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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

    一觉醒来怀了崽 作者:檐上樱

    第9节

    沈栖鹤也不可置信,“你?比试?莫不吃比谁瓜子儿磕得快?”

    幼清只想扑上去打人了。

    沈栖鹤开完玩笑,摸清情况,啧啧叹道说不定这真是因着争风吃醋而起,只是幼清人还懵着,便只能由他出面。沈栖鹤望了庄秋桐一眼,笑眯眯地对陆嫣说:“陆小姐有所不知,本公子也师从黄先生,而且久仰季公子与庄小姐的大名,不若让本公子前来比试一番。”

    “沈栖鹤你凑什么热闹?”

    同他有些交情的人纷纷拉开沈栖鹤,“去去去,你来比试就是欺负人,一边儿待着看热闹去。”

    陆嫣也说:“虽说沈公子同样师出黄先生,但已久闻沈公子盛名,更何况表姐时常誊写沈公子的诗作,这……”

    她歪着头天真地说:“表姐定然不会在沈公子面前班门弄斧,那这样的斗诗还有什么意思呢?”

    周围的人连声附和道:“陆小姐说得不错,既然要斗诗,自然要斗得酣畅淋漓,痛痛快快,沈公子出面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伙人打定主意凑幼清的热闹,沈栖鹤面上倒还带着笑,背地里拿折扇打幼清,他长吁短叹道:“看来黄先生的名望,今日注定得死在你手上了。”

    “作诗就作诗。”幼清不怵,甚至还异想天开道:“说不定我灵光一闪,吓死他们。”

    沈栖鹤没好气地说:“你灵光一闪,笑掉人大牙。”

    幼清踩了他一脚,立下豪言,“你等着!”

    沈栖鹤说:“我不想等,我想立即就走,我丢不起这个人。”

    幼清鼓起脸。

    沈栖鹤不再搭腔,便有人当做他们默认下来,转而去问坐在窗边的季秋隼,“季公子,这斗诗……”

    季秋隼冷言道:“无聊至极。”

    询问的人一顿,好声好气却换来如此态度,当即沉下来脸,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冷嘲热讽道:“敬你一声大才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不过一介破落户罢了,若是当真有能耐,何必坐在这里摆谱?”

    那人啐道:“假清高!”

    季秋隼只是放下茶杯,侧过头望向窗外,对此充耳不闻。

    庄秋桐见此情景,神色复杂地瞥了他一眼。

    而陆嫣的本意只是要幼清知晓自己处处不及庄秋桐,见状满不在意地说:“既然如此,那便只有表姐与公子来斗诗了。”

    她不想给幼清拒绝的机会,话音才落下,又笑吟吟地说:“此时正值夏日,不若便以此为题。”

    庄秋桐说:“嫣儿,我何曾说我要参与斗诗?”

    陆嫣撒着娇说:“表姐可是京城第一才女,来这诗会,怎么能不作诗呀?”

    “陆小姐说得不错,庄小姐有咏絮之才,今日大家都是为一仰庄小姐真容而来的,自然要为我们大开眼界。”

    “都说庄小姐才情过人,不若便让我等见识一下。”

    陆嫣劝完,又有不少人前来相劝,庄秋桐略有为难地低下头,余光却不着痕迹地瞟向幼清,片刻后似是盛情难却地笑了笑,她轻声道:“既然如此,秋桐便只得献丑了。”

    “庄小姐当真是谦虚。”

    “既然是以夏为题……”

    庄秋桐摇了摇头,斟酌许久,缓声开口道:“一朝急雨,池沼风荷酣,惊起晨霞照欲燃,小楫轻舟入浦南。”

    “呀。”陆嫣反复念诵几遍,“表姐写得真好。”

    庄秋桐淡淡一笑,“秋桐不才。”

    “表姐总是爱谦虚。”陆嫣自以为胜券在握,她望向幼清,目光带着几分挑衅,“公子,你的诗呢。”

    要幼清作诗,简直是为难他,沈栖鹤摇开折扇,捂住口唇,压低声音向幼清叮嘱道:“我说一句你念一句。”

    幼清脆生生地说:“不就是写夏,我才不要你的诗,我要自己作。”

    “你自己作诗?”

    沈栖鹤都懒得嘲笑他,毕竟以前幼清自己作的诗,险些把黄先生气出病来,“山寺庭院中寻……”

    幼清根本就不听他的,自信满满地开口道:“风荷点翠,犹是枇杷蘸蜜,冰糖煮葫芦。”

    “……”

    沈栖鹤一顿,无语凝噎,“你他娘的是馋了?”

    幼清不满地瞟他一眼,“我自己作出来的诗,你怎么还不夸我?”

    沈栖鹤夸不出来,心里倒是想着得亏黄先生老当益壮,否则棺材板都压不住了。他憋了半天,艰难地说:“……好诗。”

    幼清毫不心虚地点点头。

    至于其他人,酒楼在顷刻间沉寂下来,不久以后,先是陆嫣“扑哧”一声笑出来,在场的公子少爷们也渐渐回过神来,哄堂大笑。有人嗤笑道:“这作的哪里是诗?枇杷蘸蜜,冰糖煮葫芦?”

    “我六岁的侄儿都比这写得好。”

    “夏日景致,既可以写偷得浮生半日闲,也可以写登楼远眺凌云壮志,怎的偏偏挑了这……糖葫芦和冰糖枇杷?”

    陆嫣捂嘴直笑,凉凉地说:“公子当真是有闲情逸致,偏得挑了这零嘴儿来写,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了?而且这几句也不够工整,简直是信马由缰,既无雅韵,也无风致,当真是……”

    她盯着幼清,面色不善,“狗屁不通。”

    幼清不服气,戳了戳沈栖鹤,“你快点告诉她这首诗有多好!”

    幼清被人欺负,沈栖鹤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他苦着脸说:“晚节不保。”

    “陆姑娘此言差矣。”沈栖鹤一本正经地胡诌道:“写塞外风光的有好诗,写田园图景的也有好诗,无论是抒情言志,还是咏物赋兴,只要写得出各中趣味,自然都是好诗,并不能因主题来判断高下。”

    沈栖鹤摇开折扇,意味深长地说:“字字斟酌,雕琢过甚,既平整,却也平常,于是便成了平庸。”

    “你们都笑话枇杷蘸蜜、冰糖煮葫芦,却不曾细细琢磨过此诗,它的立意别致,又不拘一格、清新自然,不失为一首好诗。况且诸位有所不知……”

    沈栖鹤说谎都不带脸红的,“这首诗是黄先生年少时所作,颇得先皇赞赏,先皇曾笑称此诗庸人不识,识者不庸,表弟实在是太过顽劣,拿来此诗作弄诸位。”

    他一顿,好整以暇地问道:“难不成你们当真认为此诗狗屁不通?”

    作者有话要说:  沈栖鹤:立意别致,清新自然,好诗!(一百金一条,括号删除

    写不动了,剩下的两千字就当被幼清清吃掉了!

    第35章

    沈栖鹤往日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模样, 此刻难得收起笑颜, 倒还真能把人唬住几分。与他同在翰林院当职的同僚没什么包袱, 直言问他:“姓沈的,你这厮莫不是在耍我们?”

    “黄先生是我的恩师。”沈栖鹤“刷拉”一声摇开折扇, 装得义正言辞,“我拿这个耍你们做什么?”

    那同僚略一思索,还真是这个理,便拱手抱拳道:“黄先生就是黄先生, 我等俗人到底不解个中意味。”

    沈栖鹤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有人坦言自己是俗人,而在座的公子哥们大多却是自诩风流, 自然不肯承认自己是庸俗之辈, 当即便有人出言补救道:“……方才未曾细想, 此刻再一细细琢磨,这首诗还当真是别有洞天。”

    “这个比兴妙极!写夏日风荷,无穷碧里一点红,不写寻常情态,只写荷叶之于荷花,犹如枇杷与蜜,糖葫芦与冰糖, 两者相伴相依、和谐共生, 并且富有童趣与生活意趣, 不愧是黄先生之作,妙哉妙哉!”

    “朱公子说得不错,在下也有此意。”

    “黄先生不愧是当年的京城第一才子, 下笔不凡,如有神助。”

    ……

    先前说这首诗不好的人,听闻是由黄先生所作以后,逐一改变口风,将其夸得天花乱坠,幼清听得有点美,兴奋不已地说:“这才不是……”

    沈栖鹤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巴,心说这群人说起鬼话来,连他都甘拜下风,自愧不如。不过他面上倒是不显,只是笑嘻嘻地说:“先前我还有疑虑,这下总算放心了,毕竟来这诗会的诸位公子们,定然不会是那等庸俗之人。”

    他说完,忽而把矛头指向陆嫣,“方才可是陆小姐说这首诗狗屁不通?”

    陆嫣极为意外这样的诗竟会是黄先生所作,闻言不由咬了咬唇,暗自后悔自己不该为了羞辱幼清,而把话说得太死,否则也不会在此刻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嗫嚅道:“我……”

    幸而沈栖鹤状似只是随口一提,转而又慢条斯理地问庄秋桐:“依庄小姐所见,黄先生的这首诗如何?”

    庄秋桐一笑,“黄先生果真是有大家风范。这首诗初初读来只觉略显浅薄,经沈公子提醒,再一细细琢磨,当真是不拘一格,妙趣横生,黄先生就是黄先生,不与常人一般,连写出的诗作都别有奥妙。”

    周围的人连忙随声附和:“庄小姐所言极是。”

    “这样啊。”沈栖鹤挑起眉,不予评价,片刻后慢悠悠地问陆嫣:“陆小姐意下如何?”

    陆嫣本就唯庄秋桐马首是瞻,现下连庄秋桐都如此称赞这首诗,不由得涨红了脸,便硬生生地说:“自然是好诗。”

    她并不愿当众承认自己是庸人,便又解释道:“方才只是……”

    沈栖鹤善解人意地为她解围道:“陆小姐应当是听岔了什么。”

    陆嫣感激不已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沈栖鹤合上扇子,敲了敲手,笑得意味深长,“既然诸位都以为这首诗妙极,那么……”

    “嗤。”

    坐在窗边的季秋隼放下瓷杯,他侧过脸来,目光从在座者的身上掠过,最终落至庄秋桐的身上。季秋隼把幼清的这首诗重复了一遍,“风荷点翠,犹是枇杷蘸蜜,冰糖煮葫芦。”

    “……诸位把它夸得天花乱坠,实属不易。”季秋隼扯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京城才女?看来也不过如此,只是浪得虚名罢了。”

    “姓季的,你怎么回事?”

    方才唤他来斗诗的公子最先坐不住,拍案而起,“整日垮着一张脸,摆出一副刻薄相,又爱坐在一边指点江山,大伙儿说几句客套话,敬你一声才子,你就真当自己是京城第一才子了?”

    “再者说庄小姐如何招惹到你了,无端说她这第一才女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那人挥袖怒道:“要我说,你这才子之名才是浪得虚名。”

    庄秋桐闻言眼睫倏忽一颤,季秋隼的责备令她抬起眼,两人的目光相接,庄秋桐又很快挪开,纵然心下微恼,她仍是柔声制止道:“孙公子,不必为秋桐起这般争执。”

    孙公子摇头说:“今日定要为庄小姐讨个公道。”

    季秋隼冷笑道:“我只问一句,你们当真认为这首诗写得好?”

    孙公子反问道:“黄先生的诗岂会不好?”

    “你可是不知黄先生是谁?”有人不想让他们在这诗会上闹起来,急忙打圆场,和善地笑道:“说来黄先生和季公子一样,原先也是京城第一才子,自小便有着过目不忘、七步成诗的本领,才华横溢、学富五车。”

    季秋隼的神色傲然,“黄先生本人才华横溢,与这首诗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

    “你这……”

    他分明就是不识好人心,圆场的人一挥袖,索性不再搭理。

    孙公子y阳怪气地说:“张兄,何必与他多费口舌。既然庸人不识,识者不庸,俗话说得好,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同他这等庸人,实在是无话可说!”

    “愚不可及。”季秋隼讥讽道:“如此说来,随便几句诗,只要冠上黄先生的名号,便可以是一首好诗,哪怕它是黄口小儿随口胡诌,亦或是疯人疯语,黄先生便是一个金字招牌,只要拉出他来,管他什么内容,都是好的。”

    “尔等当真是蠢材。”

    季秋隼不待他们反驳,又冷笑道:“倘若我说这也是黄先生亲口所言,你们可依旧要齐声称赞黄先生火眼金睛、金玉良言?”

    “你!”

    孙公子怒极,指着他将要破口大骂,却又让身后的人按下,“孙公子,今日是诗会,何必同他纠缠不休?扫兴。”

    话虽如此,孙公子却咽不下这口气,他回头望向沈栖鹤,“沈公子,你是黄先生的得意门生,不若由你来告诉他,黄先生是何许人也,也省得他如此目中无人,竟连黄先生也不放在眼里。”

    “家师……”

    沈栖鹤好整以暇地看完热闹,见时候到了,装模作样的“哎呀”一声,拍着自己的大腿,皱眉说:“似乎是我记错了。”

    说完,他用手肘撞了撞幼清,“这首诗究竟是你写的,还是黄先生在学堂里给我们讲的那一首?”

    幼清美滋滋地说:“当然是我写的!”

    沈栖鹤摸了摸鼻子,“对不住了啊各位。”

    孙公子一怔,倒没想到是让沈栖鹤给坑了一把,他尚在目瞪口呆之际,季秋隼又捏住杯盏,缓缓地开口嘲笑道:“在座的无一不自诩风流人物,实则不过是人云亦云、附庸风雅罢了。”

    “原以为庄小姐果真如世人传言的那般心思玲珑,柳絮才高,今日看来,传言只是传言,毫不可信。”季秋隼盯着轻轻蹙眉的庄秋桐,轻蔑一笑,“看来当日庄相前来季府退婚,声称并非是因我季府没落,而是庄小姐不才,难以堪当良配,并非仅仅只是虚言。”

    他叩住清茶饮尽的瓷杯,“庄小姐,告辞。”

    说罢,季秋隼一步一步离去,而酒楼里的人则神态各异。

    他们方才夸出花来的诗,居然不是黄先生所作?

    多数人想起自己先是对这首诗一番嘲弄,随后又因沈栖鹤抬出黄先生的名号,纷纷改了口,只觉面上无光,尤其是当众反悔的陆嫣与被季秋隼嘲笑的庄秋桐。

    庄秋桐强撑着笑意,暗自掐住手帕,季秋隼这番话着实刺得她面红耳热,更何况这桩婚约本就不该当众说开的,毕竟众人皆知她心属从嘉王。庄秋桐思忖片刻,不去搭理也不去辩解,强自镇定道:“沈公子,你……”

    沈栖鹤言辞诚恳地说:“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沉吟片刻,出言建议道:“反正今日京中才子都在这酒楼,只要咱们口风一致,都认定这是一首好诗,难不成还有人会觉得这首诗不好?”

    “更何况……”沈栖鹤摸了摸下巴,神秘兮兮地说:“反正是黄先生的弟子作的诗,我们就当是黄先生所作,你不说我不说,岂不是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这首诗本就极为别致!”有人打断他道:“什么叫我们口风一致?”

    在座的公子少爷皆不想失了颜面,便硬撑着赞叹道:“沈公子说的是什么话?如此别出心裁的诗,无论是否出自黄先生之手,都值得称赞。”

    余下众人纷纷附和。

    这比他还会说鬼话,沈栖鹤忍笑太难,赶紧拱了拱手,“倒是我想多了。”

    庄秋桐不再言语,心中憎恨不已。她既气恼季秋隼当众驳自己的面子,也气恼幼清就这般蒙混过关,更气恼陆嫣空有挑事的本领,却屡屡坏事。

    思此及,庄秋桐沉下脸,手里的帕子捏得更紧。

    这场斗诗就如同一场闹剧,如此落下帷幕,沈栖鹤扯着幼清要走,幼清还一脸天真地问他:“我们不是要蹭吃蹭喝吗?”

    “吃屁。”

    沈栖鹤敲着他的脑袋,急匆匆把人带走,不远处的陆嫣瞪着两人,刚要出言阻拦,庄秋桐扯住她的衣袖,冷着脸说:“罢了。”

    “表姐,那个沈栖鹤与从嘉王妃,分明就是一伙的。他们两个人一唱一和,让我们丢尽了颜面。”陆嫣不忿道:“还有季秋隼。果然破落户就是破落户,逮住机会就暗地里玩y损的,当年同他们定下婚约,还不是看得起他们季家,如今这般门不当户不对,他却偏生没点自知之明,死死咬着不肯同意解除婚约。”

    庄秋桐不置可否,过了许久,才轻描淡写地说:“……你且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今日在此出的丑,他日定要加倍奉还。

    既然蹭吃蹭喝不成,沈栖鹤只好自掏腰包,另换了家酒楼来请幼清吃饭。巧的是他们才要落座,沈栖鹤就瞥见了同样换到这家酒楼的季秋隼,便嬉皮笑脸地问道:“季才子,不如拼个桌?”

    季秋隼对沈栖鹤的印象并不差,是以见到是他与幼清,便颔首道:“你们随意。”

    沈栖鹤向店小二要了一盅秋露白,结果店小二才端上桌,就给幼清抢了过去。沈栖鹤向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尚在同季秋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压根儿就没有留意,于是幼清尝一小口,是甜的,就没忍住多喝了几口。

    “他们说你是京城第一才子,我们来斗诗!”

    没过多久,幼清就醉得迷糊,脸色也红扑扑的。他扯住季秋隼的衣袖晃了晃,明显是刚才被夸得膨胀了,幼清软绵绵地说:“我也很会作诗的。”

    沈栖鹤一惊,连忙推了推他,“幼清清,你醒醒。”

    幼清打开沈栖鹤的手,“你好烦。”

    沈栖鹤还没见过他喝醉的样子,瞧得稀奇,便憋着笑问他:“你会作什么诗?”

    幼清歪着头,迷迷糊糊地说:“我会……”

    他稍微想了想,“天上的星星参北斗,一颗两颗三颗,好小好亮好闪。”

    “……”

    幼清等了半天,自个儿说话都有点口齿不清,还知道疑惑地问沈栖鹤:“你怎么还不夸我的诗写得好?”

    作者有话要说:  沈栖鹤:dzz

    第36章

    沈栖鹤随口搪塞道:“好诗!好诗!”

    幼清还不太满足, 口齿不清地说:“夸得不好听。”

    “……你真的是屁事儿多。”

    沈栖鹤张口就来, 胡乱扯出几句,总算是把人哄住了。不过幼清醉酒归醉酒, 除了嘴上啰嗦一点以外,比往日乖上不少, 这会儿他就趴在桌上,自己给自己玩, 沈栖鹤瞄了几眼, 见幼清没什么不舒服的,便转而对季秋隼说:“季兄,让你见笑了。”

    季秋隼摇了摇头,望着幼清说:“很有意思。”

    “得了。”沈栖鹤嗤之以鼻, “就是一个烦人ji,ng。”

    季秋隼同沈栖鹤不过是点头之交, 自然不好说什么,只低下头来饮了几口清酒。

    沈栖鹤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说起来你同那庄小姐有过婚约……在下怎是从未耳闻?”

    季秋隼神色坦然道:“不过是幼时两家亲近才定下来的亲事, 家中长辈不想声张,是以鲜少有人得知。”

    当年季家与庄家立下婚约之前, 季老爷就已当堂触怒圣颜, 并初显没落之态。季老爷行事光明磊落,人到中年,仍是傲骨文人,自然不愿意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冠以趋炎附势或是卖子求荣的名头, 是以从未声张过这桩婚事,也没有硬生生地把庄家同自己捆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沈栖鹤又问道:“如今这婚事已退?”

    “尚未。”季秋隼冷笑一声,“父亲离京以后,我随他一同返乡,年初才回京,只听闻庄小姐如今是京城第一才女。顾虑着我们尚未成婚,便刻意避开她,以免于她名声不利,只时常托友人记下她的诗,却未料到前些日子庄相亲自登门,想要解除婚约。”

    “我本心有不甘,这场诗会是为她而来。”季秋隼嘲弄不已地说:“不想今日一见,原来这庄小姐只是白白裹着糖衣的空心葫芦,没有丝毫的诗心玲珑。”

    幼清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葫芦?冰糖葫芦?”

    沈栖鹤想笑又不能笑,只好扭头捏住幼清的脸,“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幼清推开他的手,捂住脸说:“我好热。”

    “你喝醉了能不……”

    沈栖鹤一顿,想起来幼清肚子里还揣着个小的,突然就笑不出来了。他赶紧尝了一口秋露白,狐疑地问道:“幼清清,你该不是装醉?这秋露白和糖水差不多,你怎么喝几口就醉了?”

    幼清脑袋都抬不起来,“啊?”

    “你给我醒醒。”沈栖鹤晃了晃他的肩膀,又伸出两根手指,“你说这是几?”

    幼清软绵绵地说:“……这是手呀。”

    沈栖鹤又指着自己,“我是谁?”

    “你是、你是王八蛋。”

    沈栖鹤面无表情地说:“幼清清,你别以为装醉骂我,我就不会对你动手了。”

    幼清不搭理他了,又歪着头瞄向季秋隼,还不肯死心,“我们、我们来斗诗。”

    他这样子不像是在装醉,沈栖鹤见势不妙,立即向季秋隼告辞,拖着幼清回从嘉王府。结果还没到王府门口,沈栖鹤就怂了,他从路边抓来一个人,花了几两银子让人把幼清送上门,并且再三叮嘱道:“千万不要告诉王府的人是我托你送的。”

    那人爽快地答应下来,依言敲开王府大门,把幼清交给管家。

    至于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沈公子,一瞧见管家把人扶住,立马溜之大吉。

    管家派人前去通知薛白,不多时,薛白走出书房,把幼清往房里抱。幼清醉得迷糊,他蹭在薛白的怀里不停乱动,然后又睁着一对shi漉漉的瞳眸,扯住薛白的衣襟,软软地说:“我们来斗诗。”

    薛白把他放到床上,“嗯?”

    幼清仰起脸,下意识抓住薛白的手,不许他走,得听自己把话说完才行,“刚才有好多人都夸我的诗写得好。”

    他歪着头笑弯了眼,颠三倒四地说:“他们还以为这是黄先生作的诗呢!”

    薛白放缓了语气,配合地问道:“什么诗?”

    幼清只顾着傻乐,“风、风荷点翠,犹是枇杷蘸蜜,冰糖煮葫芦。”

    “……”

    薛白许久没声儿,幼清不乐意了,努力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他:“你不要夸一下我吗?”

    薛白缓缓地开口道:“……好诗。”

    幼清又开心起来,只不过抓住薛白手指的手不小心掠过一处不平,他慢慢地望过去,那是薛白手心处的一道伤疤。幼清这会儿迷迷糊糊的,自然记不起这道疤是因为薛白上回捏住了匕首,才会刺破的,他低下头问薛白:“是不是好疼?”

    薛白本要摇头,只是少年乌黑的瞳仁里泛起莹润的水光,他看得心下一软,嗓音低沉的“嗯”了一声。

    幼清小心翼翼地摸了几下这处伤疤,“给你吃蜜饯。”

    他翻起自己的小荷包,连带出不少瓜子儿都顾不上,好不容易才找出一颗蜜饯。幼清捏住这颗蜜饯要喂给薛白,但是他又不太使得上力,还没能送至薛白的唇边,蜜饯就掉到了床上,幼清拧起眉心,疑惑地问薛白:“我的蜜饯哪里去了?”

    薛白抓住他的手,低头亲了亲幼清白嫩嫩的手心,“本王吃了。”

    幼清眨了眨眼睛,轻而易举地被他糊弄过去,“甜不甜?”

    薛白的眸色很深,“甜。”

    “那我也要尝一口。”幼清摇摇晃晃地扑到薛白的怀里,仰起脸来,舌尖轻轻舔过冰凉的薄唇,过了一会儿,他奇怪地说:“根本就没有味道。”

    说完,幼清垮下脸,不够甜就想把人推开,薛白似是察觉他的意图,抬起手按住幼清的后脑勺,主动地加深了这个吻。

    没过多久,幼清气喘吁吁地偏过头,不肯再让他亲了,只委屈巴巴地说:“还是不甜。”

    心里还惦记着那颗蜜饯呢。

    薛白似笑非笑地说:“甜的是你,不是蜜饯。”

    幼清反应不过来,甚至还当了真,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头看了半天,认真地思考要不要咬上一口。

    薛白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人哄得睡下,他正欲唤来小厮烧些热水,然而甫一开推门,耳朵贴着门的幼老爷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幼老爷见状干笑几声,慌忙解释道:“方才听说清清醉酒,放不下心,便来瞧几眼。”

    幼老爷往里面张望,薛白眉梢轻抬,也不揭穿他方才的举动,“已经睡下了。”

    “清清没事儿?”幼老爷紧张兮兮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薛白答道:“只是人有点迷糊。”

    幼老爷心事重重地点点头,心里暗骂沈栖鹤不靠谱,居然让幼清喝酒。他思来想去,还是得自己看几眼才放心,便搓着手问道:“贤婿这是要出去?要不你先忙着,我进来看着点清清,省得把他一人丢在这里,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薛白只当幼老爷是怕幼清酒后失言,对自己说出失忆一事,略一思索,书房尚有人候着自己,便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有劳岳丈。”

    幼老爷立刻冲进去,眼瞅着薛白远去,赶紧拍着幼清的脸把人弄醒,“清清!”

    幼清睡得正香,无意识地咕哝了几句,翻了个身,压根儿就不搭理幼老爷。

    幼老爷不死心地推了他几下,幼清还是没有反应,他急得团团转,好在赵氏急匆匆地带着陈太医赶过来,她一进门就问道:“清清怎么样了?”

    幼老爷没好气地说:“还在睡!”

    “那个沈栖鹤,我就知道他是个不靠谱儿的。”赵氏坐到床边摸了摸幼清的脸,皱着眉头把幼清的衣袖卷起,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陈太医,你快来给他瞧瞧,肚子里的那个有没有事?”

    方才沈栖鹤溜倒是溜了,只是没几步又退回来,毕竟良心不安,况且他以为从嘉王还不知道幼清失忆与怀孕一事,生怕幼老爷和赵氏撕了自己,又急忙登门一趟,老老实实地交待清楚,毕竟孕后饮酒易滑胎,幼老爷闻言立即找来,而赵氏则托人请来陈太医。

    陈太医给幼清把了把脉,“王妃的脉象尚显平稳。”

    幼老爷喜形于色,“可是无事?”

    “沈栖鹤说清清喝的是秋露白,不多,并且那秋露白甜腻如糖水,酒味并不重,想必是清清往日滴酒不碰,才会轻易醉倒。”赵氏心细,自然逐一向沈栖鹤盘问过,她迟疑片刻,不太确定地问道:“何况清清这样,不像是有什么不适,陈太医,肚子里的那个应当是无事的?”

    “依脉象来看,并无大碍。”陈太医沉吟片刻,“不过这几日王妃还是多喝些安胎药更为妥当,而且近一月得好好调养身体,毕竟再甜也是酒,终归是不好的。”

    赵氏松下一口气,立即向自己身边的侍女吩咐道:“赶紧到后厨煮一碗安胎药端上来,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老爷身体不适。”

    侍女点头应下,陈太医又同赵氏讲了一些饮食禁忌,赵氏暗记在心,而后起身送陈太医出府,幼老爷懒得动弹,主动要求留在这里照看幼清。

    半柱香后,侍女把煮好的安胎药端上来,“老爷,安……”

    话音还未落下,薛白推开房门,幼老爷一个激灵,连忙打断侍女的话,“这药怎么煮得这么快?”

    他状若无事地向薛白解释道:“最近肝火太旺,得清清火。”

    薛白望向幼老爷手里的药,目光带着几分若有所思,几秒过后,他又抬起眼平静地望向幼老爷,心知有异。

    幼老爷被薛白看得惴惴不安,不过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于是幼老爷一咬牙,为了证明这碗药真的是自己的,便当着薛白的面把这碗安胎药一口闷,“……你们年轻人,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幼老爷面上带着微笑,心里想着下回见一次沈栖鹤就打一次。

    毕竟这安胎药,真他娘的苦。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是个狠人。

    第37章

    薛白抬眉问道:“不烫?”

    幼老爷克制地摇头, “还成。”

    薛白便不再多说什么, 而是侧眸望向幼清,少年此刻睡得沉, 浓长的眼睫轻轻搭下来,在眼底落下一层淡影。薛白薄唇轻启道:“他……”

    赵氏送完陈太医, 忙着赶回来哄幼清喝这安胎药,不成想一进门就撞见薛白, 她的面上倒是滴水不漏地笑了笑, “王爷。”

    薛白微微颔首。

    幼老爷拼命地给赵氏使眼色,生怕他们的说辞对不住,赵氏瞟着饮尽的安胎药,只当这碗安胎药是幼老爷硬给幼清灌下去的, 至于其他的, 她心里面自然有数,便假意嗔怒道:“老爷,你怎么把药端来这屋喝了?”

    幼老爷摸了摸鼻子, 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心虚。

    赵氏又说:“你不舒服就不舒服,赶明儿把病气过给清清, 有你好看的。”

    幼老爷只顾着讪笑, “夫人,我这不是……”

    演得跟真的似的。

    薛白一眼扫过去,神色淡淡。

    他并不好糊弄,更何况早已知晓幼清失忆,只是薛白并不确定这碗药是否与幼清失忆有关, 但想来幼老爷与赵氏都不会坦诚相告,毕竟他们总想着带幼清回金陵,是以薛白只是问道:“他今日怎会喝酒?”

    “清清整日都窝在府上不肯动,一看见他这个懒样儿,我就头疼,索性把人撵出去逛一逛。”赵氏看向幼清,怕他睡得不舒服,抬手摘下幼清的发冠,这才又徐徐开口道:”他本来就嘴馋,什么都想尝两口,这回还把自己给喝晕了。”

    赵氏说得又好气又好笑,“他呀,平日只想着吃,别的从来都不肯上点心,稍微说几句,又蹭过来撒娇。”

    薛白双目微阖,向来冷淡的眉眼融化开来,他缓缓地说:“世人大多汲汲于名利,只有清清不一样,他只图自己心里欢喜。”

    赵氏一怔,随即又笑吟吟地问道:“那么王爷呢?”

    薛白抬起眼,神色自若地说:“本王自然是寻常人。”

    赵氏皱了皱眉,并不往下说,点到为止以后,她转了话音,“王爷说得倒也不错,我们家清清事事只图个高兴,只是他太好哄了,随手扔给他几包瓜子儿,自己就能开开心心地嗑一天,他总是能给自个儿找到乐子。”

    “依着他这个性子,虽说待在京城,清清自己也有得玩,但是我和老爷思来想去,他还是在金陵快活一些。”

    赵氏的这番话已经说得很明白,薛言却没有什么反应,只垂眸盯着熟睡的幼清,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说:“金陵有金陵的好,京城有京城的好。”

    赵氏见他油盐不进,凉凉地笑了笑,“既然清清已经睡下了,那么我与老爷便不打扰了。”

    说罢,他们退出房间。

    幼老爷刚才不吱声,一回屋尽在放马后炮,简直满腹都是牢s_ao,“夫人,这姓薛的肯定是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就不信他听不懂我们的意思,清清不适合待在京城。”

    赵氏的心里装着事情,是以显得心不在焉,没有搭理幼老爷。她记得方才薛白直言自己不过寻常人也,纵使薛白的语气很淡很淡,可赵氏此刻再一想起,始终隐有不安。

    她思来想去,金陵要回,幼清也必须要带上,便轻描淡写地对幼老爷说:“他不愿让清清回金陵是他的事儿,清清想待在哪里,还要他薛白来决定?难不成清清想回金陵,他还敢捆着清清不许出门了?”

    赵氏想了想,又说:“索性已经拖到了这个时候,再过小半月就是中秋,陪着枝枝过完这个节,我们就立即带清清回金陵。”

    感情还是要偷着跑。

    幼老爷悻悻地耸肩,他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忽而猛地一拍大腿,“夫人,方才那安胎药,清清没有喝。”

    “药碗不是空了吗?”

    幼老爷苦着脸说:“我喝光的。”

    赵氏一听,当即怒不可遏道:“你往日和清清抢些零嘴就罢了,怎么这会儿连他的安胎药也要抢来喝上几口?”

    “夫人,不是,你听我解释。”幼老爷冤死了,“前脚药才端上来,后脚薛白就回来了,我这不是一时情急,怕自己说不清楚,直接喝干净了。”

    “……”

    赵氏觑向幼老爷的肚子,忍笑道:“那就喝了。”

    幼老爷唏嘘不已:“我这辈子,什么苦都尝过。”

    “……安胎药是最苦的。”

    从这一日起,幼清的饮食就被严格把控。荔枝、杏仁、糕点碰都不能再碰一下,而且只要薛白不在,赵氏和幼老爷就盯着他喝安胎药,幼清趴到桌上眼泪汪汪地耍赖,幼老爷幸灾乐祸地问他:“谁让你跑外面喝酒的?”

    幼清委屈地说:“都怪沈栖鹤。”

    至于沈栖鹤,他当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毕竟幼老爷说到做到,回回只要他来王府,一准儿被收拾得抱头鼠窜。

    结果还有没老实养几日,幼清就有点受不了。回回想吃东西,他低头翻自己的小荷包,里面都只有瓜子儿,天天嗑得嘴巴疼。

    稍微想了想,不喝药就得待在薛白身边,于是幼清气鼓鼓地冲进书房,把自己小荷包强行塞进薛白的手里,不讲道理地说:“我的荷包在你手里,你得给我嗑瓜子儿才能堵住我的嘴巴,不然我就要跟爹爹告状。”

    幼清想得美,这样过来碰个瓷,瓜子儿有人剥,他还不用再喝药,简直稳赚不赔。

    “可以。”薛白眉梢轻抬,意味深长地说:“你的蜜饯可是本王的报酬?”

    “我哪有蜜饯?”他不说还好,一提起蜜饯,幼清就气得要命。安胎药那么苦,赵氏都只许他吃两颗,不管是装哭撒娇还是扮可怜,幼清都不能多吃一颗蜜饯,他嘀咕道:“我要是有蜜饯,也不给你吃,都是我的。”

    “是吗。”

    幼清酒醒以后,什么都不记得,别提蜜饯不蜜饯的,他连自己被占了大便宜都不晓得。薛白借机逗弄幼清,他把少年揽进怀里,低下头似笑非笑地说:“前几r,i你说你的蜜饯很甜,要给本王尝。”

    幼清自己都没得吃,当即就出离愤怒了,“你怎么连蜜饯都要和我抢?”

    薛白问幼清:“为什么你会没有蜜饯吃?”

    “因为娘亲不许我吃。”幼清乱动摆放在书案上的卷轴,他根本就没有多想,薛白一问自己就下意识蔫巴巴地答道:“她说我得、我得……”

    幸好话还没有说完,幼清就反应过来了。他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瞳,捂住自己的嘴巴,幼清一心虚就到处乱瞄,他结结巴巴地补救道:“娘亲说我得减肥!”

    作者有话要说:  幼清清:碰瓷来了,不嗑瓜子儿就告状!(超凶jpg)

    第38章

    “减肥?”

    薛白的眉稍一抬, 垂眼望向幼清。怀里的少年贪吃归贪吃, 生得却是骨r_ou_匀称,他轻拍一下幼清的屁股, “你只有这里有r_ou_,不需要减肥。”

    幼清捂住屁股, 红着脸怒道:“你、你不许拍我屁股!”

    薛白的神色不变,“你不是要试着习惯本王亲近你?”

    “……那好。”

    幼清眨了眨眼睛, 被他说服了, 薛白见状又顺势把幼清按坐在自己的膝上,抱了满怀。他漫不经心地问道:“这几日怎么都没有再出门玩?”

    幼清脆生生地回答:“不想。”

    他坐不住,没一会儿就开始手痒,先是把书案上的书一本一本翻开, 瞄一眼不好看, 再一股脑儿地推开,又握住砚石胡乱地磨几下墨,最后抠开一个锦盒, 那里面放着一幅画。

    白生生的手把画卷铺开来,画上既有夏日风荷, 也有一个身着藕荷色夏衫的少年。少年跌坐在荷塘里, 手还扯着莲蓬没松开,而衣摆的下端则jian上不少泥渍,茫然的神色使得他那张白净小脸显得有点懵。

    幼清瞪着手里的画,过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地问薛白:“这个人怎么和我有一点像?”

    薛白的下颔抵住少年的头顶,眸底掠过几分笑意, 他嗓音沉沉道:“他就是你。”

    幼清不允许自己有这么傻的时候,而且还让人画了出来,他气势汹汹地说:“我要撕掉它!”

    薛白说:“撕掉一幅,还有很多幅。”

    幼清扭过头,不满地问道:“你到底偷偷画过多少幅呀?”

    他想了一下,肯定是因为自己太好看,薛白才总是画自己。幼清臭美地说:“就算我长得好看,你也不能总是偷偷地画我,而且、而且还把我画得这么傻!”

    薛白哄他说:“是本王的画艺不ji,ng。”

    幼清忙不迭地点头,又指着画里跌坐在荷塘里的自己,好奇地问道:“我不小心掉下来,你在哪里?”

    薛白答道:“本王……”

    幼清以己度人,稍微睁圆乌溜溜的眼睛,根本就不听薛白往下说。他捧住自己的脸,慢吞吞地问道:“你是不是躲在旁边幸灾乐祸,然后又悄悄地画下来,打算以后每天都来笑话我一遍?”

    薛白只是眸色深深地望着他,并没有开口辩解。

    幼清以为自己猜对了,在薛白的怀里不老实地乱动,甚至还上手捏住薛白的脸,企图报复他。幼清软绵绵地说:“不说话就是心虚了。”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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