。</p>
他一心想要给她名正言顺的身份，而她要的只是一晌贪欢，甚至连在他身边过夜都不愿意。</p>
周沉昇很少跟她发脾气，但是这一次，她真的惹怒了他。</p>
他怒极反笑，双手揽上她的腰，一个大力将她带到怀里。</p>
对上她惊慌失措的眼神，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用力，说出来的话也极为残忍。</p>
“随叫随到是么？既然你把我当女票客，就不要怪我拿你当女表子。”</p>
“现在你的客人有需求了。赶紧拿出你的看家本领让他爽个够。”</p>
……</p>
这应该是乔芷安第一次从周沉昇口中听到这么伤人的话。</p>
哪怕是他们刚刚重逢那会儿，他都没有对她说过这么过分的话。</p>
可是现在，他用那两个词形容他们的关系，她很长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心口发紧，疼得说不出一句话。</p>
乔芷安死咬着嘴唇，眼泪无声地从眼眶中涌出来，她很少在人前表现出这样脆弱的一面，若不是被他激到，她绝对不会在他面前哭。</p>
周沉昇对于乔芷安的眼泪向来没有任何抵抗力，从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p>
只要乔芷安稍稍表现出一点可怜，他就会不争气地心软，只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声好气地安慰她。</p>
他就是这样，一直以来都被她吃得死死的。</p>
周沉昇原以为自己可以多忍一会儿，但是她一哭，他就破功了，手上的力道减轻了不少，嘴唇贴上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水。</p>
“对不起，安安，是我混蛋。”周沉昇柔声安抚着她，“不要哭，我道歉，以后我们之间由你说了算，好吗？”</p>
乔芷安摇了摇头，“不怪你，是我太矫情了，我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p>
“你的身份就是我爱的女人。”周沉昇看着她的眼睛，神色无比认真：“安安，我从来没想过跟你做交易。如果有，也只是为了把你留在我身边，因为我已经没办法对你放手了。”</p>
乔芷安之前从来不知道，周沉昇竟然这么会说情话。</p>
没有天花乱坠。也不是海誓山盟，他的情话之所以动人，是因为足够真诚。</p>
这样的承诺，几乎没有女人能够拒绝吧？</p>
乔芷安只怕自己动摇，所以一直抿着唇不说话。</p>
尽管得不到回应，可周沉昇还在继续：“如果你不想和我睡一间卧室，我现在就带你去客房，绝对不勉强你。”</p>
“……”</p>
“你不想要的话，我也不会动你。”</p>
“……”</p>
“我什么都听你的，安安，只要你原谅我就好。”</p>
乔芷安最终还是败在他的温柔攻势之下，乖乖地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p>
乔芷安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这一点周沉昇很早之前就知道。</p>
他一直都能找到最有效的办法制服她。这段小插曲过后，乔芷安和周沉昇便重归于好。</p>
周沉昇下楼为她做了晚饭，两个人吃过饭之后就回屋了。</p>
洗过澡以后，乔芷安躺在床上发呆，旁边的周沉昇突然开口对她说：“明天上午十点钟的航班，跟我出差一趟。”</p>
“呃？”事情来得太突然，乔芷安一时间无法消化，“为什么要我跟你一起？”</p>
“顺便带你散散心。”周沉昇搂过她的肩膀，“你不是一直想去南诏么。”</p>
乔芷安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p>
“只是觉得太突然了，而且你出差应该有事儿吧，带着我会不会不方便？”</p>
“机票已经订好了。”周沉昇笑着捏了捏她的耳垂，“其实也不算出差，给你的离婚礼物而已。”</p>
乔芷安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三年前。</p>
她吞了吞口水，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问他：“周沉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p>
周沉昇回过头对上她的眼睛：“因为我爱你。”</p>
掷地有声的五个字，乔芷安听过之后立马红了脸。</p>
实在是太不争气了……她以前都没发现自己脸皮竟然这么薄。</p>
这一夜，乔芷安是在周沉昇怀里睡过去的。</p>
她很长时间没有跟别人同床共枕过了，夜里被热醒了几次，可是又不忍心推开他。</p>
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温暖的怀抱了……</p>
**</p>
第二天上午，周沉昇的司机将他们两个人送去机场。</p>
乔芷安的身份证一早就交给了周沉昇，他走vip通道办理了行李托运。</p>
乔芷安只等了几分钟，周沉昇就拿着机票出来了。</p>
乔芷安是第一次坐头等舱，在休息室的时候，她四处张望，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儿。</p>
周沉昇看得失笑，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别看了，以后还有机会坐。”</p>
乔芷安：“我之前没来过嘛，你要体谅一下我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啊。”</p>
她撒娇的样子特别可爱，周沉昇看得心痒。</p>
于是，他不分场合地将她抱到大腿上，低头亲上她。</p>
乔芷安当下就脸红了，挣扎无果，只能祈祷旁边的人不要看到她的脸。</p>
两个人在休息室腻歪了一会儿，机场里就响起了登机通知。</p>
乔芷安抬起手戳了戳周沉昇的胸口。小声提醒他：“我们该登机了。”</p>
周沉昇“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松开她。</p>
刚刚周沉昇将机票放到了旁边的座位上，乔芷安从他怀里起来以后便走到旁边拿机票。</p>
两个人的机票叠在一起，她一次性拿起来，却发现票面上的名字错了。</p>
“周沉昇，你刚是不是拿错票了？”乔芷安指着票面上的名字问他：“这张票不是你的吧？”</p>
“没有拿错。”周沉昇不动声色地把票从她手里接过来，“走吧，登机了。”</p>
他丢下这句话就转身朝着登机口的方向去了，乔芷安咬了咬牙，赶紧跟上他。</p>
登机的时候要看身份证，乔芷安跟在周沉昇身后，亲眼目睹了他拿着一张名为“何意”的身份证递给地勤。</p>
乔芷安一头雾水。</p>
登机之后，她看着身边的男人，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问他。</p>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为什么会有两个身份？”</p>
周沉昇回过头看着她，淡淡地回应：“没什么。办事儿方便而已。”</p>
乔芷安又不是傻子，周沉昇这会儿很明显就是在敷衍她，她哪里会看不出来。</p>
可是，这种事情，他不愿意说，她也没有办法再继续盘问，毕竟她从来就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p>
沉默片刻后，乔芷安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周沉昇。”</p>
他睁开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p>
乔芷安：“有一个问题，我很久之前就想问你了。”</p>
周沉昇：“你问。”</p>
乔芷安：“我记得你说过，你想在部队待到退休……为什么突然放弃了？”</p>
这个问题，乔芷安在心里憋了很久了。</p>
当初他们两个人因为转业的问题吵了很久，那个时候周沉昇态度很坚决，他说过，除非部队不要他，不然他会一直待下去。</p>
乔芷安会提出分手，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们没办法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一致。</p>
她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周沉昇竟然会成为一个商人。</p>
乔芷安这个问题，正好戳到了周沉昇的痛点，那些不好的画面一一从脑海中闪过，仿佛昨天才发生。</p>
周沉昇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凸起。</p>
他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然后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p>
“没什么，就是觉得升得太快，没什么挑战性了，想做点儿别的事情试一试。”</p>
他说得很轻巧，可是乔芷安听了却觉得无比刺耳。</p>
她看着他，继续问：“你很喜欢做有挑战性的事情么？”</p>
周沉昇点点头：“没错。不止是我，每个男人都喜欢挑战。不管是事业还是感情，征服不可能的，才能彰显自己的男性魅力。”</p>
乔芷安：“我现在是你的战利品么？”</p>
周沉昇抬起手点了点她的嘴唇，“你说错了安安。”</p>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你有读过王小波的情书么？”</p>
乔芷安摇摇头。她一直都不喜欢看书，尤其是关于情爱的，完全没有兴趣。</p>
周沉昇无奈地笑了，他从兜里拿出来一支钢笔，翻开旁边的笔记本，快速写下一段话。</p>
写完以后，他将这张纸撕下来，塞到乔芷安手里。</p>
乔芷安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将手上的纸打开，然后看到纸上潦草地写了一句话。</p>
“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你是我的军旗。——王小波”</p>
周沉昇的字很好看，带着男人该有的遒劲和风骨，乔芷安一直都很喜欢他的笔迹。</p>
刚在一起的那几个月，她总缠着周沉昇给她写情书……</p>
想起来过去的幼稚事迹，乔芷安嘴角不由得泛起了笑。</p>
“现在明白了么？”周沉昇将钢笔盖上，笑着对她说：“你不是我的战利品。你是我的军旗。”</p>
乔芷安被他肉麻得说不出话来。</p>
“无意间在书上翻到的话，很早之前就想写给你了。”</p>
“……”</p>
乔芷安这会儿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在跟他聊什么，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手上的这张纸带去了。</p>
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乔芷安总算是缓过神了。</p>
她将那张纸折起来，塞到随身背着的包里，然后看向周沉昇，笑着调侃他：“没想到你还有这么肉麻的时候啊。”</p>
周沉昇：“实话实说罢了，你要是觉得肉麻，我也认了。”</p>
乔芷安：“唔，说得好像我在无理取闹似的。”</p>
周沉昇：“你只要记得，这种话我只会对你一个人说，就够了。”</p>
乔芷安靠在他肩膀上，闭上眼睛，心里甜滋滋的。</p>
她闭眼的那一刻，周沉昇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他垂眸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p>
**</p>
北城和南诏。一南一北，相隔甚远，飞行时长大约三小时零五分。</p>
抵达南诏机场时，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取行李耗费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从机场出来，已经接近两点。</p>
周沉昇提前订好了酒店，酒店已经派了专车来接。</p>
司机是个年轻的本地人，看到他们之后，热情地上来打招呼。</p>
他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问道：“是何意先生吗？”</p>
周沉昇微微颔首，将行李交给他，然后带着乔芷安上了车。</p>
……</p>
周沉昇订的是大床房，而且是情侣专供的圆床，床周围还有轻纱围着，光是看着这个房间的装扮就足够人浮想联翩了。</p>
乔芷安完全不好意思往床上坐，只能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休息。</p>
周沉昇将行李箱推到一边，来到乔芷安身边坐下来。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p>
“喜欢这个房间么？”</p>
乔芷安：“不是很喜欢。”</p>
周沉昇：“为什么？”</p>
乔芷安：“……装修太浮夸了。”</p>
周沉昇：“我倒是觉得恰到好处。尤其是床幔，深得我心。”</p>
乔芷安：“……”</p>
“怎么，你不喜欢么？”周沉昇贴到她耳边，一本正经地说：“兰袂褪香，罗帐褰红，绣枕旋移相就，不是很有情调么？”</p>
“周沉昇！”乔芷安红着脸推开他，没好气地问：“你都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p>
“这首词出自我老祖宗周邦彦之手，是千古流传的名篇，你怎么能说它不三不四呢？”周沉昇再次向她靠过去。</p>
乔芷安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文化，她一个中文系毕业的人，竟然拼不过一个部队的野汉子……说出去都丢人好吗。</p>
乔芷安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淡定下来：“我饿了，我们还是——”</p>
“饿了。”乔芷安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沉昇打断了，他重复了一遍她刚刚说过的话，然后凑上前对她说：“你这是在责怪我昨天晚上没有喂饱你。”</p>
他这话一出，乔芷安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她抬起手抵住他的肩膀，气急败坏地朝他解释：“我是说我肚子饿了，你思想能不能别这么下流……”</p>
“下流么？”周沉昇摸着她的眉毛，指尖描摹着她的眉形，“安安，孟子说过，食色性也，我时刻想着跟我爱的女人做愛，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p>
“周沉昇，我真的肚子饿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乔芷安觉得自己跟他聊不下去了，这男人最近几年越来越会打岔了。</p>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他总是被她堵得哑口无言，现在那种日子估计是一去不复返了。</p>
而且，他现在对男女之事好像懂得越来越多了，之前明明没有这么轻车熟路的……</p>
想必分开的这几年，他有过不少女人吧。</p>
想到这里，乔芷安心底莫名地泛起了酸。</p>
她其实是一个占有欲很凶的人，完全看不得周沉昇和别的女人亲近，哪怕现在他们名不正言不顺，她也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心态。</p>
虽然这个要求很无理很过分……但是，她想要他永远属于她一个人，除了她之外，再也不要碰别的女人。</p>
把乔芷安调戏到这个份儿上，周沉昇已经很满意了，他知道小家伙脾气不好，所以不敢再造次，赶紧去楼下的餐厅给她买午饭。</p>
**</p>
晚上六点钟，周沉昇带着乔芷安来到南诏城中心的一家夜店。</p>
乔芷安对这种场合挺排斥的，刚刚来到门口，她就有些不高兴了。</p>
之前秦北征带着她到夜店让她陪酒，她对这种地方已经有心理阴影了。</p>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乔芷安停在门口不肯进去。</p>
“谈生意，合作伙伴约在这里见面。”周沉昇解释得很认真。</p>
乔芷安“哦”了一声，没有再问别的，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p>
周沉昇拉着她的手，径直朝着二楼的包厢走去。</p>
停在门口的时候，他贴在乔芷安耳边嘱咐她：“不要喊我的名字，尽量不要说话，一切都听我的。”</p>
乔芷安还没来得及仔细消化他的话，就被他拖进了包厢。</p>
包厢里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穿着黑色的衬衫，另外一个应该是他的保镖，起来很壮实。</p>
见他们进来，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笑着开了口。</p>
“何意？你可真是好兴致啊。”</p>
这话虽然是笑着说出来的，但是语调很冷，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p>
乔芷安很明显地感觉到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有些僵硬，她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看周沉昇。</p>
就在这个时候，周沉昇突然拉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p>
坐下来以后，他从兜里掏出来一盒烟，抽出两根，分别朝着对面的两个男人扔过去。</p>
陆九州接过烟，低笑了一声。</p>
“何意，行，我记住你了。”</p>
“我的荣幸。”周沉昇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丝毫没有怯场。</p>
因为身份敏感，陆九州每隔几个月才会回国一次，国内想和他合伙做生意的人很多，但是基本见一次面就吹了。</p>
陆九州这人有个毛病，天生不喜欢把自己放得很低的人，偏偏有些人看到他就自动低头，就像孙子跪舔爷爷一样，这样没骨气的人，实在是不配和他共事。</p>
今天这个何意，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傲骨。</p>
和他见面的时候迟到不说。还带了女人来，给他递烟的时候都是扔过来的。</p>
嗯，确实不简单。</p>
“我这边的情况，来之前你都了解过了吧？”陆九州吸了一口烟，问他。</p>
周沉昇点了点头，笑着说：“不了解情况我可不敢提合作。这生意可不好做啊。”</p>
陆九州磕了磕烟灰，“既然已经了解过情况，那你应该知道，这个人疑心病比较重吧？想跟我共事，得先拿出你的诚意。”</p>
“我想我们还是直接一点儿吧。”周沉昇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对他说：“我不喜欢猜别人的心思，你需要我怎么表达，直说。”</p>
“他妈的，你这小子——”</p>
站在陆九州身边的阮从飞已经看不下去了，他跟了陆九州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谁敢这么跟陆九州说话的。</p>
“从飞，别动。”陆九州冲他打了个手势。</p>
阮从飞虽然心底不服。但是老大这么吩咐了，也不好再造次，只能乖乖地收手。</p>
周沉昇扫了一眼阮从飞，哈哈大笑，“陆老板，你这手下脾气有点儿暴躁啊。”</p>
陆九州：“从飞是我的心腹，有人冒犯我，他自然是要替我出头的。”</p>
周沉昇“唔”了一声，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p>
陆九州仔细观察着周沉昇的表情，发现他一直在通过余光看着身边的女人。</p>
他推了推眼镜，将视线移到乔芷安身上，若有所思。</p>
“这位该不会是何太太吧？”</p>
“陆老板你可真会开玩笑。”周沉昇笑道，“我现在单身呢。”</p>
“哦，我以为这种场合下带在身边的女人都是名正言顺的。”陆九州淡淡地说，“我们平时的规矩都是这样的。这种无关紧要身份不明的女人，绝对不能进到谈判现场。”</p>
不得不说。陆九州这厮确实很狡猾，他能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绝非偶然和运气。</p>
乔芷安一直都在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是现在，话题突然转到了她身上，她已经无处可躲了。</p>
陆九州看她的眼神很赤裸，那是男人对女人的打量，她受不了这样的眼神，紧张得掌心出了一层汗。</p>
乔芷安起身，丢下一句“我去趟洗手间”，然后匆匆逃走。</p>
陆九州看着她的背影，笑着说：“你小子可以啊，还是朵清纯的水莲。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我都心痒了。”</p>
周沉昇满不在乎地笑出了声：“陆老板若是喜欢她，我让她伺候你一宿便是。”</p>
“哦？这么大方？”陆九州低头看了看周沉昇的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p>
他的手很自然地搭在沙发扶手上，看不出来任何紧张的味道。</p>
陆九州疑心病重，在没办法确定对方身份之前，他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试探。</p>
何意，应该是他遇到过的，最有挑战性的对手。</p>
“陆老板这么惊讶做什么？”</p>
周沉昇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缓缓地吐着烟圈。</p>
“女人如衣服，这件破了，花钱买一件更好的就是。”</p>
陆九州：“看来是我判断失误了。我还以为那位小姐是你的心头好呢。”</p>
周沉昇不屑地笑了一声，讽刺道：“陆老板可真够纯情的，搞得我自惭形秽了。”</p>
陆九州：“哦？何出此言？”</p>
周沉昇：“我以为坐到陆老板这个位置的人，是不会被儿女情长绊住脚步的。”</p>
……</p>
乔芷安在洗手间冷静了几分钟，调整了一下思绪，然后朝着包厢的方向走回去。</p>
手覆上门把准备开门的时候，她听到了周沉昇含着笑意的声音。</p>
“女人如衣服，这件破了，花钱买一件更好的就是。”</p>
“得了，看来你对她确实很感兴趣。等她回来，我可得让她好好伺候伺候你了。”</p>
乔芷安浑身冰冷，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p>
这个时候，她真的宁愿自己是个傻子。</p>
听不懂他的这番话，也就不必承受这样的打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