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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节

    泳池 作者:江同

    第38节

    看来,是必须得让章一苗走了,可是这话怎么说呢?

    李泊桥回家的路上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依他对程浪的了解,这人很少生气,即便生了气,其实也不难哄,只要他把两人之间的隔阂打通。但前提是他必须作出让步,想要蒙骗过关基本不可能。

    程浪眼睛里揉不了沙子,李泊桥比谁都清楚这点。所以到底该怎么说?

    天色已晚,李泊桥这天没有回自己妈家。他打开自家房门的时候,看到章一苗正在厨房忙碌。章一苗听到门声回头看到李泊桥,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轻快地说:“时间赶得正好,一起吃。”

    李泊桥目光扫到桌上的三盘菜,忽然郁闷了。

    这晚李泊桥没干别的,给简素秋打完电话,就开始一门心思研究那个摔坏的情侣人偶。谢天谢地,章一苗没把东西扔掉。可是这东西不比别的,李泊桥研究了半天,试了几种胶,都无法把碎块黏合回原处。

    当最后的尝试失败之后,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想,碎了,碎了?碎了!

    程浪的半边后脑勺都磕掉了,一场风花雪月变成事故现场,实在惨不忍睹。李泊桥把人偶摆在卧室床头柜上,很不甘心。

    章一苗在吃饭的时候告诉他,是自己不小心把人偶碰到地上的,结果被程浪看到,好一通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李泊桥没说什么,知道两人之间有误会,也知道谁都没那么好答对。

    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他能怪章一苗?然而程浪的眼泪,他又比谁都懂。

    李泊桥把门关上,上网查软陶的修复方法,看了几个,都觉得不太靠谱,有些自己也尝试过,没有用。

    他上了会网,又点开微信。程浪那头没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了。李泊桥放下手机,把台灯关上,躺床上发呆。

    这房子不知不觉也住了几年了,他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感觉孤独。和小武分手之后,是很寂寞,然而那时知道和小武已没有复合可能,痛苦归痛苦,并没什么期待。可现在,被程浪晾着,却着实有一种悬在半空中的感觉,渴望落地。

    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和程浪在一起了,今天都有些不能自控。李泊桥重新打开手机,找到程浪的照片,一张一张翻看,在看到一张近照时,手指一顿。

    照片是他偷拍的,程浪穿着睡衣靠在床头看书,格外专注。他拍完照片才被程浪发现,他犹记得程浪当时脸一红,露出羞涩又甜蜜的表情。

    程浪其实也挺爱笑的,而且笑起来特好看。

    李泊桥看着照片,慢慢把手伸进被子里。

    这种触觉和程浪的手,完全不可比拟,然而至少眼下可以聊慰相思。李泊桥在黑暗中静默地回忆,程浪火热的体温,程浪紧绷而光滑的皮肤,程浪动情时的气息与呻吟,程浪高潮时情不自禁的痉挛

    程浪在床上动不动就会脸红,还有嘴唇,柔软而缠绵,渴望碰触;程浪喜欢紧紧抱着他;程浪在做的时候也不忘给他擦汗,问他累不累;程浪基本不提什么要求,对一切结果都表示满意;程浪喜欢和他亲密;程浪如此爱他

    李泊桥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荡漾,他这晚特别坚硬,只要和程浪关联起来,他的兄弟永远都是这副雄赳赳的样子。

    它真的太孤单了,和它的主人一样。

    程浪此刻在干吗?有没有想他,想它,想和他在一起?他所眷恋的是否也是程浪怀想和不舍的?

    李泊桥思绪飘飞,想起许多和程浪在一起的欢乐时光。

    他真想把程浪紧紧压在身下,把舌尖送进他的蜜唇深处,在里面纵情挑动;他想抚摸他全身,将每一处纹路镌刻在脑海中;想探索他身下最深邃诱人的密境,在那里找寻爱的意义;想呆在程浪的心里,永远永远不离开。

    李泊桥越想越多,手心洇出汗水,他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脸颊因为发力和血液上涌而滚烫无比。

    一个人的独角戏,因为幻想到某人而格外兴奋、刺激,不可克制。shi乎乎、黏稠无比的浆液,终于在旖旎回忆的连续撞击下高速喷发。李泊桥在喘息平复的尾声低低喊出程浪的名字。

    “程浪,我爱你”

    李泊桥知道程浪想要什么,也知道这一次程浪绝对不会妥协。他没想放弃,只是希望事情能够尽量圆到让两方面都别不开心。

    就在李泊桥寻求机会解决他人生历程中最棘手的情感难题时,又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坏消息接踵而至。

    一眼误光y

    谁也没有想到李云山刚做完心脏搭桥手术半个月就出现脑中风。幸好这天李夜枫在家,直接叫了救护车。

    等李泊桥赶到医院的时候,李云山还处于神志昏迷中,正在抢救。

    简素秋看到大儿子,直接就流下了眼泪。

    “不是刚做了支架手术吗,这是怎么了啊?”简素秋真心崩溃,泪流不止。虽然老伴是后找的,可这感情一点也不亚于结发夫妻。

    李云山是在家忽然扑倒、不省人事被送到医院的。李泊桥找专家咨询,了解到李云山这种情况是缺血性脑中风,“他脑子里有血栓,简单来说就是脑梗塞。”

    医生给出的指导意见,是住院观察有没有并发症,能不能正常饮食,还要检查体重、血糖、血脂的变化情况。

    “病人目前仍然处于危急阶段,不排除偏瘫的可能;当然,也不排除还有恢复的可能。”

    李泊桥心口发凉,脑梗塞导致偏瘫,这样的事没少听说,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毕竟李云山年龄不大。

    李泊桥皱着眉头往病房走,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还好,李夜枫有些医学常识,看到继父跌倒,没有立即移动,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

    时间就是生命,李云山通过介入手术取了血栓,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右侧肢体瘫痪了。不止如此,他的语言表达能力也受到了影响,舌头像被粘在嘴里,不能发挥作用,吐字极不清楚。

    好端端的一个人,在一个月内突然遭逢巨大身体变故,失去生活自理能力,这是任谁也接受不了的残酷现实。

    自然,现在追究看护责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安排后续治疗、陪护,以及想办法让病人恢复身体机能。

    李泊桥到李云山单位帮他办理了病退,人肯定没办法上班了。好在手术、住院的费用可以报销大半。李云山不得不面对每日服药和中医针灸治疗,病人漫长的康复之路摆在李家人面前,未来面临的各种困难即便还没有发生,也已经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的心头。简素秋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了,李夜枫唉声叹气,李泊桥一根接一根抽烟。

    一人得病,全家战斗。目前李家就是这样的态势。而且谁也不知道这场战争要持续多久,他们只能保持高度战备,想方设法把这场仗打好。

    在医院期间,李泊桥只联络过程浪一次,李云山住院期间,他心情低落,忧心忡忡,一想到母亲垂泪难过的样子就心如刀绞,再抬眼看看病床上瘦削的继父,更觉命运弄人。李云山一辈子辛苦,从没呵斥打骂过他们,老了老了快要安度晚年了,偏偏遭此噩运

    那晚,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李云山忽然呻吟起来,又听不清他的意思,守在病床前的李泊桥急忙按铃,后来得知这是脑中风后遗症,医生在给李云山服药之后,拍了拍李泊桥的肩膀,以一种冷峻的目光注视着他,“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以后病人身边离不开人了。”

    李泊桥待李云山入睡以后,悄悄踱出病房。走廊静悄悄的,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李泊桥站在窗前,望着深如墨障的夜色,感受到一种没着没落的空虚。他看不到程浪,却分外想他,想把他抱在怀里,想靠在他的肩头,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抱着程浪痛哭一场。

    然而,程浪还没有原谅他

    李泊桥掏出手机,给程浪发了一条微信:程浪,我很想你。

    他盯着手机,慢慢眨着深浓的睫毛,努力不让自己的悲伤蔓延。却又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又把消息撤回。

    太失态了,眼下这一切,还不至于挺不过去,又何必让程浪担忧?

    李泊桥从来不认为悲伤和难过适合与人分享,他在三十余年人生历程中,一向是以强者的形象示人,他的内心也很少会受到外界的干扰和影响,他总是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家事、工作,在感情中,他也很少会失去主心骨。

    此刻,他怎么就变得这么脆弱了呢?人还活着,天毕竟也没有塌。

    李泊桥在窗口又静默伫立了五分钟,然后掉头回到病房。李云山还在酣睡,他的心感受到一丝慰藉。

    “爸,我会照顾好您的。”李泊桥帮李云山掖了掖被角,仰靠在床边的躺椅上,轻轻眯上眼睛。

    程浪早起的时候,发现了李泊桥的撤回,他盯着那一行白色小字,愣了半天神。

    怎么这么讨厌啊,这人,到底要说神马?程浪恼火又心焦,看信息的发出时间是半夜,越发心如猫挠。以他自己的切身体会,半夜想说的话,那都是特别真实特别动情的,删个鬼呀删?

    程浪尽管惦记得魂不守舍,还是忍住没回信息。

    他在心里问了自己一百遍,李泊桥到底什么时候赶章一苗走,一次回音也没得着。这让他无比沮丧,他确实不笃定李泊桥真的会这么做。

    只要一想到这个,程浪什么事都忍得下了。

    李泊桥不想让程浪知道家里的变故,于是行事越发低调,每天除了料理游泳馆的事务,就是回家帮忙。在李云山出院之后,李家另外三口人开了个家庭会议,李泊桥简单说了个人想法,家里还是得雇个护工,不然长此以往,谁的身体也吃不消。

    “你爸接受不了护工,”简素秋很了解李云山的脾气,“还是我来。”

    “我晚上回来替妈。”李夜枫遇事也很有样子。

    “有我呢,你把工作忙好,别牵扯ji,ng力。”李泊桥说。李夜枫最近刚签了新工作,正是需要好好表现的时候。

    “哥,你以后天天住家里?那小”

    “没事,都没问题。”李泊桥快速截断李夜枫的话,“嫂子”两字被李夜枫生生憋回了嗓子眼。

    他哥的事他大略知道点,但是没敢深问。这是哥俩多年来的默契,互相关心,但是不干涉隐私。只有对方表达需要,另一个人才会靠前予以帮助。

    虽然如此,李夜枫还是私下找李泊桥简单沟通了一次。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哥俩站在阳台,眼神都有些惆怅。

    “哥,你和小嫂子和好了没有?”

    李泊桥默默吐着烟雾,神情无奈地摇了摇头。

    “让章一苗走不就完了?”李夜枫觉得这事没多难。

    李泊桥深吸一口气,皱眉揿灭烟头,“你给那个针灸师打个电话,告诉他以后上午过来,下午那个点影响咱爸午休。”

    他说完就扔下李夜枫,进厨房给简素秋帮忙去了。

    李夜枫瞅着他哥的背影,连吸了两口烟,然后摁灭烟头,从鼻孔喷出两条烟雾,轻咳一声到房间看李云山了。

    李泊桥一刀一刀地切着胡萝卜片,一不留神切到了食指。他身体猝然一抖,把手指嗦到嘴里,忽然泪流满面。

    这天下午,李泊桥没有去游泳馆,因为李云山吃完饭没多久,心脏又不舒服。无奈,李泊桥陪着简素秋又把李云山送进了医院。

    李泊桥忙成这个鬼样,虽然刻意瞒着程浪,却没有回避章一苗他们,三个发小在之前老人住院期间已经来过。这个下午,章一苗没事,听到消息又赶到了医院。

    李泊桥跑上跑下挂号,排队,陪老人做心电图,给医生讲解病人情况,忙得不可开交。看到章一苗过来,打了声招呼,就又要去忙。

    “我去帮你取诊断单,你在这儿陪你爸。”章一苗很快理清头绪,去做力所能及的事。

    “我c,ao!还要住院观察。”李泊桥皱着眉,脸上现出焦躁之色。什么苦他都能吃,但不想让老人再这么一番番折腾。

    程浪知道李泊桥爸爸住院的消息时,已经快下班了,赵昱从章一苗那得到信儿,把病房号告诉了程浪。虽然李泊桥交代他们,这事先不要对程浪说。可赵昱总觉得,这个时候李泊桥最需要爱人的支持,他确信李泊桥也不会给程浪添什么麻烦。于是事情就在赵昱这里走漏了风声。不过因为赵昱说得模糊,程浪并不知道李云山具体得了什么病。

    程浪下班请了事假,火急火燎地往医院赶,在楼下又买了鲜花和水果,医院电梯特别难等,程浪好不容易抢了个位置,被一群病人家属挤在正中间,出了一头一身的汗。

    他到达楼层,抬头查找病房,终于走近的时候,忽然有些心慌,莫名的心慌。

    这可是头一回见家长啊,可千万要稳住。程浪暗暗告诫自己,猛挤盯了一天电脑、已经略显疲态的双眼,又理了理头发。他终于瞥见房间号,忙定下心神,努力牵起嘴角。

    可房门是半开着的,程浪一眼看见章一苗也在,当然还有李泊桥。李泊桥坐在病床前,正在专注地观察病人,章一苗站在李泊桥身后,靠得很近,双手还按在李泊桥的肩膀上。

    一分钟有如一年那般漫长,程浪握着花束的手疯狂发抖,双脚像被钉住了一般无法挪动。

    原来如此,呵呵。

    程浪懂了,这么多天李泊桥一直都和章一苗在一起,根本就没有提让他走的事。所以李泊桥爸爸生病住院,章一苗第一时间就能赶过来陪他。

    爸爸生病了,居然都不对他说,却可以什么都和章一苗分享。程浪周身发冷,觉得自己太过可笑。

    你争来争去的,到底在争什么?你争得过吗?人家认识二十来年了,是何等的亲密信赖,那就是家人一般的关系。你程浪算老几?人家有事凭什么告诉你?就凭你随时随地耍性子,发脾气?

    章一苗多懂事多体贴,他们这关系你永远都不要想去比,根本就比不了。就算比,你也注定是输家,李泊桥根本就不需要你!

    程浪站在病房门口,屋子里是危难时刻见真情的多年挚友,身后走过的是行色匆匆的医护和病人。所有的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这一刻,程浪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他再受不了这场面,转身走到护士站,把鲜花和水果交待给一位值班护士,然后自己悄无声息地走了。等走出医院住院部大楼,他才想起自己压根没坐电梯。

    巨大的y影照头袭来,心头滴血一般地痛。

    程浪此时一刻也不想呆在医院,他飞奔跑到街上,仓皇几近绝望,却又异乎寻常地冷静。他盯着密集穿行的晚高峰车流,深吸了一口气,掏出手机给李泊桥发了一条消息:“我们分手吧。”

    就这样分开

    李泊桥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信息,他出去给李云山和章一苗订餐,在嘈杂的环境中没有听到提示音,等几人吃完饭,他张罗着把章一苗送到电梯里,才掏出手机看到程浪的信息,这时距程浪发消息已经过去了近四十分钟。

    李泊桥盯着静静躺在对话框里的五个字,仿佛一下子跌入千年冰湖,全身瞬时被极寒笼罩,连心脏都好像裹了一层冰。

    就在这时,李泊桥耳畔传来一位女性问询的声音:“请问你是1705病房李云山的亲属吗?”

    李泊桥目光移到鲜花和水果上,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程浪来过,而且看到他和程一苗在一起。

    李泊桥全身僵直,喉结迅速滚动。他勉强跟护士道了谢,把花和水果拿回病房。李夜枫这时正好走进来,李泊桥二话没说,直接把病人交待给弟弟,自己风一般冲出了病房。

    他胸口剧烈起伏,等不及程浪回消息,直接打了电话。

    “程浪,你在哪儿?我有话对你说。”李泊桥刚说出第一个字,眼泪就涌了出来。

    话筒另一头没有任何作答,传来令人窒息的沉默,但是电话并没有挂断。

    “程浪,我家最近有点事,我特别忙。”

    电话里依然是一片沉寂。

    李泊桥抬头盯着暗蓝的夜空,看到天边浮着几片了无生气的乌云。

    “程浪,我答应你的,我会做到。这几天”

    “李泊桥,我们别在一起了。”程浪双眼红肿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脸上滑落,桌上摆着一盒新开封的香烟。

    “程浪”李泊桥还没说完,手机又有新来电,是李夜枫。

    李泊桥的心又悬起来:“程浪,你等一下,我稍后给你打电话。”

    他说完匆匆挂断电话,一边和李夜枫说话,一边急急往楼上赶。

    李云山忽然出现心口刺痛情况,说像针扎。他中风后口齿不清,李夜枫听得磕磕绊绊,心惊r_ou_跳,忙按铃叫医生,又急慌慌给李泊桥打电话。

    这一通忙,等全安静下来,一个小时的时间又溜走了。

    李泊桥终于缓过气来出去找了个楼梯拐角给程浪打电话,对方却半天也没有接。李泊桥没有泄气,坚持打过去,后来程浪还是接起了电话。

    “程浪,我爱你。我不分手!”李泊桥双眼模糊,伤心欲绝。

    程浪沉默了好一会儿,眼泪流得无声:“你真的爱我吗?在我和你朋友之间,你永远觉得他比我重要。”

    “不是!”李泊桥接得迅捷,说得肯定,然而却再没有别的话进一步解释。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语言是苍白无力的,他一直没有让章一苗走,这就是程浪亲眼看到的事实。距他上次承诺程浪又过了不知多少天,他还是没有让章一苗搬家。他现在说什么,似乎都是在为自己找说辞,程浪不是小孩子,又怎么会相信他?

    可是程浪要质疑他的爱吗?抛开章一苗不谈,他李泊桥爱不爱程浪,程浪难道真的不清楚?

    程浪幽缓地说:“我累了,我不想再经历这样的感情,天天想一个人见不着,不知道他想不想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李泊桥静默地听着,泪水jian到胸口,让黑色的面料颜色变得更深。

    “你每天都很忙,电话也不打一个,你爸生病你也不告诉我,你有我没我都一样。”

    程浪话音发抖,有点泣不成声。

    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李泊桥,我们好这么久,我管你要过什么,我就这么一个要求,你答应了却没做到!”

    “不是,我是打算说的。”李泊桥语调已恢复平静,在程浪听起来,甚至了无情绪。

    “但是你没说!”程浪愤恨地说,“你也不会说!你朋友就是你的命!”

    “我不分手。”李泊桥抿住双唇,抬头望向浩渺无际的夜空。

    程浪把电话挂了。

    世上有很多事虽然发生在两个人之间,但是一个人却可以决定最终的走向,譬如拔河,譬如下棋,譬如分手。

    程浪打电话的时候,尽管觉得心痛,因为有李泊桥陪着,却还可以挺住。等挂了电话,他才发觉自己的心是真的碎了。

    他平生头一次,跟自己爱的人分开。这种事在程浪之前的人生当中,从来没有发生过。他坚信相爱就不分手,没什么能将相爱的两个人分开。他曾经认为,凡是相爱还闹分手,那些人都还没有长大,都是作,都在寻求关注。可这一天,他亲手打字,告诉他爱的人:我们分手吧。

    他承认自己嫉妒章一苗,因为这种不能摆在桌面的心思,他暗自鄙视自己,可是他控制不了。章一苗这些天大概都和李泊桥形影不离吧,所以李泊桥都不曾找过他。自然章一苗可以替代他,他也是那么细心、体贴的人,所以,为什么还要苦苦期待?

    就算李泊桥心里念着他的好,这样左右为难的模糊态度,也不是他程浪需要的。

    程浪这一晚抽光了一盒烟,眼泪流了干,干了流,什么事都没做,就干坐在沙发上发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在李泊桥家生活的后遗症。因为在那头,章一苗来了以后,他永远都占不到沙发,所以他喜欢沙发。

    程浪抽着烟一直熬到午夜,最后考虑到还得上班,逼迫自己上床睡觉。可是根本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李泊桥挂断电话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不分手。”

    我!不!分!手!字字椎心。

    妈的你不分手,你把章一苗赶走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你干吗伤我的心啊,李泊桥,你怎么这么狠!!!

    程浪眼盯着手机上的表盘,直视生命一分一秒地流逝,概叹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背,碰到这样复杂的感情。他又想起自己在白山挂的那条红丝带。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大概在古代也是很难实现的梦想吧,不然诗人为什么要在前面加一个“愿”字呢?

    程浪这一晚睡得极迟,因为ji,ng神太过亢奋或者说颓丧,他朦胧入睡的时候,窗口已经隐约泛白。

    李泊桥一夜没睡,而且把李夜枫赶回了家。他不想看见任何一个熟人。

    程浪挂断电话,他并没有把电话再追过去。他知道这一个晚上,程浪和他都不会好过。但是他也清楚眼下他无法安慰程浪。因为没有做到,所有的承诺看起来都像个笑话,他之前已经食言失去信誉,眼下不应该再做这样丢脸的事。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让他彻底打消联络程浪的念头,就是生病的李云山。

    李云山这一夜睡得颇不宁静,中间醒过,呻吟过,还踹过被子,根本就离不开人。家里一个老妈,一个弟弟,他是长子长兄,他不上谁上?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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