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节
泳池 作者:江同
第14节
人家春节晒吃喝晒聚会晒出游，李泊桥过个节，倒像是去火星旅行了，地球整个没他半点消息。程浪翻遍赵昱、石全、马川的朋友圈，一概看不到这人的身影。
不会在忙相亲吧？他也三张的人啦。程浪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李泊桥，折磨死他！
程浪春节在家天天吃喝玩乐，胖了好几斤。临走谢君雄送他，不无担忧地说：“浪儿，你再胖下去可以直回来了。”
程浪不服：“冲你这句话，我回头就给你找仨男朋友回来！”
谢君雄扑哧一笑：“仨你忙得过来吗？菊花别弄残喽！”
程浪都要进站了，回头 袖子，上下打量谢君雄，“来，干一架干一架！”
火车平滑加速，车窗外的楼群渐渐被原野取代，又回j市了，程浪凝视着车窗外急速掠过的风景，心逐渐被一个人填满。
他本来应该过完元宵节再回的。李泊桥，我离你越来越近了，这个春节，你有没有想过我？
话说程浪不是个自恋的人，但是被发胖，还是有点伤自尊。他对着镜子左右端详，拿了泳裤直奔游泳馆。
其实可以跑步的，不过呢，想见某人的心太迫切。
大年初十，泳馆年后开张第三天，程浪来到泳池边，发现整个池中空无一人。他来得太早了，上午11点，泳馆刚开门，而且初十，游泳的基本都上班了。
包场的感觉很爽，尽管水温也很“爽”。程浪在清透的池水中来回游曳，心情很好。
游泳是一项要求人专注投入的运动，基本上就算你思考，用不了多久，你的全部心神也只能贯注到划臂打腿中，否则很难保持节奏感和流线型，甚至可能会呛水。
程浪最开始想着李泊桥，身体游开以后，适应了水温，开始专注提速。他一气游了很远很远，直到筋疲力竭，才靠在池边休息，也不知道具体游了多少米。
程浪一屁股坐在泳池边。整个游泳馆大厅空旷寂静，透着年节后的冷清。程浪戴上眼镜，细细观察这难得一见的场景。
用不了多久，这里将被人填满，游都游不起来。
他忽然忆起去年李泊桥教他游泳，在浅水池中寸步难行的画面。那时，他还不敢进深水池呢，而现在，他早就突破了14米，直接挑战16米水区。
是他带领他突破心理禁区的，程浪垂下眼皮。
就在这时，程浪忽然被激越的水浪jian了一身的水，连眼镜都被打shi了。程浪看见一个身影从眼前纵贯而过，马力强劲，追风逐电般的速度。
黑色的泳裤，矫健的四肢，规范舒展的动作，除了他还有谁？
程浪一时喜出望外，果然还是把人等来了。他高举双臂，一个利落的入水动作，手脚配合，迎头追赶。
李泊桥只游了一个来回，就停了下来。随后赶来的程浪哗地抬头站起，满脸满身的水，瓢泼似的往下滴。李泊桥还没说话，程浪先去找眼镜，手指蹭了蹭，再甩两下，直接戴上。
程浪的目光与李泊桥撞在一起。终于看清楚了，虽然隔着细碎的水珠。李泊桥过了个年，居然瘦了，然而眉目间的深意一点没变，程浪心怦怦跳。
还是程浪打破沉默。
“李教练，”程浪说，“好久不见。”
李泊桥盯着程浪，胸口有些起伏。这几天就期盼着能见到他，有那么多话想对他说，可此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确实是好久不见，但是心里的念想从未曾间断。
“别叫我教练。”
“那叫什么？”
李泊桥抬起头，笑了。两人之间曾经有过这样的对话，当时是怎么答的来着。
似乎叫什么都不合适，除非，除非有新的关系建立起来。
“你今天游得挺远，”李泊桥说。
程浪没吱声，抬头看了他一眼。
李泊桥皱眉咬住自己的下唇，一紧张暴露了什么。
“还比吗？”程浪忽然挑衅。
“改天吧。”
两人坐在泳池台边，一时无话。正午的阳光透过大玻璃窗煦暖地打在身上，带着春的气息。微波荡漾的泳池中，满满都是二人畅游的回忆。
“走吧，我请你吃东西。”李泊桥说，“水凉，别游太久。”
程浪跟着李泊桥去冲淋，两双有力的健足踩在瓷砖上，发出噼啪的水声。
氤氲的水气中，程浪的视线缓缓移向李泊桥，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程浪喉结滑动，想一步跨过去，抱住这个沉默的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力量，让他可以这样克制？难道真的是不够喜欢？？程浪心都在颤抖，有那么一刹那，他想打破自己内心建立的全部准则，不管也不顾，直接冲过去，把李泊桥狠狠搂在怀里揉搓。
想吻他，想握住他的jg身，帮他s,he出来，想看他高潮时兴奋难抑的表情。那一定非常性感动人，程浪一点都不怀疑。
程浪脑子一闪，忽然想起淋浴间捡肥皂的梗。妈的，如果李泊桥的肥皂掉地上就好了，好想看他捡。
“程浪，程浪，”李泊桥敲着玻璃。
程浪这才发现，水已经停了。他头上还全是洗发水揉出的泡沫。
太窘迫了，实在是从来没有这么难为情过。
“过来洗，我的卡还有时间。”李泊桥语气平静。
程浪：
李泊桥还有时间，我去！！程浪暗自尴尬，他早就洗完了，难不成一直在旁边看自己犯花痴？哎玛，自己还光着身子，哈喇子没流出来吧？
对不起个鬼
李泊桥也是疯了，程浪过来，他居然没让地方，就那么站在了一旁。
逼仄的淋浴间站两个男人，基本只能保持不足半尺的距离。程浪低头冲洗泡沫，一眼就瞅见李泊桥身下油黑锃亮的一丛，那卷曲的毛发绵延至肚脐，性感至极。中间垂下来的那根东西粗野结实，散发着阳刚的气息，已经半勃。
程浪眯着眼，额头皱起，身体里某些欲求蠢蠢欲动，的筋脉铮铮复苏，好像随时能把他崩倒。程浪实在受不了了，他喘着粗气猛地抬头，将shi发 到脑后，一把搂住李泊桥的腰，将人揽在怀里。
水丝劈头盖脸浇过来，两人都闭上了眼睛。火热的两具身体紧紧撞在一起，心跳汇成同一个节奏，在肌肤相接的刹那，迅速胀大，硬烫到不行。
两个人互相抵着，没有动，不能动。甚至没有吻，只有粗重的呼吸在彼此唇间放肆流窜。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进来看到这一幕，定会大吃一惊。
程浪不知道李泊桥会不会将自己一把推开，他紧紧地搂着，压迫着，用结实的手臂钳制着怀里的人。
不由分说，豁出去了。
李泊桥微垂着眼皮，没有看程浪。两人的嘴唇几乎稍加配合就可以吻到一处，但是谁也没有前进那么一丁点的距离，只任诱人的气息在唇鼻之间吐纳交换。
程浪终于忍不住，把手探下去，却不料被李泊桥一把攥住。
程浪没挣，低吼了一声，一口咬住李泊桥的左肩，手臂在李泊桥后背胡乱地抓，指甲楔入r_ou_里。他咬得极狠，却还不过瘾，又重重吮吸，口腔涌入腥咸的滋味，那是李泊桥的味道。
李泊桥一动不动，任凭程浪动作，不反抗不迎合，除了身体泄露了生理系统的脆弱，整个人看不出有任何情感的波动。
程浪彻底凌乱了。
水早就停了，凉意慢慢侵袭上来。
李泊桥松开程浪的手：“去穿衣服，小心感冒。”
程浪反手把李泊桥的手腕握住，攥得紧紧的，朗声道：“你别走！”
李泊桥没有动，死命攥紧拳头。
“你要打我吗？”程浪盯着他，眼神锐利。
李泊桥不语。
程浪看着他，烦躁得不行。他冥想片刻，低头质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我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告诉我！”程浪手下加劲，攥得自己都疼。
“程浪”
“别叫我名字！”程浪不客气地说，“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他说到这句，声音忽然有些哽咽。半年来的求而不得，欢喜与失落交替的落差，无可抑制的思念与距离的阻隔，晦暗不明的暧昧，以及看不到希望的未来，在此刻纷纷叫嚣而来，刺戳程浪的神经，将他的痛苦和压抑全面释放。
李泊桥盯着程浪颤抖的胳膊，慢慢把头抬起。
此刻，他也觉得自己可耻无比。喜欢程浪，但是不敢说，却又总是控制不住去靠近，然后又不言明，就这样忽近忽远，折磨着他也折磨着自己。
有好几次明明可以做到彻底的远离，或者在碰面的时候表现得波澜不惊，然而都没有做到。一直就这样虚虚实实地吊着人家，不给一句真心话。
如果自己的态度足够果决，无论进与退，程浪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李泊桥盯着程浪的眼睛，那双眼睛如果不戴眼镜，也只有在这样近的距离，才不会失焦。它看起来那么专注、认真，有一丝迷惘，正在渴求一个真诚的解答。
程浪要的其实很少，他只是求一个明确的答案，就算那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他也可以接受。
李泊桥忽然发现，程浪比他勇敢得多。一直以来，都是他在退缩，是他内心怯懦，怕失去程浪，所以才不给答案，所以才不敢问出困惑已久的问题。
程浪很好，全都是自己的错。
“对不起！”李泊桥看着程浪，深邃的眼神饱含愧疚和伤感。
程浪看着他，忽然就笑了，接着眼泪便流了出来。
呵呵，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多么富有内涵的三个字啊，简单、含蓄、无懈可击。
不就是变相在说，我不喜欢你嘛；或者另一个意思，我喜欢你，但不是很想和你在一起。
程浪盯着李泊桥，眼泪滑过颤抖的嘴唇，流进嘴里，和李泊桥的血混和在一起。
明白了，够了，真的够了，再多呆一秒就是对自己更大的奚落和嘲讽。程浪抹了把脸，随手勾起眼镜，离开淋浴间。走得昂首挺胸，干脆利落。
李泊桥呆呆站在玻璃墙内，面无表情，像被镜头定了格。
如果我再主动找你，我他妈就是你孙子！程浪迅速穿着衣服，镜框后面一对漆黑的眼睛s,he出淬利的光芒。
回学校的路上，他把李泊桥的微信删了。眼不见心不烦，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
这一回，程浪真的痛下决心。开学以后，程浪开始忙碌起来，所有事宜全部围绕“毕业”这个主旋。他每日行色匆匆，将那烦恼心事暂放一边。
元宵节之前某日，是程浪的生日。
他一惯不在意生日，但还是在这天陆续收到祝福，父母、谢君雄还有沈向晖的。沈向晖邀请他去酒吧庆祝，被他给推了，发的红包他也没收。
在这天，他还意外收到一个包裹，上面并没有落款。他打开一看，是一款颂拓智能手表，专业级别，双卫星导航，可支持80多种运动模式，外观时尚酷炫。
程浪拿着手表，发了会呆，连表带盒子扔进了书桌抽屉里。
三月初学校提交了夏季研究生预答辩名单，接着就是论文审查，论文查重检测。
程浪的论文在经过不知多少次修改之后终于定稿，然后这并不是让他最头疼的事。校正论文字型、字号、标点、行间距这些才差点把他搞死。那一段日子，他几乎长在打印店里。
程浪性格本来就有些大大咧咧，论文不是首行忘了缩进就是参考文献段落中间换了页。只要有一处不对就要重新打印，程浪眼睛都快校瞎了。
不过他也不是最惨的，别人比他好不了多少，大家都在不断修改，反复校正，唯恐影响毕业。那段日子，校门口几家打印店都赚疯了，有的还专门添了新设备。程浪为个论文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做梦脑子里过的都是“引言”“页眉”“居中”“加粗”。不过程浪还算幸运，论文没抽到盲审。当然，就算是被抽中他也不怕。不造假不抄袭，也算程浪一惯的学术作风。
等把这些事忙完，就只剩答辩。
毕业在即，同学的未来去向基本都有了眉目，程浪依然没签工作。程浪父母天天打电话催他回家，而程浪的导师已经力荐他进实习那家广告公司。两相博弈，让程浪一时难下决心。他是不想回b市的，但是留在j市，他又有些难过。
李泊桥那儿，哎，不提也罢！
五一小长假，程浪的同学张罗着出去玩，也算是求学生涯结束前，向青春作最后的告别。可以想见，出了校门，面对的就是尔虞我诈、适者生存的成人江湖，再没什么温情可言。
程浪不想出门，没心思。但是沈向晖的电话太殷勤，提前十来天就打了招呼。
“浪儿，你就去吧，玩痛快了回来，答辩准过。”
沈向晖知道程浪心情不好，才有此言。春节后他发现程浪开始约不到人，打电话叫不出来，发消息也不爱回，甚至有时电话都不接。最开始他以为程浪太忙，后来发现论文都提交了，这人还是没ji,ng打彩，不愿见他。
他到学校找过程浪，程浪要么没耐烦地陪他吃个饭；要么干脆不理他，直接去泡图书馆。
整个人都变了，极度冷漠。
沈向晖没敢问，知道问也问不出来。正愁呢，赵昱给他打电话，问他和程浪五一要不要组团出去玩。
“都有谁呀？”沈向晖问。
“还能有谁，圈里那一帮。”赵昱说。
所谓圈里，指的是赵昱、李泊桥、马川夫夫、石全夫夫，还有沈向晖和程浪。
赵昱说：“哦，对了，石全他们俩不去，五一加班。”
那就是三对，沈向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正愁约不出程浪呢。
程浪说：“我不想去。”
一想到李泊桥，他就说不出的别扭，变相被人拒绝的滋味到现在还没完全消化，再见面那得多尴尬，程浪不想给自己添堵，也不想目前平静的生活再起波澜。
沈向晖没辙，直接去回赵昱。程浪不去他也不去。
赵昱爱热闹，一听就不爽了，“沈晖，我可是头回约你出门。”
沈向晖郁闷地，“我想去，我真想去，天天腻在j市，都快闷死了。是程浪不去！”
赵昱一听，直接去找李泊桥，开门见山：“你和程浪怎么了？”
李泊桥不答，一根接一根抽烟，闷得像座休眠火山，把赵昱急的。
“到底怎么了啊？上床了？”赵昱实在想不出，这俩人能因为个什么事闹矛盾。
李泊桥摇头，继续充当沉默代言人。
那天程浪一气离开，李泊桥慌了，给他发过微信，然后发现程浪把他删了
赵昱看他那不争气的懊丧样，心里面就堵得慌，“我就问你，想不想见程浪？”
一路上有你
“想！”
哦，这回说话了。赵昱用眼睛剜了李泊桥几眼，把烟头一摔，回去想辙了。
他思前想后，觉得这事找马宁合适，都是“雌”的，能说得上话。
赵昱也没说别的，就说人多热闹，让马宁务必撺掇程浪一起去。
马宁是谁呀，上大学时就是出了名的伶牙利齿，又开了几年工作室，早练就一副舌灿莲花的本事，而且他和程浪大学那会关系不错，他一听，二话没说就把任务揽下来了。
马宁在电话里这么说的：“浪儿，你就去呗，你不去我跟那帮人有啥可说的。你去了，咱俩还能做个伴。”
“对了，你不是也会摄影吗？到时候帮我和马川拍点照片。我俩贼可怜，都没几张合影，净拍别人了。”
“白山那边风景特美，不去看看多可惜。”
“你说你不去沈向晖也不去，你过意得去吗？”
“人多热闹，吃饭还省，开房还有优惠。”
“对了，今年五一高速免收过路费，好事儿全让咱赶上了。”
程浪被马宁说得晕晕乎乎的，也听得出那话里的诚意。他其实极喜欢山水，如果不是心情不佳，就算没人陪，他也自助出门浪去了。
“怎么走啊？”程浪终于松了口。
马宁一听特高兴，他也是个爱玩的。
“赵昱说开他老丈人的7座汉兰达，大家凑一起热闹，”马宁说。
程浪拿着手机，沉默了几秒，答应了。
是马宁非要我去，是为了沈向晖才答应，总之不是我去找他，程浪自打接受了邀约，就开始自我洗脑，坚决不肯承认他是为李泊桥而去。
赵昱得到消息，立刻就去李泊桥那邀功，敲了李泊桥一顿日料。
男性友人出游，又都是爽快人，根本没那些个计较。赵昱总策划，马宁当执行人，出发前各人都交了活动经费，吃喝玩乐、门票住宿全在里头了。
为了避开出行高峰，六人选择31号一大早出发。程浪住校，离得最远。到了会合地点，其他人都等好一会儿了。
沈向晖正一脸焦急地闷头看表，一看程浪来了，屁颠屁颠过来迎接。程浪远远看到李泊桥靠着车门抽烟，迅速垂下眼皮。
两个多月没见，看到他还会紧张。程浪偷摸调整气息，暗暗告诫自己，既然来了，就放开了玩，不想那些有的没的。
“哟，程浪，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赵昱戴着个墨镜，坐在驾驶位上，手随意搭着方向盘，一脸的高兴满意。
几个人凑近，程浪才发现大家都是有“备”而来。赵昱今天穿得极s_ao情，休闲印花衬衫，白色九分裤；沈向晖从上到下一身新，卡其休闲裤，军绿防晒衣；马川马宁直接条纹情侣装。
也就李泊桥看起来没刻意打扮，黑裤子黑t恤，搭了件牛仔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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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春节晒吃喝晒聚会晒出游，李泊桥过个节，倒像是去火星旅行了，地球整个没他半点消息。程浪翻遍赵昱、石全、马川的朋友圈，一概看不到这人的身影。
不会在忙相亲吧？他也三张的人啦。程浪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李泊桥，折磨死他！
程浪春节在家天天吃喝玩乐，胖了好几斤。临走谢君雄送他，不无担忧地说：“浪儿，你再胖下去可以直回来了。”
程浪不服：“冲你这句话，我回头就给你找仨男朋友回来！”
谢君雄扑哧一笑：“仨你忙得过来吗？菊花别弄残喽！”
程浪都要进站了，回头 袖子，上下打量谢君雄，“来，干一架干一架！”
火车平滑加速，车窗外的楼群渐渐被原野取代，又回j市了，程浪凝视着车窗外急速掠过的风景，心逐渐被一个人填满。
他本来应该过完元宵节再回的。李泊桥，我离你越来越近了，这个春节，你有没有想过我？
话说程浪不是个自恋的人，但是被发胖，还是有点伤自尊。他对着镜子左右端详，拿了泳裤直奔游泳馆。
其实可以跑步的，不过呢，想见某人的心太迫切。
大年初十，泳馆年后开张第三天，程浪来到泳池边，发现整个池中空无一人。他来得太早了，上午11点，泳馆刚开门，而且初十，游泳的基本都上班了。
包场的感觉很爽，尽管水温也很“爽”。程浪在清透的池水中来回游曳，心情很好。
游泳是一项要求人专注投入的运动，基本上就算你思考，用不了多久，你的全部心神也只能贯注到划臂打腿中，否则很难保持节奏感和流线型，甚至可能会呛水。
程浪最开始想着李泊桥，身体游开以后，适应了水温，开始专注提速。他一气游了很远很远，直到筋疲力竭，才靠在池边休息，也不知道具体游了多少米。
程浪一屁股坐在泳池边。整个游泳馆大厅空旷寂静，透着年节后的冷清。程浪戴上眼镜，细细观察这难得一见的场景。
用不了多久，这里将被人填满，游都游不起来。
他忽然忆起去年李泊桥教他游泳，在浅水池中寸步难行的画面。那时，他还不敢进深水池呢，而现在，他早就突破了14米，直接挑战16米水区。
是他带领他突破心理禁区的，程浪垂下眼皮。
就在这时，程浪忽然被激越的水浪jian了一身的水，连眼镜都被打shi了。程浪看见一个身影从眼前纵贯而过，马力强劲，追风逐电般的速度。
黑色的泳裤，矫健的四肢，规范舒展的动作，除了他还有谁？
程浪一时喜出望外，果然还是把人等来了。他高举双臂，一个利落的入水动作，手脚配合，迎头追赶。
李泊桥只游了一个来回，就停了下来。随后赶来的程浪哗地抬头站起，满脸满身的水，瓢泼似的往下滴。李泊桥还没说话，程浪先去找眼镜，手指蹭了蹭，再甩两下，直接戴上。
程浪的目光与李泊桥撞在一起。终于看清楚了，虽然隔着细碎的水珠。李泊桥过了个年，居然瘦了，然而眉目间的深意一点没变，程浪心怦怦跳。
还是程浪打破沉默。
“李教练，”程浪说，“好久不见。”
李泊桥盯着程浪，胸口有些起伏。这几天就期盼着能见到他，有那么多话想对他说，可此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确实是好久不见，但是心里的念想从未曾间断。
“别叫我教练。”
“那叫什么？”
李泊桥抬起头，笑了。两人之间曾经有过这样的对话，当时是怎么答的来着。
似乎叫什么都不合适，除非，除非有新的关系建立起来。
“你今天游得挺远，”李泊桥说。
程浪没吱声，抬头看了他一眼。
李泊桥皱眉咬住自己的下唇，一紧张暴露了什么。
“还比吗？”程浪忽然挑衅。
“改天吧。”
两人坐在泳池台边，一时无话。正午的阳光透过大玻璃窗煦暖地打在身上，带着春的气息。微波荡漾的泳池中，满满都是二人畅游的回忆。
“走吧，我请你吃东西。”李泊桥说，“水凉，别游太久。”
程浪跟着李泊桥去冲淋，两双有力的健足踩在瓷砖上，发出噼啪的水声。
氤氲的水气中，程浪的视线缓缓移向李泊桥，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程浪喉结滑动，想一步跨过去，抱住这个沉默的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力量，让他可以这样克制？难道真的是不够喜欢？？程浪心都在颤抖，有那么一刹那，他想打破自己内心建立的全部准则，不管也不顾，直接冲过去，把李泊桥狠狠搂在怀里揉搓。
想吻他，想握住他的jg身，帮他s,he出来，想看他高潮时兴奋难抑的表情。那一定非常性感动人，程浪一点都不怀疑。
程浪脑子一闪，忽然想起淋浴间捡肥皂的梗。妈的，如果李泊桥的肥皂掉地上就好了，好想看他捡。
“程浪，程浪，”李泊桥敲着玻璃。
程浪这才发现，水已经停了。他头上还全是洗发水揉出的泡沫。
太窘迫了，实在是从来没有这么难为情过。
“过来洗，我的卡还有时间。”李泊桥语气平静。
程浪：
李泊桥还有时间，我去！！程浪暗自尴尬，他早就洗完了，难不成一直在旁边看自己犯花痴？哎玛，自己还光着身子，哈喇子没流出来吧？
对不起个鬼
李泊桥也是疯了，程浪过来，他居然没让地方，就那么站在了一旁。
逼仄的淋浴间站两个男人，基本只能保持不足半尺的距离。程浪低头冲洗泡沫，一眼就瞅见李泊桥身下油黑锃亮的一丛，那卷曲的毛发绵延至肚脐，性感至极。中间垂下来的那根东西粗野结实，散发着阳刚的气息，已经半勃。
程浪眯着眼，额头皱起，身体里某些欲求蠢蠢欲动，的筋脉铮铮复苏，好像随时能把他崩倒。程浪实在受不了了，他喘着粗气猛地抬头，将shi发 到脑后，一把搂住李泊桥的腰，将人揽在怀里。
水丝劈头盖脸浇过来，两人都闭上了眼睛。火热的两具身体紧紧撞在一起，心跳汇成同一个节奏，在肌肤相接的刹那，迅速胀大，硬烫到不行。
两个人互相抵着，没有动，不能动。甚至没有吻，只有粗重的呼吸在彼此唇间放肆流窜。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进来看到这一幕，定会大吃一惊。
程浪不知道李泊桥会不会将自己一把推开，他紧紧地搂着，压迫着，用结实的手臂钳制着怀里的人。
不由分说，豁出去了。
李泊桥微垂着眼皮，没有看程浪。两人的嘴唇几乎稍加配合就可以吻到一处，但是谁也没有前进那么一丁点的距离，只任诱人的气息在唇鼻之间吐纳交换。
程浪终于忍不住，把手探下去，却不料被李泊桥一把攥住。
程浪没挣，低吼了一声，一口咬住李泊桥的左肩，手臂在李泊桥后背胡乱地抓，指甲楔入r_ou_里。他咬得极狠，却还不过瘾，又重重吮吸，口腔涌入腥咸的滋味，那是李泊桥的味道。
李泊桥一动不动，任凭程浪动作，不反抗不迎合，除了身体泄露了生理系统的脆弱，整个人看不出有任何情感的波动。
程浪彻底凌乱了。
水早就停了，凉意慢慢侵袭上来。
李泊桥松开程浪的手：“去穿衣服，小心感冒。”
程浪反手把李泊桥的手腕握住，攥得紧紧的，朗声道：“你别走！”
李泊桥没有动，死命攥紧拳头。
“你要打我吗？”程浪盯着他，眼神锐利。
李泊桥不语。
程浪看着他，烦躁得不行。他冥想片刻，低头质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我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告诉我！”程浪手下加劲，攥得自己都疼。
“程浪”
“别叫我名字！”程浪不客气地说，“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他说到这句，声音忽然有些哽咽。半年来的求而不得，欢喜与失落交替的落差，无可抑制的思念与距离的阻隔，晦暗不明的暧昧，以及看不到希望的未来，在此刻纷纷叫嚣而来，刺戳程浪的神经，将他的痛苦和压抑全面释放。
李泊桥盯着程浪颤抖的胳膊，慢慢把头抬起。
此刻，他也觉得自己可耻无比。喜欢程浪，但是不敢说，却又总是控制不住去靠近，然后又不言明，就这样忽近忽远，折磨着他也折磨着自己。
有好几次明明可以做到彻底的远离，或者在碰面的时候表现得波澜不惊，然而都没有做到。一直就这样虚虚实实地吊着人家，不给一句真心话。
如果自己的态度足够果决，无论进与退，程浪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李泊桥盯着程浪的眼睛，那双眼睛如果不戴眼镜，也只有在这样近的距离，才不会失焦。它看起来那么专注、认真，有一丝迷惘，正在渴求一个真诚的解答。
程浪要的其实很少，他只是求一个明确的答案，就算那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他也可以接受。
李泊桥忽然发现，程浪比他勇敢得多。一直以来，都是他在退缩，是他内心怯懦，怕失去程浪，所以才不给答案，所以才不敢问出困惑已久的问题。
程浪很好，全都是自己的错。
“对不起！”李泊桥看着程浪，深邃的眼神饱含愧疚和伤感。
程浪看着他，忽然就笑了，接着眼泪便流了出来。
呵呵，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多么富有内涵的三个字啊，简单、含蓄、无懈可击。
不就是变相在说，我不喜欢你嘛；或者另一个意思，我喜欢你，但不是很想和你在一起。
程浪盯着李泊桥，眼泪滑过颤抖的嘴唇，流进嘴里，和李泊桥的血混和在一起。
明白了，够了，真的够了，再多呆一秒就是对自己更大的奚落和嘲讽。程浪抹了把脸，随手勾起眼镜，离开淋浴间。走得昂首挺胸，干脆利落。
李泊桥呆呆站在玻璃墙内，面无表情，像被镜头定了格。
如果我再主动找你，我他妈就是你孙子！程浪迅速穿着衣服，镜框后面一对漆黑的眼睛s,he出淬利的光芒。
回学校的路上，他把李泊桥的微信删了。眼不见心不烦，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
这一回，程浪真的痛下决心。开学以后，程浪开始忙碌起来，所有事宜全部围绕“毕业”这个主旋。他每日行色匆匆，将那烦恼心事暂放一边。
元宵节之前某日，是程浪的生日。
他一惯不在意生日，但还是在这天陆续收到祝福，父母、谢君雄还有沈向晖的。沈向晖邀请他去酒吧庆祝，被他给推了，发的红包他也没收。
在这天，他还意外收到一个包裹，上面并没有落款。他打开一看，是一款颂拓智能手表，专业级别，双卫星导航，可支持80多种运动模式，外观时尚酷炫。
程浪拿着手表，发了会呆，连表带盒子扔进了书桌抽屉里。
三月初学校提交了夏季研究生预答辩名单，接着就是论文审查，论文查重检测。
程浪的论文在经过不知多少次修改之后终于定稿，然后这并不是让他最头疼的事。校正论文字型、字号、标点、行间距这些才差点把他搞死。那一段日子，他几乎长在打印店里。
程浪性格本来就有些大大咧咧，论文不是首行忘了缩进就是参考文献段落中间换了页。只要有一处不对就要重新打印，程浪眼睛都快校瞎了。
不过他也不是最惨的，别人比他好不了多少，大家都在不断修改，反复校正，唯恐影响毕业。那段日子，校门口几家打印店都赚疯了，有的还专门添了新设备。程浪为个论文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做梦脑子里过的都是“引言”“页眉”“居中”“加粗”。不过程浪还算幸运，论文没抽到盲审。当然，就算是被抽中他也不怕。不造假不抄袭，也算程浪一惯的学术作风。
等把这些事忙完，就只剩答辩。
毕业在即，同学的未来去向基本都有了眉目，程浪依然没签工作。程浪父母天天打电话催他回家，而程浪的导师已经力荐他进实习那家广告公司。两相博弈，让程浪一时难下决心。他是不想回b市的，但是留在j市，他又有些难过。
李泊桥那儿，哎，不提也罢！
五一小长假，程浪的同学张罗着出去玩，也算是求学生涯结束前，向青春作最后的告别。可以想见，出了校门，面对的就是尔虞我诈、适者生存的成人江湖，再没什么温情可言。
程浪不想出门，没心思。但是沈向晖的电话太殷勤，提前十来天就打了招呼。
“浪儿，你就去吧，玩痛快了回来，答辩准过。”
沈向晖知道程浪心情不好，才有此言。春节后他发现程浪开始约不到人，打电话叫不出来，发消息也不爱回，甚至有时电话都不接。最开始他以为程浪太忙，后来发现论文都提交了，这人还是没ji,ng打彩，不愿见他。
他到学校找过程浪，程浪要么没耐烦地陪他吃个饭；要么干脆不理他，直接去泡图书馆。
整个人都变了，极度冷漠。
沈向晖没敢问，知道问也问不出来。正愁呢，赵昱给他打电话，问他和程浪五一要不要组团出去玩。
“都有谁呀？”沈向晖问。
“还能有谁，圈里那一帮。”赵昱说。
所谓圈里，指的是赵昱、李泊桥、马川夫夫、石全夫夫，还有沈向晖和程浪。
赵昱说：“哦，对了，石全他们俩不去，五一加班。”
那就是三对，沈向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正愁约不出程浪呢。
程浪说：“我不想去。”
一想到李泊桥，他就说不出的别扭，变相被人拒绝的滋味到现在还没完全消化，再见面那得多尴尬，程浪不想给自己添堵，也不想目前平静的生活再起波澜。
沈向晖没辙，直接去回赵昱。程浪不去他也不去。
赵昱爱热闹，一听就不爽了，“沈晖，我可是头回约你出门。”
沈向晖郁闷地，“我想去，我真想去，天天腻在j市，都快闷死了。是程浪不去！”
赵昱一听，直接去找李泊桥，开门见山：“你和程浪怎么了？”
李泊桥不答，一根接一根抽烟，闷得像座休眠火山，把赵昱急的。
“到底怎么了啊？上床了？”赵昱实在想不出，这俩人能因为个什么事闹矛盾。
李泊桥摇头，继续充当沉默代言人。
那天程浪一气离开，李泊桥慌了，给他发过微信，然后发现程浪把他删了
赵昱看他那不争气的懊丧样，心里面就堵得慌，“我就问你，想不想见程浪？”
一路上有你
“想！”
哦，这回说话了。赵昱用眼睛剜了李泊桥几眼，把烟头一摔，回去想辙了。
他思前想后，觉得这事找马宁合适，都是“雌”的，能说得上话。
赵昱也没说别的，就说人多热闹，让马宁务必撺掇程浪一起去。
马宁是谁呀，上大学时就是出了名的伶牙利齿，又开了几年工作室，早练就一副舌灿莲花的本事，而且他和程浪大学那会关系不错，他一听，二话没说就把任务揽下来了。
马宁在电话里这么说的：“浪儿，你就去呗，你不去我跟那帮人有啥可说的。你去了，咱俩还能做个伴。”
“对了，你不是也会摄影吗？到时候帮我和马川拍点照片。我俩贼可怜，都没几张合影，净拍别人了。”
“白山那边风景特美，不去看看多可惜。”
“你说你不去沈向晖也不去，你过意得去吗？”
“人多热闹，吃饭还省，开房还有优惠。”
“对了，今年五一高速免收过路费，好事儿全让咱赶上了。”
程浪被马宁说得晕晕乎乎的，也听得出那话里的诚意。他其实极喜欢山水，如果不是心情不佳，就算没人陪，他也自助出门浪去了。
“怎么走啊？”程浪终于松了口。
马宁一听特高兴，他也是个爱玩的。
“赵昱说开他老丈人的7座汉兰达，大家凑一起热闹，”马宁说。
程浪拿着手机，沉默了几秒，答应了。
是马宁非要我去，是为了沈向晖才答应，总之不是我去找他，程浪自打接受了邀约，就开始自我洗脑，坚决不肯承认他是为李泊桥而去。
赵昱得到消息，立刻就去李泊桥那邀功，敲了李泊桥一顿日料。
男性友人出游，又都是爽快人，根本没那些个计较。赵昱总策划，马宁当执行人，出发前各人都交了活动经费，吃喝玩乐、门票住宿全在里头了。
为了避开出行高峰，六人选择31号一大早出发。程浪住校，离得最远。到了会合地点，其他人都等好一会儿了。
沈向晖正一脸焦急地闷头看表，一看程浪来了，屁颠屁颠过来迎接。程浪远远看到李泊桥靠着车门抽烟，迅速垂下眼皮。
两个多月没见，看到他还会紧张。程浪偷摸调整气息，暗暗告诫自己，既然来了，就放开了玩，不想那些有的没的。
“哟，程浪，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赵昱戴着个墨镜，坐在驾驶位上，手随意搭着方向盘，一脸的高兴满意。
几个人凑近，程浪才发现大家都是有“备”而来。赵昱今天穿得极s_ao情，休闲印花衬衫，白色九分裤；沈向晖从上到下一身新，卡其休闲裤，军绿防晒衣；马川马宁直接条纹情侣装。
也就李泊桥看起来没刻意打扮，黑裤子黑t恤，搭了件牛仔外套。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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