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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

    天煞孤星的桃花们 作者:坑底吃瓜

    第9节

    皇帝凝眉打量着南宫辞,极轻的叹了口气,不知是不是因为连城提到了已故的宸皇后,他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一时有些犹豫。片刻才收敛了这些无用的情绪,淡淡道:

    “不错,小六刚才护驾及时,的确当赏。”这话便是否了刚才降微使的说法,给南宫辞正名他并非被妖星择主。

    连城感觉到怀中一直僵硬的南宫辞听见这话后,身体猛地放松下来。他心中叹了口气,只觉这丑皇子不管如何倔强高傲,到底还是孺慕情深。

    郑福清已经递过来一块成色上好的玉珏。皇帝看也不看,直接对着小儿子道:

    “这个就赏你吧。”

    “谢父皇。”

    南宫辞挣扎着起身像以往一样的伸手去接,没想到当今陛下只是将玉珏极快地扔在他手上,避免了和他身体接触的瞬间。

    他猛地一怔,只觉得如置万丈寒渊,心冷似冰——

    也不知愣了多久,猛地耳畔听到一个声音。

    “吃吗?”眼皮子底下冷不防地伸出了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掌心倒是饱满,骨r_ou_匀称,上面有两颗蜜饯,腌制的色泽透亮,看着就很是好吃。

    他愣了愣,抬眼只看见连城一贯带笑的桃花眼。迟疑了片刻,拿走了其中的一颗,塞入嘴中。谁知刚入口就是尖锐的酸涩,酸的他面容都扭曲了起来,张嘴就要吐,被连城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

    “……”

    “别浪费,你再尝尝。”

    连城还是那副眉眼弯弯的样子,他瞪圆着眼睛和他对视,最终还是暴躁地继续抿了抿,然后便在那一片苦涩的酸意下感觉到了一丝丝甜味。

    看他神情没那么狰狞了,连城才放开手。把剩下的一颗塞入自己嘴里,一张脸登时和南宫辞狰狞的不相上下,好半天才缓过来。

    南宫辞嘴里含着蜜饯,到底不大痛快,冷声刺他:

    “蜜饯都吃酸的,你有毛病吗?”

    “就只尝出了酸味?”连城看了他一眼,见他不答话,便笑着道:

    “那看来六殿下味觉不大灵敏呀。有空可得请太医看看去。”

    “我味觉好得很!”

    连城笑得更厉害了,好半天才突然道:

    “这是我最喜欢的蜜饯。”

    “恩?”

    “酸的世间少有,每次吃就知道我牙口很好。”连城一本正经,南宫辞却一言难尽:

    “……你什么毛病?”

    结果连城理都不理他,只是看着湛蓝天空,笑道:

    “吃完了就觉得鲜活。有时候想想,好的坏的,酸的甜的,苦的辣的,都是鲜活。”

    “……你在安慰我?”

    “不,我说蜜饯啊!”

    “……”南宫辞吸了口气,半天突然道:

    “虽然你这话基本对我没什么用。但还是,谢谢了。”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郑重,连城看了他一眼,满不在乎的笑了。

    不知为何,南宫辞却被他这一张看惯了的笑脸弄得有片刻心神恍惚。

    接着陛下也摆驾回宫。连城便跟着自家老爹回了连府,谁知才进门就挨了一通好打。

    首辅大人边揍边骂,中心思想倒是表述的很清楚:不许连城去给六皇子南宫辞当侍卫!敢去就打断他的腿!

    连城简直被自家老爹揍得莫名其妙,忍无可忍的提醒道:

    “侍卫不是我说不当就能不当的。得看当今陛下的意思。您老就算打死我,我也做不了主啊!”

    谁知听了这话首辅大人却不屑一顾:

    “陛下根本不会再提这茬。只要你不上赶着去贴着六皇子,就轮不到你去给他当侍卫!”

    连城一愣,不知此话何解。首辅大人便耐心为亲儿解惑:

    “你以为司天鉴降微使那老神棍说的话,陛下真没放在心上!?”

    妖星现世,涅槃择主,绝非祥兆。

    “可陛下不是说……”

    “陛下只是顾忌六皇子的母族和死去的宸皇后,不愿做得太过罢了。”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验证连清言这话,不久后,六皇子被妖星择主,是天降凶煞的谣言就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

    以前,大家顶多知道六皇子生了一张y阳脸,脾气暴躁,好揍权贵,是四九城里谁也惹不得的头号小霸王。现在,谣言却越传越烈,众人皆怕他、惧他、厌恶他。关于他的凶煞谣传更是比比皆是,甚至小儿啼哭不听话只要搬出这位六皇子来,就能镇住。

    有些事,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说得头头是道。比如这日连城闲得无聊,在一家酒肆喝酒听曲时,便听见大堂的说书先生在说那位六皇子。

    醒木敲桌,折扇轻点,一口茶后故事便开始了。说书先生的口才颇佳,说得抑扬顿挫,高潮迭起。可惜故事内容就着实离奇,让人哭笑不得。

    在说书人口中六皇子南宫辞长得可怕至极,脸上那大快胎记就是恶煞的标志。他一日三餐都需生啖人r_ou_,喝处子鲜血,府里豢养了无数妖魔鬼怪,供他驱使,作恶多端。这哪里还是个人,分明就是个怪物嘛!

    连城听了只觉得好笑,偏酒肆里众人听得连连叫好,投入无比,终于让他没能忍住,待说书先生喝茶歇息的功夫,便虚心好问:

    “依先生之说,这位六皇子每日都得吃人r_ou_,喝人血。可据我所知,最近城里太平的很,不知那位六殿下的人r_ou_人血该从何而来啊?”

    这话果然让不少人反应过来,点头称是。不过那说书先生很有两把刷子,听见这话也只是一笑,从容应答道:

    “小公子有所不知。这南宫辞毕竟是当今陛下的嫡幼子,权势滔天。人r_ou_人血便都是他从大狱里找来的死囚。但以他那样的吃法,死囚总有一天也得被吃完。到时候,可不就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遭殃!”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悚然一惊,连连应和:

    “对啊!”

    “是啊……”

    “到时候可怎么办哦?”

    连城看着这些激动无比的百姓实在无言以对,且不说南宫辞压根就不吃人!就算他真那么恐怖,这些人在这吆喝几声便能解决问题么?这般容易被煽动,实在愚不可及!

    不错!连城很确定目前这些谣言就是有人在故意煽动。毕竟南宫辞好歹也是当今六皇子,陛下的嫡幼子!被人拿出来如此议论,几乎妖魔化,若是说没人煽动,打死他也不信!

    他又想起自家老爹的那句话,叹了口气,天家的亲情啊,当真是廉价的紧。

    那边说书人又开始继续说南宫辞,连城没太大兴趣听下去,虽然这家酒肆的杏花酿着实不错,可这说书人的故事却实在太倒人胃口,他也没兴趣和一群被煽动的人一起发疯。

    将银两放下,他起身想走。那说书先生却一直注意着他,此时见他起身便立时道:

    “看来这位小公子,不信我的故事。”

    “你也说是故事了,我自然不会信。”

    “哦。其他的小公子可以当故事,不过六皇子是凶煞转世这事,却一定货真价实,绝对千真万确!我可以用我的项上人头来和你保证。”

    “哦?”

    “想必大家都知道当今陛下唯一的皇后宸皇后就是生六皇子死的!不过有件事,大家可能就不知道了。六皇子并非足月出生,而是宸皇后七个月就生下来的!”

    “什么!?”

    众人纷纷大惊失色,连城也从未听过这等说法,一时间瞪大了桃花眼。那说书先生见吸引了众人目光,很是得意,继续道:

    “这事是听我在宫里当差的一个姑姑说起的。当时她就在宸皇后宫里伺候,因为发生了点意外,宸皇后动了胎气,需要早产。但大家都知道七个月大的婴儿,生下来肯定也凶多吉少。可这位六皇子,不仅平安降生,还活得健健康康,大家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果然不少人都发出疑问,说书先生越发得意。清了清嗓子,才慢悠悠道:

    “因为这位六皇子是靠吸取生母的ji,ng华元气,才降生于世的!”

    连城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天之语,没想到却是这种无稽之谈,当即冷冷一笑,转身要走,那说书先生见他不信便搬出最后的杀手锏:

    “当时我姑姑就在场,说亲眼看见这位刚出生的小皇子一身浴血,嘴里还在吸食母亲的鲜血!你们说,这是不是吸食了母亲的生命ji,ng华降世的!”

    众人大惊,还没来得及说话,最里边的雅座间却突然飞出一柄尖利的刺刀,直接刮过说书先生的脸,顿时鲜血淋漓。

    雅座间,走出一人。头戴斗笠,身形挺拔。微风将他斗笠上的轻纱吹得微微扬起,露出那张被胎记覆盖了大半的y阳脸,赫然正是他们八卦的主角——六皇子南宫辞!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太晚写得迷迷糊糊,有错字和句子不通顺的地方,强迫症作者不改不舒服。

    剧情没有变化,看过的不看也不会影响阅读~

    第19章 第十八章 一曲红绡不知数

    众人虽从未见过南宫辞,但看见那张y阳脸和他此时y鸷森冷的目光,都差不多猜到了他是谁。

    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大声惊叫了一声,顿时四周此起彼伏都是尖叫,跑得跑,躲得躲。瞬间带动了一大片人,本来热闹的酒肆一刹那跑了个七七八八,剩下几个没跑的也不敢再坐在二楼,纷纷下了楼。

    一时间,二楼便只剩下连城和南宫辞。

    连城也没想到竟在此处遇见这位六皇子,看他这身捂得严严实实的装备就明白这位怼天怼地的小霸王终究也还是被谣言所影响,竟然不愿露出自己的真容出门。

    想到刚才说书先生那番关于他的胡言乱语,饶是连城再爱说笑打诨,此时也不由觉得尴尬。迟疑了片刻,才道:

    “殿下,不用在意那些妄言。”

    南宫辞没有立时说话,反而静静看了他一眼,许久才反问道:

    “妄言吗?”

    “殿下……”

    “他刚才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七个月就降世,一出生,母妃就死了。”

    “……”

    “所以他刚才说我是踩着母妃鲜血来到人世的,也许并没有错。”

    “六殿下……”

    “母妃的确是为生我而死的。”

    “殿下,六殿下……”连城叫了几句,见南宫辞没有反应,便走上前去,板着他的肩膀,让他只能对视着他的眼睛:

    “看着我。”

    南宫辞没有说话,他看见那双丹凤眼里除了暴躁、愤怒,还有最真切的悲伤和隐痛。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他一字一顿道:

    “不是你的错。”

    “……”

    “宸皇后不是被你害死的。”

    “……”

    “她只是想拼尽全力生下你,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的本能。她爱你。”

    “……哼!少说漂亮话了。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

    “你……”

    “我就是知道。因为我娘也是生我难产死的。”

    南宫辞的指间猛地一抖,连城却突然伸手握住他,包的紧紧地:

    “我爹说,我娘是笑着离世的。”

    “……”

    “因为她拼尽全力把我生下来了,她不后悔,她爱我,哪怕赔上性命也无妨。就像您的母妃一样。”

    南宫辞没说话,他只是定定看着连城。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踏实而有力,透过皮肤血脉,似乎也温暖了胸口。

    那样的灼热,烧过一切,烫的厉害,却不愿放开。

    以至于他突然开口,问他:

    “你会来做我的贴身侍卫吗?”

    连城愣住了,片刻才打趣笑道:

    “六殿下不是嫌弃我不像个侍卫,毫无作用,都是你在保护我吗?”

    “上次。”

    “恩?”

    “上次是你在保护我。”

    南宫辞说得很认真,倒让连城一怔,一时不习惯这位暴躁小霸王会对他说出这种几乎算得上示弱的话语。顿时不知该如何应对,片刻才只好笑了笑,沉默着想揭过这茬。

    偏南宫辞不愿意,见他不说话,便又问了一遍:

    “你愿意来做我的贴身侍卫吗?”

    连城顿时觉得不太自在,原想着cha科打诨混过去,偏对上南宫辞那双认真郑重的丹凤眼后便开不了口,最后只能笑着推说:

    “那得看陛下的意思……”

    “我是问你!”

    连城一愣,他便再强调了一遍:

    “你的意思,你的意愿。”

    “我……”

    连城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有点儿僵硬,偏南宫辞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丹凤眼里一派倔强。连城被他盯得心情复杂,又不敢贸然躲开他的目光,便只能杵在那和他对视。

    气氛一瞬间尴尬的透顶,片刻,终于是南宫辞移开了目光。仿佛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和委屈:

    “算了。”

    不知为何,连城听完这话后竟有松一口气的感觉。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愧疚。为了打消这奇怪的情绪,他干脆又要了几壶杏花酿。

    给南宫辞和自己斟满,两人不再提这个话题,只是喝酒闲聊,竟也气氛不错。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连城在说,或打趣或调笑,酒一上头张嘴就是信口开河。可难得的是,从来暴躁的小霸王南宫辞竟也耐着性子,静静听他胡说八道,至始至终,都不曾打断过他分毫。

    酒过三巡,南宫辞出来已久,是时候打道回府了。两人便一同出了酒肆,恰巧正是暮色四合的时分。

    南宫辞戴上斗笠,转身要走,却突然被连城抓住手:

    “六殿下,不管我是不是你的侍卫,我都当你是个朋友。”连城贪杯,喝得红光满面,此时衬着晕黄暮色,却显出几分旖旎的温柔。

    南宫辞微微一愣,似乎不太明白他为何要说这话。对面的男子却笑了,桃花眼中星光点点,又补充了一句:

    “对朋友,我向来真心待之。对主子,便不一定了。”

    说罢,他哈哈大笑,拍了拍南宫辞的肩膀,摇摇晃晃地转身就走。

    南宫辞杵在原地看了一会他摇摇晃晃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么,蓦地笑了:

    “真心啊。”

    连城一身酒气,不敢回家,免得又被他老爹一通好揍。想来想去,许久未见沈惜眉,心中甚是想念,便熟门熟路的拐到了烟花巷,哼着小曲儿往凤鸣楼去了。

    可惜才进凤鸣楼门口,便大倒了胃口。

    殷莫楚长身而立,一身华服锦带,甚是s_ao包的坐在平日里他最爱坐的那间雅座,那是楼里最好最显眼的位置,一进门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平日里,连城坐那里是因为好出风头,从未想过旁人看着是什么感受。今日自己亲身体验了一把,顿觉腻歪。

    殷莫楚的桌上摆了一壶酒和几碟点心,身旁倒是站了好几个面容标致的姑娘姐儿在旁服侍。偏偏一个个都规规矩矩,眼眉低垂不敢作声。

    殷莫楚则更是夸张,俊美的脸上神情肃穆,看着不像是来狎妓,倒像是在为谁守贞。

    连城看他就烦,朝天翻了好大一个白眼,转身欲走。偏刚回了个身,便听见沈惜眉惊喜的叫唤:

    “子玉,好久不见。怎么才来就走?也不来和我说说话。”

    殷莫楚可以不理会,但惜眉的面子却不得不给。所以哪怕此刻连城心中正腻歪,也还是回头踏进了凤鸣楼,到了沈惜眉身边:

    “前些日子我来过,正赶上你不见客。这几日又事多,今日才抽出功夫。”

    沈惜眉听了他的解释淡淡一笑:

    “我并非在质询你。只是多嘴问一句罢了。既来了,便陪我坐会儿。”说到这她微微一顿,这才想起连城惯坐的那个位置现在正是殷莫楚坐着。犹豫了片刻,便道:

    “你往常爱坐的那个位置,现在有客人。要不你随我去我房里?看你一身酒气,正好刚送来点新茶,给你解解酒。”

    沈惜眉温言软语,连城亦笑着点头,他和沈惜眉,清清白白,从不需避嫌。可惜才走几步,便猛地听见一声清脆的杯盏掷地之音,回头便看见殷莫楚,依旧冷着那张彷如守贞的丧夫脸,说出来的话却刻薄异常:

    “素闻凤鸣楼中沈老板当年曾是京城的第一名妓,当年一只琵琶,一曲红绡不知数。不知今日可否有幸,能听沈老板弹一曲?”

    沈惜眉一愣,连城已经蹙眉欲开口,却被她拦住:

    “殷公子说笑了,惜眉年岁大了,早就不弹琵琶了。”

    “怎么?沈老板不愿意弹,是怕我付不起银子么?”

    “我……”

    殷莫楚冷笑一声,一锭金子重重的放在桌上:

    “千金一曲。总不算辱没沈老板吧?”

    “殷莫楚你够了没!”连城忍无可忍,终于出声,殷莫楚却是俊脸挂着冷冷的笑容,冷眼瞅着他,嘲讽至极。

    沈惜眉叹了口气,拉住连城,依旧温言对殷莫楚道:

    “殷公子见谅,非是惜眉不愿给您这个面子。实在是惜眉自从赎身后,就发过誓不再弹琵琶卖笑了。”

    “哦?不弹琵琶不卖笑,妓子就不是妓子了么?”

    殷莫楚说得清淡,只是这内容委实毒辣了些。沈惜眉面容顿时一僵,连城已经直接走上前去,一脚踢翻了殷莫楚的桌子:

    “殷莫楚,你这废物是不是找死?”

    第20章 第十九章 十年一梦洞庭渊

    凤鸣楼中达官显贵甚多,但连城首辅公子的名头还是惹人眼球。何况和他对峙的殷莫楚才在皇子贴身侍卫选拔上大出风头,据说不久就要去三皇子府中当差。

    这两人都算是这四九城里势头正盛的公子哥儿,如此为了一个女子针锋相对,当然就少不了看热闹的。

    沈惜眉因为刚才殷莫楚那话脸色苍白,但毕竟久经风浪,到底还是镇定,见连城和殷莫楚互不相让的对峙着,不愿让人瞧了笑话。

    她是无妨,名声早就这样了。只是子玉,她不愿累及他。

    缓步走上前来,她拉住了连城,低声道:

    “子玉,算了。”毕竟是开门做生意,来者是客。

    连城当然也懂这个道理,但他心中呕了一口气,殷莫楚和他针锋相对已久,他从不在乎,但他扯上沈惜眉,便是触及了他的底线!

    可他也知道若在凤鸣楼里不管不顾闹一场,会让沈惜眉这个老板娘难做。

    所以只能强自压下怒火,一只手轻轻反握住惜眉的手,另一只手指着殷莫楚:

    “殷老二,你有什么冲我来!别在这y阳怪气的找女人麻烦!”

    殷莫楚只冷冷盯着连城和沈惜眉相握的那只手,蓦地冷笑上前:

    “连子玉,你对沈老板还真是情深义重……”

    他越走越近,很快到了连城面前,两人相距不过咫尺之间。他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因为距离太近,就越发显得灼热烫人。

    连城不太习惯的后退了半步,后腰却猛地被他一把扼住,掐的死死的,让他只能面对着殷莫楚那张脸,听见他的话,低声在他耳畔回荡:

    “我倒是不知,一向自诩品性清贵的首辅公子竟然也开始搞破鞋。怎么?这次不嫌脏了?”

    连城脸色蓦然变了,抬手猛地一把掐住殷莫楚的脖子,拖着他便出了凤鸣楼,狠狠往地上一摔:

    “殷莫楚,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没出息!”

    殷莫楚被他这样粗暴对待,呛得面容通红。偏偏脸上却笑,衬着唇角鲜血,有种莫名冶艳:

    “连子玉,你少在我面前装什么冰清玉洁!你看不上我不也因为我娘是个□□吗!”

    连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仿佛不敢置信,有片刻怔愣,好半天才道:

    “殷莫楚,你疯了?”

    “我疯?连子玉,你怕是忘了吧!我六岁就认识你,和你在洞庭渊中同寝同卧三年,却抵不过殷莫寻半年!?”

    “你认识了殷莫寻,便轻贱我身世。再没有半分同门情谊。你还敢说,你不是因为我娘才这样对我吗!?”

    “你错了,殷莫楚。”

    连城打断了他的话,桃花眼中只剩鄙夷和不屑:

    “我看不上你,只是因为你是个废物!和你娘,和旁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话就像是刺到了殷莫楚的痛脚,他顿时起身,猛地向连城扑来,手中捏了个诀,霎时电闪雷鸣,但r_ou_眼并不可见。

    他对着连城的脖子,竟是下了杀心。

    连城眼睛眨也不眨,一侧身便避过了他这一击。同时一只手抓住他的手,雷电顿散,消弭无形。

    殷莫楚的攻势停住了:

    “你果然恢复了!”

    连城没说话,他却神色复杂,像是嫉恨不甘,又有几分恨意自嘲,五味杂陈,甚为ji,ng彩:

    “你不怕死了么?”

    “不干你事!”

    “哈哈哈……不干我事!?连子玉,我才是洞庭渊中名正言顺的帝师传人!你这种被逐出师门的废物,有何资格在我面前叫嚣!”

    谁知他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记耳光。连城还是那副神情,只是敛了笑容,看他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殷莫楚,等你真正能赢得过我,才配和我提洞庭渊。”

    “赢?”殷莫楚冷厉一笑:

    “我难道没赢过你吗?上次演武场,众目睽睽之下,我们三局两胜。你难道忘了!?”

    “你真觉得那次,是你赢了?”连城静静问他,登时让他脸色越发难看。连城一笑:

    “殷莫楚,你虽然以前一直是个废物。但总还有点优点,至少从不会自欺欺人!怎么?你现在连这唯一的一点优点都要放弃了么?”

    “……”

    “你赢我?你就想想,从小到大,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洞庭渊,你哪一次真正赢过我?哪怕我五脉俱废,天资被夺,对付你,也用不了一只手!”

    殷莫楚脸色一瞬间煞白,他狠狠盯着连城,恨不得将他拆皮剥骨,吞吃入腹。

    但连城却陡然没有和他纠缠的心思,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洞庭渊中的旧事,他连一向带笑的一双眉眼都蹙了起来。

    微整衣裳,再不看殷莫楚一眼,他只是冷声警告道:

    “所以不要再随便来惹我。洞庭渊的那点同门情分,不够你用几次。”

    这话说完,他转身就走,殷莫楚的声音却在背后响起:

    “连子玉,上次你答应过我,要陪我去个地方。”

    “……”

    “我要你现在就陪我去。”

    “不去。”

    “你想毁约?”

    “对。”

    “连子玉,你这人毛病虽多,但从不毁约。”

    连城眼睛眨也不眨的就直接说道:

    “现下改了。你若不服气,尽可动手,只要能打服我,我就陪你去!”

    殷莫楚没再说话,连城冷笑一声,继续走自己的。偏偏没走几步,那个y魂不散的声音又响起了:

    “你就不好奇我想带你去哪里?”

    连城一愣,终于还是回了头,目光对上殷莫楚,在他那张俊美年轻的脸上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洞庭渊中不知世事的天真时光。

    然而终究都是过去了,所以他道:

    “不好奇。从洞庭渊离开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殷莫楚,我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第21章 第二十章 旧事新梦少年情

    连城走了,没去凤鸣楼,直接回了连府。

    好在首辅大人公务繁忙不在府中,他对四喜说自己不舒服要好好睡一觉,让人别打扰,就回了房里。

    躺在床上,没多久就进入梦乡。偏偏这一次又做了那个许久未曾做的梦,成片的血和尸体,而离他脚底最近的那张脸,是他自己。

    连城在十岁之前一直做一个梦,梦里死了很多很多人,有他爹、他熟悉的管家书童,还有他自己。

    这个梦每夜每夜,都会重复,清清楚楚,经常让他一身冷汗的醒来,再也睡不着觉。

    首辅大人也知道儿子这个毛病,无奈找了多少能人异士,银子更是淌水一般的花出去,连城也依然做梦,根本没法好转。

    直到他十岁生日那天,来了个疯疯癫癫衣衫褴褛的道人,自称和他有些旧缘,特来渡他这一劫。

    他爹初时以为这人是个骗子,原不愿信,直到这道人拿出了一枚玉牌,唬的他爹一惊一乍,差点儿不顾首辅身份直接作揖行大礼。

    接着便欢天喜地的将他打包送给那道人,动作快得仿佛生怕送迟了,人家回过味来就得反悔。

    连城不知他爹为何如此,悄悄看了眼道人的玉牌。

    见上面只有三个字——洞庭渊。

    然后连城悟了了,洞庭渊是本朝传说一般的存在。神乎其神,行踪缥缈,只是偶尔几百年间会出现一个自称洞庭渊门下的弟子入世,自称帝师,只辅佐一代明君。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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