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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重生之妻君犯上 作者:紫月纱依

    第3节

    比起南疆的朱夏南越等小国,大衍皇朝更重视的敌人一直是北方的铁勒人。

    但是到了兴祖皇帝卫夙在位期间,铁勒人终于被打散了,扶余人也被彻底驱逐到了亚尔斯兰岭以北,大衍皇朝不仅光复了北疆所有的失土,甚至开拓了崭新的灵州。

    南疆多山,并不利于大军作战,如果不是朱夏国君图朵作死,继位的仁宗皇帝也就是阮檬的外祖父卫明根本不会对南越有所举动。

    有卫兰在背后支持,图朵攻陷静安城并不稀奇,卫崇荣光复琼州四郡不过是帮南越复国时收回的一点小利息罢了,他从朱夏人手中拿回的易州八郡,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不管南越的官员和百姓是如何想的,阮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把琼州四郡再夺回来。

    他只是明白了一个事实,卫崇荣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对自己和阮檬的疼爱固然不假,可涉及到了国家利益,他绝对是立场分明的。

    好在比起得罪过卫崇荣的朱夏和并不接壤的暹罗,南方诸国里头,南越与大衍皇朝的关系还是最亲近的,阮柠阮檬如今要做的,就是把这种亲近的关系继续保持下去。

    卫崇荣留自己在渝京住下,阮檬还算不得很惊奇,可让他和皇子们一起读书,他就有点意外了。

    毕竟,年纪最大的两位皇子卫谦卫诚也比阮檬小了将近四岁,他们一起上学,皇帝舅舅是不是太看不起自己了。

    真正进了宫学,阮檬很快就释然了,不是他不够好,实在是团团圆圆太聪明也太努力了,整个宫学就属他俩年纪最小功课最好,其他人只能望尘心叹。

    卫谆也在宫学读书,他比阮檬只小几个月,两人幼时就认识,再见面很快就熟稔起来。

    论聪敏程度,卫谆绝对不输卫谦卫诚,可惜他身体不好,经常缺课。卫崇荣对卫谆的学业要求不高,跟得上进度最好,跟不上也没关系,总之身体第一,为了学业搞坏了身体不值当。

    好在卫谆比起卫谦卫诚还有年龄上的优势,就算花费的心力没他们多,功课也不曾落下。

    卫谆轻描淡写说着过去的事情,阮檬细细听着,并与自己的记忆进行比较。

    卫谦卫谆一向功课很好,阮檬听到这里并不意外,可是卫诚的功课什么时候也很好了,他表示不可思议。

    在阮檬的记忆里,卫诚差不多算是整个宫学最懒散的学生,抄卫谦的作业也是家常便饭。

    宫学的姜少傅是个治学严谨的人,十分看不惯卫诚得过且过的行为,不知罚过他多少次。就是身为好学生一枚的卫谦,也因被卫诚连累,跟着挨了不少罚。

    许是有人陪着挨罚的缘故,卫诚从来没有改过的打算,直到他离开宫学,留下的都是反面教材。

    阮檬心里明白,卫诚的这些做法是有皇帝甚至太上皇在背后的纵容的。长相一模一样的双生子,在皇家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如今其中一个已经定下了储君的名分,另一个自然不必太出色。

    倒不是说卫崇荣和卫昭故意养废卫诚,阮檬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他们只是对他没有那么高的要求,至于卫诚拿出什么态度应对,他们其实都是可以接受的。

    纵然如此,当听到卫谆说,卫谦卫诚从小在学业上不分上下时,阮檬还是惊呆了。

    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卫诚竟然重新做人了,真是不可思议。

    尽管阮檬心绪起伏不平,可为了不让卫谆看出端倪,他还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附和道:“谆儿太自谦了,你的功课哪是过得去,比我可强多了,比起团团也不差什么。”

    “表兄过誉了,太子殿下的功课可不止宫学那些,我们谁也不及他。”大部分人完成宫学的功课就很吃力了,可卫谦从前被卫昭抓去开小灶,后来又被卫崇荣各种磨炼,功课只有更繁重的。

    阮檬想想也是,不由深深叹了口气。从前也就罢了,现在卫谦的身体不比平时,他突然有点担心了。

    见阮檬不说话,卫谆又道:“表兄来到渝京第二年,陪着太子殿下去了琅琊君家求学,我没有同行,也就不清楚在琅琊那两年,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事实上,卫谦隐姓埋名去琅琊君家的事对外是保密的,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有差不多两年的时间,太子殿下根本不在宫里。卫谆能知道这些,已经算是消息灵通的内部人士了。

    阮檬原本很有把握,发生在琅琊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应该与过去的出入也不大。

    但是有了卫诚这个偏差,他的信心也就不是那么足了,偏偏卫谆还不知道琅琊的事,他该去问谁呢。

    正在阮檬一筹莫展之际,卫谆善解人意地开口道:“如果表兄对那两年的事也有记不清的,可以去问问君宪,他在翰林院当修撰。”

    君宪?!

    翰林院修撰?!

    阮檬惊讶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君宪是谁阮檬当然知道,他是君家家主君雅从旁支过继来的孩子,也是现任的君家少主,还是他和阮檬的师兄。

    翰林院修撰是什么职位阮檬也很清楚,那是每一位状元的必经之路。

    可把两者联系到一起,阮檬就有点想不通了,君家的嫡枝什么时候有人出仕了,从来没有好不好。

    君临勉强算一个,可他又是例外。君雅早早便与仙游县主姬扬和离了,君临虽然保留了父姓,可却是跟着母亲长大的,他后来走上从军路,也是因为姬家的传统,而非君家。

    阮檬不仅认识君宪,跟他还是非常熟的,后来回了南越也长期保持着联系。

    阮檬记得很清楚,君宪在很多年后的确是出山过。可那都是卫谦当皇帝以后的事了,而且他请君宪出山,也是为了教导过继的嗣子卫秀。

    现在还是万昌六年,君宪竟然成了新科状元,阮檬的世界观受到了深深的冲击。

    第011章 作死

    虽然已经出现了卫诚和君宪两个意料之外的大变数,可阮檬还是对自己的直觉有着一种莫名的信心,他觉得自己与卫谦之间的问题不是出在这个时候,关键点还是万昌四年。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里,他在万昌四年尚了主,从此和卫谦渐行渐远,直到再无交集。

    可是在这里,他和含山公主的婚事吹了,怎么吹的阮檬还不知情,但他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

    见卫谆用有些担心的眼神看着自己,阮檬急忙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和表情,若无其事地道:“后来呢?我和团团从琅琊回来又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团团也不肯告诉我。”

    说起之前的事,卫谆的态度十分明快,基本上是有什么说什么,可提到万昌四年,他明显迟疑了。

    阮檬见势不妙,忙把姿态放到了最低,就差没冲着卫谆撒娇了:“谆儿,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团团都快不搭理我了,我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而说多错多,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完蛋了。”

    在卫谆面前,阮檬尽可能把事态往糟糕了说,他知道卫谆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孩子,一定会对自己出手相救的。

    果然,卫谆的眼神有所动摇,还安慰阮檬道:“表兄过虑了,太子殿下对你情深义重,断不会抛弃你的。”

    “我可不这么觉得……”阮檬说着深深蹙起了眉头,苦恼道:“看在我哥的份上,谆儿你知道什么就都告诉我好不好?”事关卫语,不会有人比卫谆更清楚内情了,阮檬想尽办法也要套出话。

    谁知阮柠这张牌意外地好用,卫谆咬着唇想了想,竟然道:“其实有些事,你不知道未必不是好事。”

    话虽如此,卫谆还是把事情的经过大致交代了一遍,其中就包括阮檬最想了解的部分。

    到君家求学之前,卫谦和阮檬固然很亲密,偶尔还会同吃同睡,但却不会让人多想什么。

    因为那时的卫谦是个很矛盾的存在,某些时候很成熟,绝对对得起他皇太子的身份,某些时候又很幼稚,尤其是在阮檬面前,十足的孩子气,他们再怎么闹,也让人觉得是小孩子在嬉笑玩闹。

    但是从琅琊回来,卫谦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下子成熟了许多,因而他和阮檬的关系变得稍微生疏了些,也不让人感到惊讶。

    到底不是小孩子了,整天腻在一起像什么话,至少阮檬还是东宫的上宾,卫谦也没和别人变得更亲近。

    卫语和阮檬的婚事最初是阮柠提出的,谢香觉得满意,两个当事人也没意见,差不多就要定下来了。只是卫语是公主,婚姻大事名义上还得皇帝做主,所以谢香去找卫崇荣了。

    “然后呢?”卫谆说到一半停下了,可把阮檬给急得不行。

    原来的故事也是这样发展的,阮柠想和大衍皇朝联姻,当时宫里只有卫语和卫诺两位公主尚未下降,不过卫诺太小了,又是皇帝的亲女儿,阮柠觉得希望不大,也是不敢肖想。

    卫语就不同了,她与阮檬年岁相当,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又是嫡亲的表姐弟,亲上加亲更是美谈一桩。

    谢香的想法和阮柠差不多,卫蔻是卫萱生前最疼爱的妹妹,她当初和卫蔻也十分交好,如今虽说卫萱兄妹都不在了,可两家能结个儿女亲家,她想他们泉下有知,也会很赞同的。

    至于两位当事人,卫语或许说不上喜欢阮檬,好感还是有的,因而对婚事不反对。阮檬差不多也是一样的意思,他和卫谦注定是不可能的,不如放开你我,各自欢喜。

    只是当时谁也想不到,阮檬和卫语后来能把日子过成那样,他们都不算作,可就是莫名地格格不入,兼之南越后来危机重重,两人深陷其中,根本脱不开身。

    卫谆长叹口气,到底是把后半截话说了出来:“我不知道陛下和母妃说了什么,总之他不赞成这桩婚事。”

    什么?!

    竟然是皇帝改变了想法,这有点超出阮檬的预料。

    但是仔细再一想想,阮檬又觉得整件事非常合理,他所有的疑惑都能得到解释。

    阮檬从不否认,前世的他和卫谦都是对彼此有意的,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阻碍太多,他们谁也没有勇气跨出那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开,最终成为陌路。

    早先阮檬就在好奇,改变的契机到底是什么,是他还是卫谦,跨出了最难走的一步?

    不想却是皇帝,他不准他与卫语成亲,阮柠和谢香商量好了有什么用,还不只能作罢。

    可是……

    皇帝为什么会改变想法呢,前世的他可不是这么做的,阮檬还是不知道答案。

    “母妃对陛下的解释似乎很满意,可我问她,她却不肯多说。”卫谆是遗腹子,自幼身体还不好,谢香对他格外疼爱,母子间几乎没有秘密,这样的场景可不多见。

    卫崇荣一向尊敬谢香,她既是他的堂嫂又是他的表姐,有此态度阮檬并不惊讶,他更在意的是:“父皇后来就给我们指婚了?”从时间上推算,他和卫谦的婚事似乎有些急。

    卫谆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阮檬的神色,确定没有异状方继续道:“旨意确是陛下下的,可你对此,似乎有些误解。”

    许是预感到了什么,阮檬的心跳瞬间加速了,紧张的表情几乎要掩饰不住:“我误会什么了?”

    卫谆欲言又止,似乎很难启口,不过阮檬期待的眼神太过强烈,他犹豫很久,沉声道:“你觉得太子殿下是故意的,是他强迫你进了东宫。”

    尽管卫谆已经说得很隐晦了,可结合他的神态动作,阮檬完全可以想象,原来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然后阮檬就傻眼了,过去的几十年里,他经常都会后悔,如果当初他和卫谦有一个人能主动点,也许他们的人生就会是另一番景象,而不至于留下那么多的遗憾。

    虽说现在主动的人换成了皇帝陛下,可对他和卫谦来说,结果却是没差的,为什么他的反应会是那样,阮檬感到不可思议。

    “谆儿是说,我不满意这桩婚事?”阮檬好想抽年轻的自己一顿,他盼都盼不到的好事,他怎么可以嫌弃。

    卫谆用力点点头,言辞十分肯定:“何止是不满意,根本就是恨不得抗旨不遵。”不过卫崇荣素来是以强势闻名的,凡是他下过的旨意,就没人能让他改变主意,皇后和太上皇都不行。

    听到这里,阮檬已经很想跪了,这坑挖得也太深了,他什么时候才能爬出去。

    “就因为你不愿意,太子殿下求过陛下,想要取消婚事,但是陛下没准。”也是在那个时候,卫谆陡然发现,卫谦真是爱惨了阮檬,为了他什么都愿意。

    然而在绝对权威的逼迫下,阮檬还能不能看到卫谦的真心,卫谆表示怀疑。

    君命难违,皇太子的大婚到底是如期举行了,可卫谦和阮檬过得有多糟心呢,整个皇宫都知道太子内君新婚之夜没让太子殿下进入新房的事。

    又是一道晴天霹雳砸下来,阮檬活了两世,从来没有哪天受到的冲击有今天这么大。

    之前卫诚和君宪那点事算什么,比起轴得要命还爱作死的自己,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见阮檬垂头丧气满脸沮丧,卫谆忍不住升起几许同情,可再想到他后来的做法,那点点同情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这还只是开头对不对?”明明卫谆没有开口,可阮檬从他的脸上愣是看出了这样的内容。

    卫谆默然颔首,片刻方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全都知道。太子殿下很护着你,发生在东宫的事很少外传,除非……”

    “除非是我作的太过分,他也无能为力了。”阮檬补完了卫谆的话,满腔信心早已化作虚无。

    不管之前的他是出于怎样的心理,可卫谦就是再爱他,在他的持续作死下,迟早也会心灰意冷。难怪从昨天到现在,卫谦更多的表情都是无奈,原来他是真的很无奈。

    “还有什么要问的?”能说的卫谆基本上都说了,剩下的只能阮檬自己去发掘了。

    阮檬久久没有言语,良久方抬起头来,自言自语道:“我还有抢救的余地吗?”之前是他考虑不够周到,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如今只不过知道了其中一部分,阮檬快要崩溃了。

    “当然有了,你不还是太子内君么?”卫谆突然觉得,阮檬失忆了真不是坏事,只有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和卫谦才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从长泰宫出来,阮檬又是沮丧又是愧疚,以至于他没有发现,自己忘了问卫谆他和阮柠的事了。

    阮檬原是打算直接回长信宫的,听说卫谦还在宣室殿议事,马上改变了主意,准备接他一起回去。

    过去的事已经发生了,阮檬再不愿意承认,那个人也是他自己,是面对另一种选择的自己,既然是自己做错的事,当然只能自己慢慢纠正了。

    第012章 点拨

    宣室殿的议事其实已经结束了,阮檬刚到殿前就看到从里面出来的吴王卫昊。

    卫昊年纪不大,比皇帝小了足足六岁,辈分却是不低,他是卫崇荣的小皇叔,也是卫谦卫诚的叔祖父。

    “哟,檬檬来了,接团团回宫的?”明明是打趣的话,阮檬不知怎地,愣是听出了几许幸灾乐祸的味道。

    阮檬可不敢得罪这位只比自己大了十余岁的叔祖父,忙道:“正是如此。”卫昊嘴毒,又最疼爱卫谦,他稍微哪句话说得不对,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卫昊似乎对阮檬的态度不算很满意,施施然道:“这一跤摔得不错,脑子看来清醒了不少。”

    阮檬不禁倒吸口凉气,再说卫昊一贯毒舌,可他一向说话做事还是很有原则的,能把他气成这个样子,可见以前的自己,对卫谦真的是很过分了。

    “叔祖父教训的是,晚辈受教了。”阮檬的态度十分谦逊,倒让卫昊有些意外。

    卫昊上下打量了阮檬片刻,眼神终于变得温和了些,给他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就先走了。

    温室殿内,见众臣皆已告退,卫崇荣朝着卫谦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跟前。

    卫谦原是隔着书案坐在卫崇荣对面的,父子间的距离并不算远,差不多是面对面了。可卫崇荣还不满意,非让卫谦换个地方。卫谦拗不过他,只得起了身,挪到皇帝身旁盘腿坐下。

    这回皇帝满意了,伸手往儿子并不显山露水的腹部摸了把,又叹气道:“团团,你这体质到底随了谁?”

    “什么?”卫谦脑子有点懵,一时没有跟上卫崇荣的思路。

    卫崇荣无奈,只好把话说得更明白些:“你爹爹生了你们四个,加起来也没你这一个折腾,我都快要后悔了。”

    卫谦低下头,避开了卫崇荣关切的眼神,低声道:“父皇后悔什么?给我们赐婚吗?”

    “后悔把你教得太乖了,竟然被自家内君给欺负到了头上。”阮檬的确是卫崇荣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可要不是卫谦护着,就凭他的所作所为,他还真是有点忍不了了。

    卫谦闻言面露苦笑,声音低到微不可闻:“当年父皇下旨赐婚,儿臣其实是反对的,可是……”

    不等卫谦把话说完,卫崇荣就打断了他,强势道:“团团,你反对的理由是什么,你以为我和你爹爹不知道?”

    卫崇荣并不是控制欲很强的父亲,他对自己的几个孩子,一向都是随和又从容的,只要孩子们高兴,规矩和原则算什么,都可以扔到旁边的。

    即便是婚姻大事,卫崇荣也不会全权做主,孩子的意见总是要尊重的。之所以非给卫谦和阮檬赐婚,就是舍不得儿子委屈自己成全别人。

    什么叫因为喜欢他所以舍不得困住他,卫崇荣听到卫诚的说法气得当场拍坏了书案。

    见卫谦垂首不语,卫崇荣又道:“如果你不喜欢檬儿,我不会给你们赐婚,可你既然喜欢,我又怎能委屈了你。”

    “父皇的心意儿臣心里明白,可强扭的瓜是不会甜的。”再让卫谦选择一次,他定会抗旨不遵的,也就是他一时侥幸,才让两个人互相折磨到了现在。

    “团团你是不是笨?”卫崇荣恨铁不成钢地低吼道,吼完还伸手在儿子额头上敲了下,见卫谦皱起眉头又后悔地不行,忙又温柔地给他揉了揉,“你敢说檬儿对你全无感情?”

    卫谦自然是不敢说的,阮檬对他当然是有感情的,可惜不是他想要的那种。但在被强迫进宫之后,阮檬对他的感情还能剩下几分,卫谦就不敢多想了。

    都说知子莫若父,卫崇荣一看就知道卫谦又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忙给他摆事实讲道理:“团团,感情从来都是没法讲公平的,互相喜欢已经不容易了,谁能强求喜欢的程度还得一样。”

    “你和爹爹不是么?”自己的感情卫谦看不透,两位父亲的倒是心里门清。

    卫崇荣叹口气,语气愈发无奈:“我与你爹爹在一起多少年了,你们能比么?再说当年你爹爹死活说要嫁给我,还不远千里追到灵州时,我其实还没弄清楚,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两个人是互相喜欢的,哪怕喜欢的程度不一样,未来也是大有可期,什么都是同步的,那太可遇不可求了。

    有关卫崇荣和君华的往事,卫谦多多少少听长辈说起过一些,他抬起头来,面无表情道:“就算檬哥哥曾经喜欢过我,也没到可以为了我留在渝京的程度,我强行留下他……”

    卫谦的话再次被卫崇荣打断了:“团团,你说错了,不是你强行留了檬儿下来,是我帮你强行留了下他。”

    “有区别么?”反正在阮檬眼里,一切都是他强求的,他们从此再也回不去了。

    “当然有区别了,我要是不下旨,檬儿就要和语儿成亲了,你们就再也没有以后了。”如果阮檬和卫语是真心相爱,卫崇荣也不至于坏人姻缘,偏偏他们并不是这么回事。

    “没有也好,彼此或许还能有个好念想。”阮檬对于当太子内君这件事的抵触程度,远远超过了卫谦的想象。

    “好什么好?”卫崇荣气得又是一掌拍在书案上,“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团团你是太子,是这天下未来的主人,得不到才是更美丽这种话不适合你。”

    恰在此时,有小黄门进来禀报,说太子内君来了,在殿外候着有一会儿了,说是来接太子殿下的。

    卫崇荣闻言有些得意,挑眉道:“团团,你看如何,檬儿还是会做人的。”

    “那是他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要是阮檬从前对卫谦这样,他肯定欣喜若狂,换成现在,欣喜没有多少,反而多了患得患失。

    卫崇荣满不在乎,还笑道:“失忆又如何,他不知道自己是太子内君么?”知道还对卫谦百般讨好,阮檬显然是不在意以前的事情了,还生出了弥补的想法。

    卫谦似乎没有想到这点,一时愣了愣,随即问道:“父皇不见他?”

    卫崇荣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现在看到他烦得很,偏偏是蔻姐姐的儿子,又是你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我也碰不得,还是不见比较好。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用午膳,别饿着我孙子。”

    “要是个孙女怎么办?”卫谦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

    “孙女有什么不好,你想想诺儿小时候多可爱。”卫崇荣满脸期待,“我之前还跟你爹爹说呢,诺儿和谨儿长大了不好玩了,问他要不要再生个小的,可惜他不干,父皇只能指望你了。”

    不知不觉又被秀了一波,卫谦有点待不住了,急忙告退。

    卫谦刚从宣室殿出来,阮檬就迎了上去,很自然地问道:“团团,累不累?”

    到底是在人前,卫谦向来很给阮檬面子,这会儿也不会拂了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那我们回家。”阮檬说完理直气壮地抓住卫谦的手握紧。

    卫谦愣住了,下意识把手往回一缩,可惜阮檬抓得太紧,他竟然没有抽动。

    “你说回家?”阮檬居然会说长信宫是他们的家,卫谦的心情复杂到无法言语。

    阮檬心里清楚,卫谦如今对自己是有戒心的,可他不能松开手,那样卫谦会退得更远:“还是说你不想走,那我传肩舆过来。”

    卫谦急忙摇摇头,低声道:“不用不用,太医说……平时多走动比较好。”

    于是乎,太子夫夫手牵手走了,留下宣室殿内外一众宫人大眼瞪小眼,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在阮檬的设想里,回宫路上他和卫谦可以说点悄悄话什么的。

    可惜现实没有那么美丽,卫谦一路上几乎没说一句话,最多就是点个头或是哦一声。

    卫谦无心多言,阮檬也不敢逼他太紧,两人就这么分外亲密又有些尴尬地回了长信宫。

    午膳几乎就是昨日晚膳的重演,阮檬陪着卫谦喂兔子,两个人都没吃多少。

    放下碗筷,卫谦对阮檬道:“以后我们用膳还是分开吧。”他见不得荤腥,可天天让阮檬陪他吃这些清汤寡水的菜色,他又于心不忍。

    阮檬赶紧摆摆手,表示自己要和卫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绝不单独开小灶。

    卫谦笑笑不说话,说自己有点困了,要进去躺一躺。阮檬一向没有午睡的习惯,这个时候也是要奉陪的。

    躺在床上,见卫谦暂时没有睡意,阮檬决定找点话来说:“团团,我今日去了长泰宫。”

    卫谦对长泰宫这个名字很敏感,脸上闪过转瞬即逝的一丝诧异,快得阮檬差点就没看清。

    “哦。”不过卫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应了声,也不追问阮檬为什么去。

    然后阮檬就老实交代了:“我去见了谆儿,问了他一些以前的事情。”

    卫谦紧紧咬住下唇,神情变得有些紧张,他隐约猜到阮檬想说什么了。

    第013章 偷香

    万昌四年,皇帝下旨,令南越二王子阮檬入主东宫,为太子内君。

    接到圣旨,卫谦心中的惊骇丝毫不比阮檬少,他甚至去紫宸宫求了皇帝,求他改变圣意。

    卫谦太了解阮檬了,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也许他们现在看起来亲密无间,似乎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可横亘在在他们之间的障碍,却是几乎无法逾越的。

    还在琅琊的时候,阮檬不止一次说过,他总有一天会回到南越,回到静安城。因为阮柠在那里,哥哥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了,他不可能永远和他分开。

    阮柠阮檬的身世卫谦是知道的,哪怕有着一半的大衍血统,可在骨子里,他们都是南越人。渝京之于阮檬,不过是个路过的地方,他不会永远留在这里。

    只要卫谦想要,强行把阮檬留下来并不难,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可他舍不得这么做,既然喜欢他,又怎么可能舍得违背他的意愿。卫谦爱一个人的方式是成全,而不是占有。

    卫诚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卫谦也是这么回答的,他觉得整件事到此为止就可以结束了。

    他在少年时喜欢过一个人,不带任何目的的最纯粹的喜欢。那个人也是喜欢他的,只是没有那么喜欢,至少他不会为了他改变心意留在渝京。

    卫谦从小就很擅长隐瞒自己的心事和情绪,但卫诚与他是双生子,两人之间少有真正的秘密,被他看穿自己的心意,卫谦并没有太过在意,反正这也改变不了什么。

    皇帝赐婚的旨意下得很急,急到卫谦差点以为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之前他还隐约听人说过,阮柠想和大衍联姻,想让阮檬尚了含山公主。

    然而皇帝是不会错的,他想要做的事,也不是任何人可以改变的。

    卫谦一出生就被立为皇太孙,待到皇帝登基又被立为皇太子,好命程度绝非常人可比。

    卫昭废帝自立是个意外,因而今上从小到大,并未接受过正统的储君教育和帝王教育。于是太上皇一登基,就把今上扔去六部轮流实习了,理论实践一起恶补。

    卫谦启蒙之前跟着皇帝夫夫,一进宫学就搬到了紫宸宫,由卫昭手把手进行教导。被立为太子之后,卫谦更多的时间是在琅琊君家求学。

    简而言之一句话,卫崇荣除了教过儿子们武功,基本没c,ao心过他们的教育问题。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里,三位皇子和清河公主都觉得他们父皇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凡事撒撒娇就可以了。

    卫谦以前也有这样的错觉,他甚至觉得君华很多时候都比卫崇荣更有原则。

    但在册封太子内君这件事上,卫谦碰了个大钉子,无论他说什么,卫崇荣都不肯听,最后还扔给他一句话:“朕是皇帝,你是朕的儿子,你的婚事朕说了算,不准抗旨。”

    除非是在朝上,卫崇荣极少自称朕,可他如此郑重其事,也就意味着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卫谦没和卫崇荣死扛到底,所谓父皇,既是父亲又是皇帝,人心疼自己孩子可没错,自己非要跟他作对,只会让他看阮檬更不顺眼的。

    卫谦尚且不敢抗旨,阮檬就更不敢了,他又不是孤家寡人,他背后还有个南越。

    正常情况下,太子大婚筹备个两三年都不算长,尤其卫谦年纪也不大,少府正准备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谁知皇帝催得急,让越快越好,忙得少府那叫一个ji飞狗跳,愣是在半年内把卫谦的婚事办妥了。

    太子大婚的程序非常复杂,卫谦像个木头人似的被人摆弄了大半天,最后都累得不想说话了。

    比起身体上的劳累程度,卫谦心里更累,自从卫崇荣下了旨,他和阮檬就没单独见过,他不知道今晚见到他该说什么,做什么。

    更让卫谦没有想到的是,他连见到阮檬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不让他进门。

    很难说卫谦是脾气太好还是脾气太不好,总之阮檬不让他进去,他就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书房。

    卫崇荣在未央宫听到这个消息,气得都要笑了,这俩在玩过家家吗,新婚之夜还能不见面。

    “我说你这样做不行,你还不听,现在如何?”君华倒不是反对卫崇荣给卫谦和阮檬赐婚,他就是觉得他太着急了,很容易适得其反。

    卫崇荣理直气壮地解释道:“我能不急么?团团的性子太温吞了,不像你也不像我,我不在背后推一把,他这辈子也迈不出这一步。”

    “不是说你不能推,推得太用力了也不行,会把人摔个跟头的。”君华也是奇怪,卫谦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居然还能人如其名,也是很令人费解了。

    “小孩子怕什么摔跤,爬起来不就得了。”卫崇荣坚信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团团若是有你一半的主动,我们可就什么也不用愁了。”

    皇帝夫夫饶有兴致地讨论着小儿女的话题,虽然有些担心,但也程度有限。

    可是长信宫内,无论是烛火通明的新房,还是漆黑一片的书房,说是愁云惨淡都绝不夸张。

    也是因为这件事,不管卫谦和阮檬后来在人前如何,想到他们新婚之夜都不肯同房,卫崇荣就是再强势,也压不住宫人们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就是那天的事闹得动静太大,卫谦后来就很注意了,哪怕是和阮檬冷战,也仅限于东宫的范围内。

    阮檬说他去长泰宫问了卫谆,其他事卫谦不好说,那个极不愉快的新婚之夜,卫谆是肯定会告诉阮檬的。

    果然,阮檬一开口就提到了这件事:“团团,虽然说对不起也没什么用,可赶你出门的人是我,该向你道歉的人也是我,真的……很对不起。”

    从长泰宫出来以及在温室殿外等待的时间,阮檬一直在想,自己当时的脑子是不是抽风了,已经和卫谦成了亲,为何还不让人进洞房,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可惜阮檬早不是当初年少轻狂的年纪了,思维方式完全不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他就是不满意皇帝的强势,可又惹不起他,所以才迁怒了卫谦。因为皇帝是有底线的,触碰了他的底线,谁也没有好日子过。

    卫谦则不然,他对自己从来都是十分纵容的,明明年纪比自己还小,却很早就把自己纳入了他的保护范围。

    说白了,他就是恃宠而骄,也可以说是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仗着卫谦拿他没办法,便可着劲儿作,反正卫谦总会包容他,给他收拾烂摊子的。

    阮檬不确定这是不是就是真正的原因,但他觉得有这样的可能,没有经历过失去卫谦的痛苦和几十年绵长却没有尽头的相思,迟钝如他还真有可能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虽说阮檬自从摔下马失去记忆行为就有些反常,可听到他这样说,卫谦还是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跟我说对不起?”卫谦的语速非常慢,近乎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见卫谦没有接受自己的道歉,阮檬也不气馁:“毕竟是新婚之夜,我却不让你进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很混蛋就是了,团团你生气也是应该的,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可我不能不道歉。”

    卫谦这个人最是吃软不吃硬,阮檬对他冷言冷语,他习惯了倒也无所谓,突然这么诚恳,他只觉得胸口憋闷地难受,像是有口气堵在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你没不让我进屋,你直接让我滚的。”卫谦说完闭上眼,一滴眼泪沿着脸颊慢慢滑落,随即消失不见。

    阮檬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胆大妄为到了这样的程度,他好想回到两年前,把那个无知而又无畏的自己狠抽一顿。

    “原来我以前这么混蛋?”阮檬突然觉得,自己能活到今天也算是不容易了。

    卫谦睁开眼,似笑非笑看着他,眼底有些发红,脸上的表情又是苦涩又是纠结。

    “团团,我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吗?”微微颤抖的指尖划过未干的泪痕,阮檬心痛到了无以复加,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卫谦微微侧开脸,低低地道:“已经过去的事情了,别再提了好不好?”

    “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看在孩子的面上?”不管洞房花烛夜闹得有多僵,幸好有卫谦肚子里那个小的,他让阮檬意识到,自己和卫谦后来也是有转机的,只是他没抓住机会罢了。

    见卫谦不说话,只直直看着自己,阮檬急忙又道:“团团,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想有个机会可以好好照顾你们。”

    阮檬不怕卫谦不原谅他,他怕自己连表现机会都没有,所以能用上的理由都用上了。

    “你儿子说他困了,让你别吵。”卫谦说完闭上眼睛,再不给阮檬开口的机会。

    这回好歹没有否定的答案了,阮檬心中窃喜不已,他撑起身体,飞速俯身,蜻蜓点水似的在卫谦眼皮上亲了下。

    不等卫谦有所反应,他又回到原位躺好了,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第014章 请脉

    午睡醒来,太医院右院使严蒲来了明光宫,给“太子内君”请平安脉。

    其实阮檬昨天就惦记着这件事了,无奈卫谦大清早就上朝去了,太医来了也没用,这才给推迟到了现在。

    作为宫里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士之一,严蒲面上看着还算镇静,心里的小鼓却是敲个不停。

    以前他来东宫请平安脉,太子夫夫同时出现的次数并不多,可见两人的关系有些生疏,就连敷衍也是漫不经心。

    今日却是不同,内君殿下不仅陪着太子殿下,还各种嘘寒问暖,看得他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严蒲师从太医院前任提点吕智,皇后殿下生清河公主和三皇子卫谨,他均在场协助。可惜等到吕智告老还乡,严蒲成为太医院专攻产科的一把手后,宫里再没小皇子小公主降生了。

    好在太医院的服务对象不仅包括皇帝一家,也包括宗室勋贵高官和他们的家眷。严蒲勤勤恳恳练了十年手,宫里终于要有小皇孙了,可他不仅高兴不起来,还担惊受怕到了极点。

    让见多识广的严院使如此害怕的原因很简单,有孕在身的那位并非太子内君,而是太子殿下。

    大衍皇朝的皇子不得下降,这是几百年来雷打不动的规矩,何况卫谦还不是普通皇子,他是当今的太子,严院使诊出卫谦有了一个月身孕时,整个人都吓得差点虚脱了。

    倒是卫谦十分平静,似乎并不意外这件事的发生,这才使得严蒲渐渐镇定了下来。

    男子不同于女子,不是天生就能受孕的,需服食一年的素云丹方有可能,且整个过程非常难受。

    卫谦的身份贵不可言,除非是他自己愿意,否则谁也没可能逼他服用素云丹。想到这里,严蒲莫名就对阮檬有些崇拜了,太子内君真乃奇人,竟能让太子殿下待他如此。

    不过崇拜归崇拜,对太子殿下抢自家内君活计这种事,严蒲本质上还是不赞同的。

    女子生育尚且风险不低,男子的身体条件不如女子合适,风险自然更高。卫谦若是个普通皇子,冒险也就罢了,真出事了也是他个人的事,不至于动摇国本。

    可卫谦是太子,还是太上皇和今上ji,ng心培养了十多年的太子,他若有个什么,严蒲根本不敢想下去。

    尽管卫谦的态度看起来十分平和,可每回到明光宫请脉,严蒲都是紧张地汗如雨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卫谦身体素质不错,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太医说了什么也都会听,不然严蒲起码折寿二十年。

    太子夫夫关系不睦,这在宫里算是公开的秘密,严蒲有时也会在心里埋怨,太子殿下为内君殿下做到这个份上了,他就不能体贴点,也太没有身为太子内君的自觉了。

    可阮檬真的出现了,严院使反而更嫌弃了,因为他的话实在是太多了,严重影响了他诊脉。

    “严院使,太子殿下晨起吐得有些厉害,可有什么异常?”阮檬就见过今天一回,已经被吓得不轻。

    严蒲头也不抬地回道:“孕吐乃是正常现象,多数孕夫孕妇都会这样,只是时间长短不同而已。”

    “不是已经四个多月了吗?”阮檬弱弱地道,在他为数不多的常识里,孕吐好像就是前三个月的事。

    严蒲无可奈何,只得给阮檬解释道:“各人体质不同,有人前三个月也不怎么吐,有人会一直吐到生,都是正常的。”

    “就不能开点止吐的药?”阮檬感觉严蒲有点失职,要是一直吐到生,那也太可怕了。

    哪知严蒲听了这话特别来气,也就是卫谦在场,才不敢表现出来:“已经开过了,药效尚可。”

    阮檬大概不知道,卫谦之前吐得有多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就连安胎药也吐,最厉害的时候能把嗓子咳出血来,气得皇帝差点就不想要这个孙子了。

    严蒲为此愁掉了无数头发,药方换过好多次,能请教的都请教过了,好不容易熬过前三个月,卫谦的状态终于正常了点,虽然还是会吐,起码是能吃下点东西了。

    “可是……”阮檬的话刚起了个头就被卫谦给打断了。

    “闭嘴!”卫谦狠狠瞪了阮檬一眼,他心里一怂,不敢再开腔了。

    过了会儿,严蒲诊脉完毕,提笔开了新方子。阮檬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孩子会不会……太小了点?”

    “小殿下一切正常。”严蒲毕恭毕敬地回道,随即补充了句:“小点更好生,有利于安产。”

    通常情况下,皇嗣比后宫的嫔妃君侍重要多了,就是皇后,有时候也是比不过皇嗣的。若是不幸遇到难产,“保小不保大”几乎是不成文的定例,鲜少有例外的时候。

    可怀孕的人变成了太子殿下,有些规矩就得倒过来了。皇帝陛下明确说了,严蒲照看卫谦这一胎,凡事太子殿下优先,若能两者兼顾自然最好,若不能,保得太子平安乃是底线。

    其实皇帝就是什么也不说,严蒲心里也是有数的,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哪怕是个男婴,又哪里比得上太上皇与皇帝ji,ng心培养了十几年的太子,两者根本是不可比的。

    不过卫崇荣开了金口,严蒲的压力就更大了,亏得卫谦是个听话的孕夫,不然他还有得头痛。

    影响生产是否顺利的因素有很多,胎儿的体重也是其中之一。在健康的前提下,严蒲巴不得小皇孙个头越小越好,这样至少能将生产的风险尽可能降到最低。

    阮檬从未听过这样的理论,不由愣了愣,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严蒲的话蛮有道理。

    但是阮檬的问题还没问完:“就算不能让孩子长得太大,可殿下什么荤腥也沾不得,时间长了会不会营养不良?”

    严蒲哭笑不得,只得道:“殿下能吃什么便是什么,内君莫要太挑剔了。”由此可见,阮檬以前对卫谦是有多忽略,不知道他曾经喝水也会吐,没被饿死就不错了,还管什么营养不良。

    阮檬素来心思缜密,哪里听不出严院使夹枪带木奉的题外话,于是便噤了声。

    据阮檬所知,严蒲是个明白人,绝不会无缘无故针对他,还是当着卫谦的面。可严蒲说了这些话,卫谦也没动气,反而看他的眼神变得很复杂,可见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没等阮檬琢磨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就见严蒲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严院使有话请直说。”阮檬心里还是没底,就怕严蒲说出什么自己害怕听到的话。

    谁知严蒲却道:“男子怀孕与女子不同,孕期适当……同房,会更利于生产。”这话严蒲之前就想说了,可阮檬每次都不在,他又不好只对卫谦一个人说,故而拖到了现在。

    “我知道了。”卫谦面无表情调无起伏,只有泛红的耳根子出卖了他的情绪。

    阮檬可比卫谦惨多了,直接闹了个大红脸。别看阮檬上辈子想了卫谦几十年,可两人在身体上,真的是从未有过亲密接触。

    这辈子的关系倒是有了飞跃式的进展,已经是合法夫夫了不说,还连孩子都有了。可问题是,那些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阮檬一点记忆都没有,这会儿不红脸才是怪事。

    该叮嘱的都叮嘱了,严蒲很有眼色地告退了,留下太子夫夫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好意思。

    阮檬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他又不知道自己能说点什么,整个人差点纠结成了麻花。

    卫谦也不开口,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揶揄还是什么,反正看得阮檬心里痒酥酥的。

    过得片刻,阮檬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团团,我以前是不是对你太疏忽了?就连严院使也看不下去了。”

    卫谦回他一个“你知道就好”的眼神,阮檬明明被人瞪了,心里却是大喜。

    他现在最怕卫谦说“无所谓”、“没关系”这样的话,因为那样反而意味着,卫谦对他已经不在意了,那么他曾经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自然也不重要了。

    与此相反,若是卫谦对从前的事还有所计较,阮檬心里会更踏实些,这意味着他还有弥补的机会。

    “我以为我看到的已经很严重了,可是……”严蒲的话让阮檬意识到,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卫谦过得比现在更辛苦,可自己不说心存感激歉疚,反而还在跟他怄气。

    “习惯了就好,再说现在也好多了。”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卫谦最难受的时候也想过不要这个孩子算了,反正也没人欢迎他。

    可惜爱子心切的皇帝陛下先开口了,他觉得这个孙子太能折腾了,把他儿子欺负地太过可怜,就想不要他了,还说可以给东宫添人,卫谦以后想要多少孩子生不出来。

    然后卫谦就着急了,也不敢说不要孩子的话,因为如果连他也放弃的话,这孩子的小命就谁也保不住了。

    听到卫谦说自己习惯了,阮檬百感交集,他觉得老天爷待自己还是不薄的,若是他再晚来两年,只怕真的就是再无挽回的余地了。

    “团团,这回就辛苦你了,下回……”阮檬咬咬牙,觉得自己应尽的责任还是要尽,“换成我来。”

    “你?!”卫谦惊讶地看着阮檬,好半天没有说话,随即笑不可抑,笑得直嚷肚子疼。

    第015章 子嗣

    阮檬闹不清楚卫谦是真的肚子疼,还是夸张的形容词,急忙问道:“团团,是真的很疼吗?”严蒲还没走远,传他回来应该很快的。

    卫谦摆摆手,勉强止住笑意,挑眉问道:“你凭什么来?”

    阮檬被问得傻眼了,呐呐道:“我不是太子内君么?”为何卫谦看他的眼神如此古怪。

    “别白费力气了,你生不出来的。”卫谦无奈地告诉阮檬,他压根儿就没有服过素云丹。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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