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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是自可留 作者:冬眠卡

    于早晨拜访时说及的答案,万俟向远进门时便与陆闻以眼神交流过了。

    是以等府里下人布完香茗、小点,陆闻便直入正题,开始说道起来。

    “浩玉已将事情前因后果告之本王,还望万俟公子莫要介怀。”

    自认做戏功夫不低于人下,万俟向远故作一顿,才慢慢回言:“自然不会。”

    “赐婚一事,依本王看……并不可行。”极其为难地看眼浩玉,陆闻甚是无奈地继续下去:“眼下乃是多事之秋,倘若因此乱了朝中权势制衡,难保南方战事一起,不会有人借机作乱。”

    微微挑着眉毛与衍墨交换个眼神,万俟向远有些后悔早上“串通”尚浅,以致这会儿不知眼前人葫芦里还藏着什么药。

    “那依王爷看……?”这时,浩玉□话。但口气略微诡异,不是不满,可也绝对称不上满意。显然这出是意料之外的,或者该说,是陆王爷临时变卦的。

    “并非本王不想帮忙,只是……今日早朝过后本王与皇上商议此事,皇上虽未为难,却否了赐婚主意。”陆闻低头用茶盏盖子拨拨杯中浮起的几点绿,低叹着说道:“近些年,本王久不在京,朝中真心辅佐皇上之人寥寥无几,而我朝又久安武衰,皇上顾虑并非杞人忧天。”

    七分假,三分真。衍墨与万俟向远默默看着,同是在心中叫了声好。

    “王爷可有别的办法?”面上表情稍稍恢复,浩玉顺话问下去。

    无奈兼之痛苦,陆闻苦涩不减地凝视浩玉片刻,方才将视线投回到万俟向远身上,如下了某种决定般艰难开口:“本王这些年游走在外,一直有与皇上互通书信,但外人自不可能知晓。而这次回京,为了与罗宰相幺子罗祁里应外合出将宰相一党势力连根拔起,也算经常出入罗相。罗宰相千金,也是见过数回……若是本王有所暗示,想必罗宰相权衡过后必会毫不犹豫应下。毕竟……本王手中握有兵权,且于身份上,容不得他有拒绝意思。”

    “此事王爷恐怕还是与皇上商议过后,再拿主意为好。”把喝了没几口的清茗放回桌上,浩玉起身找个理由抽身,“王爷今早还言道要留万俟公子在府中过夜,现下我去看看住处收拾得如何了。”凭空捏造的话语乍一结束,浩玉就朝在座另两人点一点头,离开了。

    瞥着杯中翠绿的茶叶几沉几浮,万俟向远略带调笑地感慨道:“王爷如此,只怕今后……”穿帮之日不好过罢。

    “万俟公子这是不在其中,不知其苦,取笑本王。”似乎从方才浩玉不悦中确认了什么,陆闻眼里此刻尽是喜气与雀跃,“莫不是只许他算计本王,就不许本王算计回去?有来无往,非礼也。”

    “有些事情,明着说开未尝不好。”之前路上那会儿深有感触,万俟向远不禁好意提醒。

    “本王明白。但这其中,还碍着许多别旁的……”言语间亢奋神采略下几分,陆闻赶紧将之打住:“本王难得今日高兴,不说这些。”

    倒是,至少中间碍着个爱弟如命的皇上。想着昨日命钟衡查回的消息,万俟向远抿口香气醉人的清茗,但笑不语。

    “不知王爷早上所说的脱身之法是……?”没有二人言左言右的闲情逸致,衍墨问得十分直接。至少,早些知道早些安心。

    视线在两人间暧昧扫几来回,素来沉稳的王爷显然有些高兴过了头,甚至口无遮拦起来:“你这是……担心了?”

    “王爷。”对着实在让人生不起厌烦心思的人,万俟向远深感一阵无奈。

    只怕日后“得了手”,足够另一人为难的。

    “办法自然是有。”陆闻轻轻把茶盏一放,说道尾字简直就要笑起来,“你只管与罗宰相千金见面,那日本王会恰巧出现在罗府,又恰巧将婚娶一事听去。然后与你定下以狩猎比试,赢者可娶罗宰相千金过门的约定。”

    “王爷之意……”从前到后都未听出其中玄机,万俟向远不禁开始怀疑眼前的人是否被高兴冲昏头脑,开始胡说八道。

    “不必心急。”声音多少恢复成平时模样,陆闻望着园中美景幽幽开口:“今晨本王已邀京城中众位世家子弟与官宦之子七日后围场狩猎。而狩猎前为了安全必然要清查围守,到时倘若本王遇刺昏迷不醒,皇上震怒下令人将所有前去者关押至刺客查出,应也说得过去。”

    番外3 《咬春》

    雷声渐浅,雨声渐轻,滚了整整一夜的轰隆暗响终于生出微薄倦意。挥挥洒洒,带着漫天阴沉暴雨悄然归去。

    江南绵延不绝的群山中,一个幽翠竹屋安然隐藏。

    若说是隐居之地,却又不见农桑迹象?

    若说是游玩目的,怎会盖起精致竹屋?

    真正,令人费解……

    “吱呀――”

    清晨――或者该说尚未明起的清晨,一个随意着了中衣,未披外衫的男子悄悄推开竹屋小门,一路往山中竹林走去。

    若能上前几步,便可看清男子俊朗的眉目,刀削的薄唇。此人,正是在江湖传言中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寒莞蟾笾鳌―万俟向远。

    若再碰到几个有幸目睹过围剿寒烟教一战的知情人士,便可告诉你――那竹屋里面定还住着另一人。一个面冷言寡,武功同样不凡,却出手狠辣的男人……

    好雨知时节,立春前的一晚,许是知了竹屋主人所需,这金贵酥润的春雨便飘了一整夜。

    带出零星内力避开轻飘坠落的雨丝,万俟向远提着手中暂且窃来的寒星剑,悠闲在林中寻找新生出的嫩笋与野菇。

    挖挖斩斩,一炷香的时间刚过,那浴过血,夺过魂的利剑上就穿了十数根雨后新笋,和几个清香野菇。

    时间,是精细算过的。因此万俟向远不再耽搁,沿着原路返回。

    那微微抿起的唇上,慢慢扬起一个弧度,轻得辨识困难,却又忽略不易。

    约莫,是想起什么喜欢之人,与喜欢之事……

    空地上大竹屋的旁侧,还盖有间小竹屋,相较略略简陋,不外乎是火房之类。

    带着一直未有消去的浅淡笑意,万俟向远轻手轻脚走进小竹屋。

    立春的早上,要吃春饼,图个体健、长寿讲头。

    还有个说法,叫咬春。

    总之,是那么些习俗。人自不会因吃下几张春饼就长寿,却依旧每家每户从清早便开始忙活。

    万俟向远――也没有例外。

    遥记得,是一十二岁那年立春的早上。吵闹的小丫头唤着“向远哥哥”将他叫起,嚷闹着要溜去阁外玩。

    于是两人顶着飘飘洒洒的毫毛细雨,就着尚不十分纯熟的轻功,去了距离最近的鹊安城。然后,瞧见街上一家家铺子都做起同件奇怪活事――擀饼。

    白软的面团抹上猪油对捏,也不分开,就那么两个粘一起,擀成薄饼放进热烘烘的锅中。待到熟透时,巧手摊主趁热将面饼一揭,顷刻成为两张薄如蝉翼的春饼。之后卷上些炒熟的菇丝、笋丝,便可以卖给周围等候的人。

    但……为何他做的春饼根本揭不成两张?!

    将第三张揭到“漏洞百出”的春饼往灶台上一扔,万俟向远眯眼拧起眉,持续一早的高兴劲头彻底被冷水浇灭。

    不巧不巧,这时大竹屋里响起声掀动被子的声音。

    人,醒了。

    眉宇间再紧几分,万俟向远略带愤愤,从锅里拎出最后熟的春饼,慢慢悠悠朝竹屋走去。

    清雅的竹屋里间中,衍墨将将睁开眼。可被耳边缭绕不绝的绵软雨声一搅合,就又牵出些懒散倦意,是以复阖上迷蒙睡眼,连坐起的念头都没生出。

    “吱呀――”

    门声轻轻,不必防备,衍墨安稳地迷糊假寐。反正,在这深山里头也没什么要紧事做……

    “唔――!”忽然,滚烫的什么东西落在他未着衣衫的肩头。

    “主人!”无须问,作恶的不会再有第二人。

    神情有点恹恹,万俟向远随声欺身一扑,将人牢牢按躺回被褥中。

    下一刻,张嘴往覆着个刚出锅春饼的肩颈咬去。

    咬春,许就是这般了……

    ……

    穿衣、洗漱,等衍墨从屋里走出,又是好一会儿之后。

    “吱呀――”

    前脚刚迈出门槛,右脚还在门里,可衍墨竟呆愣定住,被眼中所见惊得忘记下面动作。

    火房里,有个人在忙左忙右……

    心里突地快跳一拍,衍墨蓦然就记起今日立春,记起早上热烫热烫的东西。

    ……春饼?

    怎么也止不下脸上热度,衍墨低头走进火房,轻咳声接下洗净待切的鲜笋与野菇。

    “属下来。”

    只是往日无论杀人还是切菜都分毫不差的手,今日竟……屡屡失准。

    偏偏,身后此时又贴上个人来。

    “早上,已经吃过了。”

    心底真正慌乱起来,衍墨手下越发没有准头。笋丝、菇丝,统统切成了条。

    正文 君是自可留87

    “本王手下善战精兵三十万,云影暗卫二百七十七。前者不说,后者是人人忠心,个个可信。要确保关押之地外人无法进入,并不困难。”周全、精妙的计策被娓娓道出,陆闻信手摆弄着桌上盘碟里的糕点。眉宇间,皆是深思熟虑与反复推敲后的从容淡定,“此事只要传出,罗宰相便得终日胆战心惊,提防这是否为皇上所设谋局。相对婚事,理所当然就要暂且搁下。而莞蠡蚝烟教的人……既知皇上与罗宰相间争斗,想必在本王没有清醒、皇上未下定夺前,只会静观其变,而不是冒然生事劫狱。”

    “不错。两边各存心思,的确不会盲目动手。而关押事宜,只需置下擅易容、伪装者,便可做得个天衣无缝。”

    才智与心机,两人简直棋逢对手,奇虎相当。于是那些个算计人的阴损勾当,竟也被谈出一番相逢恨晚的豪情?

    当然,这些全皆为衍墨心中所腹诽,两个局中人是不会知晓一星半点的。

    但有一点却相通,几人同时获益兼落下心中一块巨石,精神上真正轻松许多。

    ……

    清风习习,月朗星稀。如漆的夜暮一经落下,初夏浮热立刻就消散个干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着了些许言语别过宁远王与裴然,万俟向远与衍墨从王府中镶金嵌玉的膳厅走出。再由几个小侍带领,引去一处清幽院落。

    自然,也就没能看到宁远王在人后面对浩玉时生起的神色。

    约莫,是带着一丝怯意与期待的……惹人疼爱的模样。

    而到底有人有人去疼爱,或是被人怎样疼爱了――就不得而知。

    幽静小院,假山、小池样样不少,夜里虽赏不到美景,可总能送上几分别样清凉,解去住者些许疲乏。

    “不早了,去洗洗歇了。”自问不是个坐怀不乱的,万俟向远乍一走进屋子就开始言语支人。有巷子里面那番在前,今日两人共同沐浴会如何收场,他可说不准。

    “是。”误解了话里意思,衍墨走前几步,伸手去解万俟向远衣带。脸侧、耳后,稍稍漫上一层薄红:“属下服侍主人。”

    “我去歇会儿。”捏住已经抽开自己衣带的手掌,万俟向远违心下着吩咐:“你先洗罢。”

    “是。”自然要应是,衍墨茫然点点头,足足懵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是在拒绝。“属下去铺床褥。”

    拒绝这种事?

    “不必。”将到口肥肉往外推的感觉着实令人心情不快,但想到眼前人自见了那卖馒头男人后寡言的行为,万俟向远还是决定今日放人好好歇息一晚。毕竟明日早上,还有些旁的事情。

    于是屋里就这么安静下去,两人各自怀揣着心事,一个坐在里屋檀木桌边,一个闷在热气缭绕的浴桶中。

    武林各派高手已在少林寺主持安慈大师带领下齐聚永荆备攻寒烟教,东阁死士也有七十九位落入控制,虽始终不得靳管事与剩下二十六名死士身处位置,过去那些却显然是大势已去。在这种万事俱备,宁远王也送来东风的时候,还有什么好忧虑的?以致竟然会……拒绝?

    里屋中的人喜怒不形于色,这点他深有感触,素日偶尔能窥探得一二,其实也都是那人为换他安心,故意显现出的。

    彷如,是生来就那般,沉稳得越了年纪,让人无从揣度其心思。

    就连喜好,也隐藏得很深……

    八年前,或许因为有衍木忠心才得以在阁外培植起势力。但之后,各地各处那些能人异士,绝不是无能之人可以管束住的。

    而那时,屋里的人好似才十几岁年纪。失了最忠心的下属,失了最疼爱的妹妹,也失了爹娘疼惜与顾念。在冷清的迟水殿,独自埋下今日这些令人咋舌的周密计划。

    那时没有他,没有石鸣彦,没有萦香,没有钟横,也没有钟修。

    飘忽的思绪定定停留在当年驻足不前,衍墨几乎是惊觉一般发现了某些事情,某个人从不会提及的一些事情。

    执着,甚至已经到了执拗,衍墨不死心地闭上眼,努力回忆去年入迟水殿头一日里窥得的名册。

    密密麻麻,记载了数页,甚至每个人名后面都跟有详细入殿时间与身份职责的记录。

    但任凭他如何回忆,始终也记不起有一、两个有可能是当年陪在那人身侧的。

    没有随身的侍卫,没有随身的侍女。

    “困了?”

    如浴桶中热水一样暖人的声音轻轻入耳,衍墨不得不终止自己毫无用处的回想,慢慢顺着搭在肩上的手掌一点一点看上去,带着些心疼与恋慕,直至在水面白雾纷扰中,两人四目相接。

    “属下不困。”摇头,很轻。犹似担心力气过大会搅得眼前人也回忆起当年那些事情……

    “主人可否……进来?”纵任自己声音里染上几许情绪,衍墨如是要求着。没有必要否认,他确实对眼前的人眷恋得紧。眼下,就想要紧拥在一起――非是弱势或依靠,而是随时能感知对方温度与冷暖的那种。

    “好。”话语里的细小差别让万俟向远注意到些微异常,因此他不问什么,也不犹豫什么,往浴桶里续添半桶热水,便迈坐进去。

    就在刚坐下的瞬息,便觉感觉到一只被水泡到热烫的手掌缠握上自己的,带着一点急切,还有一点……说不清楚,道不明的什么。

    以为这往日里寡言的男人回忆了翁家村中事情,万俟向远顺其自然将人拖至跟前,给了个抚慰意味明显的环搂姿势。

    但谁又能想到,紧接着换来的竟是险要将他骨头勒断的全力相拥……

    “衍墨,你……”柳下惠做得实在很辛苦,万俟向远伸手在衍墨因为使力过大而肌肉紧绷隆起的背上安抚拍拍,低下声音调笑:“想勒死我,嗯?”

    压抑过后的微闷笑声在对方肩窝里响起,衍墨清扫去眼中忧虑,启齿咬上万俟向远颈侧。不带□意思,只是一种类似于兽类侵占、宣告性的行为,甚至略显野蛮与粗暴。

    事后,竟还有模有样吮出个暗红印子。

    “再如此,就叫你明日只能躺在榻上。”眯眼说着极具猥亵意味的要挟,万俟向远把不知好歹继续往自己身上贴的结实身躯狠狠推向对面桶壁。

    做到下不了床,不过是句唬人话。没人比他更清楚眼前男人的体力,强韧得几乎与他不相上下。即便情事过后会因承受而疲累、无力,但一夜歇过,依旧是个随时可与人对战、搏杀的强者。

    “主人是否……”也许是因为平日面冷笑得过少,是以老天就如补偿一般,让某些个只要一笑开,就收不回去。衍墨视线肆无忌惮地流连于万俟向远水下身体某处,口气极具挑衅,“身体不适?”

    “萧衍墨!”万俟向远眯眼咬着牙,恶狠狠看往对面拿他好心当驴肝肺的人。如果他没有猜错,身体不适绝对是临时改口的,出口的前一刻,恐怕还是句“主人是否不行了?”。

    “属下在。”下一句,又回到死士最驯顺的口气。只是目光丝毫没有移开一星半点,停止亵玩的打算。

    “哼。”知晓现下说什么都不比将人按倒狠狠贯穿□来得有效,万俟向远沉哼一声,身体前靠,让下身微微硬器物顶上一圈细密褶皱。

    辗转、挤压,明显是要长驱直入,教训某人日后学会谨言慎行的意思。

    然就在衍墨也这么以为,甚至让手指扣上桶边,安顺准备接受“处置”时,万俟向远邪肆地弯起嘴角,毫无预兆地起身从浴桶里出去了……?!

    腾。

    衍墨有种听见自己全身血液齐涌上头颅声音的错觉。

    羞窘,随之而来。

    嗡嗡,嗡嗡。一时间,整颗脑袋险些要为自己张腿期待,却被人愚弄调笑的事实裂开!

    “明日早些起来,有事要你办理。”

    嗡嗡作响的脑袋里模模糊糊传进这么一句话,衍墨面容扭曲地继续坐着,直到浴桶里面水温冷去,才找回零星神智,想明白为何会有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诡异拒绝。

    原来,是明日一早有事要他处理。

    ――翌日,清早。

    十足呆傻地往嘴里塞进第二个面软馅香的肉包子,衍墨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昨夜那句导致屡次拒绝的“有事要办”,就是两人清早一同到家路边小摊,要上一桌馒头、包子、稀饭……吃早饭?

    且,还是昨日路过的那家。

    “别噎着。”在外,万俟向远会收敛许多。他面皮厚,可有人面皮薄不是?但看着对面的人将包子嚼也不嚼地往下咽,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

    “嗯……?”浑浑噩噩回来神,衍墨瞪起两只眼睛望过去。

    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又被当成了耳旁风,万俟向远无奈摇摇头,伸手把老板因为衣饰差别而厚此薄彼盛给衍墨的一碗清可见底的稀饭换至自己面前,再把另一碗,推过去。

    “别噎着。”

    “嗯……”或许是因为嘴里塞着东西,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衍墨声音有些闷。之后,又趁着没人注意到的空挡,看了眼那对人前人后忙活的中年夫妇――李宝福与纪小婉。

    不可否认,昨日路过时,偶然注意到的那瞬,他确实有些茫然与动摇,甚至开始妄想那种平淡、温馨的穷苦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一家人平凡过上几十年,再待到老死入土,子女与后人偶逢年节来坟前看一看。被人念着,记着……

    默默中,衍墨觉得自己眼眶有些热,有些涨。眼睛里,也有些涩。

    即便不经东阁一遭,不成为死士,成年之人也不会因为碗少了几粒米的稀饭饿到什么。

    这些他知道,对面的人自然也知道。

    可,还总是这般……

    什么都不会漏下地看在眼里,然后又做得本该如此、最理所当然的样子,将他记挂在自己之前……

    明明是个可以不闻不问,待人服侍伺候的身份,偏偏做起那心细如尘的……

    莫大的愧疚感油然生起,为曾经的动摇与迷茫。

    衍墨轻咳出声掩饰下自己直勾勾盯着对方出神的失态举动,心虚地端起面前稀饭,埋头开始对付。

    ……

    朝时,夕时,转眼交替。一行数人浩浩荡荡从华贵的红漆大门里走出,全将烦恼与忧虑留给门后面站着的人――罗宰相。

    为何愁?为何忧?

    握了过半兵权的宁远王看上了他的二女儿――罗秀虞。

    好事?自然是好事!那可是当朝唯一的王爷,也是当年帮皇帝征战定江山的王爷。不仅仅深得民心,朝野中也极少有人敢开罪。若这门亲事得以定下,皇帝便不敢再随意打他项上人头主意,而且罗家在朝中地位更是会青云直上,不可限量。

    退一步说,就算皇帝不死心,他也大可借岳丈身份从旁扇动、制造矛盾。然后用自己势力合上宁远王手中过半兵权,令皇座上的人换一换……

    毕竟当年先皇在位时,险些换掉太子是真有其事。江山、皇位,他罗某人就不信会有哪个皇室之子不想得!

    可如今……

    偏偏这一切美事都显得辣手起来。怪只怪他几月前耐不住皇上处处镇压与逼迫,找上江湖中兴风作浪筹,谋一统武林的寒烟教,又与其下爪牙寒莞蠼崦擞o乱幻徘资拢

    不过,要他为此放弃宁远王这根良木?哼哼,痴人说梦!

    “罗伯父。”

    忽而折回的万俟向远轻身越过院墙落到犹在出神的罗宰相身前。

    “你、你……”罗宰相并非会武之人,虽然平日府里也养过不少侍卫甚至杀手,但在想此等大事时,眼前突然冒出个人,那无疑会将他七魂惊掉三魄。

    “万俟贤侄,你回来这是……?”

    “罗伯父与家父约定如何,想必不用小侄再做提醒。现下婚期未定,反冒出个浑水的王爷……还望罗伯父莫要临阵倒戈,坏了彼此间情谊。寒莞螅可不容人想戏弄就戏弄。”

    同样是演戏,不过一人是装傻,而一人是装怒。真真假假,难分难辨。

    “宁远王八年前离开京城一去不返可谓是天下尽知,半余年前忽然回来,老夫自也能不知其前因后果。今日之事,老夫甚感意外啊!”明明已经因为对方语气、威胁而恼火至极,罗宰相却仍旧抑下愤怒,巧言令色地解释、应对着,“万俟贤侄切莫担忧,据老夫所知,宁远王虽因当年战事擅骑射,却绝少参与狩猎事宜,如此应是万俟贤侄胜券在握才对。”

    当然,若是输了,他就可以顺理成章毁了这门亲事!或许寒莞笥牒烟教在江湖中可以呼风唤雨,但他处身朝野,既性命无忧,还要那些江湖势力作甚?

    至于事后报复?只要他宰相身份得保,且与兵权在握的王爷结亲,还会怕些江湖小卒?

    “个中利害,罗伯父还是仔细想想清楚的好。”将信将疑兼之不屑,万俟向远做足能令自视高人一等的罗宰相惹恼的戏份。阳奉阴违?要的就是这般……

    “如此,小侄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人回答,万俟向远扔下句警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正与来时一样,轻身一纵,转眼不见。

    而站在后面的罗宰相,也已卸下仁厚伪装,目含阴狠,直眉切齿。

    正文 君是自可留88

    墙内勾心斗角,墙外春色无边?

    万俟向远提气越出围墙,一眼便看到衍墨不知何故微前弯下去的身子。

    咳。

    身子都已经前弯了,后翘的当然就是……某处。虽然覆着衣料,却毫不影响有心人的“观瞻”。

    但待到真正落身站稳,万俟向远才明白入眼的美景并不是什么春色无边,而是麻烦无边……

    “你听到没有!快些赔我!赔我!!”六七岁的小男童幽怨望着地上脏兮兮的糖葫芦,十分霸道地扯住衍墨的衣摆不肯松手。

    啧。糖葫芦果真到了哪里都是祸首……如是这么想着,万俟向远悄悄敛起气息,安静站在后面等看热闹。

    “放、开。”话里虽然只有两个字,却被衍墨说得冷言厉语。可想而知,是受了多大“委屈”。没错,的确就是小男童找他麻烦。

    方才他站在原地等人回来,却不想被急忙乱跑的小男童从身后撞个结实,再然后……粘糊糊的糖葫芦就顺着他的衣衫一路滑下,掉在了地上。

    而小男童跺跺脚,竟然反咬一口认定是他这个一直站着没有动的撞了人。

    要他赔,并且必须赔城北张家卖的糖葫芦。

    “你快些赔我!不然……不然我就去官府告你!”

    “哼。”虽然知道和个不懂事的孩子生气有些莫名其妙,但衍墨还是忍不住发自内心地哼出一声。

    真是烦人得紧。

    不知当年抢了糖葫芦那回,他是否也这么惹人生厌?

    “快快赔给我!你听到没有?赔给我!”约莫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孩子,小男童也不哭闹,见文的不行,转而手脚并用,动武是也:“我要叫人将你关起来!不许你吃饭!饿死你!饿死你!!”

    这种话能从个孩子嘴里说出来的确不简单,可想家中非富即贵,且……还喜欢仗势欺人!

    不过,本自认毫无过错的衍墨也就更加不会搭理。单只一味皱着眉头,腹诽一去不回的某个人。

    真真有趣。旁人眼里麻烦一出,到了万俟向远眼里,就成了无比乐事。情由心生,禁不住就念记起当日交予钟修手中的小娃儿――萧东南。不知日后寒莞笾校是否也会偶尔上演这种父子相争的戏码?

    “还要打你板子!打得你皮肉开花!!皮开肉绽!!”小男童见被打之人毫不反抗,态度便越发蛮横嚣张,抬脚就想往衍墨小腿骨踢去。

    小小年纪就骄纵如此,日后定是个祸害!终于,某个护短的看到怒起,准备上前“以大欺小”。

    但未等万俟向远真正上前,街尾就响起一声清亮厉斥。

    “宏儿!放肆!”

    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疾步生风,直冲蛮横男童走过去。

    “父、父……爹爹……”许是平日里没少被教训,小男童闻声吓得抖了抖,也顾不得敌我,拼命就往衍墨身后藏。

    “抱歉。”男子冲着衍墨点了点头,道歉话语说得有些生硬,可见往日是个高高在上,不善道歉的人。

    “无妨。”此种达官贵人一类,放在京城并不罕见,因此衍墨不为惊奇,只是对某个装作路过的人斜去一眼。

    “宏儿,道歉。”男子并不像先前衍墨以为的那般仗势欺人,反是冷下声音要小男童道歉。

    “又、又不是儿……孩儿的错。是他站路着不动,挡了路。还害孩儿的糖葫芦掉在地上……”委委屈屈解释着,小男童最终在男子的瞪视下没骨气地改口:“道歉就道歉,对不起。”

    “……无妨。”被如此“隆重”的道歉阵势弄得些许尴尬,衍墨漆眸转转,又斜某人一眼。

    “回去。”仍然带这训人语气,男子扔下句话,转身就朝街尾迈步。

    而藏在衍墨身后的小男童,则满脸敢怒不敢言的吃瘪表情,扁嘴吐吐舌头,老实跟上了。

    “那人,不一般。”多少也有点敢怒不敢言,衍墨对旁边的某些个淡淡道了句。

    手指如愿在春色无边的两瓣紧实臀肉上游弋一会儿,万俟向远如早就知晓似的接上后半句:“当今太子名谓吕景宏。到时,看来要亲自去一趟围场了。”

    “巧合?”顾不上身后的手掌,衍墨异常惊愕地询问。

    “应是。”答的,心不在焉,明白已沉溺于“玩乐”。

    “庆问与柳瑾今夜抵京。约定时日已近,属下先去围场探探地形!”迅速借着前迈姿势逃开后臀上不住掐揉的有力指掌,衍墨头也不回,屏息掠出老远。

    啧啧,真是越发放肆了……

    也,放肆得越发惹人喜欢了……

    悻悻地撇撇嘴角,万俟向远落下悬在半空中的手掌,寻了处近路折回小院。

    攻城掠地自然好,偶尔片下角豆腐来吃吃,也不错。

    ……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是以这日清早刚睁开眼不久,万俟向远就不肯懈怠地撩拨再撩拨。

    手法么,当然是哪里经不起折腾就折腾哪里。

    “啪――”某人的手,被拍开了。

    无妨,有人耐心与毅力奇佳。

    继续,继续……

    “啪――!”某人的手,又被拍开了。

    “还要闹到何时?”

    这话,理该算训斥。因为衍墨自在浴桶中被愚弄过后,便夜夜着榻就睡,无论怎么撩拨与哄骗,统统称困拒不肯合作。

    可要是有心的再仔细听听,就会发现话其实根本没有责备意思。口气多少有点轻佻,明明是调戏大于责怪。

    衍墨闷闷,闭口不答。今日是约定狩猎的日子,那日既然无意中见到了皇上,今日便不能只命庆问与柳瑾易容前去应付。而只要从围场离开,两人就得马不停蹄赶赴永荆。他本想着早点起来收拾些随身药物携带,却不料被更早起来的某人按在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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