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节
泳池 作者:江同
第42节
“哎，他们俩复合不就完了。”赵昱盯着最后二人相拥的感人画面，由衷地说。
谢君雄倒不这么看，他抬头观察了一下程浪的状态，又扫了一眼李泊桥，慢悠悠地说：“没那么容易。”
赵昱偏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心里面猛劲地告诉自己，憋住，别反驳！
李泊桥走过来时，先主动和谢君雄握了个手。程浪坐在桌前一言不发，也不看人。
赵昱一看形势不好，忙找话题：“程浪，咱们多久没见面了，你比以前更帅了。”
程浪勉强对赵昱笑笑，低头啜了口果汁。
赵昱看着默不吭声的程浪，再瞧瞧一脸惨淡的李泊桥，心里暗自叫苦不迭。
他又偷摸端详了一眼淡定帅哥谢君雄，打起ji,ng神继续活跃气氛：“哎你们要不要，这边挺吵，要不我们四个，出去找个清静地方，坐坐？”
这简单的一个问句被赵昱发挥得支离破碎，他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而更令人尴尬的是，他问也问了，余下三人竟没人响应。
气氛非常之沉闷，赵昱没办法，用胳膊顶了顶坐他旁边的谢君雄。
没想到谢君雄跟他根本不是一个思路。谢君雄看看表，对李赵二人说：“时间不早，要不我们回吧？”
要不我们回吧，我们回吧，回吧，吧，罢了。
就这意思吧，赵昱失望透顶，恨得想捶桌子。
程浪起身，朝赵昱点了个头，第一个就朝门外走，其他三人赶忙跟上。
谢君雄虽然喝了酒，倒好像比程浪清醒，他站在门口，回身问道：“你们两个怎么走？”
赵昱这才发现没车的不便，不然，是不是可以送帅哥回家，顺便了解一下居住地址。
李泊桥盯着程浪的背影，轻声对谢君雄说：“我们今天没开车。”
谢君雄也看了程浪一眼，心里有些踌躇，不知道下面这话该不该提。
程浪背对着这仨人，隔着老远却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终于回身走过来，对着赵昱说：“我送你们吧。”
程浪买了车？李泊桥心一动，他曾经想过给他买车的，都还没来得及，就发生那么多事。
等李泊桥看到车，不禁心头一恸。大众，黑色款。李泊桥鼻子发酸，抬头望了望天。
程浪开车一路无话，估摸李泊桥看到了汽车品牌。他心里面想，您可别多想，我买大众，只是因为我也喜欢。
很多往事都已逝去，很多感受都变得不一样了，不是吗？李泊桥，没想到今日我们会碰面。往事一幕幕次递浮现，有多少欢乐就有多少痛楚，程浪心头真的是各种滋味杂陈，不太好受。
李泊桥坐在副驾位上，目光扫到程浪握方向盘的白皙修长的手指，心情难以描述。曾经这个位置属于程浪，是他当柴可夫司机，送程浪上下班，陪他去健身、游泳，逛书店，看画展他们在这个城市留下过许多相亲相爱的印迹。
他们曾经在车里牵手，拥抱，热吻，他们的视线一经触碰，就黏在一起，不愿分开。
他们曾经那么好，形影不离，而眼下即使坐得这么近，却好像离得很远，有些什么东西将两人隔开，无法靠近。
赵昱实在是聪明，连珠炮似地透露李泊桥的信息，当然其中难免夹带私货。
“李泊桥好端端地非要卖房子，卖了房子还非赖在我家。”
“不过也无所谓，我们俩都是单身汉，互不影响。”
他是跟谢君雄说的这些话，却句句都是说给程浪听的。
程浪静静地听着，车开得又快又稳。
约半个小时之后，程浪把车开到了赵昱家小区门口。
花谢花难开
程浪把车停稳，但好像没人想下车。
李泊桥看了程浪一眼，没有对接到目光，心头一沉，想说的话没说出口。
赵昱这一路可没少忙，借着说话和汽车的颠动，终于在快到家前将大腿挨到了谢君雄腿边，没料到程浪车开得太快，还没幸福够呢，就到了家门口。
李泊桥毕竟脸皮薄，轻声说了句“谢谢”就郁闷地下了车。
赵昱才不像他那么傻，他掏出手机问谢君雄：“以前的手机号作废了吧？”
谢君雄说：“没有。”
赵昱猛一抬头，神色急迫：“你还打算回b市？”
谢君雄见状有些意外，迟疑了两秒，笑说：“我双卡。”
赵昱如释重复，暗松了口气：“把新号给我。”
他磨蹭了半天，终于把能找的话题都聊完了，这才慢吞吞、不情不愿地下了车。
李泊桥眼看赵昱机会抓得紧，自己也急，但是隔着车窗他都能感受到程浪冷淡、疏远的气场，他只能站在车外，盯着程浪心疼自责。
赵昱下了车，一看李泊桥的表情，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急忙回头敲车窗，程浪把车窗放下，赵昱笑嘻嘻地对谢君雄说：“你那天不是说请我吃饭吗？”
谢君雄忙点头：“对，你一说我想起来了，你们把酒拿走。”
赵昱一愣，忙推阻：“别，你们留着喝，我这边不缺酒。”
谢君雄看程浪一言不发，又说：“还是给你们，我和程浪喝得不多。”
“别介呀，”赵昱趁天黑跟谢君雄抛了个暧昧的眼神，“下回我们去你家喝，省得买了。”
他回头故意对着李泊桥：“是吧，桥儿？”
程浪把车开走了，赵昱和李泊桥两个大男人像白痴一样立在午夜的小区门口，目光留恋痴缠，恨不能长出把钩子，把车再拉回来。
李泊桥直到车子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才默默转身朝小区里走。赵昱回过味来，紧忙跟上。
他心态和李泊桥不同，虽然看起来一样是单恋，恋的还是直男，但他没有经历过失败，目前也已成功接上头，希望是大大的有。不像李泊桥，还没出手已经被对方的冷暴力无情压制。
赵昱一想到程浪冰冷的眼神和苍白的小脸，就禁不住想哆嗦。他同情地搂住李泊桥的肩膀：“桥儿，别难受，下回哥们带着你。”
李泊桥低头走路，没吭声。
这晚李泊桥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色了无睡意，头脑中翻来覆去都是程浪的样子。他听到赵昱边洗澡边哼歌，快乐得不得了，心头更感惆怅。
不知道程浪换没换电话？可是就算没换，打过去他还会接听吗？
李泊桥真的不确定了。他之前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与程浪在街角或某处商店重逢的情景，然而他没想到，当这一切真实发生，程浪的表现竟如此冷漠，甚至可以称得上绝情。
好像一点旧情都不念了，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懒得看。
李泊桥试着入睡，但是头脑越发清醒，他走出房间抽烟，发现赵昱的房门虚掩着透出光亮，就走过去察看。
只见赵昱拥着大被捧着手机，正看得入神，李泊桥没有ji,ng神却不忘提醒好友早睡。
赵昱一脸兴奋，朝李泊桥一扬手机：“我在看谢君雄朋友圈。”
李泊桥点点头，失落地把门关上。他恍然有一种感觉：程浪大概不会跟他好了，甚至连朋友都不想做。
程浪这晚回到家，也是一脸颓丧，他草草洗了个澡，觉得万分疲惫，和谢君雄打声招呼就上了床。可哪里睡得着？李泊桥那一声声“我爱你”，犹如涂了蜜糖的穿心万箭，让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你还愿意遇见李泊桥吗？
我愿意。
如果他现在想和你重新开始，你会接受他吗？
程浪第二天上班，内心有些不宁静，他开车前特意打开微信，犹豫了一会，将李泊桥设为消息可见。然而一上午过去了，李泊桥既没有给他留言，也没有发朋友圈。
程浪点开李泊桥的朋友圈，发现上一条动态的发布日期是三年前。
程浪盯着手机，看了良久才抬起头来。他无声苦笑，拉开百叶窗，春天来了，可窗外的景色似乎还透着暮冬的萧索气息。
没错，这就是李泊桥，他一惯这样，什么都没变过。
所以，你这又是何必呢？程浪将手机放下，坐在电脑前开始工作。还是工作吧，工作不会抛弃你。
赵昱等了三天，没等到谢君雄的邀约，还发现自己的好哥们变得一天比一天沉默，脸色也是异常憔悴。
赵昱脸皮厚，趁着午休时间，直接电联谢君雄：“君雄，我赵昱，你忙吗？”
谢君雄回得很快：“赵昱！最近有点忙。”
赵昱忙点点头，好像谢君雄能看见似的：“我就知道，不然你肯定早就请我吃饭了。”
一听这话，电话那头的谢君雄不好意思了，忙说：“哎真对不住，一直想找你的。要不明晚？你有约吗？”
“没有，没有！”赵昱笑了起来，暗想老子等的就是这句话。
谢君雄说：“那行，程浪家地址你有吗？”
赵昱眼珠一转，反应极快：“李泊桥有，我和他一起过去，方便吧？”
谢君雄暗笑：“方便！”
饭局就这样敲定，彼时李泊桥和程浪还全然不知，自己在彼此好友的运作下，已经达成了一次约会。
等李泊桥知道晚上要去程浪家时，时间已经不早。赵昱就是不想给他犹豫反悔的机会，你今晚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赵昱想多了！李泊桥当然想见程浪，他这几日得了相思病，连工作都没状态。不联络程浪，只是因为不敢贸然行动，怕程浪生气，怕程浪不接受他，怕把两人之间那一线微茫的可能也给搞砸。
赵昱递给他一梯子，走过去就能看见他日思夜想的爱人，他怎么可能不去。
程浪这一头，却是另一番情形。
谢君雄并没有通知程浪李泊桥会来，只是告知他，自己要请赵昱来家吃饭。他了解程浪，如果说出真相，程浪一准儿就躲了，谢君雄内心还是挺希望程浪和李泊桥复合的。而程浪这天偏巧还要加班，于是就叮嘱谢君雄慢慢喝，他忙完立刻就回家待客。
李泊桥归李泊桥，赵昱这人还是不错的，没必要搞诛连。程浪这样想着，特意赶了工作进度，在晚上八点来钟赶回了家。
他刚一进门，第一眼就看见李泊桥坐在餐桌对门的位置，几乎无可避免，两人视线撞在一起。程浪脸一热，低头别开目光，又抬头若无其事地和赵昱打了个招呼，然后走进自己卧室。
谢君雄和赵昱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李泊桥未等赵昱提醒，自己站起来走到程浪门前，略停顿之后，轻轻敲了门。
程浪坐在床边，心思混乱，还有一些烦躁，更多的是难过和忧伤。他白天想了李泊桥一天，可此刻却莫名不想见到他。
烦，真的很烦，说不清为什么。
都已经分开三年了，他已经可以平静地工作、生活，而李泊桥偏偏在这时过来打扰他？程浪想着这一切，神色分外冷峻。
李泊桥又敲了一次门，没有人应答，他轻轻走进去，回身将门带上。
赵昱这时已经有点喝高了，他没想到谢君雄酒量这么好，本来出于某种不宜为外人道的小心思，他想把谢君雄灌醉，可现实直接给他上了一节课：不要通过外表盲目揣测他人的酒量。
赵昱自认阅人无数，在谢君雄这儿还是栽了。
谢君雄看着脸喝得涨红的赵昱，觉得这人真是有趣，明明酒量一般，还想把他灌醉。
他们老谢家酒量好那是遗传的，他太爷爷到他爸爸，都是上桌一斤白的不在话下，还是四十来度的，喝完的状态最多是微醺，脸色都不会变。
“吃点菜，”谢君雄笑咪咪的，这一桌子菜都是他烧的，手艺很说得过去。
赵昱皮肤很白，又长了双丹凤眼，一喝酒，狭长的眼皮也窜了色，在灯光下看，显得特别多情漂亮。谢君雄头一次认真端详赵昱，不免多看了一眼。
赵昱半倚着桌子，盯着谢君雄问：“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我吗？”谢君雄夹了颗花生米，放进嘴里轻慢地嚼，“都行，活泼点的吧，我闷。”
赵昱一听，嘴角都快抿不住了，这不就说的是他吗？除了性别不对。他抹了把脸，强把笑意掩掉。
“内什么，还有别的要求吗？”赵昱好奇透了，乘胜追击，恨不得谢君雄把他所有的特点都吆喝出来。
谢君雄扬脖想了想：“没了啊，脾气好点”
“叭”的一声脆响从程浪房间传出来，把赵昱的绮梦一把震碎，也让谢君雄立刻闭了嘴。
妈呀，摔东西了！谢君雄和赵昱惊讶地对视，霎时都清醒不少。他俩不约而同地起身，轻手轻脚来到程浪房间门口。
赵昱指指门，谢君雄摇摇头，赵昱随即点点头，谢君雄跟着也点点头。
两人悄悄摸摸凑向门板，头撞到一起，不禁又对视了一眼，麻利儿分开点。
房间里传来程浪略显激动的声音。
道歉的情书
“李泊桥，现在跟我说这些，有意义吗？”
程浪说完，房间里陷入一片缄默。赵昱和谢君雄贴门站着，耳朵竖得直直的，唯恐落下一句。
又是程浪的声音：“你根本没弄明白我为什么和你分手。”
程浪语气愤慨，透着不满：“你朋友和我产生矛盾，你想的是不伤朋友和气；你爸爸生病要人照顾，你想的是没时间陪我，和我分开。只要生活中出现矛盾和取舍，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牺牲我、放弃我。你说走就走，说离开就能离开，你根本就不爱我！”
“我爱！”李泊桥的声调难过低沉，好像有什么哽在了嗓子眼。
赵昱一听，心里面难受，借故就靠在谢君雄肩膀上。谢君雄歪头一瞧，这人怎么还靠自己身上了？他想把赵昱扶起来，又有点于心不忍，赵昱这晚喝了不少酒。
算了，让他靠一会，谢君雄心思全在程浪身上。
“你不爱我。”程浪看着窗外，轻摇了下头，眼睛一片通红。
李泊桥站在程浪面前，低头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心中无限愧疚和自责。程浪今天如果不说出这番话，他还认为程浪能接受他，毕竟当年他继父的病来得太突然，他实在是乏术。
可是他错了，程浪根本不这么看。他自觉为程浪着想，可在程浪眼中，是他无情放了手。
是呀，程浪说得没有错，他李泊桥确实从没考虑过，如何尽量弥合程浪和章一苗的关系，也从没想过为程浪牺牲朋友，更加没有意识到，程浪不介意他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家人身上。
程浪要的根本不多，只是一份平淡的相守，一个认真对待的态度，而他这三年来却一直认为，是自己作出巨大牺牲，成全程浪的快乐与安宁。
这一场分手，让宝贵的三年时光在彼此清冷的单身生活中无声流走，两个人都饱受折磨，没有一个过得开心。
程浪的视线从窗外收回，低头的时候，眼泪滴到镜片上，又蓄积坠落到裤子上，砸出几个悲伤的小shi点。
程浪无限伤感：“我用心盖一间房子，搬运、搅拌、抹灰、浇筑，眼看地基打好了，墙面立起来了，房子的框架有了，我以为有一天我可以搬进去住，结果我的合伙人撤了，房子烂尾了。”
李泊桥从刚进门的时候就发现，程浪房间里的陈设和三年前基本无二。是呀，程浪念旧重情，连床单都一用多年，他又怎么会因为爱人没有时间陪伴自己而责备、抱怨他？他根本就不舍得。
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处理好朋友、家人与爱人之间的关系，是他忽略了程浪内心需要的东西。
程浪所有的愤慨与不满都可以找到源头，而他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李泊桥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程浪，双眼盈满泪水，想抱又不敢上前。
屋外的赵昱把头靠在谢君雄肩膀上，绕着谢君雄的胳膊，已经眼泪汪汪不能细看了。
谢君雄正在惦记程浪，不提防自己半边身子被赵昱缠得越来越紧，他连忙挺挺肩膀，轻声提醒：“哎，哎！”
“让我趴会儿，我心里难受。”赵昱哼叽着，他是难受，一半因为李泊桥，一半因为喝酒。
谢君雄无奈，只能任赵昱拽着、靠着，热脸贴着。他忽然觉得怎么这么别扭。
谢君雄轻声提醒：“哎，赵昱，要不你到沙发上躺会。”
“我躺不下，我难受，”赵昱半抱着谢君雄不肯撒手，真一半假一半的。
谢君雄低头一瞧：诶，好端端个大男人，怎么还哭上了？他心一软，忽然产生一种强烈的照顾欲。
谢君雄歪过身子，帮赵昱抹掉眼泪。
就在这时，李泊桥忽然打开程浪房门，于是他看到的情景就是赵昱紧贴着谢君雄，两人互相挽着，谢君雄正在摸赵昱的脸。
呃
一看这副光景，李泊桥倍感尴尬、失落，他不好意思地别过目光，低声跟赵昱交待了声“我先走了”，就直直冲向房门。
赵昱忙直起身子，着急地喊道：“桥儿，你别走啊！”
李泊桥低头换鞋，没理赵昱。他被形势内外夹攻，简直一秒钟也呆不下去。
赵昱这会不再缠人，拎起沙发上的外套，急忙跟到门口。他临走不敢招呼程浪，就对谢君雄说：“君君，我先走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说完这话，赵昱紧追李泊桥而去。他这天喝酒没开车，李泊桥若走，没人带他了。要不然，他还不想走。
多难得的机会，居然吃到了谢君雄的豆腐都没吃够。
可是李泊桥，此刻一定难过死了，被老婆判了死刑。赵昱匆匆按了电梯，本来就喝了酒，此刻他心里真是急得冒火。
赵昱拍着电梯门边，心心念念：神啊，快快保佑李泊桥把车安全开到家，最好再发挥点神力，让程浪原谅他。李泊桥多可怜啊，当了三年和尚，还照顾瘫痪的病人，要是他赵昱甩甩头，想想都觉得恐怖。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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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他们俩复合不就完了。”赵昱盯着最后二人相拥的感人画面，由衷地说。
谢君雄倒不这么看，他抬头观察了一下程浪的状态，又扫了一眼李泊桥，慢悠悠地说：“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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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泊桥走过来时，先主动和谢君雄握了个手。程浪坐在桌前一言不发，也不看人。
赵昱一看形势不好，忙找话题：“程浪，咱们多久没见面了，你比以前更帅了。”
程浪勉强对赵昱笑笑，低头啜了口果汁。
赵昱看着默不吭声的程浪，再瞧瞧一脸惨淡的李泊桥，心里暗自叫苦不迭。
他又偷摸端详了一眼淡定帅哥谢君雄，打起ji,ng神继续活跃气氛：“哎你们要不要，这边挺吵，要不我们四个，出去找个清静地方，坐坐？”
这简单的一个问句被赵昱发挥得支离破碎，他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而更令人尴尬的是，他问也问了，余下三人竟没人响应。
气氛非常之沉闷，赵昱没办法，用胳膊顶了顶坐他旁边的谢君雄。
没想到谢君雄跟他根本不是一个思路。谢君雄看看表，对李赵二人说：“时间不早，要不我们回吧？”
要不我们回吧，我们回吧，回吧，吧，罢了。
就这意思吧，赵昱失望透顶，恨得想捶桌子。
程浪起身，朝赵昱点了个头，第一个就朝门外走，其他三人赶忙跟上。
谢君雄虽然喝了酒，倒好像比程浪清醒，他站在门口，回身问道：“你们两个怎么走？”
赵昱这才发现没车的不便，不然，是不是可以送帅哥回家，顺便了解一下居住地址。
李泊桥盯着程浪的背影，轻声对谢君雄说：“我们今天没开车。”
谢君雄也看了程浪一眼，心里有些踌躇，不知道下面这话该不该提。
程浪背对着这仨人，隔着老远却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终于回身走过来，对着赵昱说：“我送你们吧。”
程浪买了车？李泊桥心一动，他曾经想过给他买车的，都还没来得及，就发生那么多事。
等李泊桥看到车，不禁心头一恸。大众，黑色款。李泊桥鼻子发酸，抬头望了望天。
程浪开车一路无话，估摸李泊桥看到了汽车品牌。他心里面想，您可别多想，我买大众，只是因为我也喜欢。
很多往事都已逝去，很多感受都变得不一样了，不是吗？李泊桥，没想到今日我们会碰面。往事一幕幕次递浮现，有多少欢乐就有多少痛楚，程浪心头真的是各种滋味杂陈，不太好受。
李泊桥坐在副驾位上，目光扫到程浪握方向盘的白皙修长的手指，心情难以描述。曾经这个位置属于程浪，是他当柴可夫司机，送程浪上下班，陪他去健身、游泳，逛书店，看画展他们在这个城市留下过许多相亲相爱的印迹。
他们曾经在车里牵手，拥抱，热吻，他们的视线一经触碰，就黏在一起，不愿分开。
他们曾经那么好，形影不离，而眼下即使坐得这么近，却好像离得很远，有些什么东西将两人隔开，无法靠近。
赵昱实在是聪明，连珠炮似地透露李泊桥的信息，当然其中难免夹带私货。
“李泊桥好端端地非要卖房子，卖了房子还非赖在我家。”
“不过也无所谓，我们俩都是单身汉，互不影响。”
他是跟谢君雄说的这些话，却句句都是说给程浪听的。
程浪静静地听着，车开得又快又稳。
约半个小时之后，程浪把车开到了赵昱家小区门口。
花谢花难开
程浪把车停稳，但好像没人想下车。
李泊桥看了程浪一眼，没有对接到目光，心头一沉，想说的话没说出口。
赵昱这一路可没少忙，借着说话和汽车的颠动，终于在快到家前将大腿挨到了谢君雄腿边，没料到程浪车开得太快，还没幸福够呢，就到了家门口。
李泊桥毕竟脸皮薄，轻声说了句“谢谢”就郁闷地下了车。
赵昱才不像他那么傻，他掏出手机问谢君雄：“以前的手机号作废了吧？”
谢君雄说：“没有。”
赵昱猛一抬头，神色急迫：“你还打算回b市？”
谢君雄见状有些意外，迟疑了两秒，笑说：“我双卡。”
赵昱如释重复，暗松了口气：“把新号给我。”
他磨蹭了半天，终于把能找的话题都聊完了，这才慢吞吞、不情不愿地下了车。
李泊桥眼看赵昱机会抓得紧，自己也急，但是隔着车窗他都能感受到程浪冷淡、疏远的气场，他只能站在车外，盯着程浪心疼自责。
赵昱下了车，一看李泊桥的表情，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急忙回头敲车窗，程浪把车窗放下，赵昱笑嘻嘻地对谢君雄说：“你那天不是说请我吃饭吗？”
谢君雄忙点头：“对，你一说我想起来了，你们把酒拿走。”
赵昱一愣，忙推阻：“别，你们留着喝，我这边不缺酒。”
谢君雄看程浪一言不发，又说：“还是给你们，我和程浪喝得不多。”
“别介呀，”赵昱趁天黑跟谢君雄抛了个暧昧的眼神，“下回我们去你家喝，省得买了。”
他回头故意对着李泊桥：“是吧，桥儿？”
程浪把车开走了，赵昱和李泊桥两个大男人像白痴一样立在午夜的小区门口，目光留恋痴缠，恨不能长出把钩子，把车再拉回来。
李泊桥直到车子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才默默转身朝小区里走。赵昱回过味来，紧忙跟上。
他心态和李泊桥不同，虽然看起来一样是单恋，恋的还是直男，但他没有经历过失败，目前也已成功接上头，希望是大大的有。不像李泊桥，还没出手已经被对方的冷暴力无情压制。
赵昱一想到程浪冰冷的眼神和苍白的小脸，就禁不住想哆嗦。他同情地搂住李泊桥的肩膀：“桥儿，别难受，下回哥们带着你。”
李泊桥低头走路，没吭声。
这晚李泊桥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色了无睡意，头脑中翻来覆去都是程浪的样子。他听到赵昱边洗澡边哼歌，快乐得不得了，心头更感惆怅。
不知道程浪换没换电话？可是就算没换，打过去他还会接听吗？
李泊桥真的不确定了。他之前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与程浪在街角或某处商店重逢的情景，然而他没想到，当这一切真实发生，程浪的表现竟如此冷漠，甚至可以称得上绝情。
好像一点旧情都不念了，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懒得看。
李泊桥试着入睡，但是头脑越发清醒，他走出房间抽烟，发现赵昱的房门虚掩着透出光亮，就走过去察看。
只见赵昱拥着大被捧着手机，正看得入神，李泊桥没有ji,ng神却不忘提醒好友早睡。
赵昱一脸兴奋，朝李泊桥一扬手机：“我在看谢君雄朋友圈。”
李泊桥点点头，失落地把门关上。他恍然有一种感觉：程浪大概不会跟他好了，甚至连朋友都不想做。
程浪这晚回到家，也是一脸颓丧，他草草洗了个澡，觉得万分疲惫，和谢君雄打声招呼就上了床。可哪里睡得着？李泊桥那一声声“我爱你”，犹如涂了蜜糖的穿心万箭，让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你还愿意遇见李泊桥吗？
我愿意。
如果他现在想和你重新开始，你会接受他吗？
程浪第二天上班，内心有些不宁静，他开车前特意打开微信，犹豫了一会，将李泊桥设为消息可见。然而一上午过去了，李泊桥既没有给他留言，也没有发朋友圈。
程浪点开李泊桥的朋友圈，发现上一条动态的发布日期是三年前。
程浪盯着手机，看了良久才抬起头来。他无声苦笑，拉开百叶窗，春天来了，可窗外的景色似乎还透着暮冬的萧索气息。
没错，这就是李泊桥，他一惯这样，什么都没变过。
所以，你这又是何必呢？程浪将手机放下，坐在电脑前开始工作。还是工作吧，工作不会抛弃你。
赵昱等了三天，没等到谢君雄的邀约，还发现自己的好哥们变得一天比一天沉默，脸色也是异常憔悴。
赵昱脸皮厚，趁着午休时间，直接电联谢君雄：“君雄，我赵昱，你忙吗？”
谢君雄回得很快：“赵昱！最近有点忙。”
赵昱忙点点头，好像谢君雄能看见似的：“我就知道，不然你肯定早就请我吃饭了。”
一听这话，电话那头的谢君雄不好意思了，忙说：“哎真对不住，一直想找你的。要不明晚？你有约吗？”
“没有，没有！”赵昱笑了起来，暗想老子等的就是这句话。
谢君雄说：“那行，程浪家地址你有吗？”
赵昱眼珠一转，反应极快：“李泊桥有，我和他一起过去，方便吧？”
谢君雄暗笑：“方便！”
饭局就这样敲定，彼时李泊桥和程浪还全然不知，自己在彼此好友的运作下，已经达成了一次约会。
等李泊桥知道晚上要去程浪家时，时间已经不早。赵昱就是不想给他犹豫反悔的机会，你今晚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赵昱想多了！李泊桥当然想见程浪，他这几日得了相思病，连工作都没状态。不联络程浪，只是因为不敢贸然行动，怕程浪生气，怕程浪不接受他，怕把两人之间那一线微茫的可能也给搞砸。
赵昱递给他一梯子，走过去就能看见他日思夜想的爱人，他怎么可能不去。
程浪这一头，却是另一番情形。
谢君雄并没有通知程浪李泊桥会来，只是告知他，自己要请赵昱来家吃饭。他了解程浪，如果说出真相，程浪一准儿就躲了，谢君雄内心还是挺希望程浪和李泊桥复合的。而程浪这天偏巧还要加班，于是就叮嘱谢君雄慢慢喝，他忙完立刻就回家待客。
李泊桥归李泊桥，赵昱这人还是不错的，没必要搞诛连。程浪这样想着，特意赶了工作进度，在晚上八点来钟赶回了家。
他刚一进门，第一眼就看见李泊桥坐在餐桌对门的位置，几乎无可避免，两人视线撞在一起。程浪脸一热，低头别开目光，又抬头若无其事地和赵昱打了个招呼，然后走进自己卧室。
谢君雄和赵昱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李泊桥未等赵昱提醒，自己站起来走到程浪门前，略停顿之后，轻轻敲了门。
程浪坐在床边，心思混乱，还有一些烦躁，更多的是难过和忧伤。他白天想了李泊桥一天，可此刻却莫名不想见到他。
烦，真的很烦，说不清为什么。
都已经分开三年了，他已经可以平静地工作、生活，而李泊桥偏偏在这时过来打扰他？程浪想着这一切，神色分外冷峻。
李泊桥又敲了一次门，没有人应答，他轻轻走进去，回身将门带上。
赵昱这时已经有点喝高了，他没想到谢君雄酒量这么好，本来出于某种不宜为外人道的小心思，他想把谢君雄灌醉，可现实直接给他上了一节课：不要通过外表盲目揣测他人的酒量。
赵昱自认阅人无数，在谢君雄这儿还是栽了。
谢君雄看着脸喝得涨红的赵昱，觉得这人真是有趣，明明酒量一般，还想把他灌醉。
他们老谢家酒量好那是遗传的，他太爷爷到他爸爸，都是上桌一斤白的不在话下，还是四十来度的，喝完的状态最多是微醺，脸色都不会变。
“吃点菜，”谢君雄笑咪咪的，这一桌子菜都是他烧的，手艺很说得过去。
赵昱皮肤很白，又长了双丹凤眼，一喝酒，狭长的眼皮也窜了色，在灯光下看，显得特别多情漂亮。谢君雄头一次认真端详赵昱，不免多看了一眼。
赵昱半倚着桌子，盯着谢君雄问：“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我吗？”谢君雄夹了颗花生米，放进嘴里轻慢地嚼，“都行，活泼点的吧，我闷。”
赵昱一听，嘴角都快抿不住了，这不就说的是他吗？除了性别不对。他抹了把脸，强把笑意掩掉。
“内什么，还有别的要求吗？”赵昱好奇透了，乘胜追击，恨不得谢君雄把他所有的特点都吆喝出来。
谢君雄扬脖想了想：“没了啊，脾气好点”
“叭”的一声脆响从程浪房间传出来，把赵昱的绮梦一把震碎，也让谢君雄立刻闭了嘴。
妈呀，摔东西了！谢君雄和赵昱惊讶地对视，霎时都清醒不少。他俩不约而同地起身，轻手轻脚来到程浪房间门口。
赵昱指指门，谢君雄摇摇头，赵昱随即点点头，谢君雄跟着也点点头。
两人悄悄摸摸凑向门板，头撞到一起，不禁又对视了一眼，麻利儿分开点。
房间里传来程浪略显激动的声音。
道歉的情书
“李泊桥，现在跟我说这些，有意义吗？”
程浪说完，房间里陷入一片缄默。赵昱和谢君雄贴门站着，耳朵竖得直直的，唯恐落下一句。
又是程浪的声音：“你根本没弄明白我为什么和你分手。”
程浪语气愤慨，透着不满：“你朋友和我产生矛盾，你想的是不伤朋友和气；你爸爸生病要人照顾，你想的是没时间陪我，和我分开。只要生活中出现矛盾和取舍，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牺牲我、放弃我。你说走就走，说离开就能离开，你根本就不爱我！”
“我爱！”李泊桥的声调难过低沉，好像有什么哽在了嗓子眼。
赵昱一听，心里面难受，借故就靠在谢君雄肩膀上。谢君雄歪头一瞧，这人怎么还靠自己身上了？他想把赵昱扶起来，又有点于心不忍，赵昱这晚喝了不少酒。
算了，让他靠一会，谢君雄心思全在程浪身上。
“你不爱我。”程浪看着窗外，轻摇了下头，眼睛一片通红。
李泊桥站在程浪面前，低头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心中无限愧疚和自责。程浪今天如果不说出这番话，他还认为程浪能接受他，毕竟当年他继父的病来得太突然，他实在是乏术。
可是他错了，程浪根本不这么看。他自觉为程浪着想，可在程浪眼中，是他无情放了手。
是呀，程浪说得没有错，他李泊桥确实从没考虑过，如何尽量弥合程浪和章一苗的关系，也从没想过为程浪牺牲朋友，更加没有意识到，程浪不介意他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家人身上。
程浪要的根本不多，只是一份平淡的相守，一个认真对待的态度，而他这三年来却一直认为，是自己作出巨大牺牲，成全程浪的快乐与安宁。
这一场分手，让宝贵的三年时光在彼此清冷的单身生活中无声流走，两个人都饱受折磨，没有一个过得开心。
程浪的视线从窗外收回，低头的时候，眼泪滴到镜片上，又蓄积坠落到裤子上，砸出几个悲伤的小shi点。
程浪无限伤感：“我用心盖一间房子，搬运、搅拌、抹灰、浇筑，眼看地基打好了，墙面立起来了，房子的框架有了，我以为有一天我可以搬进去住，结果我的合伙人撤了，房子烂尾了。”
李泊桥从刚进门的时候就发现，程浪房间里的陈设和三年前基本无二。是呀，程浪念旧重情，连床单都一用多年，他又怎么会因为爱人没有时间陪伴自己而责备、抱怨他？他根本就不舍得。
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处理好朋友、家人与爱人之间的关系，是他忽略了程浪内心需要的东西。
程浪所有的愤慨与不满都可以找到源头，而他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李泊桥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程浪，双眼盈满泪水，想抱又不敢上前。
屋外的赵昱把头靠在谢君雄肩膀上，绕着谢君雄的胳膊，已经眼泪汪汪不能细看了。
谢君雄正在惦记程浪，不提防自己半边身子被赵昱缠得越来越紧，他连忙挺挺肩膀，轻声提醒：“哎，哎！”
“让我趴会儿，我心里难受。”赵昱哼叽着，他是难受，一半因为李泊桥，一半因为喝酒。
谢君雄无奈，只能任赵昱拽着、靠着，热脸贴着。他忽然觉得怎么这么别扭。
谢君雄轻声提醒：“哎，赵昱，要不你到沙发上躺会。”
“我躺不下，我难受，”赵昱半抱着谢君雄不肯撒手，真一半假一半的。
谢君雄低头一瞧：诶，好端端个大男人，怎么还哭上了？他心一软，忽然产生一种强烈的照顾欲。
谢君雄歪过身子，帮赵昱抹掉眼泪。
就在这时，李泊桥忽然打开程浪房门，于是他看到的情景就是赵昱紧贴着谢君雄，两人互相挽着，谢君雄正在摸赵昱的脸。
呃
一看这副光景，李泊桥倍感尴尬、失落，他不好意思地别过目光，低声跟赵昱交待了声“我先走了”，就直直冲向房门。
赵昱忙直起身子，着急地喊道：“桥儿，你别走啊！”
李泊桥低头换鞋，没理赵昱。他被形势内外夹攻，简直一秒钟也呆不下去。
赵昱这会不再缠人，拎起沙发上的外套，急忙跟到门口。他临走不敢招呼程浪，就对谢君雄说：“君君，我先走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说完这话，赵昱紧追李泊桥而去。他这天喝酒没开车，李泊桥若走，没人带他了。要不然，他还不想走。
多难得的机会，居然吃到了谢君雄的豆腐都没吃够。
可是李泊桥，此刻一定难过死了，被老婆判了死刑。赵昱匆匆按了电梯，本来就喝了酒，此刻他心里真是急得冒火。
赵昱拍着电梯门边，心心念念：神啊，快快保佑李泊桥把车安全开到家，最好再发挥点神力，让程浪原谅他。李泊桥多可怜啊，当了三年和尚，还照顾瘫痪的病人，要是他赵昱甩甩头，想想都觉得恐怖。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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