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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与风行 作者:令珑

    第7节

    “不用。我只是想翻身。”/br>  魏行风双手一抬,将他摆成侧卧,半嘱咐半埋怨:“要做什么叫我,不要硬撑。”/br>  “我以为你睡着了。”/br>  “我没睡。”/br>  孟朝阳听他鼻音浓重,吐字模糊,神智似乎不很清醒,忍不住偏头问:“你在干什么?”/br>  体谅他转头困难,魏行风坐到他旁边,向他展示了手中的酒瓶。竟是在独自喝闷酒。/br>  孟朝阳:“让我起来坐一会儿,躺着太累了。”/br>  魏行风把他扶起来,靠墙而坐,自己又坐回椅子上,体贴地问:“伤口痛?”/br>  孟朝阳:“有点儿。给我喝点儿。”/br>  “喝酒对伤口不好。”/br>  嘴上这么说,魏行风仍把酒瓶凑到他唇边,他仰脖喝了一口。辛辣酒液一路流入体内,热烘烘的烧了一片。他吸着气道:“这酒太烈了!”/br>  魏行风拿回酒瓶连喝两口,低声喃喃道:“可惜喝不醉。”/br>  知道他心里不好过,孟朝阳想安慰他一下,用缠绷带的手笨拙地摸了摸他的肩,“孙磊不是说她挺在乎你的吗?兴许是个误会也不一定。/br>  粽子手被猛地抓住,魏行风凑过来,低声叫他:“朝阳。”/br>  “……”黑暗中,孟朝阳看不清他的脸,却看清了他的眼睛。黑黝黝的眼珠宛如深不可测的幽潭,忧伤的水影下是空荡荡的荒芜。/br>  在孟迷弟的印象里,爱豆是个坚韧的行动派,虽然立志追求艺术却很少伤春悲秋,不管面对多大的压力都能保持乐观积极的心态。像大多数在这座城市里打拼的人一样,他有着野草一般的旺盛生命力,和商人一样灵活的头脑手腕。/br>  这样一个人,突然露出了无生气的绝望,实在太过触目惊心。/br>  孟朝阳怔怔地看了他半晌,轻声叹道:“既然那么爱她,就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这样晾着人家,你自己也不好过。”/br>  魏行风摇头道:“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br>  孟朝阳:“……”/br>  “我们开始仅仅是把对方当炮/友,早就说好的。可是后来慢慢处出了感觉,她虽然不理解我的工作,也对油画不感兴趣,但我们在别的方面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她跟我提过要认真谈恋爱,是我没答应。”/br>  他的这番倾诉突如其来又匪夷所思,孟朝阳实在是难以理解。他很想问:魏行风你到底是爱呢还是不爱呢?如果爱,为什么要拒绝人家?如果不爱,现在为什么又难过成这样?!/br>  可他终究是未置一词。/br>  “你知道我拒绝她的时候,问了她一句什么话?”/br>  “……”/br>  “我问她能等我多久。十年,或者更长,她愿不愿意等。她当时就傻了,呵呵……”魏行风晃着酒瓶自嘲地笑道:“不怨她,该怨我没本事!我没房没车,甚至连稳定的工作和收入都没有,房租还要你帮我承担!我怎么可能够承诺她未来?孙磊说我不负责,我承认我特么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被打一顿也是活该!可是,朝阳,不是我不想认真,实在是我没有认真的能力!让人家姑娘一年又一年的等,把最好的年华都花在我身上,等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等到的结果,值吗?”/br>  “魏行风!”孟朝阳实在听不下去了,提高声音打断他:“你不要妄自菲薄!这种卢瑟样子谁都不喜欢!”/br>  “我就是个卢瑟啊。”魏行风轻轻地笑。/br>  “你不是!我说了你不是!”孟朝阳气咻咻地低吼,一副“你再说我就揍你”的神情。/br>  魏行风一手杵在他腿边,一手托住他的脸颊,好笑地说:“只有你认为我不是。弟,还是你对我最好。”/br>  这个姿势说不出的别扭,魏行风热乎乎的气息扑面而来,像一张网将孟朝阳兜头罩住,浓烈的酒气如水一般蔓延开,让人喘不过气。孟朝阳很想闭上眼睛,然而眼睛有自己的主意,就是不肯闭下来。他妄图往旁边挪动,身体也有自己的坚持,不肯移开半分。他张了张嘴,舌头和声带统统歇菜了,语言系统早已当机。/br>  所有器官都背叛了他,把他丢弃在叫“魏行风”的陷阱面前,成了随时束手就擒的软弱猎物。/br>  魏行风一点点靠过来,那好看的、微微向上的、像是永远带笑嘴唇,此刻宛如一只捕兽夹,轻而易举地捕获了他的嘴唇。温软的触感,白兰地的味道,几乎让他的心脏爆炸。/br>  有那么一瞬,整个世界都消失了,仅剩从心底升起的烟花。彩色的,好像魏行风的眼睛,美的难以言说。/br>  这个梦幻般的吻结束得很快。实际上,魏行风只蜻蜓点水的碰了碰就离开了。/br>  肩头一重,孟朝阳的感官纷纷苏醒回笼,他听到耳畔低沉喑哑的呢喃:“其实我常常怀疑,我期待的那个结果是否真的会到来……或许只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的一场梦而已。”/br>  孟朝阳抱紧他,用粽子手轻抚他的脊背,“不,你一定会成功的,我相信!”/br>  “可是,这个过程太漫长、太艰难了,我有时候觉得根本走不到头!”怀里的人紧紧地反抱住孟朝阳,像揪住救命稻草一般,与其说抱不如说是箍,简直要让人断气。/br>  这样紧密相拥算得上耳鬓厮磨,所有的情绪都是开放的,又是隐蔽的。除了拥抱的人可以感同身受,其他一切统统被屏蔽了。如此情势,大约是给了魏行风宣泄的安全感,因为孟朝阳感到耳后一片shi凉。/br>  是魏行风的眼泪。/br>  难以想象,那个时常挂着笑意、风流俊俏的魏行风会像孩子一样哭泣,伤心又可怜。/br>  孟朝阳忍住快窒息的难受,温柔而坚定的安慰:“魏行风,你从小就是我的偶像,我没见过比你画得更好的人!你执着,热情,充满勇气,又特别聪明。独自一人,都还未成年,也没有什么钱,就到这里来打拼,有几个人能做到?我是绝对做不到的!可是现在,你有欣赏你的老师和朋友,有赚钱的渠道,马上还要参加重大比赛,艺术的大门已经为你打开,你该很有成就感,该很骄傲啊!只要再往前走几步,你的梦就实现了!而且,不管你还要走多远,路有多难走,我都会陪着你的……”/br>  很多年后,他们俩依然会回忆起那个中秋夜,两个被揍得皮体鳞伤的年轻人,其中一个受到失恋和事业不顺的双重打击,满心都是挫折灰心,抱着另外一个失声哭泣。他用并不强壮的肩膀支持着他,用裹满绷带的双手拍哄着他,反反复复一遍遍对他说,他有多好有多能干,他肯定会实现梦想走向人生巅峰,还有……他会一直陪伴他,永远不分离……/br>第11章 /br>  尽管结局确实是分手了,不过当事人都清楚,分手的原因并非是情敌的烂招数,主要还是魏行风没有经济基础和稳定的工作,而小曼无法理解他抛掷时光的追求,在姑娘眼里他好像从水里捞月亮的猴子,陷在一个虚幻的梦境里走不出来。/br>  对魏行风而言,这段感情结束,虽然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轻松和自我反省。分手回来后,他关在屋里大睡两天两夜,睡醒后向孟朝阳和孙磊宣布:事业不成功绝不谈恋爱!/br>  孙磊故意问他:“炮/友算不算在你这范围里?”/br>  魏行风回答得相当干脆:“算!”/br>  孙磊咂嘴道:“啧啧,你这现代西门庆连打炮都要戒?”/br>  魏行风:“那是。我要把全部身心献给艺术,你这个俗人理解不了。”/br>  孙磊:“嗯,我是理解不了,我就是担心呐,你真戒女色的话,有需要怎么办?我可清楚你的需求有多如狼似虎。”/br>  魏行风捶他:“说你俗你还真特么俗!我的需求我自己解决不行吗?!”/br>  孙磊:“五指将军帮得了你,我表示怀疑。”/br>  魏行风:“帮不了还有我弟的嘛。”/br>  孙磊:“……”/br>  孟朝阳:“……”/br>  孙磊:“你你你啥意思?人家小孟一纯洁直男,你可别把他带歪了咯!”/br>  魏行风皱眉骂:“我不跟你说了。你好污!简直污力滔天!”/br>  孙磊:“不是我污,是你这句就有问题。对不对小孟?”/br>  孟朝阳菊花一紧,无言以对。/br>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就跟小孟说说话。他是我的soulate,可以时时提醒我有更重要的事等我去做。”魏行风看向孟朝阳,目光默契,笑容温柔,尔后双手合十微一鞠躬:“如闻纶音。”/br>  他的眼睛是带电的,孟朝阳收到他的眼波,心脏和嘴唇同时被电的酥酥发麻。/br>  中秋节没过好,魏行风为表歉意请孙磊和孟朝阳去烧烤,顺便还请了两位师兄联络感情。这两位都是路教授的得意门生,准确说是一位师兄一位师姐。师兄姓李,年纪比较大了,早在业界闯下一片天地,有自己的画室,有固定的主顾,海外市场销路也不错,算是成功的画家。师姐姓梁,家里比较有钱,学油画是出于爱好,毕业后开了家画廊,成功推出过两位青年画家,算是成功的艺术商。两位成功人士肯给面子来参加魏师弟的烧烤,一是看同门的面子;二则是看好他的前途,在他没出名以前搞好关系,以后万一他出名了,既有拿画的优先权也有商量价格余地。/br>  说白了,艺术品也生意,和任何一门生意一样,眼光人脉很重要。/br>  梁师姐接受邀请时特意说了,就他一个女的不好玩,让他们都把女朋友叫上。李师兄的夫人在外地,暂时客串单身狗;魏行风和孙磊是货真价实的单身狗,梁师姐同情地表示到时候给他们介绍两位美女。/br>  孟朝阳本来要说说自己也是单身狗,但一听梁师姐的话便神差鬼使地约了徐曦然。魏行风很奇怪,问他不是已经和相亲对象分手了吗?孟朝阳装逼地说我们再见也是朋友。孙磊听说要来两位单身美女高兴坏了,各种上蹿下跳巴不得聚会时间赶快到来,魏行风便把准备事项全交给他,乐得意当甩手掌柜。/br>  聚会那天,孙磊一大早载着大堆食物来叫他们。孟朝阳照旧坐魏行风的电动车。孙磊看他手上的绷带已拆了,只包了一层纱布,便问:“你的手快好了吗?”/br>  孟朝阳:“其他地方都好了,那条口子刚拆线,再包两天就全好了。”/br>  孙磊:“你领导没找你麻烦吧?”/br>  魏行风抢着回答:“怎么没找?把他骂了一顿,多请一天假就打电话来催,忒没人情味儿!”/br>  孙磊奇怪:“他不是你熟人吗?”/br>  魏行风:“就因为是熟人,仗着帮过忙专欺负他嘛。”/br>  孙磊:“难道是另类版‘柿子捡软的捏’?”/br>  魏行风:“正解。”/br>  孟朝阳忍不住解释:“不是啦,我这几个月业绩不行,请假又多,他是直属领导难免不高兴,其实也是为我好。”/br>  孙磊对他抱拳:“虽然你的工作态度有点问题,但我还是觉得你是圣父。圣父在上,受小生一拜。”/br>  魏行风笑着踢他一下,赶人道:“走了走了。人家四个轮子,我们两个轮子,让美女等可不好。”/br>  孙磊:“对对,不能让美女等。小孟,我们要不要顺路去接你那位前女友?”/br>  孟朝阳:“不用,她自己打车去。”/br>  孙磊:“我靠,都是有钱人。”/br>  魏行风发动电动车前叮嘱孟朝阳:“抓稳。”/br>  孟朝阳拿手指揪住他的外衣。/br>  魏行风握住他的手腕绕到自己腰上,吩咐:“抱好。”/br>  孟朝阳只得环住他的腰,先还虚虚地环,等电动车跑起来就不知不觉地抱紧,到后来整个人都趴他背上了。/br>  梁师姐只带了一位姑娘,孙磊有些失望,不过见到徐曦然后,这厮又激动了,自来熟地往徐美眉身边凑。跟师姐一起来那位女孩叫秦喻,听说她是秦老的女儿时,魏行风和李师兄对她的态度顿时郑重起来。/br>  孟朝阳不知秦老是何许人也,悄悄问魏行风。/br>  魏行风告诉他:“秦老原先也教美术的,后来转行搞艺术评论,现在是很有名的艺术评论家。不过最关键的是他跟我们王老师一样,培养了位超级牛掰的学生,猜猜是谁?”/br>  “……是谁?”/br>  “沈博!”/br>  “沈……博?”/br>  “对。”/br>  这个名字让孟朝阳一下就激动起来:“画‘蛮荒&039;系列的沈博?!”/br>  “嗯。”/br>  “全国油画拍卖价最高的那个沈博?!”/br>  “就是他!沈博是当代画坛的一个神话!他是我的偶像!”/br>  “他也是我的偶像!”梁师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们旁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时候忽然开腔:“师弟,师姐我今天请小喻来可全是为了你呀。”/br>  孟朝阳:“……”/br>  魏行风反应快,已经对梁师姐抱拳笑道:“多谢师姐。”/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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