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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一章 归来

    天气晴好,阳光暖暖的从帘缝里穿进来,落在营帐里莫萤的脸上。

    莫萤有着一张很刚毅的脸,他身上的气质其实和梁联非常像。他和梁联这一批在军中属于少壮派的将领有很多共同之处,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们都是在巴山剑场领军的时代成长起来。

    当时巴山剑场的将领虽然不如赵剑炉的那些修行者那般亡命,然而却拥有着其余各朝的将领无法比拟的坚定信念。冷峻、刚毅、悍勇、无畏……这些都是当时那些出身于巴山剑场修行者身上普遍存在的气质。

    在成长经历上,莫萤也和梁联有着极为类似的际遇。

    梁联曾经只是一名很平常的车夫,而莫萤则是一名很普通的药师,在战场上甚至连药官都不算,只是负责调配一些基本的止血药剂。

    两人都是因为接触了巴山剑场的强者,才终于成为强大的修行者。

    而最为相似的是,两人都是背叛了巴山剑场,才很快拥有了极高的地位。

    梁联掌管着长陵周遭防军一半左右的军力,距离封侯也只差最后一步,至于莫萤,他跟随着魏侯,是魏侯座下最倚重的将领,权势仅次于魏侯。

    唯一有差别的地方,是梁联之前一直在长陵,而莫萤则一直在边军领军,而且莫萤真正的得过巴山剑场的亲传,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个人修为,都要高出梁联。

    连梁联都在谋求自己成为大秦王朝第十四位王侯,这样一位比梁联还要强出一些的军中权贵自然也有封侯的可能。这么多年来莫萤一直甘心屈于魏侯之下,替魏侯领军,真正的原因便只有他自己才知晓了。

    阳光虽暖,风却寒冷。

    莫萤放下已经看过数遍的军情简报,泯了口温在旁边炭炉上的茶水,垂首之间看到营帐内里一侧角落的地上有数点黄色,却是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出了数朵黄色的野花,他这才真正的感到了些暖意。

    人之精神,略一松解便容易疲惫。

    他感到有些疲惫,轻声叹息了一声,揉了揉有些肿胀的太阳穴。

    终究有些老,精力不复十余年前。

    但这些疲惫和感叹,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他眼睛视界里的黄意消失,那数朵在数个呼吸前还生机勃勃的黄花变成了淡淡的白,就如一个人染霜的鬓角。

    寒风之中骤然加剧的冷意,不只是将空气里的水汽迅速的凝结为霜,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味道,将绿草和花朵之中的水分都挤了出来,冻结在表面。

    这样霸道和暴戾的元气侵袭,只可能来自于强大修行者的杀意所指。

    莫萤刚毅的面容上多了数条皱纹,他放下了微烫的茶水杯,伸手再抬起时,他的身前案上已经多了一柄短剑。

    这柄短剑只有寻常大秦制式长剑的三分之一长度,整个剑身和青草嫩芽的绿色极为相像,剑身至剑柄上到处都是细碎的白色符文,就像是青嫩的草丛中长出的一簇簇白色花朵。

    这柄剑已经封存了许多,此刻没有元气的注入,色泽便显得尤为黯淡。

    莫萤注视了这柄剑一息的时间,抬起了头。

    一道锋锐的剑意自他身前的空气里形成,哗啦一声,厚重的帐帘在上沿被整齐的切断,掉落在地。

    大片的阳光闯入他眼帘的同时,营门外走来了一对男女。

    他所在的这处营地是这一带秦军指挥中枢的所在,周遭不知道布置着多少岗哨暗卡,然而令人心惊的是,直到这一对男女公然出现在阳光下,不带任何掩饰的朝着大营正门而来,营中的修行者才发现这两人的身影。

    女子身材修长,身穿着普通的青色粗布袍服,面目前似乎有风雪萦绕,让人无法看清她的容貌。

    和她并肩而行的男子一袭长陵普通的玄色衣袍,只是面目笼着黑巾。

    莫萤身前案上的短剑轻震了一下,看到这名女修的同时,他便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作为一军的统帅,出现不速之客,此时应是他发令之时,但他却一动不动,只是保持着静默。

    “止!”

    一声充满着威胁的厉喝声在军营之中响起。

    即便此时军营之中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知道来人的来历,但是两朝交战正酣,忽然有两名诡异的修行者直直朝着营门口而来,任谁都会觉得莫名的诡异。

    一男一女两名修行者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这一声洞金裂石的喝声,依旧只是用原有的步速往前行走。

    ”放!“

    没有任何的犹豫,又一声厉喝声伴随着许多凄厉的破空声响起。

    数百枝箭簇上带着幽幽火焰的箭矢坠落如雨,灼烧着营门口这一带的天地元气,但最具威胁的,却是隐匿在这其中一枝箭矢后方的一道飞剑。

    这道飞剑用一种极为阴险和稳定的姿态,在一枝箭矢后方的涡流之中飞行,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响动,甚至没有对前方的这枝箭矢造成任何的的影响。

    这是极为强大的飞剑控制,甚至超出了真元修为的界限,在很多时候都足以杀死比这柄飞剑主人真元修为更强的修行者。

    当这柄飞剑悄然随着这些箭矢坠落,逼近这两名修行者头顶上方数丈的距离时,这两名修行者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然而在下一刻,女子的身周多出一些飞舞的冰砾。这些冰砾在阳光下闪耀着深沉的灰色和蓝黑色的双重色泽。

    噗噗噗噗...

    一阵密集的轻响。

    真正落向这名女子和她身旁修行者身体的箭矢纷纷破碎,连带着那柄隐藏在箭矢后方,看似悄无声息,但实则隐匿和蕴含着强大的天地元气的飞剑,也同时破碎。

    对于寻常修行者而言强大的飞剑和这些箭矢,对于这名女子而言,似乎没有任何的区别。

    在正常人的思维里,如果说这样一枝箭矢是一块落石,那这样的一柄飞剑便应该是一座小山。

    一块落石和一座小山砸向一个人,怎么会毫无区别?

    在这一瞬间,时间便犹如停顿,军营中一片死寂。

    咔嚓一声爆响。

    由沉重而粗大的木材所制的营门破开,木片如碎裂的冰片洒落一地。

    那一男一女就此在破开的大洞中走入营区。

    在下一刹那,一片惊怒的声音响起。任何军士都很清楚,只要被强大的修行者深入营区,因为误伤的关系,一些威力庞大的符器便不可能再发挥作用。

    有五名修行者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将体内的真元毫无保留的尽数压迫而出,不带任何的后手。

    五道不同的元气,如五条瀑布喷涌,砸向这两人。

    女子没有左右四顾,只是很简单的伸出了手,做出了一个挥剑而斩的动作。

    狂风骤停,一切都被冻结。

    整个军营再次沉寂下来。

    所有人看到一片深沉到难以想象的蓝黑色充斥眼瞳,如一片深渊从地底被抽离出来,丢向了此刻明媚的天空。

    这深沉到了极点的色泽来自于女子手中生出的一柄本命剑。

    在接下来一刹那,五名修行者的身影全部从腰间断为两截,落地时发出冰雪坠地的碎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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