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 他有洁癖

正文 第2节

    他有洁癖 作者:唯挚

    第2节

    “我不饿。”

    梁松影心思敏锐,察觉到反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晏望霄头一低,避开他的审视,却看见黑色外套袖子边有几点黄色油渍。他不禁皱了皱眉,应该是刚才推据拉扯时,揩到炒粉的油。这块斑渍其实不显眼,在袖子底,手腕一翻便看不见。他取出口袋里的手帕,一点一点细致地擦。擦不干净,于是越来越使劲,忽然,他站起来,“抱歉,我去下洗手间。”也不等别人应,捏着袖子抬着手径直离去。

    梁松影刚才一直在观察他,此时见他失态异状,便扶着腰站起来,“我也去。”

    梁松影推开洗手间的门,看见晏望霄站在洗手池边,将袖子一角放在水龙头下,一边冲着细水一边拿白净的手帕不停擦。擦了一会儿还没擦掉污渍,他皱着眉,改为隔着手帕用指头使劲戳。

    “二少,二少!”梁松影叫了他好几声,晏望霄仿佛听不见,没一点反应。他上前拍拍晏望霄的肩,“二少,你这样洗不掉,衣服快被你搓烂了。回去家里用洗衣液洗吧,你可以先脱下来,袖子shi透你别穿了。”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晏望霄的行动机关,好像按了一个暂停键,晏望霄陡的停下所有动作。他盯着那块在袖子衣料上仅剩污印的脏东西,嫌恶地看了半晌,才利落地将外套脱下来,用两根手指夹着。刚转身,梁松影后退闪避不及,“砰”一声,两人肩膀撞在一起,他的脚面被晏望霄的皮鞋重重踩了一脚。

    梁松影一手抱着受伤的脚痛嘶着跳开,一手撑着洗手池边。晏望霄被他吓了一跳,“n,你什么时候来的?”

    梁松影惊讶地看着他,“我来好一会儿了。”

    “那你干嘛不做声?”晏望霄颇为幸灾乐祸一副活该的表情,“下次别想吓人了,这是典型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叫你了啊。”梁松影惊讶得合不拢嘴了。

    晏望霄静静地看着他,两人沉默互瞪,一会儿,他道:“你叫我?可能我没听见。”

    “你有点不对劲。”梁松影直接指出。转而抬起脚,隔着鞋子用手揉脚面缓解疼痛。

    晏望霄看得眉头皱起来,“你不要直接拿手去碰鞋子,鞋子很脏的。”他拿出备用的手帕抖开,递给他,“很疼吗?”

    梁松影道:“没大碍,缓一缓就好。”

    晏望霄望着他揉脚,看看夹在指间的外套,走到门边,将外套丢了进垃圾桶。

    梁松影在他后面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一会儿后,试试走路,不怎么疼了。

    经过垃圾桶时,他特地转低头望了一眼。昂贵簇新的高级定制西服,因为一丁点油渍洗不去,被主人当成垃圾永远遗弃了。“好浪费啊,万恶的有钱人。”

    梁松影出了门,闻到一股熟悉的烟味。

    “是你在说我坏话吗,穷鬼明星。”晏望霄倚靠在对面墙,手指夹着一支燃着的烟,笑着道。

    “我只是说出事实。”梁松影道,往外走。

    “事实往往让人难受。”晏望霄跟在他身后。两人走到安静的走廊尽头,尽头是一个露天阳台。

    指尖的烟,徐徐上升融入夜色。

    梁松影靠在左边墙,手肘搁在阳台台面,右手夹着一支烟过干瘾,并不吸。晏望霄在右边站得随意,一支烟很快吸了一半。

    “二少,”梁松影看着指间的烟,“你是不是有洁癖啊?”

    “很明显吗?”晏望霄没否认。

    “我也是今天才发现。”

    晏望霄嗤笑,“你才认识我几天?”

    “严重吗?”

    晏望霄反问:“你觉得我不正常?”

    “挺正常的。”

    晏望霄这才真正舒心笑起来,“那就不严重。”

    “从没听说二少有洁癖,在娱乐圈,挺不可思议。”

    晏望霄又抖出一支烟,伸长手臂,凑到梁松影那支烟上点着,舒服地吸上一口,尽量答得自然:“一般人都觉得有洁癖的人不好相处,讲究很多,对别人要求也很高。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活得很累。”

    “那二少的恋人,跟你在一起时……”

    晏望霄盯着他:“我一般很注意卫生,能忍则忍,不会表现得很明显。但是有时候控制不住,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他们的。”他垂下头,烟放在嘴边也忘了吸,像是忽然意识到走神,才把烟放进嘴里,吞云吐雾。

    烟雾漫上他的脸,从敛尽情绪的眼飘过。

    梁松影觉得此时晏望霄有些难过,抓着他的妖ji,ng尾巴,忽然感到烫手极了,低头一看,原来是烟烧到手。不是漂亮的妖ji,ng尾巴,是怪物丑陋畸形的多余物。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梁松影盯着晏望霄垂下的脑袋,清晰看见他头顶的发旋,晏望霄抬起眼,目光微微闪烁不定。

    “回去吧。”晏望霄摁息烟,丢在垃圾桶上。

    “好。”

    梁松影跟在晏望霄身后走,看着他独行的背影。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看起来仍然难过不已,他忽然很想为晏望霄做点什么事。什么事都好。只要能安慰到他,不要那么难过,他又没有错。

    直到分开,梁松影绞尽脑汁,也没能为他做什么。

    日后梁松影还能够清晰地回想起这一晚上,那种看着晏望霄踽踽独行的背影,却一点无法安慰难过的晏望霄的心情。

    把夜宵消灭完,跟dev、sa聊了一会儿天,已经将近十二点。几人在公司门口挥别,各自归家。晏望霄不习惯让宋礼陪同,上班下班回家一般独来独往,出了门就掏出烟点着,一边吸一边往停车场走去。

    第5章 意外

    助理陈醒没参与夜宵环节提前离开,梁松影家离公司比较近,从这里步行兜过几个街道,沿一段长长的河堤走十几分钟,再过一座情人桥,过马路,便是居住的小区门口。

    繁华的y市即使此刻夜半时分,公路上仍不停有车辆飞驰而过,掠过河堤夹道一盏盏橘黄色路灯。

    梁松影手指玩着从晏望霄那儿顺来的香烟,想着晚上的录音出神。忽然一声喇叭“嘟——”,异常刺耳。他朝公路望去,一辆车身线条流畅修长的纯黑保时捷缓缓跟着他走,副驾驶座车窗降下来。

    梁松影大步踏上几级台阶走过去,“二少,”他微弯腰朝驾驶座的晏望霄看,“我住的地方离得很近,你先走。”

    “上来,跟我说说话。”晏望霄道。

    梁松影开门坐上副座,拴好安全带,报了小区名字。左等右等,没等到晏望霄说话,抬眼望向后视镜。镜中男人面容深刻,目光平静,专心开车。他只好道:“谢谢二少。”

    找个舒服的姿势,揉揉腰,头侧向一边。右下方的祈安河,看不见水面,也知底下暗涌。再清澈的水流,底下也是一层积年累月堆积的污泥、人为的垃圾。

    他忽然问:“二少,人呢,会觉得人也脏吗?”

    晏望霄看了他一眼,“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人,比较复杂。不过,我喜欢的人肯定都不脏。”

    梁松影抓住他话语漏洞,“不脏的人才值得二少喜欢吧。”

    晏望霄不置可否。微微扬起下巴,与后视镜中人四目相对,“n让我看到一种可能性。”

    这话像是褒义夸赞,梁松影饶有兴趣,“是什么?”

    晏望霄微微一笑,转回目光看着路面,笑得神秘,“以后你会知道。”

    梁松影放松身体,道:“单是二少已经给我这么多盼望,未来一下子变得非常值得期待。”

    晏望霄心底有点触动。这条夜路上,他载着梁松影前行,微一恍惚,变成梁松影带着他劈开从来暗沉沉粘稠稠的前方,从来不断盼望不断失望的生活,从来披荆斩棘血染来路的人生。挣扎向上抗拒坠落,他一直悄悄努力着,梁松影的话中类似“盼望、值得、期待”这种词,轻易能触动他。梁松影这人,对他有吸引力,而且汲汲于完美的努力姿态与他挣扎向上不服输的姿态何其类似。

    “梁松影……”晏望霄忽然转头看着梁松影,车内橘黄的灯光将他的表情照得有些许期待,“如果我说,我想找一个人,一个同伴……”

    梁松影被连名带姓地叫,有点惊讶,见后视镜里晏望霄光顾着看他不看路,忙提醒:“二少,看路。”转眼留意路面情况,才问:“什么?”

    晏望霄舔舔嘴唇,看着梁松影那张不卑不亢、不为外物所动、保持自我平常心的侧脸,“你……”

    保时捷车在公路上渐渐慢下车速,与前方车辆的距离越拉越大,却与后面紧跟的车辆距离越来越近。后面车辆的司机毫无所觉,保持正常车速撞向保时捷后尾,巨大的“砰砰砰”声从相撞的地方爆出,火花四jian。

    保时捷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被大力撞得猛地蹦向前面。幸好前面车辆离得远,才没有连续追尾。

    车里两人扣了安全带,晏望霄没有受伤,及时踩了刹车。梁松影腰疼坐姿不端正,发生车祸时安全带从肩部稍微滑出去,身体下潜,双腿膝盖撞击车的前面,传来一股剧痛疼得他冷汗直冒,头脑有一瞬空白,万物俱寂。

    感觉到车停稳,晏望霄的手按在他肩膀,着急的声音在耳边大声喊:“梁松影……”

    公路堵车,喇叭声此起彼伏。

    意识慢慢回归,声音渐渐流入耳膜,梁松影咬咬牙,慢慢睁开眼,转头对上晏望霄着急的眼神,艰难地挤出话来:“我腿疼……你呢,有没有伤到哪里?你别乱动……”他眼中有关心,晏望霄一下子感到心里软了一块,五指与他的紧扣,说:“我没事,你顾好自己。”

    晏望霄怕是骨折,不敢搬动他,只能一直看着他,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时擦去他额上的冷汗,轻声说话让他保持清醒。梁松影半躺在座椅上,苍白着嘴唇扯起嘴角笑:“我都疼死了,二少能不能不念咒,我就想昏过去。”

    晏望霄望着他,眼里充满他看不懂的情绪:“你不能昏,疼也忍着。我给手臂你掐解气吧,你是不是很生我气?如果不是坐上我的车,你不会出事,这时候已经躺在床上睡安稳觉了。”

    梁松影流了一脸冷汗,已经说不出话来,闭上眼睛。晏望霄叫他名字,他就动动被握着的手表示自己还活着。

    救护车鸣笛而来。

    对腿部作简单固定处理后,小心翼翼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晏望霄似乎真的没什么事,跟上救护车守在梁松影身旁。

    事发当时惹来路人、车主围观,有人认出梁松影和晏望霄。两人在车里紧紧握手,“深情对望”,车祸现场的照片当夜在网络疯传。

    微博评论下粉丝熬夜追问有没有事,一起为两人祈祷平安。

    来自医院相关工作人员兼粉丝的小道消息,声称晏望霄正做全身检查,应无大碍,梁松影肩部勒伤,右膝盖经检查诊断为髌骨骨折无移位,可能需要较长时间完全痊愈。

    路人开始八卦,为何两人深夜共坐一车,还发生车祸?

    吃瓜群众表示,已经搬好凳子买好瓜子。

    宋礼、陈醒两位经纪人接到消息后,火速赶往医院。

    医院骨科室外,一个高大的男人坐在长椅上,用外套蒙着头,有几个病人及家属在不远朝他看并拍照。宋礼定睛打量,认出那是晏望霄,赶紧加快脚步上去。

    “二少,你怎么坐这里?做检查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哪里伤到了?”宋礼着急地问。

    晏望霄扯下外套,眼神疲倦,“我没事,有事的在里面。宋礼,你知道,一个歌手如果至少两个月不能下地行走,会有什么后果吗?”

    宋礼确认晏望霄真的无碍后,才放下心来,“梁松影吗?他怎么伤得那么严重?”

    “对。也许他为我挡灾了,应该受伤的是我。”

    宋礼头疼,“二少你别这样想,不是你的错。至于对梁松影事业的影响,要看他在这两三个月内的工作安排,广告、节目、v、演唱会、拍戏等等要取消。虽然他如今事业寸步难进,在走下坡路,但他在娱乐圈绝对能占稳一席之地。不用替他担心。”

    “下坡路?”

    宋礼说:“二少,你要是没事,不如先离开,回家好好休息,我改日再详细跟你报告?这里人多眼杂,指不定传出什么话,和无中生有的绯闻。”

    “我现在浑身难受,不过再等等,等医生出来听听怎么说。”晏望霄道,随即面露不耐,“他们看得我好烦,你去赶他们走。”

    “好。”宋礼怔了一下,这么上心?

    宋礼将那些人分批劝走后,梁松影的经纪人陈醒姗姗来迟,看见病房外驻守的两人,问:“n现在身体情况怎么样?”

    “不幸中的万幸,拍片后确诊右膝关节骨折没有移位,现在医生在里面给他打石膏外固定,经过一段时间才能完全痊愈。”宋礼道。

    陈醒松了一口气,“有人跟我说他发生车祸,可吓死我了。二少,你们在一起,当时怎么回事?”

    “我驾驶失误。”晏望霄道,不愿多解释。

    等了一会儿,护士从里面开门出来,“病人梁松影的家属或者朋友,进来一下,病人做了石膏外固定,可以带走了。”

    进去时,晏望霄问陈醒:“需要通知他的家人吗?”

    陈醒道:“他父母姐姐们在法国,国内只有远在南方小城市的爷爷奶奶,就算通知了也没法照看他。”

    里面的梁松影听到他们对话。

    梁松影还是穿着原来的衣服,右膝盖抬起悬挂,打了厚重的白色石膏。他转过头,看到晏望霄时顿了顿,“二少,你没事?”

    晏望霄过去蹲下,打量他的腿,摇头,“一点擦伤,不严重。梁松影你不打算住院吧?”

    “我想趁消息没传开,悄悄回家。”梁松影声音疲惫,神色比较平静,“陈醒,你替我办完医院手续,请个可靠的护工,在家卧床休养那些需要准备的东西尽快准备好送我家,可以吗?”

    陈醒正要点头,晏望霄先一步认真地说:“你住我家,我可以照看你……算是补偿。”

    宋礼瞪大眼睛,“二少你……”

    晏望霄继续补充:“需要准备的东西,半小时前我叫人订了,这时候估计已经送到家门口。n,别浪费我一番心意。”

    梁松影的目光在那两人之间转了转。他察觉到晏望霄今晚对他的态度,比之以前,有了一点变化。回想起车祸时晏望霄的异样神态,未说完的话,莫名松开方向盘和刹车时恍惚迷离的眼神。晏望霄身上逐渐显露谜团,如层层迷雾包围,此时看向他的眼神,也有着他不太能懂的感情。

    然而此刻疼痛令他烦躁,他无心去细想探究。

    秉承一向不给人添麻烦,自力更生的原则,尽量好脾气道:“不麻烦二少了。二少没受伤,我腿骨折,说明错在我,与二少无尤。何况二少好心相送,不小心出意外,我不会狗咬吕洞宾。陈醒,扶我起来。”

    晏望霄一动不动,陈醒走过去伸手去扶,被他一下打开,眼神暗沉暗沉锐利地看了他一眼,“等轮椅来。”

    医生在旁边叮嘱:“病人左膝盖也受到轻微撞击,尽量避免活动。”

    “医生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注意?”晏望霄护小ji一样护着梁松影的头,不让别人碰他,朝再接再励的陈醒猛挥手。

    医生道:“建议卧床休息,尽量减少活动,以免造成移位。左边膝盖有红肿淤血症状,需要按时敷药。饮食宜清淡,忌辛辣刺激食物。大小便可用导尿管或便盆,也可购买大小便护理仪。一周后来复查恢复情况。”

    “谢谢医生。”梁松影将几乎埋在晏望霄胸口的头伸出来,面色尴尬。

    晏望霄神情自若,深深注视着梁松影,“就暂住我家。”

    梁松影与他四目相对,震了一震。被晏望霄这样英俊的人用坦诚的目光专注看着,梁松影感到看进了两轮漩涡,将他的心神吸进去。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反感,心里平静,淌过一股热流,“谢谢。”他不太会拒绝别人一再坚持的好意或请求。

    “如果给二少添了麻烦,请你一定要说。”梁松影道。

    晏望霄静静地笑了一下,没答话。

    梁松影感到这样的晏望霄太陌生了。他察觉到自己随着晏望霄的态度变化,对晏望霄的感觉也悄悄发生着改变。

    宋礼感受到两人之间流转的氛围,默默地笑了一声。有些欣慰,也有些悲观地对未来并不看好。

    轮椅送来了,合力将梁松影小心放上面坐好。出了骨科室,宋礼在前面探路,陈醒推轮椅与梁松影走特殊通道离开医院,晏望霄先一步在地下车库等候。

    梁松影上了车,从鬼迷心窍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死也不肯去晏望霄家休养,“我会不自在的,二少。我在自己家舒服点,病人的心情也是影响康复的重要因素之一,是吧?”

    梁松影死死抓住车门不放手。

    第6章 表白

    晏望霄只好道:“我会去看你。”

    陈醒在副座对驾驶位的宋礼笑道:“我原来不知道,二少是这么有责任心的热心人,难怪许多任情人分手后从没说过他不好的话。”

    “哈?”宋礼鄙视道,“你懂什么?”

    “……”陈醒。

    先前订好的东西,晏望霄差人转送到梁松影家。安置好,已是凌晨两点多。晏望霄在窗边打开窗抽烟,陈醒、宋礼在床旁打哈欠,梁松影躺床上眼皮打架,道:“都回去睡觉吧,今晚谢谢你们了,改天病好请你们吃饭。陈醒,明天记得找护工来。”

    陈醒应了一声,“好好休息,有事打我电话,随传随到,明天再来看你。”

    梁松影“嗯”了声。

    宋礼和陈醒走到门口,身后不见晏望霄跟来,返回去唤窗边出神的二少,“二少,走了?”

    “你们先走,我跟梁松影有话要说。”晏望霄掐灭烟。

    “哦哦,早点回去。我先走啦。”宋礼道。

    那两人关门走后,晏望霄去洗手间洗去烟味,搬了一张椅子在床头边坐下,看着梁松影,“腿,疼不疼?”

    夜深人静,小小卧室里静静亮着白炽光。

    “有点不舒服,不是很疼。”梁松影轻描淡写,没必要让自己看起来更狼狈,也不想让别人担心。

    晏望霄哼笑一声,觉得他与传闻不符,“都说你为人情绪化,受了伤,怎么不发脾气?”

    梁松影揉揉困倦的眼睛,笑:“我一向认为,人在生病时更应该保持理智。本身病人就给别人添了麻烦,再乱发脾气,不是又给人添堵自找讨人嫌?”

    “那你什么时候不理智?”

    “想做一件事却无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到的时候。”

    “不理智的后果?”

    “就会生闷气不想理人不想说话,报纸上开始写,梁松影又发脾气耍大牌,情绪化难以捉摸。”

    两人相视而笑。

    两人的笑却很不一样。

    梁松影五官ji,ng致柔和,气质干净明朗,不露齿的微笑亦神采飞扬,十分畅快。晏望霄永远是抿着唇那样内敛的笑,举止轻浮时则挑起一边嘴角,笑得讥讽世人一样。

    这时的他抿着唇,眼里敛着笑意,有一股不动声色的深情缱绻。

    梁松影那种对晏望霄陌生的感觉又回来了。他不动声色地打量晏望霄,眼前这个男人,有着成年男人高大挺拔的身材,腿上交叠的两只手静静地散发力量,英俊的面容性感富有魅力,深邃锐利的眼神,从容不迫的神态,还有他背后支撑着的整个晏氏集团,经年积累的娱乐圈声望,梁松影感到,这不是一个他可以轻易掌控和影响的男人。

    然而,从昨晚车上开始,晏望霄试图掌控他、影响他,带着某种他目前尚未知晓的目的。

    他相信,人心与人心,本质是一个硝烟弥漫的战场,永远在斗争、较量、妥协。所谓的爱,不过是一颗心对另一颗的臣服,爱的表现即妥协、让步。相爱,即是互相征服。若一段感情里,只有一方一味退让,当退无可退时,爱情玩完。

    他忽然更加明白,晏望霄一段又一段感情,为何总是重复着开始与结束。只是他为何要不知疲倦地追逐爱情,他看起来像那种非要爱情不可的人?

    但是他很欣赏、也羡慕他能如此执着!

    “从我脸上,你看出什么?”晏望霄打断他的思绪,离了椅子,坐到床边,近距离俯身看着他,“这么近,够不够你看清楚?”

    梁松影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呼吸交融,“很清楚,脸上的细毛孔看得清清楚楚。”

    “我认真的。”晏望霄望进他的眼睛,与他直直对视,“我那时在车上想说的话,我又考虑了一遍,决定说完。”

    这个距离太暧昧了,想到晏望霄男女不忌又正好单身,两个单身男人在这独处一室,更暧昧了。

    梁松影却没有移开目光,“你想说什么?”

    晏望霄深深地看着他,那目光不像看着情人或爱人,而像是看着一个猎物,“我说过,在n身上看到一种可能性,我觉得,你有那种潜质,能够成为我的朋友、同伴、爱人,陪我走过人生这一段路。你有能力、有才华、有追求,你是一个重情、有情人,你足够真诚因为你情深,你不会轻易放弃你钟爱的音乐事业,你不会放弃,既然目标还在,尚未完成,你就不会放弃。你不会放弃,是吗,你不会放弃?”

    晏望霄脸上又出现那时的恍惚迷离,清醒的话语最后变成梦呓般的呢喃,头慢慢垂下,埋在梁松影颈间。

    梁松影感受着身体传来另一个人的热度与重量。

    自然不可能放弃音乐,他无法想象生命中没有音乐的生活,跟抽离灵魂差不多了。

    至于爱情,他又何尝不是总在渴望爱情,渴望一个心心相印的爱人的陪伴?这么多年空虚的夜晚,他幻想过身旁躺着一个爱人的感觉。人们总问他,有没有新恋情?他总是回答,爱情是讲求缘分的,可遇不可求。也有人问他,为什么不接受谁谁谁的示爱?为什么总是对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有好感?劝他要求别那么高。他总是说没办法,我就是这样。

    梁松影伸手拍拍晏望霄的脑袋,说:“我们缘分未到。”

    晏望霄其实不爱他,他也不爱他,他看得清楚极了。

    “让我抱一会儿可以吗?”晏望霄闷闷地问。未经同意,就霸道地甩掉鞋子翻身上床,将人满满地抱进怀里。

    梁松影困了,推了推他,“你压到我,很重。”

    晏望霄不动,“我难过。”

    梁松影迟疑了一下,伸手在他头顶的发旋摸了摸。谅他不敢有什么过分举动,于是上下眼皮一合,沉沉睡去。

    第二天,梁松影睡到很晚,艰难地睁开眼,光涌进来,闭上眼又睡。再醒来时,是被尿憋醒的。他无奈地睁开眼,心情复杂地转头瞪了一眼摆在地上的大小便护理仪。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尿尿。

    “你终于醒了?睡得真够久。”

    卧室里忽然响起晏望霄的声音,平地一声雷!吓得梁松影抖抖索索才把一泡尿撒完,“你给我出去!”拉上被子闷头盖脸。

    晏望霄似轻轻一笑,坐了下来,“刷牙洗脸吃午饭,要不要?你不要我就滚出去了。”

    梁松影没理他。

    晏望霄起身出去了,体贴地拉上门。

    感觉到护理仪开始启动清理,梁松影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从被子里伸出头,揉揉惺忪睡眼,手在枕头边被子里左右里外摸索,又抬身在床头桌子抽屉里翻找。手机不翼而飞,彻底失去外援了。他揉揉躺僵了的腰背,大声喊:“二少,你有没有看见我手机?”

    “没有!”客厅传来晏望霄的声音。

    “你进来说话吧,二少,我有事。”梁松影放低姿态,“想刷牙洗脸吃午饭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门推开,晏望霄一身清爽,捧着一餐盘食物进来,搁在桌边,笑容得意地看着他,“我去打水进来,你等等。今天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二少的温柔,好好享受。”

    梁松影失笑。

    晏望霄再回来时,手里端一盆水,还有毛巾牙刷牙膏漱口杯。放下东西后,轻柔地托起梁松影的右腿,“你两只手撑着床,用力坐起来,靠在枕头上,可以吗?”

    梁松影道:“好的,麻烦二少了。”

    坐起来后,晏望霄亲手为他端盆,递牙刷挤牙膏,递毛巾,倒脏水,一条龙顶级服务。然后倒了一杯温水给他润喉温胃,才在床上张开小餐桌,放上一盅白粥,一碟肠粉,几样青菜。

    梁松影感叹,“真好,二少竟然没给我塞包子吃。”

    晏望霄道:“我搜看过你的资料,你小时候在南方小城市长大,习惯清淡口味,早餐喜欢喝粥吃肠粉粉包煎饺粽子汤粉云吞这类东西。”

    梁松影温和一笑,“谢谢,亏你能记住。不过,现在不是午餐时候?”

    晏望霄道:“你早饭还没吃,先吃流食看看。你若饿了,我再准备别的。”

    “我不吃米饭不觉得饱。”梁松影吃了一口粥,忽然想到,“二少,你做的?”

    晏望霄坐在椅子上靠着背,放松的姿态,“对,感不感动?以身相许,考虑一下。”

    “真好喝。”梁松影道。他看向自己的卧室,总感觉有点不对劲,跟昨天不是一个样。窗子亮了,地板干净如新,空气里散发洗涤剂的自然清香。愕然道:“二少,你还帮忙搞卫生?”

    晏望霄点头。他没再看梁松影,目光越过床,看向窗外。手摸向裤子口袋,摸到一包硬盒香烟,他道:“慢慢吃,我去厨房收拾一下。”起身,离开。

    梁松影抬头又见晏望霄的背影,有点食不知味。

    第7章 亡人

    吃完东西,晏望霄进来收拾残局,把充满电格的手机还给他。

    他在床上不能下地,只好上网玩手机,一一回复完朋友粉丝、舅舅的问候信息。不知道媒体怎么报道昨晚的事。陈醒昨晚跟他了解过当时情况,昱煌公司对外阐明事实,没什么好隐瞒。晏望霄去试音间学习,结束后送梁松影回家,不料出了车祸。晏望霄无事,梁松影腿骨折。竟然有人恶意猜测两人不和,这场车祸其实是晏望霄的预谋,欲加害梁松影,不然为什么只有梁松影受重伤,差点终身残疾。有知名记者反驳这种言论,两人从未传过不和,晏望霄去试音间向梁松影学习,说明有敬慕之心,两人试音完一起吃夜宵,还送回家,说明相处得不错,有些人心理不要太y暗。

    然而,当晚最后见过他们的录音室sa和监制dev谈过此事,说那晚上他们两人之间有点异状。

    又有警察勘察过车祸现场与视频,推测追尾事件中,追尾司机正常行驶,晏望霄驾驶的车辆突然慢下来,导致车祸。

    言论开始朝对晏望霄不利的方向倾斜。

    梁松影看得入神,将事态了解得差不多后,打开微博,编辑了一条微博表明态度:“此事纯属意外,当时与二少相谈甚欢,没留意到驾驶不当,是我们的错。我由于试音站得久,腰疼发作,坐姿不端正才造成身体下潜撞到膝盖。现在慢慢恢复中,多谢大家关心,也多谢二少照顾晏望霄。”

    下午一点多,陈醒带着一个年轻的男护工过来,晏望霄有事出门,去接受声乐训练。

    晏望霄练习休息时,发微信问梁松影:松松,晚饭想吃什么菜。

    梁松影:……

    梁松影:不要叫松松叫我n 二少最近对我的称呼有点奇怪

    晏望霄:松影

    梁松影:我想吃白水生菜咖哩ji鲜菇r_ou_片蒜香排骨酸菜焖鱼紫苏鸭还要老火炖ji汤虫草花炖瘦r_ou_汤苦瓜黄豆排骨汤你几点回来我还想吃苦瓜炒r_ou_片

    晏望霄:慢慢来,截图了,以后一样样做。苦瓜很苦,也爱吃?

    晏望霄:五点半回去,我先订一份下午茶给你垫肚子吧

    梁松影:好谢谢

    梁松影直接发语音过去:苦瓜我小时候很讨厌吃可是爷爷奶奶喜欢无奈跟他们吃了十多年忽然有一天喜欢上那股特别的清苦还有啊你没听人说过这叫半生瓜吗苦瓜是最富有哲理的蔬菜

    梁松影清唱了一段歌词发过去:共你干杯再举箸突然间相看莞尔 盘中透着那味儿大概今生有些事 是提早都不可以明白其妙处就像你当日痛心她回绝一番美意怎发现你从情劫亦能学懂开解与宽恕

    晏望霄静静听着梁松影的歌声,非常专注。他听不懂南方的粤语,不知道他在唱什么。可是他能从梁松影的声音中,感受到他投入的感情。

    晏望霄:什么歌?你唱得很好听。

    梁松影:(大笑表情)就叫苦瓜

    晏望霄把那段清唱的语音保存下来,备份。

    他坐在练习室桌边,查半生瓜的含义。那是一种前半生让人讨厌,后半生喜欢回味的瓜,年轻时喜欢甜,偏偏需要挨许多苦,才能苦尽甘来,后半生回首,才发现那些苦都是值得的。

    开始时捱一些苦栽种绝处的花

    晏望霄笑了,异常温和,眼神明亮。

    专业音乐老师薛文彬推门进来:“望霄,30分钟休息时间到了,我们继续?”

    “好的。”

    晏望霄重新立在架子谱前,忽然问:“薛老师,你觉得梁松影怎么样?”

    薛文彬曾是音乐圈地位尊崇的前辈,“n不错,以前刚出道那会朝气蓬勃,高音很漂亮,现场有时个别音不准,后来渐渐地趋于完美,很少给别人挑错的机会。”他为人十分和蔼,鼓励道:“望霄,你声音底子好,最近进步很大,持之以恒不定能取得不输于他的音乐成就。”

    晏望霄不以为意地说:“若有那么一日,定当多谢薛老师栽培。”

    想当年演《恨煞》,也有一人赞他人帅年轻肯努力,日后定然大红大紫。

    如今红是红,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晏望霄五点半回到梁松影的五楼公寓。那名年轻的男护工孟晓来开门,“晏先生。”

    晏望霄进了门,客厅沙发前的茶几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孟晓解释道:“梁先生让我在屋里随意,有事会打电话呼我,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许人打扰。”

    晏望霄在门关处换鞋,“你可以走了,明天再来。”

    “好的,我要跟梁先生说一声吗?”孟晓马上利索地收拾东西。

    “不用。”

    “晏先生再见。”

    在厨房听见轻轻关门声,晏望霄将从超市买来的菜分门别类放进冰箱里,取出jir_ou_解冻,才去看梁松影。

    卧室的门关着。

    他敲了敲,“n ”又敲了敲,“我进来了?”

    房门果然没锁死,一转门把就打开了。

    房内阳台门关紧,窗帘拉上,傍晚这时候有些昏暗。梁松影坐在床上,背靠软枕,轻薄的笔记本屏幕灯光在他脸上一闪一闪。

    “我回来了,你在看什么?”晏望霄坐在他旁边,软床垫陷下去一角。

    “无聊,找了一部电影看。”梁松影脸上没什么表情,专注地盯着屏幕。

    晏望霄看向屏幕,表情愣住,是他的处女作《恨煞》。

    电影里总是一脸沉郁的方图用剑指着一个人,对恵慈和尚说:“你叫佛祖复活婉儿,我立刻放下屠刀。”恵慈和尚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方图冷笑,手起刀落,鲜血四jian,原来是恵慈和尚在最后一刻飞身上前,替那人引颈就戮,他口中溢出鲜血,声音含糊:“如今施主手上亦染上无辜性命,你心中可平衡了?施主你说,我恵慈死后,救得了你么?救得了许多你将要杀尽的人么?阿弥陀佛。”恵慈和尚合眼,面容祥和。方图茫然地提剑走上山崖,眼前天高地远,倦鸟归家,他一纵身,坠入万丈深渊。大反派死了,和尚死了,女主没能复活。男主孤独地背着剑,离开秋水城这个钟灵毓秀的地方。剧终。随片尾字幕弹出,片尾曲响起。

    梁松影看着黑底白字,听着哀伤的音乐,沉浸在方图这个角色里。他没想到,晏望霄处女作是演这么一个复杂地角色,一个可怜可恨的大反派。“你演得不错。”

    晏望霄面容有种诡异的沉静,眼中无波,“还行……为什么找这部来看?”

    梁松影道:“关于二少的传闻,我还是了解一二的。据说,《恨煞》一上线,二少扮演的方图技惊四座,吸了大量粉丝,一夜蹿红。只是后来再没有这样令人惊艳的表现,常常很难入戏,令导演难做。久而久之,才落下花瓶的名号。反正我也清闲,这部二少的代表作,当然是首选。看完后,我对二少可是刮目相看。”说完,微笑起来。

    “是吗?”晏望霄短促地回以一笑。他的眉头微微皱着,“《恨煞》是一个编剧为我量身定做而写的,当时我跟家里出柜,爸爸震怒下将我赶出家门,公司也不许我呆,除非我改正恶习。那时我刚毕业,四处投简历无门。他养了我半年,用半年时间为我写了这个剧本,指名要我出演。我就这样入行了,赚了第一笔金,接着财源滚滚。”

    梁松影道:“原来如此,难怪。那个编剧人不错啊,二少也算患难遇贵人。”

    “嗯。”晏望霄低着头,因心底一时涌出太多强烈的情绪,而不得不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

    “我去做饭。”晏望霄起身。

    梁松影嗯了一声,兴致未减,上网搜索影评。打开《恨煞》页面,浏览一遍导演、编剧、主要演员名单。编剧叫叶飞,梁松影对他的名字有点印象,是一个早年颇有名气的编剧,写过几部优秀的电影剧本。

    短评四万多条,而长评六百多条,放眼望去基本四五星好评。

    梁松影一条长评接一条点进去看,直到看见一条提到编剧叶飞,长评名叫八一八二少与叶编剧那些年那些事。在键盘感应区往下滑动的手指一顿,犹豫了一会儿,做贼般点进去。里面贴了许多张二少与叶飞一起的照片,看背景有的像是在片场,有的在典礼,有的在繁华街头,皆情状亲密,而作者猜测二少出柜是为了和叶编剧在一起。

    他半信半疑地看完,最后热评第一被网友顶上来:“死者为大,请尊重死者,勿再凭流言蜚语作无据猜测,扰亡魂安宁。让该评到此结束。”

    该热评的作者昵称叫“二二二二二二二”。

    梁松影移步浏览器右上角搜索框,百度搜“叶飞编剧”。看着新打开的网页弹出来的第一条消息,他震惊不已,标题赫然是“编剧叶飞去世二少为其扶灵”,附了当时送殡的照片。晏望霄穿着黑色西服,被一个男人搀扶着,面容悲伤,立在黑白森严的殡仪队中。嘴唇紧紧抿着,眼袋青肿,眼神抑郁。还有一张是戴一副超大墨镜,嘴角平伸,低头扶灵柩,被白色花圈包围。

    梁松影看到那样不掩饰悲伤的二少,心里感到挺难过的。叶编剧在他走投无路时帮助过他很多,这么好的一个朋友英年早逝,不可谓不痛心遗憾。

    叶飞的去世原因——横遭车祸,当场死亡。

    这么巧,梁松影想,他和二少差点也因车祸丧命了。

    联想到二少刚才说的话,什么“养了我半年”“量身定做写剧本”,梁松影这时候觉得二少话语暧昧,仿佛藏着什么秘密。鬼使神差之下,他给江雪素发了一条短信,问她知不知道,当年晏望霄是为了和谁在一起而和家里出柜。

    江氏集团与晏氏集团在y市甚至整个国内,分量举足轻重,两家三代世交。江雪素作为江家第二女,最受父亲宠爱重视,自小带在身边言传身教。而晏望霄鲜少抛头露面,家族活动一直由大少晏立霄出面,所以江雪素与晏望霄交情不深。不过,豪门内部知道的,应该会比外人多些。

    江雪素直接一个电话过来,“n,你的腿伤养得怎么样了?”

    梁松影抱怨道:“才打石膏,在床卧着,医生不准下地,我快发霉了。”

    江雪素笑,“所以无所事事,开始八卦了?”

    梁松影道:“是啊,找了一部电影消磨时间,叫《恨煞》,二少演的,编剧叫叶飞。”他屏息听着。

    江雪素“啊”了一声,“对,是个编剧,好像就是叫叶飞这个名字。你刚问我二少为谁出柜,印象中就是他,不过,那个叶飞去世了吧,几年前的事了。当时看新闻二少挺难过的。说真,出柜那事,我挺欣赏他!可惜叶飞短命啊,不然二少如今说不定还和那人在一起,没法出来祸害广大男女同胞……喂,你还在听吗,nn ”

    “我在,刚刚掉了支笔。呃……那个,二少现在在我家。在我家厨房做饭。”梁松影说完最后一句,心情复杂。

    那边惊呼道:“晏望霄?他去你家做什么?”

    “当时车祸和他在一起,可能内疚吧。”

    “赶他走!那小子他绝对居心不良!”

    梁松影只是笑笑:“他走了,谁来负责我晚饭?你?我腿伤了,至少不要再让我伤胃吧,好人。”

    江雪素叫苦不迭:“我人在s市,爸爸不放我走啊。过两天,我回去看你。这两天叫珠姨做一份饭给你送过去,你不是挺喜欢她做的菜嘛。”

    “不想麻烦珠姨了。你吃饭没有?我等下开饭,先不聊了。”

    “嗯嗯,我也是从饭局借口跑出来的。你好好吃饭,n,拜拜。”

    挂了电话,梁松影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送殡照片,深深叹了一口气。

    喜欢的人忽然去世,是天底下最无可奈何的事之一。逝者不可追,再见唯有在梦中。睹物思人,亦会伤人。

    第8章 疏离

    晏望霄把晚饭做好,已是七点多。

    梁松影把笔记本电脑合上搁一旁,靠着立起的软枕低头玩手机,却心不在焉。房间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抬起头,看见虚掩的门被晏望霄用手肘顶开,两手端着一托盘饭菜。

    “可以开饭了。”

    梁松影一边小心观察他的神色,一边说:“好的,辛苦了。”立刻放下手机,帮忙在床上张开小矮桌。晏望霄稍微弯身,托盘一低,他便顺手从托盘上取出菜摆放好。

    晏望霄对他笑了笑,“好乖啊。”

    梁松影几次有意无意地观察他脸色,发觉他并无异样,此刻见他一脸爽朗笑意,不禁也笑起来,将那些伤心事抛在脑后,“你是我老妈子吧。”

    晏望霄嗤笑一声。

    然后麻利地脱了鞋,围着小矮桌侧边,靠床沿盘膝而坐。

    床不大,容了两个大男人有点挤,晏望霄几乎挨着床外侧,梁松影生怕他一不小心悬空掉下去,随手扔了一只厚枕头在地上。晏望霄扭头看着地上那只枕头,忍了忍,没说话。只是趁梁松影低头喝汤,飞快捡起来,将干净的一面朝下放在旁边椅子。

    小小长方木纹桌,摆着三碟菜,一盅二人份的汤。菜的卖相都特别好看ji,ng致,晏望霄ji,ng心摆放的造型,看得人食指大动。

    “二少,你是神厨级别的。”梁松影赞叹。

    “遇见个厨艺这么好的,就嫁了吧。”晏望霄蛊惑。

    “我比较想娶。”梁松影道。

    “那就娶。”晏望霄放下筷子,捧心,“恰好二少恨嫁。”

    “二少有下限吗?”

    “你试试就知道。”晏望霄眼神示意他向下看,做了一个顶胯的动作,“我下面有多么限制级,待会儿拉灯,让你亲身感受。”

    梁松影笑得有些勉强,难以下咽地看了他那里一眼,“二少,求你,别在我床上发情,这里只有一个残疾人。”

    “用手也很爽的,老处男。”晏望霄一副老司机的架势盯着他看,神色肆意而轻薄。

    梁松影不置可否,用银筷子敲敲骨瓷汤窝边缘,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吃饭时候,再开黄腔耍流氓倒我胃口,我要报警了。”

    第2节

    恋耽美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