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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节

    我家经纪人会读心 作者:三千大梦叙平生

    第43节

    经纪人每隔几天就要温习一遍两个人的七十年计划,早背熟了,高高兴兴补充:“你要是写不动板书了,我就给你搬小板凳,你说我写,我还帮你批作业。”

    钟杳哑然,心底软得不成样子,把人拢在臂间,认认真真地亲他。

    林竹很喜欢这种浅尝辄止的亲昵,也仰头回应,眯起眼睛:“哥,我的事儿都讲完了,你也跟我说说——我是真不记得我说过那些话了,我小时候真中二到这么可怕的地步吗……”

    比谁都清楚林竹对这一段回忆明晃晃的拒绝,钟杳挑挑眉峰,彻底被暖和过来的心口也悄悄动了动,故意若有所思:“当初——”

    林竹视死如归。

    “当初那件事,其实我也有责任。”

    钟杳目光在他眸底一掠,轻笑出声,刮了下他的鼻尖:“当时我拍得不是太顺利,被导演训了几次,还险些从马上掉下来……总之接连出了几回事。”

    钟杳亲了下林竹的眉心,眼底显出些极久远的回忆:“所以——对自己也有了点儿怀疑,不知道究竟还能不能继续干这一行。”

    林竹当然记得这件事。

    钟杳挨训的事,其实主要还是由他扯出来的。

    当时钟杳发现他烧昏过去,原本说好了由场务送去医院,偏偏那天场务事多忙忘了,居然就把他一个人落在了休息区半天没管。钟杳一场戏下来,转回去拿东西,一眼就看见了烧得越发严重的他。

    钟杳那时候也不过十八岁,也是少年心气的年纪。一股子火气上来,戏也不拍了,执意要先送他去医院,亲自守着他输完了液。

    钟杳秉性端方,拍这一整部戏,也就冲动了那么一次。

    因为这件事,钟杳被找茬批评了好几回。

    再赶上那个驯马师玩忽职守不给他矫鞍,险些从马上栽下去,拍摄的效果导演也不尽满意,多训了几回……一来二去的,钟杳对拍戏的信心也不是那么足了。

    “那时候才十八岁,也没系统的培训过。只知道我自己是喜欢,能不能做好,有没有天赋……什么都不知道。”

    钟杳揉揉林竹的脑袋,一笑:“结果有一天,我刚下戏准备回宾馆,路上被我刚认识的那个小朋友给堵了。”

    林竹:“……”

    从这儿起,林竹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不光没有印象,林竹还隐约生出了点儿不祥的预感。

    像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他着急,钟杳语气不急不缓,继续往下说:“他扛着根竹子,很威风地拦了我的路。”

    “拍戏那个地方荒得厉害,他不知道从哪儿找的狗尾巴草,给我编了只小兔子,塞到我手里,说是给我送的花……”

    “很凶的,不要都不行。”

    钟杳低头,看着林竹笑了笑:“他跟我说——我演的特别好,他是我的粉丝。”

    林竹呼吸微摒。

    “他让我不准听那些导演制片胡扯,让我相信自己,要求我必须得继续好好的演下去,演特别特别多的戏,特别特别出名……”

    钟杳声音轻柔坚定:“我那时候就想,我的第一个小粉丝……我不能叫他失望。”

    林竹眼眶止不住红了红,伏进钟杳怀里。

    “所以说,要不是你,我当初可能真的就没信心了。”

    钟杳圈着他,轻轻拍抚:“回去给你看看那个小兔子,我还留着呢,不过不能碰,一碰估计就全飞了……”

    “我还会编呢。”林竹吸吸鼻子,“回头我再给你编。”

    钟杳笑着点头,揉揉林竹的脑袋,抱着他轻轻放回被子里。

    刚想关灯,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经纪人已经回了神:“不对……”

    林竹扯扯钟杳的袖子:“哥,你说的这段回忆里,好像没有我说的那句话,也没说我为什么不记得这件事了……”

    到底还是没能把人绕进去,钟杳的手停在半道,轻咳一声低头:“真想知道?”

    林竹都快好奇死了,浑然不惧飞快点头。

    钟杳轻叹口气,摸了摸经纪人的脑袋:“好。”

    钟杳稍稍坐起:“你跟我说完这些之后,就忽然扑上来,揪着我的衣服领子,拿竹竿威胁我让我保证,哪怕我火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也不准把你的事跟任何人说。”

    林竹:“……”

    “你说——我要是说了,你就再也不跟我天下第一最最好了。”

    钟杳诚诚恳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完这些,你就扛着竹竿,沿着很奇怪的轨迹飞一样地跑远了。”

    林竹:“…………”

    “虽然我那时候还是个学生,还没怎么参与过社会上的应酬,不太了解喝酒是个什么感觉,喝了酒的人又是什么样。但是我觉得,根据我们后来的相处,和我后来积累的社会阅历——”

    钟杳瞄着经纪人的神色,谨慎措辞:“你那个时候,大概率应该是去绕着剧组跑圈了……”

    第113章

    钟杳补充完前情,就体贴地打住了话头。

    林竹已经窘迫得说不出话, 缩回被窝里, 整个蒙住了脑袋。

    当年拳打剧组、脚踩孤儿院, 偏偏找偶像告个白还要学着大人喝口酒壮胆, 一不小心把自己灌成了半失忆状态的知名经纪人, 无地自容地埋在被子里,整个人一点一点地熟透了。

    “好了好了,我当时还是很感动的,都为了你重新振作报考北影了。”

    钟杳轻笑出声,耐心地把人一点点剥出来, 安抚地揉脑袋:“正常的, 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我当初——”

    林竹趴在钟杳胳膊上,烫得奄奄一息:“我居然干得出这种事……”

    林竹抬手遮住脸,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当初的举动和年少轻狂这么高级的词沾得上边。

    偏偏钟杳已经尽力不告诉他了,还是他自己不依不饶追问出来的。

    林竹追悔莫及, 很想让时间倒流,把这一段重新再来一遍。

    “放心放心, 我不跟别人说。”

    经纪人这么有ji,ng神,钟杳心口也和暖不少,笑着把人捧进怀里,低头轻轻亲他:“这是咱们两个的秘密,我保证。”

    林竹羞得头都抬不起来, 深吸口气刚要说话,迎上钟杳的目光, 却忽然轻轻一怔。

    大概是被钟杳过于详细具体的描述提醒……那些早已经模糊的画面被一点点提取出来,他居然真的隐约拼凑起了当时零碎的回忆。

    已经是快到拍摄尾声的时候了,他偷跑进剧组看钟杳的时候,听见人说还有一个星期就拍摄结束,钟杳的戏份也只剩下四、五天了。

    那之前他一直都只是在暗地里护着钟杳,觉得这样就很好,根本没想到还有一天,钟杳也会走的。

    就像他漂泊的很多地方一样,只是短暂地停留一阵子,然后就又要离开了。

    流浪的时间久了,他已经不大知道该怎么好好对人释出善意。明明有挺多想和钟杳说的话,明明挺想好好地抱对方一下,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口,迈不出那一步。

    那时候他已经从每个人的潜意识里学到了挺多事,也知道什么叫借酒壮胆,知道喝了酒就能说出想说的话。纠结了整整一个晚上,还是拿着攒的钱跑出去,偷偷买了一瓶酒。

    从来没想过酒居然是那么难喝的东西,当时的小林竹忍着辛辣冲鼻,硬着头皮喝了几大口。

    然后……就毫无悬念地喝上头了。

    林竹完全记不起来自己是从哪儿找的竹竿、为什么要找竹竿,也不记得自己和钟杳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可他还隐约记得……在他绕着剧组跑了不知道几圈,又冷又累酒劲渐退,被轻喘着跑过来找到他的少年钟杳抱住的时候,迎上的那双眼睛。

    钟杳大概是一直在找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冻透了。怕凉着他,又怕一撒手他再跑,松松拢着他,半蹲下来平平迎上他的视线。

    少年的钟杳已经提前有了后来稳重沉静的趋势,湛黑瞳光温润宁彻,认认真真跟他保证,绝不跟别人说,这是他们两个的秘密。

    林竹眨眨眼睛,稍稍错开视线,鼻子忽然有点儿不争气地发酸。

    钟杳没有食言。

    即使只是和一个喝醉了的小孩子手拉手拉钩做的保证,钟杳也还是一丝不苟地履行到了现在,甚至在当年已经被人陷害自顾不暇的时候,也依然用了最后的渠道,把他摘了出来。

    林竹又想起跨年那天,钟杳曾经和他说过的话。

    在钟杳的记忆里,他心好,特别肯吃苦肯努力,还……又乖又可爱。

    林竹怎么都没法把这几个词和当年的自己对上号,也从来都没敢哪怕稍微想过,在钟杳的眼里,当年的他居然会是这么讨人喜欢的孩子。

    林竹用力闭上眼睛,在钟杳怀里蹭了蹭。

    “想起来了?”钟杳已经很熟悉他的表现,把人往怀里圈了圈,低头笑笑,“也是我不好,后来应该去打听打听的,说不定就能找着你了。”

    林竹摇摇头,吸了吸鼻子:“找不着的,我们家把我过去的踪迹都抹了,连演过的电影都买断了……”

    钟杳微微一怔,随即了然。

    怪不得当初拜托靳导找林竹做武替的片子,居然一部都没能找到。

    想起林竹受的那些伤,钟杳胸口又有点儿发疼,拉过林竹受过伤的手腕,拢在掌心轻轻按揉。

    林竹已经彻底放松下来,靠在钟杳怀里,舒舒服服地被揉着手腕,轻轻眯起眼睛:“我当初还演过好几部挺出彩的呢。怎么都不舍得,后来就让我大哥帮我都偷偷弄了回来,我藏着自己看。”

    林竹摸摸脑袋,有点儿不好意思:“自己看自己的戏,估计也就我了。”

    钟杳心底酸软,低头轻声:“等回头也让我看看,行吗?”

    林竹有点儿不好意思,眼睛里却分明已经亮晶晶地藏了期待,学着资深演员的架势假装谦虚:“演,演得不好,班门弄斧……”

    钟杳哑然,一本正经配合他:“不不,互相学习互相提高,林老师太谦虚了。”

    林竹高兴得藏都藏不住,唇角飞快翘起来,一把抱住他:“等回家一块儿看,我让我大哥都帮我偷出来!”

    钟杳低头,瞳底浸过润润笑意,收拢手臂。

    当初在《无桥》剧组的时候,副导演就曾经和他说过,林竹给剧组的那份宣传片是用他出道以来演过的十六部戏剪出来的。

    他后来把那份宣传片要了过来,反复看了几遍,确认了里面确实有他出道的第一部戏,可也没看出什么更多的端倪。

    林竹只挑最能体现他业务演技的部分,一点儿私货都没夹带,用的剪辑片段里,没有一点涉及到当初作为龙套被他带在身边的片段。

    明明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的。

    明明这么喜欢的。

    林竹向来容易知足,想到能带着钟杳一块儿看自己拍的戏,就已经心满意足的不行。撑起身正要说话,扫到时间吓了一跳:“这么晚了!”

    林竹挂着联合制作人的名分,却被钟杳拐带得整天勤奋工作恪尽职守,不迟到不早退不请假,满心都是一不小心会耽误钟杳明天的拍摄状态:“不行不行,哥,你得赶紧睡觉,不然明天拍不好了……”

    钟杳被他的经纪人囫囵往被子里塞,轻咳一声把人抱住,耳朵不自觉泛红:“其实——我明天没有拍摄任务,不是很急着睡。”

    林竹愕然。

    “想让你别熬夜,好好歇着,就没告诉你……”

    钟杳早已经深谙经纪人秉性,清楚林竹要是知道了明天能出去玩儿一定又激动得半宿睡不着,揉揉他的脑袋,实话实说:“今天传过来的消息,说可以去挑教堂了。明天想带你去看看,顺便策划一下喜欢的——”

    两个人还是头一次商量这种事,钟杳清清嗓子,抵上林竹的额头:“策划一下你喜欢的婚礼模式,要是着急领证,电影拍到一半,咱们俩就能抽空结个婚……”

    林竹:“!!”

    林竹觉得自己能上天翻两个跟头再下来,被钟杳眼疾手快揽住肩膀,依然兴奋得忍不住往起窜了两下:“就就就就——”

    就这么快吗!

    林竹消停不下来,抄起手机点开日历。

    定教堂最多三天,邀请亲朋,策划流程,准备材料,大哥过来把他交给钟杳……

    要不了多久,他们就是真真正正的在一块儿了。

    林竹抱着手机,反反复复算了几遍时间,生怕自家大哥被买华英之类无关紧要的琐事耽搁,又轰炸过去了十来条消息。

    在钟杳未雨绸缪的忧虑注视下,林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几十次,终于彻底睡不着了。

    睡不着的林竹很不老实,加上知道了钟杳明天不用早起,彻底没了顾虑,一会儿就忍不住问几句,和钟杳说上会儿话。

    为了随时应对华英的垂死一击,林竹这几天没日没夜带着团队盯梢,其实已经很作息颠倒。钟杳不急着睡,看着困得晃晃悠悠还压不下兴奋劲儿的经纪人,却还是多少有些担忧。

    “我不困……”林竹眼皮都有点儿掀不开了,昏昏沉沉枕在钟杳肘弯,“哥,我想和你说话,我攒了好多话想跟你说……”

    钟杳心里一软,轻轻亲他:“我知道。”

    林竹想跟他说的话,确实攒了太多年了。

    钟杳心里依然发疼,亲得比平时更细致温存。林竹本能地弯起眉眼,仰着头尽力回应,不知不觉就攥上了钟杳的衣物。

    钟杳呼吸一顿,心跳莫名微快。

    他们还有很多话,还有很久要好好说。

    不过现在他的经纪人确实应当踏踏实实睡个好觉了。

    钟杳知道林竹一时半会儿还压不下太过兴奋的心神,拢着他犹豫片刻,还是尝试着捉住了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拢着林竹的手,慢慢解开了自己睡衣的扣子。

    ……

    天色将晓,ji,ng疲力尽的经纪人靠在钟杳胸口,气息绵长安稳,终于彻底睡熟了。

    钟杳抱着沉沉睡着的林竹,仔细替他清理了身上的痕迹,穿好干净舒适的衣物,连床单都全换了一遍,重新放回暖暖和和的被窝里。

    林竹蜷在他身边,睡得安安稳稳天塌不惊。

    钟杳轻轻拢着经纪人的短发,察觉到微弱的回蹭力道,眼底悄然蔓过暖意。低头在林竹额间落了个吻,重新关了灯,放轻动作躺下去。

    第二天,期待了一宿明天看教堂的林竹毫无悬念的没能起来。

    睡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五点钟,林竹这些天严重缺觉,情绪又一度激烈波动,过往的支离回忆、积在心底那些察觉和没来得及察觉的情绪,都在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里宣泄殆尽。

    林竹一身轻松,蜷在钟杳怀里睡得昏天黑地,再睁开眼睛,窗外的天色都已经昏暗了。

    窗帘细致地掩了大半,只透进来温和暗淡的日光。屋子已经被收拾得干净整洁,两人的衣服都在边上整整齐齐叠着,一杯还烫着的奶茶放在床头方桌上,袅袅升着热气。

    林竹趴在被窝里,艰难地清醒了一会儿,昨晚和今天凌晨的记忆渐渐回笼。

    林竹倏地惊醒,扑腾着撑身坐起。

    看教堂!

    钟杳昨天很温柔,没有让他太难受,也没留下太多明显的痕迹。林竹没被限制活动能力,扑通从床上跳下来,四处找着自己的手机。

    才翻了几个地方,钟杳已经推开门进了屋。

    “睡醒了?”

    钟杳眼疾手快,一把捞住险些撞在门上的经纪人,把手里的蛋糕连小勺子一起递给他:“他们送蛋糕忘了带勺子,我去要了……怎么了?”

    林竹满心难过失落,趴在他胳膊上抬头。

    钟杳挑挑眉峰,转眼领会了林竹的念头,笑着揉了一把挂在臂间的经纪人:“我跟他们说了,我们俩想把证婚时间定在晚上,天黑了有星星比较有氛围,所以准备晚一点儿再去看教堂……”

    钟杳抬手看了腕表,补充:“还有半个小时。”

    柳暗花明,林竹的眼睛紧跟着亮起来:“真的!”

    钟杳点头保证:“真的。”

    林竹悬着的心彻底放下,高高兴兴被他牵到床边坐下,就着奶茶一口口吃起了蛋糕。

    钟杳拉开窗帘让暮色落进来,顺着林竹枕头底下一摸,就找到了经纪人自己藏起来的手机,递过去细致强调:“下回不能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对身体不好。”

    林竹虚心接受教育,接过手机翻了翻,了解着国内的情况。

    美国和中国有半个地球的时差,国内现在已经天亮,昨天一整天的博弈已经把形式彻底扭转过来,在公关不着痕迹的引导下,炮火已经集中在了华英娱乐这个幕后黑手上。

    林松昨天忙着和华英背后的股东博弈,抽空回了弟弟十来条消息。

    除了一时不慎亲手把弟弟送出去,林松在商场上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所有安排都足够周密稳妥,双方的谈判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主要就卡在了收购金额上,今天上午就要出最后的结果了。

    林竹一心二用,边往嘴里塞着蛋糕,边一页一页地翻着微博。

    舆论攻势越强,华英的底气就越弱,大哥的资金流还要支撑公司运转,能少花一点儿就是一点儿。

    微博上的群嘲越来越汹涌,华英的股价也在一路下跌。林竹放心了,正要放下手机,专心吃完蛋糕跟钟杳出门,视线却忽然停在搜索栏下的热搜上。

    林竹握着手机,胸口悄然一烫。

    林竹点开一条热搜,把手机递给钟杳:“哥……”

    钟杳自己平时罕少记得主动翻微博,见他神色有些异样,接过来仔细扫了一眼,瞳底光芒也微微一凝。

    一批艺人自愿缴纳违约金,主动提出了和华英解除合同的要求。

    有被其他公司花大价钱挖走的当红年轻演员,也有去规模稍小的公司当台柱子的小鲜r_ou_。

    可更多的,是一些其实并不怎么出名、拿出来角色履历却能让人瞬间重拾印象,在当下电视剧资本化的潮流里难以找准合适的定位,没有公司代为收拢资源,就很可能无戏可演无路可走的中年演员。

    钟杳仔细看了几遍那条热搜,轻轻放下手机,声音微沉:“他们……都没跟我商量。”

    林竹站起来,抱住钟杳。

    有温暖的力道覆到他背上,稍稍收紧。

    林竹声音轻轻的:“咱们在和华英较劲,这件事能带动很强的舆论攻势。华英的股价会跳水下跌,是毁了它最好的机会……”

    国内的娱乐圈正在缓慢的转型期,演技派越来越被重视,观众被荼毒的审美也在一点点扳回来。

    除了被挖走的那些艺人,这些人其实才是华英最后的依仗。

    林竹记得里面大半的名字,甚至能想得起里面不少人的长相。

    他曾经见过这些人。

    在钟杳险些接过那支藏了毒品的烟的那天晚上,在他几乎被强烈的担忧和自责击垮,差一点儿就失去冷静直接打残吴辰的那个会所里。

    那时候头太疼了,他的记忆其实并不太完整,可那些斑驳破碎的记忆里,他还能隐约记起曾经见过的那些人。

    被挖走的艺人都是奔着更好的未来去的,往高处走是人之常情,没什么稀奇,宁当ji头不当凤尾也是自己的选择,无可置喙也顺理成章。

    可那些人却不一样。

    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不知道还要继续熬几年,不知道还有没有出头的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戏里戏外真正被人记住……没了背后的公司,他们几乎就等于自己断了自己仅剩的后路。

    可钟杳在和华英交恶。

    他们不清楚华英和钟杳是怎么对上的,不清楚钟杳的团队为什么会对着华英集中火力,可他们知道,钟杳现在和华英已经不死不休。

    钟杳和华英不死不休,所以他们就索性不干了。

    林竹跟着钟杳进了娱乐圈,看了太多人走茶凉,看了太多被利益驱动着的挚友反目、背后捅刀,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为了保护朋友……也会有人能做得出这样的事。

    林竹闭起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他该想到的。

    那些可是钟杳的朋友。

    温暖触感始终落在背上,一下一下地慢慢拍抚。

    林竹从钟杳怀间仰起脸,迎上漆黑瞳底宁静的波涛汹涌,抿起嘴角,抬手用力抱住他:“哥,你得帮我把这些老师都劝回来,不能让他们解约……”

    钟杳微怔,有些疑惑地轻蹙起眉峰:“为什么?”

    林竹拿起手机翻了翻聊天记录,找到自家大哥回过来的那十来条消息,推到钟杳面前。

    林竹早就开始谋划这个念头了,现在正是时候,直起身目光晶亮:“回头买了华英,咱们和天星台商量商量,把第二季《光影之战》做起来吧?”

    他不是第一次拿钱砸天星了,轻车熟路,计划脱口而出:“直接买个好点儿的演播厅,投资冠名,不搞什么乱七八糟的猫腻,正正经经的pk演技。这个节目只要做好了,特别适合捧不火但是戏好的老师,等知名度上来了,就好收本子……”

    峰回路转,钟杳一时几乎有些难以回神,静静听着经纪人早已经周全的未来规划。

    “这些事本来就是我该管的,这两天专门对付华英就是为了压他们的股价,想办法逼着幕后老板低价抛售。谈了一宿了,估计就这一两个小时出结果……”

    林竹眸子清亮纯粹,无遮无碍地仰着头,一点儿都看不出昨天兴奋得睡不好觉要人哄的少年心性:“哥,你放心,我会把所有人都安置好。”

    钟杳看着他,接过手机,胸口悄然涌起分明滚烫。

    林竹仰头,眼睛弯起来:“以后都不用担心了……”

    林竹轻轻吸了口气,目光笃定:“我长大了。”

    当初那个只能在暗地里护着喜欢的人,说句话抱一下都要借酒壮胆的男孩子,已经长成非常厉害的大人了。

    钟杳拢上他的发尾,珍而重之地轻吻上林竹的额头。

    “需要人脉,渠道,资金,就跟我说。我还有几十位老教授老艺术家的电话,咱们到时候挨个儿s_ao扰。”

    钟杳同他一起坐下,斟酌着更周全的准备:“到时候我可以客串主持……这部戏好好演,争取拿个奖,把知名度打出去,话语权会更大一点儿。”

    林竹认真听着,点点头:“效果肯定有。节目模式还得请专人做,我们不是专业的,不能浪费老师们的表演……”

    才商量了几句细节,林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来。

    两人心里都已经隐约有了预感,林竹心跳莫名微快,下意识抬头,钟杳已经探身过去,帮他把手机拿了过来。

    是林松发来的消息。

    大哥哥哥哥哥:搞定了。

    大哥哥哥哥哥:白菜价,剩了五个亿没花出去。

    大哥哥哥哥哥:答应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答应什么了?”

    没想到那位林总也有这么霸气沉稳的一面,钟杳随口问了一句,笑着揉揉林竹的脑袋:“看来我真得好好努力,给你当台柱子了……”

    根本没把包养钟杳的事当真,林竹脸上一热,马马虎虎摆了两下手,翘起嘴角刚要说话,手机忽然又亮了亮。

    屏幕上,沉稳霸气的林总最后一条消息孤零零挂着。

    大哥哥哥哥哥:我绑架了你的小蓝蓝小红红和小黑黑,明天让钟杳起不来床,不然我就撕票了。

    第114章

    林竹:“……”

    钟杳被林松的雄心壮志震撼一瞬无话,稍稍缓过来, 试探着看自家被威胁的经纪人:“小蓝蓝是谁, 你的朋友吗?”

    “不是——”林竹本能否认, 话音一顿, 脸上忍不住红了红, “曾经有一段时间也……也是。我大哥瞎起名字,不叫这个……”

    他急着把消息划掉,忙中出错,反而直接点了上去,聊天框彻底耀武扬威地占满了全屏。

    林松附消息发过来的照片跳了出来。

    三个抱枕, 看起来已经有些上了年头, 微微褪色了,却还保存得很干净完好。

    一个穿着蓝色的运动短袖,一个穿着大红古装,还有一个穿着一身s_ao气的暗花纯黑西装。

    神色冷淡姿势牛批, 看着就十分的禁欲高冷。

    钟杳忍不住点评:“我没穿过这么——”

    他端肃惯了,说不出太苛刻的评价, 更何况是林竹的东西,尽力谨慎措着辞:“这么复杂的衣服……”

    他的措辞太温和,林竹没听出来未尽之意,飞快划掉了照片:“有别的名字的!”

    每个抱枕都是当初珍而重之的宝贝,林竹烫得只想找条缝钻进去, 怕钟杳误会,艰难解释:“不叫——不叫那么难听的名字……”

    没想到他的重点在这儿, 钟杳微微一怔,看着抱着手机蹲到墙角,火急火燎和自家大哥谈判的经纪人,心里悄然软了下来。

    在那些他们两个相互错过,正在尽力靠着描述和回忆填补弥合的回忆里……那些抱枕曾经就是小林竹的朋友。

    是有名字的朋友。

    林竹蹲在墙角,还在焦灼地和自家大哥拉锯谈判,腿弯忽然被轻轻抄住,整个人被温柔地抱了起来。

    林竹吓了一跳,匆忙藏起手机:“哥,我——”

    “没事,我和大哥说。”

    钟杳揉揉他的脑袋,抱着林竹轻放在床边,拿剩下的半块蛋糕和他换了手里的手机。

    林竹端着蛋糕,眼睁睁看着钟杳直接把电话给林松打了过去。

    钟杳拿着电话,和林松认认真真商量着起不来床的事,端正严肃得像是在跟穷凶极恶的绑匪现场谈判。

    “明天恐怕不行,还得拍戏……过两天有正事儿,得提前赶一赶进度。”

    钟杳脾气好,温声应对着手机对面的要求,耐心打着商量:“对——我知道,可以……”

    林竹一点儿都不觉得两个人在这件事上能有什么共同语言,端着蛋糕心跳飞快,怔怔看着钟杳结束了对话,把手机交还到了自己手上。

    “和大哥说了,明天有难度,等过几天咱们再实施这件事儿。”

    钟杳暂时救下了经纪人的抱枕,一笑,声音柔和:“就是早上不起床,还是挺容易的。”

    林竹觉得自家大哥显然不只是早上不起床的意思,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忍不住担忧起了在现有条件下要让钟杳起不来床,自己可能要付出的努力。

    钟杳不知道他的忧虑,接过蛋糕陪着他一块儿吃完,揉了揉林竹的脑袋:“一会儿去看教堂吗?”

    被大哥这么一打岔,林竹几乎忘了这件事。闻言竹尖一震,连忙跳起来点头:“去去!”

    生怕钟杳不带着他,林竹矫健地跳起来换了衣服,飞快洗漱妥当,带着新鲜的水汽一头撞回钟杳身前。

    钟杳一笑,替他细致擦净了脸上的水珠,在额间亲了一口:“走吧,最厉害的小朋友。”

    终于听到这个称呼被从钟杳口中真真切切地叫出来,林竹胸口悄然烫了烫,用力点头,握紧了钟杳的手。

    ……

    三天的时间,两个人绕遍了纽约市内的所有教堂。

    林竹最后做主,跳过无数官方推荐选择,挑中了一处不算太起眼的小教堂。

    红砖的教堂,纯白穹顶,安安静静地落在林荫道的尽头,虽然被萧瑟冬意裹着,却还有常青的松树冬青,偶尔还能见到几只吃得胖乎乎的松鼠在枯败落叶间追逐纵跃。

    看到林竹定下教堂的照片,钟杳还有点儿惊讶,迎上经纪人的视线,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一块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竹不知道,他曾经来过这座教堂。

    还来过不止一次。

    钟杳不信教,也并不指望会有神在自己的低谷里伸手拉上一把。只是一度很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一坐,看看被一阵风惊飞的鸽子,看看临近黄昏匆匆赶着回家的人群。

    他曾经很多次走过这条林荫路,喂过那些不怕人的松鼠。在握着经纪人的手,教他把一把松子撒进草地的时候,钟杳忽然开始隐约相信林竹曾经和他提过的命运。

    如果他们一直没能遇到,说不定哪天,他们就会在这间教堂外偶然碰面。

    一个忙着给松鼠的冬天贮粮,一个专心给过往的鸽群加餐。

    然后一不小心,就成了一辈子的爱人。

    钟杳签好字,看着两个人并排在一块儿的名字,握着林竹的手,低下头细致亲吻。

    第一次,他开始相信有些事的命中注定。

    ……

    钟杳没立刻告诉林竹这件事,直到领证当天,才把整个故事和誓言一块儿说给了西装革履的爱人。

    然后毫无悬念地把又长大一岁了的经纪人感动得眼泪汪汪,在自家大哥快要飞出刀子的凌厉注视下,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种进了钟杳怀里。

    “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正式合法的爱人了。”

    钟杳微笑,揉了揉林竹的脑袋,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小竹,生日快乐。”

    林竹这些天忙里忙外,既要配合大哥把华英过户,又忍不住到处跟着c,ao心婚礼细节,几乎把自己的生日忘得一干二净,闻言不由微愕。

    钟杳就知道他准忘了,含笑低头亲了亲他,轻轻放开林竹:“给你的生日礼物,要现在看吗?”

    林竹早就奇怪半天钟杳为什么要拎个大行李箱来参加婚礼了,闻言心跳骤然飞快,忍不住雀跃起来,用力点头:“看!”

    婚礼开始还有一小段时间,宾客还没来齐,乐队正在尽职地奏着辉煌宏达的开场乐,人们都在带了笑彼此交谈。

    钟杳领着他到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瞳底笑意温融,轻声示意:“打开吧。”

    林竹按捺不住,扑过去打开行李箱,心脏忽然狠狠一缩。

    怔怔看着行李箱里的东西,林竹呼吸越发急促,抬头望着钟杳,胸口微微起伏。

    “都是你的。”钟杳陪着他一块儿蹲下,轻声确认,“一样也不少了……都是你的。”

    林竹的手有点儿发抖,吸了几口气才稍微好了一点儿,小心翼翼地去碰箱子里的东西。

    悠悠球,四驱车,变形金刚,遥控飞机,军舰模型,篮球鞋,冲锋衣,手写的贺卡……

    林竹半跪在行李箱前,用力抱紧了那些东西,闭紧眼睛深深呼吸。

    钟杳当初寄给他的东西,有些是他在那份材料里见过的,有些是他没见过的。

    大哥帮他追查过,那个孤儿院的院长想钱想疯了,值钱一点儿的篮球鞋冲锋衣倒卖换了钱,不值钱的玩具随手扔给了孤儿院里的孩子,都已经被摧残得破破烂烂。

    剩下那些不好倒卖的昂贵玩具,有些变成了院长儿子手里的破铜烂铁,有些因为钟杳带回去的一句口信,要“回来检查他喜不喜欢玩儿”,被放在仓库里落灰,一直放到现在。

    现在这些东西被一样不少地重新补全,崭新完整的,都在这儿了。

    林竹珍惜得不得了,摸摸这个碰碰那个,要不是马上要举行婚礼,甚至想这就把这一行李箱的宝贝抱回家,好好稀罕一整天。

    他一直蹲在行李箱前挪不开脚步,钟杳也一直耐心地陪着他,直到宾客渐满,乐队的引导乐声渐渐停下,才牵着林竹起身,带着他上了台。

    钟杳引着林竹站定,回去和乐队说了几句话。

    林竹和牧师一块儿站在台上,怔怔地看着本该上台致辞的钟杳朝指挥道了谢,从乐手那儿借了架小提琴回来。

    “本来想给你弹吉他的,都带来了……你大哥说我要是敢在咱们俩的婚礼直播弹吉他,他就把你偷走。”

    钟杳还对没能彻底完成经纪人当初的梦想颇感惋惜,拿着小提琴,稍稍退开一步:“这是最后一件生日礼物,稍微占用一点时间,也是——我很和你想说的话。”

    钟杳低头,轻轻亲吻林竹已经开始发烫的耳垂。

    今天的惊喜一个接着一个,林竹已经有点儿不敢相信,反倒隐隐生出些生怕是梦境的不安,握住他的手臂:“哥……”

    “不是梦。”钟杳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展臂将林竹往怀里轻轻一带,“要尽快把以前欠着的补全。”

    林竹呼吸急促,本能抬头。

    钟杳俯身,亲了亲他的眼睛。

    钟杳瞳底存着柔和笑意,认认真真望着他:“都补全了……就能给你新的了。”

    林竹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心跳擂鼓似的砰砰撞击着胸口。

    钟杳拢着他站定,转身走向台上。

    在他们互相表白之前,林竹说过想听他唱歌。

    他几乎只会音乐剧,这种肃穆的场合实在不大合适,只能退而求其次。他们以后还有很多的时间,他可以慢慢学些年轻人喜欢听的歌,唱给他的经纪人听。

    钟杳架上小提琴,试了试调子。

    悠扬的旋律响起来。

    钟杳身形轩挺,被手里的小提琴一衬,几乎轻而易举就吸引了全场目光的焦点,连负责直播的摄像头也紧跟着转了过去。

    钟杳却像是对这一切都一无所觉,随着调子轻声哼唱,目光倾落在林竹身上。

    天气有些冷,被灯光映亮的窗户上飘落着点点雪花。林竹本能地摒起呼吸,迎着宁静温彻的瞳光,尽力眨去眼底水色。

    他曾经听过几次这首歌,只是除了“o sole io”之外从没仔细研究过意思,现在迎上钟杳的眼睛,却已经不需要再额外做出翻译。

    小提琴的调子汩汩流淌,悠扬明亮,像是划过金灿灿的暖融光芒,着亮了宁静的雪夜。

    钟杳的视线,在温柔亲吻着他的眼睛。

    雪夜寂静,星河辽阔,松树在寻找新的活泼住客,鸽群在夜色里盘旋栖息。

    他们在相爱。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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