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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无云天 作者:七里

    第16节

    “那你就看着他欺负我?你有了弟弟就不认朋友了!背信弃义,不仁不义!”韦性玉骂道。

    “初六!手伸出来!”叶尉缭喝道。

    封平平直直伸出一只手,叶尉缭举着连鞘刀在他手掌心连拍了三下,啪啪响。

    “行了,打也打过了,不许再闹了。”叶尉缭举着封平平的红手心给韦性玉看,以示严加惩戒公正无私。

    “阿缭你的心都偏到天边去了!”韦性玉呜呜地喊,原本以为他要哭,结果还是肚子闹起来,掉头又冲出去了。叶尉缭看得也十分不忍,伸手往封平平掌心又拍了一记,骂道:“小臭脸,真学坏了。”

    封平平臭着脸抽手回去,当先往山庄外面走。

    叶尉缭跟鲁丰霞笑笑,一同跟上走。王鲜艳同武鲜美没了韦性玉带领,也不知打还是不打,只得跟着走了。五人在山庄外头接上吕鲜明同莫天麟,等着韦性玉。

    封平平暗地拽了一把叶尉缭,轻声道:“走。”

    “嗯?”叶尉缭一愣。

    “走!”封平平仍是压着声息说道:“我知道她在哪,我们走!”

    “等……”没等叶尉缭完整说出来一个字,封平平提着他扔上马背,翻身上了旁边的马,两手牵两根缰绳,呼喝一声,打马就蹿出去。

    第三十六章

    “初六!你不能动不动就扔我,我这么大个人!我还是你哥!”叶尉缭一头雾水就上马跟着他跑,愤而喊道。

    封平平才不理他,后面鲁丰霞倒是扬声喊他,也喊不及。封平平赶着两匹马转过山脚一个弯又把韦性玉一行人远远抛下。叶尉缭临转弯回头看了一眼,韦性玉刚刚从山庄一手扶腰走出来,一手伸出指着这边放声骂什么,听不清。

    “玉玉要气死了。”叶尉缭摇头笑。

    “气死算了。”封平平道。

    “你跟他哪来的深仇大恨?虽然他小时候骄横跋扈还爱欺负人,你那时候多大点,还能记住了?”叶尉缭奇道。

    “怎么事事都要跟小时候有关,我就记不住又怎么了?”封平平怒道。

    “不怎么,”叶尉缭笑笑,服软道:“我不提了还不成吗?”

    “哼。”封平平这一声哼得轻,气势瞬间低下去。

    “那我问你别的成不?”叶尉缭偏头看着他,问道:“怎么知道覃中吕在哪?”

    “丹炉里有一根毒刺没有烧干净,这么长,根上有点扁,”封平平伸两根手指跟他比了比,道:“这种毒刺的植株长在仪山以西的荒漠里,别处没见过。”

    “就算她去过那一处荒漠,也不一定还在。”叶尉缭道。

    “那毒刺并不如何厉害,配置毒物也不是非它不可,应该是顺手添进去。覃中吕去西边不是为了毒刺,是因为黑蛇。”封平平说着停了停,提前先瞪叶尉缭一眼,这才接着说下去:“黑蛇……还小的时候要喂荒漠里无色的虫鼠,每隔半月就要去捉一回。她舍得留下这一条,是新养了一条。”

    叶尉缭低头笑,也不跟他计较“小时候”这几个字,瞄一眼他腰间竹筒,道:“覃中吕诈死一事原本死无对证,只要她一直不出现,怎么也找不着。可是听见你的死讯她还是出现了,山庄,歧坪……你说你在歧坪闻到过她的气味?”

    “嗯,”封平平道:“一晃而过。”

    “那她见过你,知道你没死了。”叶尉缭想了想,道:“也有好处,她不会再找去南贤马场毒杀更多人,坏处是她也该知道你能找到她,或许已经逃得远远的了。”

    “她只要到过荒漠就有更多痕迹,去看看再说。”封平平道。

    叶尉缭知道劝不动他,也只得跟上,就这么漫无目的找下去,总觉得后半辈子都得陪着他找覃中吕了。也许等他们变成两个老头了,到时候覃中吕即便活着也老死了,终于可以不用再找。想到这里又笑起来,不免又被封平平瞪一眼。

    “初六,你总气什么呀?”叶尉缭笑问道。

    “你老笑什么!”封平平道。

    “我看着你就想笑。”

    “别看我!”

    “就看。”

    “你……你说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自己别总是拿我当小孩子!”封平平凶巴巴地说道。

    “我就是想逗你说说话,”叶尉缭笑道:“你总不出声,总憋着,憋到后来又气得不行,气多伤身,不要这样了。对了,你伤势怎么好得那么快?覃中吕喂你毒药时候还喂了什么大补药吗?小孩子不该吃那么多补药……”

    “你啰嗦死了……”

    封平平呼喝一声,一抖缰绳,带着两匹马疾驰出去。叶尉缭只得尽力在马上坐稳不掉下去,再顾不上逗他了。

    两人从仪山南麓斜行入山,天黑后歇下休息一晚,又走了大半日曲曲折折的崎岖山路,再往西去地势渐渐开阔,山脉起伏平缓许多,大片山谷、干沟同荒野接连显现,草木低矮稀少,光秃秃的土石山坡上点缀几处。行到后来,矮树也没有了,只有一片片荒草干土绵延前后,风吹着一团团土尘荡过去。

    这么一片荒土之上,也有一条浅淡的细细痕迹,是行人脚印。

    叶尉缭同封平平各自勒马,看向前去,前头有一顶小轿,黄木雕花的轿身,红缎帷幔,金线丝锈,像是大户人家女眷乘坐的,没前没后忽然出现在这种地方,说不出的奇诡。

    两个轿夫抬着小轿,摇摇地在前头走着。

    “我见过这顶轿子,”封平平忽道:“就在烧尽的熊府外头,就是它经过的时候闻见气味。”

    “这等怪事你早也不说?”叶尉缭偏头看他,奇道。

    “它在这里怪,在大街上有什么怪……哼!”封平平那时候头脑不清哪里顾得上琢磨一顶轿子,说到底仍是叶尉缭的错,只是他说不过他,只好气气算了。

    封平平冷哼一毕,打马就独个追上去,四蹄扬尘,转眼到了轿子前头勒马高高扬起前蹄,而后站定在前。

    看着仍是那两个轿夫,惊慌站住,险些打翻了轿子。

    封平平抽出马鞭一鞭挥出去,断开轿帘,里头也仍是那个小女孩,哭得满脸是泪,哑声喊道:“救命!救命啊!这两个坏人绑了我,爹!娘!我要回家呜呜呜……”

    “你……”封平平想要问她话,被她连哭带喊吵得问不成。

    “爹!娘!我怕呜呜呜……”

    封平平只得转向那两名轿夫,问道:“是你们绑了她吗?”“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那两个轿夫又跪下了,接连磕头,一个抢着说道:“有一个妇人交代咱们把这小姑娘抬到这里,说是再往西三里地,北去半里,前头荒漠里有个有水有树的地方,就送到那。那妇人给的银子多,还说到了地方再给一份!要不是看在银钱份上,我们也不想走这一趟苦差!”

    另一个自作聪明地问道:“好汉一路追上来,莫非是要劫走这小姑娘?那妇人可不好惹,起手便能杀人,好汉多掂量掂量!请好汉高抬贵手,饶了我们性命!”

    “这说的是什么话?”叶尉缭也走上来,笑道:“我们正是那妇人派来接引你们的,这小姑娘就交给我们吧。”

    两名轿夫对视一眼,十分疑惑地看着他。

    “我问你们,那妇人可是只有一只手?模样标致,面无表情,初看好看看久了心里发毛?还有,她腰间可是挂着一只竹筒?就跟这位好汉腰间挂的十分相似?这是她师侄,信了吧?要不要他也起手杀一个给你们看看?”叶尉缭一句句问出来,看两名轿夫将信将疑,十分动摇。抬头又看了看轿中小女孩,她哭喊暂歇,正自一顿一顿地抽气,圆睁着一双泪眼偷偷打量叶尉缭同封平平。

    叶尉缭跟她一笑,改口道:“也不是要你们现在就交,还得烦请两位把她抬到原定地方去,我二人一路护送便是。”

    “我知道地方,用不着他们。”封平平道。

    “你瞧她是不是跟覃中吕有几分相似?”叶尉缭凑到他跟前,低声问道。

    封平平转头看了看哭花脸的小女孩,乌溜溜的眼睛眨巴着掉泪,红嘟嘟的嘴唇扁着,摇头道:“看不出来。”

    “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带着走吧。”叶尉缭道。

    “你就是多事。”封平平道。

    叶尉缭跟他笑笑,转去问那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是哪里人呀?几岁了?你爹爹妈妈在家里吗?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你要是能说出来我们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我叫莺时,十一岁,我爹,我娘呜呜呜……”莺时一说起爹娘又开始哭,哄也哄不住。

    “别哭了!都起来,走了!”封平平凶道。

    “呜哇——”

    莺时哭得更厉害了,叶尉缭往封平平马屁股上踢了一脚,赶他往前头去带路,自己跟在轿子旁继续细声细语地哄着莺时说话,陆续问出来,她家大约在歧坪不远处的山村里,姓王,是一家猎户。有一日山雨过后她在山坡上采蘑菇,跑得远了,遇见山林里的仙女。仙女把她带到歧坪,然后这两个轿夫就一路抬着她跑到这种地方,回不了家了。

    莺时说着又呜咽起来,前头轿偏头斜她一眼,低声嘟囔了一句。

    “这位兄弟说什么?”叶尉缭耐心问道。

    “又不是我们想跑这么远……到地头可得把银钱给足了。”轿夫高声一些说道。

    “那妇人把小姑娘交给你们就走了?没说往哪去?她总得在地头等着你们,好补足银两吧?”叶尉缭问道。

    “不是她派你们来的吗?怎么还问我们?”轿夫反问道。

    “她……飞鸽传书指派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哪。”叶尉缭笑道。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呀?”莺时哭道。

    “快了,就到家了。”叶尉缭道。

    翻过一带山包,再往前去便是连绵起伏的沙丘,封平平前头带路沿沙丘顶上走着,小轿居中,叶尉缭跟在最后。一路行来比山道还要艰难,风沙遮眼,日头毒晒,莺时哭得没了力气,好久不闻声息,叶尉缭时不时跟上去探头看看她。

    封平平走在最前,时不时回头来看看他们。

    总觉得何止三里半里地,十几里也有了,到一处极高的沙丘,马也上不去了。封平平下来牵马,到了顶上再回来帮叶尉缭牵马,两个轿夫手足并用,总算把小轿扛了上去。上去之后另一边是断崖一般的陡坡,几乎直落而下。

    坡底下,不远处可以看到一池深绿的水,水边一片草地立着几株绿树,还有一个干枝搭建的屋棚。

    “这是你们歇脚的地方?”叶尉缭问道。

    “嗯,下去吧。”封平平道。

    说完一拉,径直把他扯到身前,小心抱住他受伤手臂将他整个人都藏到了怀里,不等叶尉缭说句什么,往后坐倒,而后翻身向前裹着他一路滚下沙丘。

    “初六……”叶尉缭的声息被淹没在滚落途中。

    那两名轿夫看看他二人又对看了一阵,只得弃了小轿,其中一人抱上那小姑娘,先后也从沙丘上滚落下来。

    到了沙丘底下,叶尉缭终于能从封平平怀里挣出来,坐到一旁,一边往外吐沙子一边愤声道:“初六你……我自己长腿了!你就是一定要带着我跑,带着我滚,能不能先跟我说一声?”

    “脚会陷进去,会摔,你胳膊还没长好。”封平平简单说道。

    “那头不是一个山口吗!”叶尉缭尚算完好的一只胳膊猛一挥指出去,戳向另一侧两座沙丘之间的凹口,喝道:“为什么不走那里!”

    “远。”封平平说得更简单。

    叶尉缭也不知是气,是笑,忍了两下还是笑起来,道:“也不知道谁拿谁当小孩子。”

    第三十七章

    两名轿夫带着莺时下了沙丘,两匹马也斜着慢慢溜下来了,只余一顶小轿高高地戳在沙丘之巅,瞧着渗人。

    “搬下来?”封平平问道。

    “不用,要是有人经过,远远看见就知道了。”叶尉缭道。

    叶尉缭交代那三人先站着,他跟着封平平走去屋棚。听起来没有人声,走近了不见人影,推开干枝捆扎的一扇小门,抬眼就能看到整个屋棚里头,横阔丈许,四面漏风,中间摆着一个歪歪斜斜的木桌,桌面也是干枝捆扎,旁边还有一个树墩充作椅子,再就是墙角两个陶罐,一堆不知放了多久早已风干的草棵,其中有一种草jg上生满尖刺。

    沙地,看不出近来有没有人走动。

    叶尉缭跟封平平对看一眼,他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头绪。

    叶尉缭于是叫外面那三人进来,稍事休息,唯一的树墩给莺时坐着,又给她一些r_ou_干清水哄着吃。两名轿夫也拿出面饼各自吃下,莺时还分了他们一块r_ou_干,大约吃着难以下咽,于是找人分担。

    吃饱喝足之后,两名轿夫低声商议几句,由一人出声问道:“两位好汉,那银子……”“两位问谁?”叶尉缭笑道。

    “问……你?”那轿夫犹豫着来回看看他两个同中间坐着的莺时,道:“人也抬到了,你们不是那妇人派来的吗?既然她不在,那你们把银子给了吧……我们这一趟可不容易……”

    “我们不是那妇人派来的,我骗你。”叶尉缭有意无意地搭手刀柄,笑道:“要没遇上我们,这里也没有那妇人,你准备跟谁要银子?”

    轿夫一脸焦急地来回看看,终于盯到莺时脸上,声息也急得抖颤,道:“他们不认,那你……”

    叶尉缭低头看着莺时,莺时眨巴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封平平原本一直从干枝缝隙里盯着屋棚外头,也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三人静等着那轿夫说下去,只是他没能说完,屋棚外面忽然响起一串马匹嘶鸣,甚是凄惨。

    封平平一闪身到了门外,只看见那两匹马口吐白沫,抽搐着栽倒。

    那两名轿夫趴在门口看着,都吓得面如死灰一般。叶尉缭仍是站在莺时跟前,仍是低头看着她,动也没动,冷笑道:“是你下的毒,对吧?”

    莺时抬眼看着他,展颜一笑,仿佛一朵浸透毒汁的花。

    “初六!看看他两个中毒没有!”叶尉缭一双眼牢牢盯着她,一边向门外喝道。

    封平平退回门口,搭手握住两名轿夫手腕探脉息,左右看二人面色。二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封平平翻手从包袱里摸了两颗药丸出来,往他二人嘴里塞。左边一个猛然跪倒,一手按在胸口,疼得大张着嘴喊不出声,跟着狠狠地往外呕,干呕几声,再一下呕出大团大团的血块。右边一个仍是直挺挺站着,还出声叫他的同伴,一边叫,一边口鼻耳同双目缓缓流下成行血迹。

    封平平举着两粒药丸,站在他二人中间,无可着手。

    “初六……”叶尉缭声息渐低。

    “没救了。”封平平道。

    他落手捉刀,迈步站到莺时跟前,身后那两人一跪一战先后栽倒。

    “我以为,他们或许是你的随从,或许不是。你既然能控制他们,不一定会杀他们。”叶尉缭看回莺时,沉声道:“是我托大了,没想到你手段这般狠绝,颇有覃中吕的风采……你跟着她多久了?”

    “一年。”她笑得甜,说话也脆甜,再不是之前的哭包模样。“你是不是一见面就怀疑我了?我还是个小姑娘,你居然怀疑,你心好黑。”

    “哼哼,”叶尉缭干笑两声,道:“‘……找个人,高高的,一把猎刀,一把弯刀。’这句话是你说的吧?覃中吕可不是这样语气。原本以为是熊老爷子临死说得断续,看见你就明白了,覃中吕带着你去的熊家山庄,你问话,她杀人。”

    “你可真聪明,说得就跟你亲眼见过一样。”莺时拍拍手,夸了他一句。

    “在歧坪你的小轿跟初六错身而过,覃中吕也在,远远看见初六就走了,初六当时失魂落魄也没发现。”叶尉缭也不理她奉承,接着说道。

    “嗯!师父不想见他,烦!”莺时说着仰头去看封平平,道:“你真的好高,真的带着两把刀,傻死了。”

    “哼!”封平平抬手就要抽刀。

    “初六,问话呢!”叶尉缭喝住他,换个了柔和语调跟莺时说话:“也有我想不到的,能问问你吗?”

    “我都坐到你们面前了,你还装模作样地客气什么?我就不回答,难道你们还会客客气气跟我道个别就走了?”莺时白了叶尉缭一眼,道:“你这个人吧,傻是不傻,就是有话不直说绕来绕去,也烦!不过你对我挺好的,笑得也好看,问吧。”

    “覃中吕呢?”封平平抢着问道。

    “说了她不想见你,你不要再像跟屁虫一样到处找她了!”莺时气鼓鼓地说道。

    “那不问她,问你,你之前说的来历有一样是真的吗?怎么会当了覃中吕的徒弟?你这一年住哪里?覃中吕都走了,你怎么独个来了这里?不会就为了引我们到这里来吧?你可不能断定我们能不能找到这里,几时找到这里。”叶尉缭连着问了一串。

    “我真的姓王,叫王莺时,今年十一岁。”莺时偏着脑袋,笑道。

    “还有呢?”叶尉缭也跟她一起偏了偏脑袋,一起笑。

    “我是我师父的徒弟,正经徒弟。我师父说她还有个师侄,那可跟她没关系,不是她想要收的,是她师兄交代她带大的。她师兄死了。死之前说,嗯,孩子还小,长大之前都要我师父保护他,长大了就不用管了,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去闯荡一番扬名立万。今年过年时候,我师父算了算,师侄老大不小了,可以去闯荡了。”莺时又仰头瞪着封平平,道:“你怎么还不去闯荡,就知道到处找我师父,没出息!”

    “咳!”叶尉缭几乎要笑出声,强忍住,问道:“可是你师父也没跟他说让他去闯荡,直接就装死了。”

    “师父帮他省事,不用他去闯江湖,省得他不知道怎么走,直接把江湖拖到他跟前来。谁知道没两天就听见人说他死了,浪费我师父一番心血,找了找,他又没死,烦得不行!”莺时想了想,又道:“师父说肯定是初五那小兔崽子的主意,就他多事!”

    “咳!”叶尉缭这回笑不出来了。

    “问完了吧?”封平平抬手把一柄雪亮的弯刀架在莺时脖子上,冷声道:“带我们去找覃中吕。”

    “啊!”莺时放声尖叫起来。

    “我还没问死在蛇房的那个女人是谁……”叶尉缭伸手拦在封平平手背上,莺时尖叫着连滚带爬地后退,一直躲到干枝墙边,胳膊乱挥碰到了一个陶罐,探手进去紧紧抓着。

    “王莺时?”叶尉缭转头看她,忽觉她神情有异,一脸诡笑。

    “师父说了,你小时候还挺有趣的,越长大越不好玩,她不想看着你了。”莺时盯着封平平,学着覃中吕的语气干巴巴说话,听来十分古怪。“师父还说,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开吗?放你走还不乐意,真烦!师父还说,你杀不了她,报不了仇,就记恨一辈子吧!”

    封平平上前一步,叶尉缭拖着他手,道:“初六,她也是被覃中吕捉来的,教坏了……”

    封平平看他一眼,他也知道这小姑娘性子残毒,仍是面带难色不想杀她。也不知道他这份怜惜之情是为着眼前的莺时,还是为着多年前被覃中吕掳走的初六,心下到底一软,举刀的手慢慢放下了。

    “哼!没出息。”莺时撇了撇嘴。

    她伸入陶罐里的手向左旋,捉在陶罐边沿的手借着倾身之力向右旋,只听见一阵咯咯机关响动,封平平前冲一步却不及到她跟前,脚底猛然一空,厚厚一层沙土之下竟打开了一副盖板,将两人凌空坠下。

    封平平危急之中只顾得上拉住叶尉缭,两人同兜头洒下的流沙一起坠落,面对面栽在沙堆里,抖落着沙子仰头看上去,那两块盖板已经翻回去合拢,总有数丈高,轻功使到尽也伸手难及,半空中更无处着力。再转头看看,两人这是掉进了一处幽深潮shi的地窖,也是一间蛇房。

    倒比地面上的棚屋大了许多,墙壁以山石垒就,一应陈设跟仪山山谷的蛇房相似,许多木笼沿地窖四壁竖立,笼中各色毒蛇缠绕游动,被落下来的人惊扰了,接连嘶嘶做声。

    叶尉缭看得脸色有些不好,苦笑道:“初六?你知道这个地窖怎么出去吧?”

    封平平认真看完四周,石壁shi滑,就爬上去也够不到那两块盖板,于是答道:“不知道。”

    “你来过这个地方,不止一次,还不知道这里有个地窖,也不知道覃中吕背着你在外头还有个蛇房,有个徒弟?你们师叔侄两个平日是不是互相都不说话?”叶尉缭奇道。

    “黑蛇长大之后我就没来过了,这些东西有也是近两年建的。”封平平道。

    “那陶罐的机关设置十分ji,ng巧,罐口那么细,你的手塞也塞不进去,要是打烂了陶罐更打不开机关。就算你没再来,她也防着你。”叶尉缭摇头笑了笑,道:“这个疯女人找了个疯徒弟,倒真是相得益彰。”

    叶尉缭从沙堆中拔腿出来,却也无处可去。沙堆正是蛇房中心,前后左右多走一步都离蛇更近一些。只得原地坐下,叹了口气。封平平也拔腿出来,挨着他坐下。

    “没事,到喂蛇的时候,总得有人下来。”叶尉缭道。

    “蛇喂一次最少七天,最长一个月。”封平平道。

    “诶呀,那要饿死了。”

    “吃蛇。”

    “不要!”叶尉缭忽然想起点什么,惊道:“初六!你一路喂给我的r_ou_干,不会是蛇r_ou_……”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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