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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节

    我的领主大人不可能对密谋一窍不通 作者:翡冷翠笑笑生

    第24节

    “留下。”我指着一卷织着鸢尾花的蓝色丝绸:“下周城市花园有鸢尾花宴会,正好做新衣服。”

    “不要。”我挥手让捧着深棕色丝绸的船员从我面前走开:“这卷绸子太朴素了。”

    “留下。”我抚摸起船员捧过来的一卷浅紫色暗纹丝绸,示意书记官记下我的要求:“送到裁缝那里,让他们用金线绣上重瓣玫瑰的花样,花蕊则换成银线。”

    为领主筛选衣料是封臣的职责,我的领主大人没有时间去从上百卷的丝绸里逐一挑选。幸好我的品味和他基本一致……上次我的副手自告奋勇的选出大堆颜色暗沉的衣料之后就被领主严厉的惩罚了。

    只有六卷丝绸被淘汰掉,剩下的九十多卷丝绸都由船员们搬进约翰市长的库房。随后,每卷丝绸都会被剪掉一小段,装订在册子里给市长过目。市长挑好料子之后,立刻由裁缝进行制作,他只需要等待成衣。

    约翰市长的时间很宝贵,封地上贡的宝石和衣料都需要进一步加工之后才能使用,这就是封臣的责任——为宝石挑选合适的镶嵌材质,把衣料做成漂亮衣服。

    雅各耐心的等到所有的丝绸都放好之后,把一只珠宝盒递到我的面前:“这是最大的惊喜。”

    我打开盒子,盒中的黑色缎垫上放着一枚尖锐的黄金镜子碎片,镜子的表面似乎有层层波纹流动。

    “一块破镜子?”我合上盒盖:“这也算惊喜?”

    “这是传说中某个邪恶王后的魔镜碎片。”雅各诡异的笑着:“完整的魔镜可以回答所有的问题,而魔镜碎片能回答特定的问题。”

    “真的?”我重新打开盒盖,对镜子碎片发问:“魔镜,告诉我谁是格拉摩根最美的人?”

    镜面像被风吹过的湖水一样泛起金色涟漪,随后浮现出一个叉号。

    “十字架?难道是堂区主教?”我有点不高兴:“那个穿黑袍的家伙哪点美丽了?”

    “这符号代表魔镜不知道。”雅各有点惋惜的说:“毕竟只是碎片。它的魔力有限,请不要问太多的问题。”

    “你问过魔镜什么问题?”我一边问雅各一边打量魔镜,打算马上把镜子送到市长那里去。

    雅各咳了一声:“投资方向和恋爱运程。前者不明朗,后者表述模糊。”

    “……那这面镜子有什么用!”我没好气的说:“难道问早餐吃了什么吗?”

    魔镜表面再度浮现涟漪,拼出“奶油甜甜圈”“蓝莓糖”“杏仁脆饼”等字样。我倒抽一口冷气,镜子竟然全部说对了。

    换好正装,我吩咐侍从套好马车前往文森特市官邸。我的领主住在广场边那座有红色尖顶的豪华石头房子里,从他卧室窗口正好能看到广场上的处刑示众装置。

    马车在乡间道路上平稳前进,直到车轮碾到一小堆和道路颜色差不多的碎石。那些碎石让马车颠簸起来,重重翻倒在地。驾车的副队长也从车座上摔了下去。

    当马车倾斜时,我已经做好了对策。首先抓紧身下座椅,用柔软的靠枕保护好脖子,再把身体蜷曲起来,由后背承担冲击。

    翻倒的马车滑出一小段距离,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停止了。我倒在马车里揉着疼痛的肩膀,低声的咒骂着倒霉的运气和糟糕的路况。

    “还好没有伤到重要的部位。”我踢开头顶上的车门,敏捷的从车厢里爬出来。在马车翻倒时,车辕也因为突如其来的扭曲而断裂,两匹驾车的马趁机逃得无影无踪。

    副队长脸部朝下倒在路边的田野里,我用了些力气才把他拖到路上。谢天谢地,他只是暂时晕倒了。我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把散乱的头发整理好,坐在路边等待过往的行人发现我们。

    “一定要把管理这条路的地方官员用鞭子狠狠抽一顿。”我踢了一脚弄坏马车车轮的碎石,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堆锋利的碎石是用粘稠的树胶固定在道路上的,一个卑劣的陷阱。我正想立刻从这个区域撤退,耳后突然传来细微的风声。

    一支涂毒飞刀擦着我的耳朵飞了过去。我立刻回头,发现道路上已经多了几个穿兜帽斗篷的蒙面人,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武器。

    走在最前面的人从腰带里抽出飞刀,对我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你们可以拿走马车上的财物。”我冷静的说:“然后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握飞刀的人发出一阵嘲讽般的大笑,我明白他们想要的是什么。一群奉命来干掉我的刺客,城郊道路的截杀。

    “一切都可以商量。”我尽量以恳求的语气说话,同时解下缠在腰间的隐蔽软鞭,在空中打了个鞭花:“我不想攻击你们。”

    “你想死在谁的手里?”玩弄飞刀的刺客以嘲弄的口气对我说话。他身后跟着的三名刺客向我走来,同时展示他们手中的双剑,晨星锤,和长枪。

    都是骑士和军官擅长的武器。我向后退了一步,把长鞭谨慎的护在胸前:“我能选择吗?”

    “你当然——”拿飞刀的刺客话音刚落,我已经朝他挥出一鞭。鞭梢像掠食的毒蛇般扫过他的颈部,发出清脆的响声。

    被击碎喉骨的刺客跪倒在地,脖颈扭曲成奇怪的弧度。

    “不专业的刺客总是话太多。”我收回长鞭,把鞭梢上的血珠甩在地上:“杀人是不能分心的。”

    我谨慎的挥舞长鞭,让鞭梢发出清脆的响声,不时向使用晨星锤的刺客身前挥击,牵制他的行动,避免被他接近——长鞭的优势在于攻击范围和缠绊勒绞,除此之外几乎没有格挡能力。假如晨星锤的使用者向我正面冲锋,双剑和长枪再从侧面切入,我将无力反击。

    晨星锤的使用者不断调整方位,躲避我挥来的鞭子。当我将鞭身挥到最远时,长枪刺客向我的位置踢来一蓬沙子,而持双剑的刺客闪电般疾奔到我身侧,向我胸腹部位连续突刺。

    我被沙子迷到,只能紧紧闭上眼睛。借助耳畔的风声,我当机立断丢掉长鞭,腰部猛然发力,让上半身向后仰倒。我勉强睁开眼睛时,只看到两道锋锐的剑刃从我鼻尖掠过。

    “该死!”我不断翻滚,躲避从上方劈砍的剑刃。竟然被这种低级的刺杀技术弄得如此狼狈,真是倒霉透了。

    剑刃挥砍的频率突然慢了下来,刺客的半截脑袋和沾满鲜血脑浆的刺球连枷打着旋儿朝天边飞去。失去脑袋的刺客跪倒在我身前,两柄细剑也当啷坠地。

    “你们竟敢袭击凯文爵士!”伴随着战马的嘶鸣声,一名身材高大的红发骑士朝刺客们高声咆哮:“判处死刑!”他刚才丢出的连枷砸碎了刺客的脑袋。

    我认出了那个骑在战马上,足有六英尺半高的红发男人正是格拉摩根的军事总管沙维男爵。他在亚伦伯爵前往圣地朝圣后暂时代管格拉摩根伯爵领,是个鲁莽冲动的家伙,和我的领主约翰市长关系并不好。

    沙维穿着轻便的s,he箭服饰,马背上还驮着一头死去的野猪。我推断他刚刚狩猎归来。

    “不能让他发现我的秘密!只有市长知道我很擅长战斗。”我脑中转过一个想法,把刚捡起来的细剑丢到地上。

    “将军,快救救我!”我向沙维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跑去,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向他求援:“他们好可怕!”

    沙维跳下马,向我比出警戒手势:“站到我身后。”他高大而健壮的身躯就像壁垒一般,让刺客停住行动:“以格拉摩根律法,你们已经被判处死刑!”

    “我们的目标只是凯文。”使用晨星锤的刺客声音高亢:“现在你也得死!”而另一名刺客一言不发,将枪尖对准了沙维。

    沙维做出了我无法理解的举动。他伸手扯下一条野猪大腿,握住猪蹄像单手锤般挥舞了几下。

    “我的连枷没了。”沙维粗声粗气的说:“用这个还凑合。”

    “真是笨蛋。”我转过身,在他看不到的位置翻了个白眼。

    沙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提着野猪腿向拿着晨星锤的刺客冲锋。那名刺客微微侧过身体,挥动晨星锤砸在沙维的肩膀上,随后就被沙维用横扫的野猪腿骨打中侧脸。伴随着清脆的骨骼破裂声,刺客的牙齿和头骨碎片掉得满地都是,脑浆飞jian。

    “这点挥锤的力气还不如拿去绣花!”沙维的肩膀被晨星锤上的铁刺划开几条血痕,他胡乱抹去肩头上的鲜血,嘶吼起来:“以骑士的名义,这点伤口无法让我停止战斗!”

    我看着沙维肩膀上的狰狞伤口,心中阵阵难受:他是为了我才受伤的,虽然主要原因是他没有闪避。

    “不要过来!”最后一名刺客徒劳的挥动长枪想拦截沙维的进攻:“滚开!”

    我突然想到还需要拷问出刺客的主使人,于是出声提醒沙维:“将军,留下他的活口!”但已经来不及了。

    沙维用力将野猪腿抛向刺客的方向,刺客以长枪将野猪腿拨开。在长枪的攻击间隙内,沙维已经冲锋到他身前,挥出一记投石炮般的毁灭性下勾拳。

    刺客颈部断折,身体则在空中呈抛物线轨迹飞出四英尺,伴随着脱落的下颌骨一起落地。

    “全部解决了!”沙维揉着不断滴血的肩膀:“只受了一点皮r_ou_伤。”他走到倾翻的马车边,双手提起车轮,全身发力:“哈!”

    沉重的马车被他翻回正常状态,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竟然拥有如此惊人的力气。

    “凯文爵士,让我送你回去。”沙维把断裂的马车笼头套在他的战马缰绳上:“像你这样柔弱的人走在市郊道路上太危险了!”

    我躺在铺着厚丝绒软垫的马车座椅上,向沙维点头致谢:“太感谢您了。”

    沙维夹了夹战马的肚子:“出发!”

    战马拖着马车艰难的前进了四五英尺后,就停在路边口吐白沫。沙维疑惑的跳下马背:“这辆车看起来小巧又ji,ng致,没想到却这么重。”

    “这辆车要两匹成年骏马才能拉动。”我想了想:“也许是车上携带的东西太多了。”

    “能带多少东西?”沙维依然十分迷茫:“除了再带一套靠枕之外?”

    我按动马车座位下的机关,座位下的暗匣被弹了出来。暗匣上方附带着固定餐具的凹槽以充当桌子。

    “首先是餐具。”我拿出匣子里的银质冰桶,桶里放着小巧的酒瓶和四只杯子,除此之外,冰桶的内壁还固定着同样数量的餐盘,每只餐盘都配着三样餐具。

    我翻开第二层匣子,“除此之外,也就是一点点日常用到的护肤品。”第二层匣子里摆着六只小罐,包括面霜,梳头发的油脂等,小罐的底部则是一套完整的玳瑁梳子。

    “我的马拉不动这辆车。”沙维把身子探进马车,拦腰抱住我,随后把我放在了他的马背上:“一起骑马。”

    “这……”我从来没有和别人共乘一匹马的经历。沙维的双臂横过我的腰间,而我靠在他的胸口上,能感到他有力的呼吸起伏,他的气息不断吹在我的耳畔,令我面红耳赤。

    “我还有一位随从!”我突然想起副队长还躺在路边昏迷不醒。

    沙维跃下马,从田里拔了一堆麦子盖在副队长的身上:“别让他着凉了。”

    “不要这样!他的皮肤对麦芒很敏感!”我惊叫起来,但依然晚了一步,沙维的行动力总是太强。

    沙维的战马速度比我的马车快上不少,我们比预定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到达文森特市。我在热闹的集市前和沙维告别。

    “感谢您,将军。”我装作笨拙的样子从马背上翻下去,向他屈膝致意:“我还需要在集市中买些东西,不方便再耽误您的时间。”

    沙维朝我露出一个傻气的笑容,勒转马头朝市长宅邸前进。

    当沙维的马蹄声消失在集市长街尽头时,我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快步走进一条偏僻的窄巷中。

    这条巷子行人稀少,墙角长满粘腻青苔,碧绿的藤条顺着墙面蔓延。我活动几下手指,抓住藤条爬到墙壁顶部,随后像走钢索的杂耍艺人般在半个脚面宽的高墙顶部跑动。

    抄某条近路可以躲开市长安cha的斥候眼线,还能抢在沙维之前到达市长宅邸。我绝对不能让市长看到我和他讨厌的人在一起行动,我的领主个性多疑又残暴,并且还是个拷打爱好者。最近沙维做了很多让他不高兴的事情,我不想惹麻烦。

    连续跳过七个房顶,用毛巾从民居的晾衣绳上滑行,紧缩全身骨骼钻过狭小的建筑物空隙——我费了一番力气,终于爬上了那座石头大屋的红色尖顶。我小心翼翼的绕过所有巡逻卫兵的视线,从窗户钻进属于我的卧室。

    几个侍从正躲在我的卧室中偷懒玩牌,被破窗而入的我吓了一跳。他们竟敢把我的沙发抱枕拿来垫纸牌。

    “凯文爵士!”惊慌失措的侍从们把纸牌撒得满地都是:“我不知道您会从窗户里爬进来!请饶恕我们!”

    我瞪着侍从们:“你们应该在市长大人那里等候传唤!”

    “市长大人正在午睡。”为首的侍从牙齿打战:“我们留下一半人在他的卧室外值班。”

    按照市长的规定,擅自闯入他人房间的侍从将会被处以棘条抽打的惩罚,偷懒则用沾上盐水的细藤鞭。

    我用靴底反复碾压散落在地的纸牌,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给你们赎罪的机会。五分钟以内给我准备好热水浴池,我就不追究这件事。”

    “如果没有准备好呢?”一个年轻的侍从怯生生的问:“五分钟太短了。”

    “你们就自己跳进锅炉里当柴火吧!”我不耐烦的跺跺脚:“笨蛋,多加点柴就行了!另外,不准让市长大人知道我提前回来了。”

    侍从们像被蛇盯上的老鼠一样,从我的卧室中逃了出去。

    我趴在沙发上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趁着市长大人午睡的时候,我迅速洗完澡,换掉脏衣服,然后向他禀报今天发生的刺杀事件,尽量简略描述沙维,随后奉上魔镜转移市长的注意力。

    “魔镜……”我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珠宝盒,自言自语:“魔镜,我未来的恋人是谁?”

    我惊讶的看着魔镜表面泛起一阵黄金涟漪,浪花组成“伯爵”这个单词。我心中一阵悸动,手忙脚乱的合上珠宝盒。

    “伯爵?”我绞着鬓边的棕色辫子,纠结的在卧室中反复踱步:“我的未来的恋人是伯爵大人?这,这不可能!”

    我对那位热衷朝圣的金发骑士没有好感。他看起来太单纯,太固执,对政事一无所知——哪里有刚刚继位就前往圣城礼拜的领主?难道不怕贵族们推翻他的短暂统治?真不知道哪个倒霉的蠢家伙会爱上他。

    正当我准备继续问魔镜时,侍从敲开我的卧室门:“凯文爵士,热水浴准备好了。”

    “真想马上洗个澡。”我把珠宝盒放在枕头边,跟着侍从走进浴室。

    我没有资格使用市长大人专用的有三十五英尺宽的圆形豪华浴室。我的浴室在市长浴室的旁边,浴池只有十八英尺宽,池边五个出水兽头和两个蒸汽喷s,he管,陈设比市长简单很多。

    沿着石头台阶走进盛满温水的浴池,我把身体完全浸没在水里。因为时间仓促,池里没有加入牛奶和忍冬花汁,只有普通的温水。

    侍从站在池边的海蓝色薄纱帷幕之外,不时把护理头发的各类油膏递给我。

    我躺在出水兽头边,由兽口中泻出的水流冲洗头发上的油膏。正当我享受温水按摩头皮的舒适感觉时,帷幕外的侍从突然整齐划一朝浴室门屈膝行礼。

    “市长大人!”侍从们的行礼声此起彼伏。

    为什么市长会突然到我的浴室里来?我一下子失去平衡,摔倒在浴池中,池水呛得我不断咳嗽。我手忙脚乱的从浴池里爬出来,披上丝绸浴袍。

    “凯文!”约翰市长拨开薄纱帷幕,快步走到我面前:“你没事吧?”

    我惊讶的看着约翰市长——他乌黑的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脑后,还穿着睡袍和拖鞋。

    “副队长告诉我,你被四个刺客围攻。”约翰握住我的手:“他描述你身受重伤!”他棕黄色的眼珠在我身上反复巡视:“你哪里受伤了?”

    我在心中咒骂起副队长,以温柔的语气回答约翰:“市长大人,感谢您的关心。我很好。”

    “他说看到你的牙齿和下颌骨落在地上——”约翰把我的手越捏越紧,语气不善:“那个笨蛋,他吵醒了我的午觉。”

    我伸手梳理起自己的头发,“市长大人,请您一定要狠狠的惩罚他。您如果睡不好午觉,头发就会干枯脱落。”

    “我当然会惩罚那个笨蛋。他已经被关到禁闭室了。”约翰冷笑着:“我好不容易才睡下去,五分钟就被吵醒。”

    “我睡不着。”约翰市长在大床上翻了个身,把怀里的面包型抱枕丢到一边:“被吵醒之后我就没法继续睡!”

    我从大床边的扶手椅上担忧的站起来,捡起落在地毯上的抱枕:“您想听我讲睡前故事吗?”

    “该死……根本睡不着。”约翰平躺在床上,自言自语:“我前半夜在实验室熬毒药,后半夜连续拷问好几个犯人,上午还去巡视新刑具的制造情况——我好不容易在午后睡着,结果被那个笨蛋吵醒了!”

    市长的睡眠一向不太好。他的卧室中挂着遮光的厚丝缎窗帘,入睡前侍从们会捧来有助睡眠的熏香,有时还会演奏轻柔的催眠曲。就连他的床,也是雅各从威尼斯定制的豪华款式,足足垫了四层鸭绒和水洗细棉花。有时候连我都会不经意在他的卧室里睡着。

    但这都无济于事,市长要好不容易才能安眠入梦。他一旦睡不好,脾气就会很坏,这是所有侍从都不想看到的。

    “拿一本新书来念。”市长把手搭在额头上喘气:“真想马上睡觉。”

    我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崭新的故事书,解开缠在书皮上的猩红丝带。这本从雅各手里买到的故事书我一直想看,终于找到机会了。

    “邪恶鲜血女爵。”我念着牛皮封面上的标题。

    “听起来会很有趣。”市长垫着抱枕,坐在床头上,两眼放光:“我喜欢听这种故事。”

    我用了十五分钟读完了鲜血女伯爵的故事,我对她设计的刑具很感兴趣。

    “我们也应该设计一个悬吊在天花板上的尖刺笼子。”我合上书:“一边摇晃拷问,一边用浴缸在下面承接鲜血。”

    “小傻瓜。”市长笑着戳戳我的额头:“你真的以为少女的鲜血可以让皮肤变好吗?”

    “我不知道。”我认真的说:“我们可以试验一下!反正监狱里有几个女谋杀犯。”

    “农家少女的皮肤比我们粗糙很多。”市长摇摇头:“你怎么能用黑色的水洗白色衣服?”

    我呆住了,市长考虑问题比我细致很多。

    “怪不得您教我用牛奶和细珍珠粉护理皮肤。”我恍然大悟:“因为它们都很白。”

    市长闭着眼睛“嗯”了一声,随后再也没有说话。他的呼吸均匀而轻柔,已经靠着抱枕睡着了。

    我替市长盖上薄被,轻手轻脚退出卧室。把市长哄睡着之后,我就可以继续其他的工作了。作为市长最信任,文森特市地位最高的封臣,每天都有大量事务需要处理。

    “先去花园检查鸢尾花的培育工作,再去催促裁缝把仆人们的衣料草图做好。接下来再盘问珠宝匠的工期……”我在心中默默安排接下来的活动,随后吩咐传话的仆从:“让园丁长,裁缝总管,工坊主管在仆人活动室等我问话。”

    正当我穿过花园时,一名仆从快步跑向我。

    “凯文爵士,沙维男爵想见市长大人。”仆从语速急促:“但市长大人在午睡,我们不敢吵醒他第二次。”他吞了口唾沫:“副队长已经被关在禁闭室里了,他正在向市长大人写一封很长很长的忏悔信——”

    “让沙维男爵在会客厅等。”我打断侍从的话:“我去见他。他说过找市长大人有什么事吗?”

    “好像是邀请市长大人一起洗澡。”侍从小声的说:“这太奇怪了。”

    我感到背后冒起一阵ji皮疙瘩,心中莫名的酸涩。

    还没到会客厅,我已经听到沙维和侍从们的欢声笑语。

    “我骑马撞向野猪,然后挥舞链枷攻击它的后脊。”沙维坐在椅子上比划:“野猪被链枷击中后疯狂反抗,把我撞下战马。”他身边围着一群侍从。

    “男爵大人,接下来呢?”一名侍从深吸一口气:“猎捕野猪,我们想都不敢想。”

    沙维语气激动:“我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野猪想用它的尖牙攻击我。我抵挡着野猪的撕咬,把戴着链甲的拳头塞进它的喉咙,接着用另一只手使劲揍野猪的脑袋,直到砸碎它的头骨。”

    侍从们纷纷赞叹沙维的勇敢,声音纷杂。直到我走进会客厅,侍从们瞬间安静,迅速回到他们应该站的位置——门廊边。

    沙维从椅子上站起来,神情有些迷惑:“发生了什么事?”

    “擅自和市长大人的贵客聊天是非常失礼的。”我向他屈膝,“很抱歉打扰您,男爵大人。”

    “真……怪异。”沙维挠挠后脑:“我不觉得失礼。”

    “您找市长大人有什么事吗?”我迅速岔开话题:“他正在午休。如果您的事情不那么急,我可以陪您参观花园。”

    沙维摇摇头:“并不是急事。我想找约翰一起泡澡,用军营里的新浴室。”

    我差点站立不稳,他到底想对市长做什么?

    “我不太懂浴室的陈设布置。”沙维说:“但是我听说约翰的浴室非常ji,ng美,所以我想请他帮忙改进军营浴室。”

    原来如此,我暗暗松了口气。

    “我还给你带来了一份礼物。”沙维搓着手:“送你几块野猪r_ou_拿去煮汤。”

    “非常感谢。“我急忙打断他:“让我陪您去改进浴室,现在就出发!”不能让侍从们听到太多和刺杀事件有关的话。

    “凯文爵士,你当时看起来真是吓坏了。”沙维说:“你倒在我的怀里,浑身发抖,眼角还挂着泪珠。野猪r_ou_汤能让人心情舒缓。”

    我听到有个大胆的侍从发出努力压抑的笑声,我的听力一向很好。这群家伙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男爵大人,请您在外面等我几分钟。”我把沙维推出会客厅:“我需要向市长大人道别。”

    等沙维走到门廊之外时,我转过身,以冰冷的眼神在每个侍从的脸上扫过:“你们什么都没看到。市长醒来之后,就说我去舍伍德森林了。”

    “那厨房里的野猪r_ou_呢?”一名侍从怯生生的说:“一共六块,每一块都有人脑袋那么大。”

    “丢掉。”我毫不犹豫的吩咐侍从,如果被市长发现来历不明的野猪r_ou_,后果不堪设想。

    我脑中突然反复闪过沙维挥动野猪腿打碎刺客脑袋的场景,好歹这也是一份礼物。

    “拿去做香肠!”我警告侍从们:“不能让市长知道,副队长那边还有空位。”

    沙维骑着他的高头战马在花园里兜圈子。那匹马不时低头偷吃草坪,还把脑袋伸进灌木丛里。

    “凯文爵士,我们出发去军营!”沙维策马冲到我身边:“你会骑马吗?”

    “骑马……”我摇摇头:“根本不懂。”不能让沙维知道我会战斗。其实我很擅长骑术,还能在马上做出很多复杂的刺杀动作。

    我突然想起我的马车已经被刺客弄坏。我不敢打市长专属马车的主意,而仆从马车又不怎么舒服。

    “坐我前面。”沙维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拉到他的马背上:“放心,我的马很稳。”

    “您应该坐马车。”我靠在沙维胸前,小声的说:“您出行时为何不带随从呢?”

    “我的马驮得动野猪。”沙维说:“再驮一个你也没问题。”

    “……这家伙把我和野猪相提并论!”我暗暗握紧拳头。

    战马在军营的某座单层石头房子前停下了。那座房子的外形相当粗糙,房顶上还竖着几根粗大的石头烟囱,其中一根烟囱上挂着“浴室”字样的布幅。

    “蒸汽浴室!”沙维跳下马背,得意的说:“多么惬意的享受。一边被蒸汽熏蒸,一边饮用烈酒。”他带着我走向石头房子,门前两名骑士扈从拉开木质大门。沙维的副将正穿着浴袍等在门廊里,一脸兴奋。

    “男爵大人,凯文爵士。”副将向我们招手:“快来享受新修的浴室!”

    “带我们参观这里。”沙维拍了拍副将的肩膀:“凯文爵士是很ji,ng细的人,他会提出不少建设性意见。”

    副将挺着胸膛:“作为豪华浴室的设计者之一,我很有自信。”他从身后的大柜子里取出两套浴袍递给我们:“请换上衣服。”

    沙维接过浴袍,随手把它丢在柜子边的长凳上,然后开始解衬衫。

    “等等!”我在沙维脱掉裤子前阻止了他:“你们的更衣室呢?直接在门廊里换衣服?”

    “门廊?更衣室?”副将迷惘的说:“这里不能换衣服?”

    “当然!”我打断副将的话:“领主需要单独的私密更衣室,便于入浴前后整理头发和护理皮肤。”我把手里的浴袍揉成一团:“你们居然用这种粗糙亚麻布来当浴袍,它根本不能直接接触身体。”

    “为什么?”沙维已经披上了浴袍:“我的内衣也是这种材质。”他系上腰带,活动起手臂:“这里已经很豪华了,不需要单独更衣间。”

    “好吧。”我无奈的换上亚麻浴袍:“但愿这件衣服别让我身上长出疹子。”

    穿过门廊,副将殷勤的撩开一道厚厚的帘子,明亮的烛光从帘子里透出。

    映入眼中的是一座足有四十英尺宽的圆形水池,池中波光荡漾,不断冒出蒸汽。水池由大块的不规则岩石砌成,池边有几块依次降低的石头充当台阶。

    “水池很大。”我违心的夸赞着:“进水的水管呢?”

    副将摇摇头:“没有水管,我们用大木桶抬水进来。一队步兵每人抬两桶水就能把池子装满了。”

    “什么?”我难以置信:“没有银质出水口,如何检测水里的毒药?我建议在池子底部铺上雕刻花纹的银片。”

    “预算超支了。”副将说:“银是很贵的。”

    “真奇怪。”我打量着副将:“军营的税收这么低,你们还用不起银吗?”

    “维持常备骑士开支很大。”沙维走到池边,扑通一声跳下了去:“虽然我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那种事情交给财务官就可以!”副将跟着沙维一起跳进池子,两个人在浴池中欢快的打闹起来,互相泼jian池水。

    我难以置信的向后退了一步。沙维的副将胆大包天,他竟敢和领主用同一池水沐浴,不可饶恕。如果在文森特市,这个胆大妄为的封臣已经被处死了。

    “凯文爵士,一起下来吧!”沙维向我招手:“浴袍随便丢在哪里都行。”

    “丢在地上的浴袍还能再穿吗?”我摆弄着浴袍腰带:“不,我等会再下来。”

    在两个人打闹的时候,我绕着浴池走了一圈。

    这间浴池的唯一优点,就是体积巨大。除此之外我找不出什么优点,设计者竟然没在池边铺上毛绒地毯,赤脚走在冰冷的石头上简直太可怕了。墙壁也没有设计帐钩和香炉的位置,设计师应该被狠狠揍一顿。

    “我们去蒸汽浴室!”伴随着巨大水声,全身赤裸的沙维和副将从池子里shi淋淋的爬了出来。我翻了个白眼,这个浴池居然只设计了一个方向的台阶。

    沙维热情的向我招手:“凯文爵士,跟我们一起去享受蒸汽浴吗?”

    “感谢您的邀请。”我向他回礼:“我正想着蒸气浴呢。”

    当我看到副将拉开一道金属门,门里放着几块充当座椅的大石头之后,我就打消了和他们洗蒸气浴的想法。

    “进来吧,凯文爵士!”副将往蒸气浴室中间的锅炉里浇了一勺冷水。锅炉里装着烧红的大石头,在冷水的冲击下冒出大量白雾。

    多么野蛮的作法,市长的浴室早就摈弃了室内锅炉,而是用管道把蒸汽送进房间,蒸汽里还会加上香味。

    我往后退了一步:“我今天有点虚弱……”

    “真没劲!”沙维躺在石头上,有点不高兴:“不想洗澡了!”

    副将凑到沙维身边:“男爵大人,想和我打赌吗?输的人要给赢的人搓背。”

    “我肯定不会输!”沙维兴奋的坐了起来:“我们赌什么!”

    “骑士的传统项目,蒸汽浴忍耐游戏。”副将大喊:“看谁在烟雾腾腾的蒸汽浴室里待得更久!”

    “接受你的挑战!”沙维伸出拳头和副将碰了碰:“赌上骑士的荣誉!”

    两个人不断往锅炉里的热石头上浇冷水,蒸汽越来越浓。沙维和副将面对面坐着,不断挑衅对方。

    “待不下去就提前认输吧,男爵!”副将往最烫的石头上浇了一大勺水,烟雾弥漫。

    沙维不甘示弱,也往石头上泼水:“这种程度对我来说只是普通的夏天!”他说话的同时,汗水像雨珠一样落在地板上,深色的健壮身躯因为汗水显得发亮。

    我在蒸汽浴室外面看着较劲的两个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有如此胆大妄为的封臣,竟敢用这种语言挑战领主。我和市长之间的比赛仅限于下棋和玩牌,赌注大多是闪亮的宝石,以及华丽的衣料。

    “凯文爵士,帮我们把门关上。”沙维气喘吁吁的说:“增加蒸汽浓度。”

    “越来越有趣了,男爵!”副将抹着shi透的头发:“等着给我搓背吧。”

    我有点迟疑:“关上门会不会太危险了?”

    “没问题!”沙维大声回答我:“谁去推门谁就输了!”

    我耸耸肩膀,关上了金属门。门里不断传出往热石头上浇水的声音。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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