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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日光往事 作者:魏丛良

    第1节

    文案

    热搜体质的小明星失忆后找到靠山,狐假虎威的故事。

    我迷恋你,迷恋你的所有。

    我想吻你,亲吻你的眼梢,你的沾了蜜的指尖,你颤抖的睫毛,你的一切。

    我爱慕你,把你至为神明,把你放于我心尖,匍匐于你。

    重生、失忆、伪替身

    原来微博炸飞了,这个新的饲养的一些小动物们在这里

    内容标签: 娱乐圈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岁稳温念 ┃ 配角: ┃ 其它:

    ☆、温念

    第一章

    四月,海市潮shi多雨,清明节之后,雨开始下个不停,绵绸的小雨纷纷扬扬,与之相似的,还有许许多多,温念的粉丝迷妹。

    大部分都是在讨论温念在综艺节目上表演,从台子上摔下来,磕到脑袋的事。

    虽然事后及时就医,节目组的保密工作做的也比较完善,但事后还是有现场照片流了出来。

    照片里,温念纸白色的脸只有巴掌大小,他坐在地上,周围有人簇来,他低着头,露出一段脆弱的雪白的脖颈,乌黑的发耷拉在两颊,额面上沁着鲜红,红白交错,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就这张照片,被万转流传了出去。

    作为温念的粉丝,谁不心疼,有痛斥节目组安全问题的,也有在温念微博下焦虑询问的,温念微博已经两个月没上线了,粉丝又去温念经纪人那头评论留言。

    最后,终于在事发四小时后,温念在久久不登入的微博发出了一张照片。

    方寸照片呈现在屏幕里,温念定格在像素中,他穿着米色宽松的衬衫,是坐在沙发上的,额头上覆了一段雪白纱布,整个人都很瘦,手里抱着一个卡其色抱枕,尖尖的下巴磕在柔软里,嘴角上扬,露出一小颗虎牙。

    图面的文字描述是,安心。

    一分钟内,微博评论就过万。

    这一天,“温念安心”这四个字上了热搜。

    市中心医院的病房外,顾一鸣拧着眉,深吸了口气,向理是急急忙忙赶来的,见他这般,便问:“怎么了,温念还好吗?”

    顾一鸣抿白着唇,摇摇头,他低声道:“醒来后就一直呆呆的,刚才配合着我们拍了张照片,现在换了衣服睡着了。”

    向理是温念的经纪人,她前一周刚结婚,还在度蜜月间,就听到温念出事的消息,丢下还剩下一半的假期匆匆赶回来,却听温念助理顾一鸣这般说辞。

    失忆……温念失忆了。

    前程往事,甚至连他自己的名字通通一概不记得,向理也算是大风大浪过来的,可这一遭却是第一次遇到。

    而顾一鸣作为温念的助理,脸上也是一派自责,他看着向理,一贯刚毅的脸上露出内疚的神情,他说:“当时我要是能再仔细些,照看好他就好了。”

    向理看向他,叹了一口气,她说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问你,刚才温念醒来后,除了说什么都不记得,还说了什么吗?”

    顾一鸣愣了几秒,脸上闪过思索,他皱起眉,艰涩的回忆道,“好像是说了,醒过来后,念叨了一句,岁岁平安。”

    海市的雨还在下,潮shi的翻腾的雾气在窗玻璃上聚集,暮色四合时,天已成了暗淡无星光的夜,病房内的灯光悄然无息亮了,向理靠坐在椅子上,突然耳边传来窸窸窣窣声响,她睁开眼,便看到床上坐起的人。

    是温念,身体裹在宽大的蓝白相间的病服里,后脊是一片骨头,隔着布料,似乎便能看到嶙峋,她心里一阵泛痛,叫了一声温念,对方如迷失在林中的幼兔,受惊一般,回头看她。

    向理不曾见过这般的温念,在她印象里,这位如日中天的顶级流量,一直都是趾高气昂,就算在粉丝面前装的如何亲善可爱,可在他们跟前,脾气却是古怪暴躁的。

    他们互相对视,温念眸子里全都是陌生疏离还有胆怯,向理一动不动,温念便也不动,表情钝钝木木,沉沉几个呼吸后,向理先开口,她说:“你好,我是你的经纪人,我叫向理。”

    说着,向理朝温念伸出手,女人的手掌柔软白皙,无名指处裹着一枚银戒,掌心上翻,呈现在温念面前,她放柔声音,缓缓道:“你可以相信我,以前都是我照顾你的一切,温念。”

    能用r_ou_眼可见,温念的神色变了,紧绷内推的下颚缓缓松弛,抿白的唇微张,他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手掌贴过去,轻声唤出向理的名字。

    向理笑了,她看着温念,看他细白的面容浮现出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微笑,看他纤长的睫毛似脆弱似无措的颤抖,看他低下头时露出一截白生生的侧颈,看他这般乖顺温驯的模样,心里终究还是常常吁了口气。

    虽说失忆,可这到底还是在她能控制范围内,再加上失忆了的温念,看着倒是更让人省心。

    温念在医院里呆了两天,出院时,外面挤满了粉丝,他披着风衣,顾一鸣和另外几个保镖护着他,像是擒着一只小鹌鹑似的,把他提上了车。

    他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模糊的窗影里其实是能看到他大致轮廓的,只要他稍稍靠近,便能听到车外越发热烈的粉丝尖叫声,他吓了一跳,搁置贴在玻璃上的手轻轻错开,温念对着身边向理问道:“一直都是这样吗?”

    向理拍拍他的肩膀,“你是大明星,走到哪里都这样,以后不要随便出门,需要什么和我还有顾一鸣说。”

    温念乖乖点头,他话不多,大部分时候就是发呆,出神的看着一处,整个人看着就像是一副油墨色彩极重的肖像画,雪白的脸和殷红的唇。

    回到温念的住处,是一处高层公寓,顾一鸣带他上楼,到了门口时,他笑着说:“幸好当初这个门锁弄得是指纹,不然现在连家都回不了。”

    温念低头用拇指去开门,随着一声震动,门应声而开。

    他没有先走着进去,而是侧头看向顾一鸣和向理他们,他的眸色很淡,门前顶灯落下白光,y影交错,眼眶下投下小片y影,尖尖的下巴轻轻靠里,他一眨不眨看着,是动物幼崽初生的依赖。

    向理没法子,只能先进去,顾一鸣随后进屋,走进去的时候,他还稀奇道:“温念,你以前可不许我们进来的,我跟了你三年,还是第一次来你房子。”

    “是吗?”温念应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脸,他轻声道:“我以前脾气不好吗?”

    “不算不好,就是……”顾一鸣的话还没说完,手臂被向理暗搓搓掐了一下,他的话戛然而止,向理顺势接着道:“你就是比较喜欢一个人呆着,所以没事我们平时也不来。”

    温念应该是比较好含糊的,听了之后就傻乎乎的相信了。

    向理他们和温念说了一会儿话,又带他溜了一圈房子各处,替他找出手机里他们的电话标注后才离开的。

    等他们走了后,温念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他脑袋里空荡荡的,像是□□轰炸后的贫瘠废土,什么都不剩。

    他就这样坐着,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隔了几分钟,身体倒下,陷入沙发里,缓慢蜷缩,成了一小团虾米。

    第二天,顾一鸣来他家,瞧了小半天门,温念才来开门,他拿着食盒进来,念叨道:“你刚才在做什么?怎么我按了半天门铃,你才开?”

    温念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头发睡的蓬乱,他打了个哈切,有些尴尬,他指着那门,对顾一鸣说:“我打不开门,弄了好久。”

    顾一鸣叹了口气,他看着温念那模样,心里竟觉得有些难过,

    他放软了声音,对温念说:“先去刷个牙吧,我给你买了豆腐花还有小笼包。”

    温念本来还没感觉,一听到顾一鸣的话,又嗅到食物的香味,眼睛亮了亮,他露出尖尖的小虎牙,一侧脸颊上还有酒窝绽开。

    他刷了牙坐过来吃,咬了一口小笼包,又因为里面的汤水烫到了舌头,吐着舌尖,抬手给自己扇风,好半天还吞下一个小笼包,放在嘴里轻轻咀嚼。

    顾一鸣侧眼看着,心里纳闷,只觉得温念失忆后,真的是完全变了个人,乖巧懂事,吃东西都斯文了不少。

    吃了早饭,顾一鸣把餐盒收拾好,温念吃饱了后,人就有些呆滞,靠在沙发里又发了会儿呆。

    顾一鸣走到他跟前,轻轻唤了一声,温念才抬起头来,顾一鸣对他说:“向理她给你推掉了一些通告,还有那个综艺也先搁置了,她的意思是让你在家里先休息一段时间,另外让我把你以前的演出表演给你看看。”

    温念的眼睛眨了两下,脾气很好,全数答应。

    顾一鸣舒了口气,拿出平板给温念播放他以前的表演。

    温念还没出道前,是个酒吧驻唱歌手,后来参加选秀,一鸣惊人,成了火极一时的流量明星,在之后马不停蹄的出专辑演偶像剧开演唱会,经纪公司似要把他榨干捞尽一般,源源不断的在他身上投入,又如剥皮抽骨一般,从他身上剥夺回来。

    一年两部剧,一张唱片,十五场演唱会,还有各类杂志拍摄、商演、综艺节目,他每天几乎只睡两个小时,连轴似的工作行程,也让他的脾气越发乖戾。

    而此刻,洗去铅华,穿着米色宽松衣衫的温念,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他依旧是环着抱枕,把自己挡住了一大半,他盯着平板里的温念,注视着舞台上的温念,望着灯光璀璨里的温念,眼底的神色像是在注视一个陌生人,一个与他完全不同的人。

    他的脸上掠过淡淡浮影,他侧头看向顾一鸣,轻声道:“他看着好累。”

    ☆、直播

    第二章

    “那是你刚出道的几年。”顾一鸣顿了顿,措辞语言,用和缓的口吻说道:“行程比较满。”

    温念盘着腿,宽松的裤腿露出细细的脚踝,他歪过身体,整个人都靠进了沙发里,他问,“那现在呢,还会这么满吗?”

    顾一鸣笑了笑,他说:“现在不会了,你已经有实力来决定自己要做什么了?”

    温念听他这么说,上下纤长的睫毛轻轻交簇,他闭上眼,让顾一鸣把平板关了,他又换了个姿势,仰面望着天花板,他对顾一鸣说:“那我能不能不唱歌不跳舞,那些我都不会了,也不想学。”

    顾一鸣一愣,他有些为难,手指扒着平板边沿,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和他说的那句话,他只好对温念说:“这个事不能由我决定,还得去和向姐说,向姐答应了,还需要和公司商量,一起来规划你以后的演艺道路。”

    “那么麻烦?”温念把脸埋在枕头里。

    顾一鸣看了,就去把那枕头拉开,他说:“当心别蹭到伤口。”

    温念没说话了,看着似乎是不大高兴,顾一鸣看着这样的温念,觉得有些头疼,以前温念也有不乐意的时候,那时候他是会发脾气的,会大吵大闹会摔东西,可不像现在,委委屈屈的背对着他坐着,受气似的缩着肩膀。

    顾一鸣这人吃软不吃硬,他见不得旁人这样,更见不得一直以来都跟个小霸王似的温念这样,只好声好气,用磋商的口吻道:“其实也是可以让你以后都不跳舞唱歌的,你本来就是有演偶像剧,反向也都还行,如果专职朝演戏这条路走,以后不登台也行的。”

    “真的吗?”温念转过头,小动物的眼睛亮了亮,像是觅到了食物似的。

    顾一鸣迟疑着点点头,他看着温念那张小脸,他说:“不过……你的演技是真的不行,我这里还有你演过的电视剧,你先看看吧。”

    一整天,温念把顾一鸣给他找出来的偶像剧都给看了一遍,加倍速看的,看完之后,脑袋晕乎乎的,额头上的伤口都比刚才疼了。

    顾一鸣观察着温念的脸色,就见温念呆滞的表情缓慢恢复,他想了想,迟疑道:“我还是想和向理说说,我觉得……我演技应该没那么差吧。”

    顾一鸣“噗嗤”一声笑,温念眉头轻蹙,顾一鸣只好摆手道,“我这不是嘲笑你的意思啊。”

    温念撇开眼,实在是不想理他,又因为被埋汰了,觉得似乎应该做些什么,便把怀里的抱枕不轻不重丢过去,象征性的“哼”了一声,总算是有了些许脾气。

    顾一鸣陪温念呆了一天,午饭晚饭都是外卖解决,他发现温念以前爱吃酸辣,现在倒是就喜欢吃些清淡的小菜,给他点的几个口味重的,他都是一概不碰,胃口也不怎么好,以前就吃的少,现在可好,比之前更少了。

    他让温念多吃些,温念就跟小ji啄米似的,夹了几粒米饭放嘴里。

    他这样,听是听着,做也照做,可就是从没落到实处,这让顾一鸣觉得更难办。

    大约是晚上七点,向理来了,温念去开门,这次他会用门锁了。

    向理裹着屋外y冷的shi雨进屋,透明的雨伞悬挂在玄关处的置物架上,她脱去风衣,进来后看到桌上的餐盒,还剩下一小些残羹,她竟也不嫌弃,直接推开椅子坐下,拿起一双未开封的筷子,夹了一口,一边吃一边道:“我从上午开会,开了好几个,谈到现在,把温念的通告推了大半,接下来半个多月,他可以踏踏实实在家里休息了。”

    温念走到桌边,在向理面前坐下,他朝顾一鸣看了一眼,顾一鸣朝他眨眨眼,温念便说:“能不能再去谈谈,我以后都不想上台表演了。”

    向理是刚把一口菜放嘴里,属于半咽不咽的状态,听了这话,嘴巴显然是更想说话,她几乎是一口吞,食物卡在喉咙里,灌了一整杯水滚下去,胸口的急躁火气蹿到了天灵盖,她一下子站了起来,低头看着温念。

    看着似乎变得乖巧懂事的温念抬起眼皮,下颚的线条是一段优美的弧度,双眼皮的褶皱很厚,浅浅的瞳色里映照着向理的脸,因为眸色浅淡,当他这样看人时,总让人会觉得他是不专注不上心,夹揉着疏远淡薄,行着一腔漫不经心。

    向理克制着心里的火气,问他,“为什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温念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着舞台上的人,他觉得那不是自己。

    很陌生,很茫然,他完全不能想象自己在舞台上唱跳的模样,光是想想就觉得滑稽。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向理,向理蹙着眉,又听他说,“顾一鸣和我说,我可以朝演戏方面发展,他说我演的还可以。”

    祸从口出的顾一鸣猛地睁大眼,他震惊的看着温念,温念则仰头看着向理,他伸出手,轻轻拉住向理的袖子,左右晃了晃。

    “可以吗?我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可以吗?”

    是软绵绵的声音,柔软到什么程度,像是冰雪融化后松软的shi地,那水花淌过心尖,浇灭了无端的火气,向理深吸一口气,瞧着温念白生生的脸,又碰碰温念微凉的颊,她咳了一声,说,“你最近太瘦了,演员瘦一些上镜是好看,但你这样都要脱相了,以后多吃点,别挑食。”

    温念的嘴角缓缓扬起,他收回视线,睫毛落拓下小撮y影。

    边上的顾一鸣比他更高兴,抱拳躬身,手肘往腰侧一顶,抬起头时,恰好看到向理冷冷的看着自己。

    关于温念不再唱跳,全面往演戏方面发展,这个提案是个大事。

    虽然这两年,温念的势头不错,也未公司赚了不少钱,但公司显然是还没有放手的打算,能压榨就压榨,能捞就捞,偶像吃的就是青春饭,等年纪大了,被前赴后继的小鲜r_ou_拍死在沙滩上,那就像是过分绽放的花朵,还没到花期,就早早凋谢了。

    再加上公司方面一听温念要演戏,就忍不住发笑了。

    温念演过的偶像剧谁没看过,当年豆瓣评分21,堪堪停在二字关卡,造就了当年最低分的电视剧,后来又演了几部戏,大多都是这般。

    想要搞点粉丝效应,弄一波收视率还行,若是总这样,粉丝审美疲劳了,从脸转到演技,到时候就真的成了一条翻不了身的咸鱼了,所以,还是要在能捞钱的时候多捞一些,在这圈子里从来不会有什么人情,只有利益下的物尽其用。

    向理也明白这道理,可看着那样的温念,就是说不出拒绝,不想看人失望。

    最后,经过一日商谈,公司方面宽松口吻,只说,让温念再接一部影视剧,电影电视剧都好,就看出来的效果吧。

    只是这次,公司不再会出面,投资制片都要他们自己谈,也就是说,若想要参与好的剧本,没有背景没有资金只有一个流量明星的身份,很难挤进去。

    向理甚至其中曲折,把事情和温念说明,温念听了却是很开心,他说,“我还是想试试的。”

    此刻他前面有两条路……

    一条,依照旁人眼里的自己走下去,艰涩困难的进行着。

    另一条,选一件自己也不怎么擅长可总能尝试的事做下去,未来的路不知道会怎么样,可……总比大脑空空的要好。

    向理见他又发呆,便伸手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温念眨眼,睫毛颤抖了几下,他朝向理投去目光,向理说:“我为了你这件事,可都快把嘴给说破了,最后才得了这么个不确定的答案。”

    温念等她继续说下去,向理叹了口气,她道:“这演戏的事先放放,你这手头上还有件事要做。”

    “什么事?”

    “就上次那个综艺,你受伤了后,节目就被你的粉丝闹得暂停了拍摄,节目组那边也和我们道歉了,其实他们该做的都做了,是你当时硬是要去那个台子上表演,导演也挺惨的,他让我和你说,能不能在网上和你粉丝说说,让他们别骂了。”

    向理说完,看着温念的表情,温念的侧脸藏在一小段y影里,他额头上的纱布揭开了,换上了小面的伤口贴,他歪着脑袋,下巴抵在抱枕上,晃了几下,拿出手机递给向理,他说:“我的密码是多少?”

    “就你的生日。”

    “忘记了。”

    向理无奈的帮他打上密码,又叮嘱道:“忘了和你说,你的几张银行卡也都是这个数字。”

    温念点点头,看着不甚在意。

    他使用手机,不甚熟悉的打字,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敲打,敲击半天,想了想又全数删掉,他看着向理,问她,“我不想就这么通过文字和他们交流,有什么方式是可以直接说的吗?”

    “有啊,开个直播,你以前好像不怎么喜欢直播,就开了一次。”

    温念没多想,就说:“那就开直播吧,我想和他们说说话。”

    以前温念使用微博的频率大概就是逢年过节发一条祝贺,发专辑了新剧开播转发一下,更不用说直播了,这回温念的开播提醒跳到超话里,他的粉丝都还没反应过来,点进去后,才发现竟然真的是温念。

    直播间里,是温念突然放大的脸,很白,像是在发光,他穿着浅咖色的衣衫,衣服的袖口有些宽大,自然垂下,藏住了他半个手掌。

    他应该是坐在地毯上,身后是一面沙发,身前是一张原木茶几,他的手搁在上头,小半个身体趴伏着。

    他抬起手,把手机摆正,抬起头,房间里应该还有人在,扬起尖尖的下巴,他眨了眨眼,小声问,“看得到我吗?从你那里。”

    直播间下方是反应过来的粉丝刷起的评论,温念不知是被提醒了还是如何,很快低下头,凑近了些去看屏幕,眼梢略长的眼微微眯起。

    他簇得也太近了,光影下细白的脸上近乎剔透,屏幕下疯狂的刷着评论,温念看着那些评论好一会儿,顿了顿,似乎有些累,干脆去把抱枕拿了过来,垫在桌上,下巴靠在柔软里,脸上的r_ou_嘟在了一起,像个软绵绵的团子。

    向理让他再等等,等直播间里进来的人再多些说正事,于是他就看着刷起的评论,过了几分钟,向理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温念慢慢坐直身子,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大家好,我是温念。”

    那模样实在是认真不过,反倒让人忍俊不禁,评论里都是哈哈哈的笑,粉丝说我们知道你是温念,说他是小可爱,说他是妈妈宝贝。

    温念挠了挠头,不太明白这些称呼,于是捡了几条他自己比较在意的评论念了出来。

    “为什么突然开直播?”

    “有些事想说。”

    “脑袋上的伤好了吗?”

    温念摸了摸额头,连说道:“好了,好了。”

    他说着,把头凑过去,撩开几缕头发,露出额角,额面上贴了一张方寸伤口贴,覆在雪白的一段皮肤上,看着似乎真的不算严重。

    观看直播的粉丝松了一口气,而后又看到那个乖乖的软萌的小宝贝说,“这次直播我就是想对你们说,录制节目时的摔伤已经没事了,你们看,现在就用这么小的创口贴按着,不疼了。”

    温念用商量的口吻,小心翼翼轻声道:“所以,可不可以就这样算了,我知道大家都很担心我,也很辛苦,但这次,就这样算了好不好?”

    那天晚上,温念的直播间被浩浩荡荡奔涌而来空前绝后的粉丝大队占据,硬生生的把他给卡了出去。

    温念傻乎乎的看着暂停了的直播,眨了几下眼,抬头看向理。

    向理捂着额头,打开微博,刷到首页,她说:“温念,你又上热搜了。”

    ☆、烧香

    第三章

    半个月里上了两周热搜的事,被温念的粉丝津津乐道。

    温念是不太懂这些的,这两天他在看向理给他的剧本。

    既然说想要换一条路走,向理也是尽心尽力,把他打算演戏的消息撒出去后,就收到了很多剧本。

    只是,大部分都是一些网剧和偶像剧,温念已经演了那么多类似,向理是不打算再让他演这些。

    “所以最后剩下的就这个。”

    向理指着放在正中央的一本,她对温念说:“导演并不中意我们,就给了一小段梗概,要不是投资方家的小孩是你的粉丝,我们也拿不到这次机会。”

    温念翻看着那几张纸薄的小册子,他问:“这是个什么故事?”

    向理说:“不太清楚,导演自己写的剧本,藏了很久,现在拿出来拍。”

    向理看向温念,见他低着头,手指捏着纸页边缘,她顿了顿,道:“机会我给你找来了,之后还得去试镜,你这次没有那么容易的。”

    “我以前很容易吗?”温念反问。

    “你以前都是内定,那些戏又不需要演技,只看你的脸就够了。”

    向理这么说,温念也不生气,好像她说的人和自己无关一般,他只是点点头,乖顺道:“那我这次会好好努力的。”

    试镜前两天,向理终究还是紧张了。

    她本来其实对温念走演戏这条路也是顺其自然,她心底对温念那不靠谱的演技一清二楚,可看着温念在公司的表演班里学习,回到家还对着电视学台词,一遍一遍那么认真,她心里竟也对这件事越来越上心。

    随着试镜日子接近,向理越发忐忑不安,刚刚新婚,本该沉浸于甜蜜爱情里的她,晚上躺在床上都碾转反侧,怎么着都睡不着。

    凌晨四点,四月中旬,雾气扑朔,天是灰蒙蒙乌糟糟的一片,向理驱车从家里出发,像是龙卷风一般,来到温念家中,把蜷缩在床上的人给提了起来。

    温念吓了一跳,室内灯光刺着眼,他缩着眼皮,看着眼前的人,磕磕巴巴,“向……向姐?”

    向理穿着风衣,梳着高马尾,面戴墨镜,她道:“我心慌的厉害,走,和我去普陀寺烧个香。”

    温念保持着嘴巴半张,一脸茫然的状态,被推搡到卫生间,宽大的镜前灯跌在他的脸上,他揉了着自己的脸,把头磕在门框上,发出小动物的呜呜声,“向姐,现在才四点吧,还去烧香?”

    向理在他背上轻拍两下,替他极好牙膏,打开电动牙刷塞进他嘴里,“别废话了,快点刷牙洗脸,我们开车过去。”

    温念深吸一口气,咬着震动的牙刷,抬起手,半阖着眼,就算是满脸不情愿,身体却还是那么乖,默默招办。

    向理的车就停在楼下,她ji,ng神似乎出奇的好,温念坐在后头打瞌睡,她时不时和他搭话,说起温念以前演过的几部偶像剧,她昨晚又看了一遍,看完后晚饭都吃不下。

    温念听到这话,从瞌睡中清醒,他打了个哈切,把脸磕在车窗玻璃上,看着外头呼啸而过的路灯树影,想要反驳什么,却终究只是笑了笑,好脾气的接受评价。

    从海市去普陀寺得三小时,温念靠在车里,行路颠簸,在晃晃悠悠间,他又睡了个回笼觉。

    等到了的时候,是早七点,雾气散去,天是覆着云层的薄光,温念给向理从车里拉出来,戴上向理递过来的墨镜和帽子。

    车停在山脚下,温念看着高耸的山峰,瞧着周遭上山的人群,他压低了帽檐,问:“我们不会要爬上去吧?”

    “心诚则灵,走吧。”向理撇着脑袋,马尾差点甩到温念脸上,温念呼吸一滞,叹了口气,认命似的迈开了脚步。

    温念穿着浅蓝色的棉麻衬衫,宽宽大大,他低着头,看着石阶上的小石子,脖颈连着肩膀是一段奶白,他喘着气,卡其色的裤子因为跨动而泛出几道褶皱。

    他们爬山行路了大概有半小时,温念撑着膝盖,看着走在前头的向理,叫着姐,让她慢些。

    向理回头瞧他,一脸的怒其不争,她带着温念在半山腰歇了十多分钟,温念懒洋洋的坐在石凳上,背靠在身后的粗圆的树干上。

    他是坐下就不打算起来了,向理念叨了几句,温念懒着声音撒娇,“我知道了,在休息会儿,就上来,要不您先上去,我待会就过来。”

    向理是最吃撒娇示弱这一套了,见温念这样,就心软了。

    又看温念一张脸都似乎因疲惫而成了一片白,与泛着红的嘴唇相错下,让人看着着实生出担忧。

    她叹了口气,轻声道:“那我先上去,你休息休息就上来吧,我在庙里等你。”

    温念点点头,压低的帽檐下,投下一道y影,下巴尖微微勾起,上头沁出一滴汗。

    他像是一只懒猫,翻着肚皮打着盹,靠在深栗色的树干之上,林叶是婆娑,抖落数块斑驳,浮影交错,跌在他微微昂起的脸上。

    周遭人来人往,大多都是上山下山,埋头走着,很少有人会来仔细看他,也没人发现,他就是那位挂在热搜榜上的流量偶像。

    日光掠过眼角,他侧过身,换了个蜷缩的姿势,四月中旬,温度适中,气候潇洒,他晒着大片太阳,若不是待会还得上山拜佛,他真想着就这么睡过去。

    林岁稳与裴时照上山,本该是早一些就到了的,只是来的时候,路上有几辆车追尾,公路拥堵了一个小时,才总算是开了出来。

    走到半山腰时,林岁稳的胳膊突然被撞了一下,他转过头,询问式的看向裴时照,裴时照脸上撇着笑,指着靠左一侧,他说:“你看那边,有只小猫睡着了。”

    只是一眼,目及到尖尖的下巴、一段雪白的颈和微微起伏的身体,他收回目光,脸上泛不出什么表情,继续朝前走去。

    “你慢些走啊?”裴时照在后头叫着。

    林岁稳就跟没听见似的,一声不吭。

    林岁稳是每年都会来烧香拜佛,他似乎是对于这一方面很是钻研,不仅是求了开过光的佛珠戴着,彻底掌权后,还把家里的祠堂里外修整,每晚都要在那边呆上许久。

    他在家里搞神佛之说,外头的人虽然是不屑,可也不敢置喙,时不时的还得去送上什么从哪里开过光从什么老主持手里得来的佛珠法器过去。

    整个林家大宅都被这林岁稳弄得跟个佛堂似的。

    可这位林少爷似乎还觉得不够,每年依旧是照常不误的去烧香拜佛,开光之物还是源源不断的搬回林家。

    裴时照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每年来烧香也都有他一份,与林岁稳爬到了山上,依照惯例,先是捏着香对着外头炉坛鞠躬。

    取了香点燃,两人一前一后,低头阖眼。

    裴时照先敬完了香,cha入坛中,掀开眼皮朝林岁稳看去,见他还保持着那虔诚姿态,他微微叹气,视线周转,便瞧见从阶梯上缓步走上来的那小孩。

    说是小孩也不为过,奶白色的皮肤被浅蓝覆着,戴着鸭舌帽,下巴尖也是小小的一段,裴时照多看了两眼,就见那孩子被另外一个扎着马尾的女人给揽过,似乎是说了几句,尖尖的下巴扬起,半张脸上淌过一小戳的光,那张颜色分明的脸便显得分外清晰。

    裴时照微微一愣,脑袋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名字,似乎就在嘴边,待快要想起时,耳边传来林岁稳冷清的声音。

    “走吧,到里面去。”

    “是不是睡着了?”向理把香递给温念,小声问着。

    也不算责备,温念还是低下了头,不怎么好意思笑了笑,他说:“阳光太好了。”

    他在外敬完了香,然后随着向理进去,寺庙内天顶高耸泛着冷气,他打了个哆嗦,跪在一处蒲团上,师傅在边上问他求什么?温念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求财。”

    向理一脸尴尬,边上还跪着两人,一人直接“噗嗤”笑出了声,侧过头来看他。

    温念刚才敬香时就把帽子和墨镜都给摘了,他半侧着脸,一片雪色上是半点红,他约莫是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师傅倒还好,问他,“是不是要求事业?”

    温念如凿蒜似的点头附和,“是的是的。”

    师傅伸手轻轻点着他的肩膀,温念低头,从耳尖连绵到一侧的颈侧都是一片红。

    跪拜之后,温念起身,他错开眼,瞥至身旁,目光轻轻掠过,在身旁两人脸上逗留几秒,便收了回来。

    向理拜佛之后还去求签,温念看她拿着签文排队等解卦,朝向理挥了挥手,说是去外头等他。

    出门左转一侧是一株挂满红绸带的古树,枝叶开散,林叶茂盛,温念走到树下,看着树梢上的缎带。

    一根一根悬垂着,枝梢被压下些许,一面红色拓着金字的缎带落在温念眼前,他轻轻捏住,看着上头的“比翼双飞生生世世”,徒然一笑。

    “你笑什么?”有人走到他后头,好奇问着。

    温念一愣,扭头看去,便见是刚才在佛堂里笑出声的人,对方抬起手轻弹着一片树叶,面上带笑,他说:“我叫裴时照,你是温念吧,今早我还在热搜上看到你来着。”

    温念不自然的去摸脸上的墨镜,他撇过脸,小声道:“我不是温念。”

    “好吧,那就算你不是,我就想知道,你刚才看着这玩意儿,为什么笑?”

    裴时照盯着他看,温念藏在墨镜后的眼四处飘着,他是怕被人给认出来的,上回从医院里出来的情况似乎还在眼跟前,他只好低声回答道:“这个都是假的,一根红缎带挂在树上就能成的姻缘怎么会作数?”

    裴时照哈哈大笑,他撇开头,转过头,对着身后正在系绸带的林岁稳挑衅道:“你听听人家都是怎么说的?”

    林岁稳抬起的手略微停顿,他投下视线,落在温念身上。

    不声不响,如一寸寸寒冰覆盖,温念打了个颤,往后退了一步。

    ☆、酒会

    第四章

    “你把他给吓到了。”裴时照用胳膊肘戳了一下林岁稳的手臂,林岁稳收回视线,继续把那段红绸挂好。

    上头拓着一片金,温念看的不真切,也不敢多看。

    林岁稳重新看向温念,目及到他y影下的半张脸,随后看向裴时照,他问:“这是谁?”

    “我叫温念。”

    清脆的声音先一步响起,温念指着自己,怯怯地看着林岁稳。

    男人微蹙眉,侧头看着他的嘴唇,他问,“哪个念?”

    温念想了想,便道:“念念不忘的念。”

    有风拂来,树梢的林叶窸窣而响,林岁稳微抬下颚,弧度是缓缓绷紧的,他似乎没听清,又问了一遍,温念好脾气的重复着。

    的确是念念不忘的念,温念在心里琢磨着自己是不是用词不当,哪想对方似乎并不想再多说,竟只是丢下一个“嗯”,便又是裹着一席的冷淡,转过了身。

    裴时照一愣,随即对温念道:“不好意思啊,林岁稳他就是这样,对谁都不冷不热的。”

    温念连连摇头,道:“没事没事。”

    他是真的不在意,就是个陌生人,脾气差一些,冷眼一下也正常。

    裴时照追上林岁稳,跟在后头,和他说起温念,念叨着,“刚才那是温念啊,你都不认识,大流量啊,林氏不是要投资影视业吗?把温念签回去得了。”

    林岁稳沉默不语,就在裴时照喋喋不休时,他突然站定,扭过头看向站在姻缘树下的那抹段蓝,佛前庙间,高耸入云的山峰里,芸芸绿意中,还是微凉的风裹着日光的一丝丝暖,旋转跌落。

    温念低头,瞧着地上的石子,踮起脚轻轻踢开。

    裴时照问林岁稳,“怎么了?”

    林岁稳回了神,神色逐渐清明,徒然笑了笑,面上是如冰雪初融的笑意,眼里却是更深的桎梏,他摇头道:“没什么,魔障罢了。”

    向理过来找温念,见那两个走远的背影,不禁快步走去,她拧眉问着,“刚才你是和谁在说话?”

    温念踢开了脚边的石子,抬起头,想了几秒,回答道:“一个叫裴时照,一个……一个好像是……林岁稳。”

    向理点点头,随即一震,脸上的表情是很奇怪的,介于震惊和诧异间,温念看着她,困惑道:“怎么了?”

    “林岁稳?”向理重复着这个名字,温念点点头,就听向理说:“林岁稳可是……”

    向理肚子里有一堆关于林岁稳的资料背景,她想说,那可是林岁稳啊,就算把海市所有的公子哥都加一块都抵不过林岁稳一根指头的……林岁稳啊。

    可她看着温念那一脸无知的表情,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也是,我激动什么,不过是偶然见到,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温念“嗯”了一声,快步跟在向理身后,完全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里。

    下山的时候,他们是坐缆车,温念趴在缆车玻璃上,向理一遍遍拉开,向理看他跟看自己小孩似的,叮嘱道:“你别一个劲凑过去,小心一些。”

    “知道了,知道了。”温念小声应着,稍稍离远了一些,过会儿又趁着向理不注意,把脸凑过去。

    回到海市后,烧香拜佛后似乎让向理不那么焦躁了,她现在就等着两天后的试镜。

    温念还在练习台词,他不大会这些,学的也都是皮毛,只是一遍遍反复的看着一些经典的影视剧,兀自揣摩着。

    试镜当天,温念他们准备出门时,向理接到电话,说制片导演都临时有事,早上是抽不出时间的,但晚时有个酒局,问温念要不要来,顺便把试镜给过了。

    这说辞也没差错,向理询问过温念后,听他没意见,便答应了下来。

    晚些时,向理带着温念去托尼老师那边吹头做造型,温念是许久没在正式场合出现,她让托尼给他弄了个和平时不一样的发型。

    温念的刘海全都被梳起来了,露出宽阔的额头,托尼给他刮去眉毛边上的杂毛,有些痒,温念皱着鼻子,忍不住笑。

    他把头往后靠去,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好几眼,觉得有些陌生。

    等温念穿好衣服后,向理拿着手机对着他拍了好几张照片,她拍完后又登上了温念的微博,一边编辑微博一边道:“你那微博都快长草了,发几张照片松松土。”

    一共五张,向理有些强迫症,打开后置,对着温念道:“来,笑一下。”

    温念咧开嘴,露出尖尖的虎牙,脸颊上的酒窝分外明显,他对着镜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带着笑意的眼中如日光闪烁,一派可善。

    向理“噗嗤”笑了一声,她笑道:“温念,你几几年的,怎么现在拍照还比剪刀手。”

    温念脸露茫然,向理看他那样,摇了摇头,“是我搞错了,你都失忆了,我和你计较这些做什么。”

    酒会地址是在宁京大道上的一栋会所里,向理陪着温念进去,温念有些紧张,到门外的时候,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向理,“我看着会不会很奇怪,我不大会说话,要是他们问了我不知道的话,我该怎么办?”

    向理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我和你一块进去的,你待会不用说话,我替你说,不过大概是要喝酒的,你以前酒量还是可以的,到时候稍微喝一两杯也没事。”

    温念点点头,向理看他面色都比平常白了几分,便又宽慰道:“别紧张了。”

    酒会是类似于沙龙形式,这圈子里每个月都有那么几个固定的聚会,小厅里放着随处可拿到的酒水,耳边是典雅的音乐,灯光落下,斑斓在每张脸上,温念觉得都好似不怎么真切的。

    剧本的导演正和人说笑,向理见到后,便带着温念过去,走至身旁时,导演抬起头,看了一眼他们。

    向理客客气气道:“李导。”

    李导回头,目光掠过向理,从上往下,打量着温念。

    温念学着向理那样子,客客气气的唤了一声“李导。”

    李导嘴角扬起,慢悠悠笑了。

    他站的不高,约莫一米七都不到,站在穿着高跟鞋的向理身前都矮了一头,他抬起眼皮看着温念,朝他走进,贴近丝毫,伸手轻轻捏住温念的手,他笑道:“这就是温念啊,真人比电视里更漂亮。”

    李导声音压得极低,只在方寸间站着的人能听到,可那也足以。

    温念一愣,向理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上前一步,一把扯开李导的手,李导眯起眼,看着她,向理咬牙,又因为忌惮着这场合,咬着后槽牙,问:“李导,你这是做什么?”

    李导轻笑,站在他身边的另外几个也都笑了,他说:“我以为你让温念来酒会,就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

    他来回打量,露出嘲意,“就温念那个演技,还想什么都不做,就来演我的剧本?”

    温念的眼皮轻轻撑开,呆呆钝钝的看着前方,似乎没能理解,为什么和善的世界突然变了一轮。

    向理像是一只幼崽被伤害了的护犊雌虎,她觉得自己要炸了,可身为经纪人的理智尚在,没有让她大声怒斥,只朝前一步,踩着恨天高,低头俯视李导,她压声狠道:“说什么藏了很久的剧本,就是写的太烂,没人投资罢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撒钱了,就狗眼看人低,这剧我们还不演了。”

    向理说着抬起头,面上绽开更为嘲讽的笑,李导面色铁青,突然扬起手中酒杯朝向理泼去。

    便在那时,温念一把拽开向理,把他那护犊的经纪人给挡在了身后,一杯红酒泼洒在他的脸上,衣襟淌红,发丝淌shi。

    他愣了片刻,便听到周遭人细碎议论,余光扫及,尽数都是弄嘲蔑视,再看向李导,他恍然间突然明白过来。

    此刻他是什么身份,看似是光彩夺目,被无数人喜爱,可在这些人眼里,他只不过是逝过夜空芸芸星辰中的一簇渺小。

    很快就会消失在那片缤纷星夜里,无人在乎,没人留意。

    而这场酒会究竟是什么意思,现已昭然若揭。

    温念下颚有酒水淌下,一滴一滴,顺着弧线聚簇在一块。

    向理浑身紧绷,就要发作时,被温念攥住了手腕,他咬着下唇,舌尖抵在上颚,他低声急促道:“别去。”

    向理一顿,温念回头朝她笑了笑,他摇摇头,说:“我没事的。”

    温念他明明眼眶发红,看着似乎都快要哭了,却还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

    这若是放在以前,温念怎么可能忍得了,怕是早就把那李导压在地上痛揍一顿了。

    先把祸闯了再说,这是温念曾说过的一句话。

    可现在,向理看着温念抿白的唇,她觉得心里泛酸。

    温念说,“回去吧。”

    向理深吸一口气,心有不甘,刚想说话,便听一道沉冷传来。

    有人朝他们这边走来,周遭的人缓缓散开,向理循声看去,见到了她所知的市内所有富家子弟都抵不上那一根指头的林岁稳。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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