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节
泳池 作者:江同
第6节
赵昱余兴未了地透露：“马川两口子在沙发上就啃上了，差点当我们面办事。”
“沈向晖昨晚也喝多了，路都快走不了了，哈哈哈哈。”
李泊桥：
赵昱道：“你还别说，这小子有点本事，他那个伴挺打眼儿的。”
“嗯，他没喝多吧？”
“他？”赵昱哈哈大笑，意味深长地说，“他可是个人物。”
“怎么了？”
“这小孩后来喝高了，满场亲，还亲了我一口。”
李泊桥说不出话来。赵昱兀自在电话那头唠叨：“你说说你，就沈向晖长那个死样，都把到这么漂亮的小鲜r_ou_，你都瞎忙什么呢你？”
“赶紧找个伴吧，桥儿，一个人多没意思。”赵昱唠里唠叨地把电话挂了。
赵昱真是喝兴奋了，整个变成话唠，还把昨晚发生的事发在他们发小的小群里。
这个群是章一苗建的，名字叫“的小社会”。
群如其名，里面只有四个人：赵昱、李泊桥、章一苗和石全，各人家属都不在。
章一苗此时人在日本，听赵昱吐槽李泊桥小鲜r_ou_都送到家门口了，还不占便宜。
“我创造这机会多好哇，李泊桥太不给力。”
“你以为谁都像你，下半身指挥大脑。”章一苗不以为然。
“关键长得帅，要是歪瓜劣枣也就算了。”赵昱一想起来，就替李泊桥遗憾。
石全说：“小孩，比咱们小好几岁。”
章一苗发了个撇嘴的表情：“还能比我帅？”
赵昱说：“你个直人，关你屁事啊。赶紧从日本给我滚回来！”
“比小武呢？”章一苗问。
石全说：“不太好比，不是一个风格。”
李泊桥随意扫了一眼聊天记录，把手机摁灭了。
他拆开的那包黄鹤楼已经抽光了，其余的没再动。这一天，程浪没来游泳馆。李泊桥不知道程浪是因为喝多了，还是不想见他。
不管是什么原因，没见到程浪，李泊桥心存几分侥幸。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程浪。
事实上程浪很想见他。
七夕那晚，他喝得是不少，但还是比沈向晖清醒，最后是他打车把沈向晖送回的家。而他自己，回家扑到床上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下午他本打算去游泳馆，结果室友打电话找他帮忙搬家，他又急匆匆赶到学校，等都忙完回家，天已经黑了，人又累，就没去成。
他现在满心光明，直觉自己这段暗恋终于可以落地。晚上一个人躺床上，程浪几次拿起手机，翻到李泊桥的微信，想给他发消息。
可不知为什么，有点害羞，又想聊天不如见面，明天干脆去找人。
他心中怀着各种绮念，想得很远很深。在甜蜜的想象中程浪安然睡去，没有梦扰。
第二天上午游泳馆一开门，程浪就赶了过去。游了好几圈，也没看见李泊桥。他暗自纳闷，琢磨自己是不是该去找他，又有点担心会影响他的工作。
程浪没来多久，李泊桥就通过监控看见他。这个时间段人不算多，很好辨认。尤其他对程浪的身材和泳姿已经很熟悉。他发现程浪换了条新泳裤。之前程浪也不是没换过，但都是冷色，今天换的却是条大红色，显得他皮肤更白了。
李泊桥死死盯着屏幕，呼吸变得急促。他看了一会，快步上楼，把办公室的门迅速关上，就好像这样可以把程浪隔绝到心门之外一样。
他想安心审核手中的季度能源成本，却无法集中思想。索性打开办公室的电脑，调出监控。
程浪像个走失的孩子一样，东张西望，寻找记忆中熟悉的面孔。他游一个来回就会停下来休息，其实就是在找人，眼镜戴上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
李泊桥死死盯着画面，不放过程浪脸上每一个表情。
程浪那天走的时候，极度沮丧，完全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到前台去取卡，忍不住问：“你们李总今天来上班了吗？”
“来了啊，一直在楼上。”当班小姑娘热情地说。
一连三天，程浪过来游泳，李泊桥都没露面。他特意选了三个不同的时间段，但是没用，结果都一样。
程浪站在游泳馆门口，掏出手机给李泊桥发了条微信：“你在躲我吗？”
李泊桥没回。
程浪等了一会，走了。
这几天李泊桥都没有看到沈向晖。程浪心里有事，压根就没告诉沈向晖他过来游泳。
程浪坐在公交车上，心情低落到谷底，差点怀疑那天李泊桥抱他那事是自己头脑虚构出来的。李泊桥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他明明在的，程浪问自己，我要去找他吗？
他陷入混乱的选择中，不甘心放弃，也不想没尊严地去乞怜。
已经主动发过微信了，居然都没回
夫夫照像馆
程浪这样的人，主动发微信，已经算是极热情的举动，他有他的骄傲。李泊桥不回，他也没再发了。
他忽然想起张健，张健倒是见到消息就回，但是一样没个鸟用。程浪甩甩头。
没几天就要开学了，虽说研三没课，主要任务就是求职、写毕业论文，可这两件都是大事，哪个也不能蒙混过关。九十月份各单位开始秋招，很多同学已经着手联系工作的事。
程浪研究生毕业也面临两个选择，留在j市或者回b市，他总归不想搞学术，不会去考博。在求职这件事上，他和家里有矛盾，他也不愿意去想。
至于毕业论文，这个程浪倒并没有着急。程浪学的是广告学，虽说读研没影响谈恋爱，但是研一研二该上的课，该考的试，该投的论文，他一样没落下。他不算太用功，但是聪明，爱思考，导师挺喜欢他。
对于论文，他有自己的想法。大方向导师已经定了，他只要拟出提纲，按思路走，不会有大问题。程浪不急，他不属于那种磨洋工的人，短期密集投入、一气呵成比较适合他。
当然，他需要阅读文献，这需要花很多时间。
正当他打算静静心，回学校泡图书馆的时候，忽然接到马宁的电话。
“浪儿，有个事找你帮忙，咱面谈吧？”马宁在电话里说。
二人约在程浪家小区附近的星爸爸。
“我和我家那口子不是开了个摄影工作室嘛”马宁吸了一口抹茶星冰乐，悠悠地说。
马宁和程浪早就认识，说话就开门见山。
他和马川的摄影工作室走的是小众路线，只给圈里人拍写真，基本不对外宣传。两人人脉都还行，靠朋友的介绍和推荐，渐渐也拉了一些回头客，在圈子里颇有点小名气。无奈现在行行竞争压力大，他们做起来了，别人也有样学样，j城gay圈就那么大，慢慢客流就有点分散。
“马川的意思是说，找同志情侣拍些写真，到一些同志交友app上做做宣传。”马宁抬头看了一眼程浪。
程浪本来就是学广告的，他直言不讳：“gay圈才多大，你们扩大点服务范围啊，像什么les啊，形婚婚纱照啊，都拍起来。”
马宁嘿嘿一笑：“你还真懂，不过人家les才不找我们，人家圈里也有搞摄影的。”
马宁说完又补充道：“les讨厌男的，你不知道吗？”
“不至于吧，”程浪笑回。
“总之我一下子就想到你了，颜值高身材木奉，大帅哥，帮个忙呗？”马宁手捏着吸管，眼睛眨巴眨巴的。
程浪直笑：“关键我单身啊，没bf。”
马宁眼睛瞪得溜圆，一脸吃惊地问：“沈向晖不是你男朋友？”
程浪摇头，“他是哥们啊。”
马宁看着程浪：“我就说嘛，你怎么找了他？”
程浪笑笑不语，马宁接着道：“单身更好办了，本来我们还为难呢，不太想让沈向晖入镜。”
“那我跟谁拍？”程浪好奇。
“这人马川负责，放心吧，他肯定给你找个帅的。”
两人后来扯了一会闲淡，聊了聊大学里的同学，就各自散了。
马宁事先就和程浪说好，这套照片要上传到app上，希望他别介意。
程浪是爽快人，一口应允下来，不就是拍套写真嘛。他和张健谈恋爱的时候，就和父母出柜了，别人怎么想，他根本不在意。而且他父母不可能上那些app，不会因此闹心。
马宁这事说了就过了，之后也没怎么联系程浪，程浪也没当回事。李泊桥七夕之后一直神隐，程浪也没再去游泳馆，两人之间基本就是断联的状态。
这期间，谁都没有更新朋友圈。
九月初的一天，马宁忽然找程浪，问他哪天有空。程浪正躺在宿舍床上看书，没ji,ng打彩地说：“最近不忙。”
“下周一，后天，来拍写真，”马宁说，“别迟到，戴个隐形，睡饱过来！”
“我那临时男朋友找的谁啊？”
“不告诉你，”马宁卖关子，“不会让你失望就是了。”
程浪重新躺回枕头，把书盖在脸上，想象不出马宁会给自己找个什么样的拍档。
希望不会失望，不然本帅哥不能保证给你一张上镜脸，哼哼！！
周一一大早，程浪按马宁给他的地址摸到摄影棚，那门面在巷弄深处，曲里拐弯的，很是不好找。
程浪刚一进门，就看到一男的背对着他，坐在化妆台前。马宁正按着他的脑门在帮他化妆。
程浪一愣，不会吧，是他？
此人正是李泊桥。本来不可能是他，李泊桥这么低调的人，哪肯出来拍写真，还是同志写真！马川找赵昱跟他谈的时候，他一口回绝，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这事儿，就是李泊桥他爸跟他说，他都未必答应。
赵昱说：“马川，你怎么不找我？”
马川反问：“嫂子打我怎么办？”
好说歹说，马川都快磨破嘴皮子了，李泊桥就是不同意。马川这个郁闷啊。
临出门跟赵昱说：“这位爷是真难请，程浪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李泊桥一下子抬起头，“是程浪吗？我拍。”
赵昱看了李泊桥一眼，朝马川眨眨眼睛。
程浪不想和李泊桥一起拍，说不清为什么，一看到他，心里面就觉得委屈。凭什么呢？说不理人就不理人，说冒出来就冒出来。他以为他是谁？
程浪冷着脸站在门口。
“浪儿，你来得正好，我画完他马上给你画。”
程浪别扭地走过去，没看李泊桥一眼。
李泊桥画完妆，站起来望向镜子，根本没看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程浪低着头玩手机，看起来不太愉快。
“浪儿，到你了。”马宁吆喝着。
程浪站起来直接坐过去，理都没理李泊桥。马宁朝他俩各睃了一眼，有点纳闷。
等程浪画好妆站起来一转身，李泊桥愣住了。
他一直觉得程浪长得干净帅气，气质偏硬。可一上妆，才发现他骨子里其实有y柔的一面。面前的程浪眉目带着几分妖娆，高鼻粉唇，深刻的双眼皮低垂着，显出几分心不在焉。
李泊桥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呆了。
程浪板着脸离开他的视线，“马宁，赶紧拍吧。”
三角架、灯光、反光板、背景布，该准备的东西都齐了，不过要换场景，没有个小一天，也是拍不完。马宁一边调光，一边应着：“别急呵，咱今天争取拍出杂志的质感。”
程浪靠着化妆台不说话，李泊桥走过去：“程浪，最近好吗？”
程浪唇角微抖，冷笑着让开。
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李泊桥一靠近，他又有点发抖。
马宁盯着两人看，还没换服装，不过这天两人穿的都是休闲，看着倒也挺搭。
“行，准备开拍！”马宁喊道。
两人走过去，站在背板前，肢体都很僵硬。
第一张照片半身照，要求两人背靠背，李泊桥侧过脸，程浪仰头靠向他。
马川对着取景器，左瞄右看，“你俩把手拉起来。”
程浪没动，李泊桥拉住程浪的手，程浪眨了下眼，喉结翻滚，心脏怦怦跳起来。
“好！下一张！”
李泊桥放开程浪的手，两人都松了口气。然而并没有完。
“这张程浪你站在前面，曲起一条腿，把眼睛闭上，桥儿你从身后搂住他，左胳膊摆他胸口。”马川说。
两人试着摆造型。
“右手握起来，十指交叉。”马宁在旁边补充。
程浪心里飞过一万头草泥马，这姿势还能再折磨一点吗？
李泊桥怀里搂着程浪，倚在他肩上一言不发，心里面早已荡漾发软。两人靠在一起，身子都在颤抖，李泊桥也咽了口口水，他握着程浪的手，忍不住捏紧，很快又松开。
“这张不错！”马川用液晶屏看了看。
“下一张准备！程浪你坐凳子上，桥儿你站他身后，蒙住他眼睛，然后低头看程浪。”
程浪咬着嘴唇坐下，深吸了一口气，李泊桥的手覆盖上来，滚烫、绵软，手心里全是汗。程浪什么也看不见了，迷失在那片黑暗中。
李泊桥低头看着程浪，他的鼻子，他翕动的嘴唇，弧度好看的下巴，像捧着最ji,ng美的瓷器，不敢大声呼吸。等程浪重见光明时，觉得眼前金星飞舞，他猛揉了几下眼睛，半天才站起身来。
两人又拍了几张，各换了衣服，出门取外景。
外景拍得不算太顺利。
第一组还好，场景要求摆出各种生无可恋脸，两人都很擅长。
程浪和李泊桥在锈迹斑驳的楼梯转角上下对望；在废墟墙根下玩壁咚；坐在颓垣断壁上一齐抽烟；头错头躺在地上望天
李泊桥和程浪摆着各种各样的造型，忽然有一种谈恋爱的感觉，心动，美好，仿佛回到青葱年少的时光。这种感觉，之前和武佳佳在一起，他完全不曾体会过。
程浪拍得很郁闷，只想早点结束。
等到了第二组，公园场景，马川试拍了几张，发现效果不好，果断叫停。
“怎么了，怎么了？”马宁看着马川，一脸不解。
马川点了根烟，扬了扬下巴，“你俩这状态不行，喏，给你们15分钟，去那边培养感情。”
程浪皱着眉头找了把椅子坐下来，一条腿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李泊桥也跟了过来。
两人一人点了一根烟，闷声不语地抽，烟雾在两人中间交缠在一起，慢慢宕开，飘散。
这一组照片按说也不难，就是情绪要到位。每一张都得笑，还得表现得很亲昵。
情侣照这点要求也不过分，就是让这两位做，有点难为他们了。
李泊桥瞧了眼程浪，又看看远处的马川说：“配合一下，马川挺辛苦的。”
程浪这天头一次正眼瞧李泊桥，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说。
程浪想，又他妈是15分钟，15分钟够我把这人揍一顿了吧。
我的心太乱
两人既然把话谈开，余下的事就水到渠成了。
两人坐在公园长椅上齐看镜头，笑出整齐的牙齿，弧度保持一致。李泊桥左手拄着膝盖，右手轻抚在程浪脸上，大拇指摩挲着他。
密林深处，两人手挽着手相视而笑，李泊桥单手cha在裤兜里。
“等下，这张，你们二位要深情对望，深情还懂啊？”
程浪和李泊桥努力做出深情的表情，结果摄影师不认可。“自然点，拜托！”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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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昱余兴未了地透露：“马川两口子在沙发上就啃上了，差点当我们面办事。”
“沈向晖昨晚也喝多了，路都快走不了了，哈哈哈哈。”
李泊桥：
赵昱道：“你还别说，这小子有点本事，他那个伴挺打眼儿的。”
“嗯，他没喝多吧？”
“他？”赵昱哈哈大笑，意味深长地说，“他可是个人物。”
“怎么了？”
“这小孩后来喝高了，满场亲，还亲了我一口。”
李泊桥说不出话来。赵昱兀自在电话那头唠叨：“你说说你，就沈向晖长那个死样，都把到这么漂亮的小鲜r_ou_，你都瞎忙什么呢你？”
“赶紧找个伴吧，桥儿，一个人多没意思。”赵昱唠里唠叨地把电话挂了。
赵昱真是喝兴奋了，整个变成话唠，还把昨晚发生的事发在他们发小的小群里。
这个群是章一苗建的，名字叫“的小社会”。
群如其名，里面只有四个人：赵昱、李泊桥、章一苗和石全，各人家属都不在。
章一苗此时人在日本，听赵昱吐槽李泊桥小鲜r_ou_都送到家门口了，还不占便宜。
“我创造这机会多好哇，李泊桥太不给力。”
“你以为谁都像你，下半身指挥大脑。”章一苗不以为然。
“关键长得帅，要是歪瓜劣枣也就算了。”赵昱一想起来，就替李泊桥遗憾。
石全说：“小孩，比咱们小好几岁。”
章一苗发了个撇嘴的表情：“还能比我帅？”
赵昱说：“你个直人，关你屁事啊。赶紧从日本给我滚回来！”
“比小武呢？”章一苗问。
石全说：“不太好比，不是一个风格。”
李泊桥随意扫了一眼聊天记录，把手机摁灭了。
他拆开的那包黄鹤楼已经抽光了，其余的没再动。这一天，程浪没来游泳馆。李泊桥不知道程浪是因为喝多了，还是不想见他。
不管是什么原因，没见到程浪，李泊桥心存几分侥幸。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程浪。
事实上程浪很想见他。
七夕那晚，他喝得是不少，但还是比沈向晖清醒，最后是他打车把沈向晖送回的家。而他自己，回家扑到床上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下午他本打算去游泳馆，结果室友打电话找他帮忙搬家，他又急匆匆赶到学校，等都忙完回家，天已经黑了，人又累，就没去成。
他现在满心光明，直觉自己这段暗恋终于可以落地。晚上一个人躺床上，程浪几次拿起手机，翻到李泊桥的微信，想给他发消息。
可不知为什么，有点害羞，又想聊天不如见面，明天干脆去找人。
他心中怀着各种绮念，想得很远很深。在甜蜜的想象中程浪安然睡去，没有梦扰。
第二天上午游泳馆一开门，程浪就赶了过去。游了好几圈，也没看见李泊桥。他暗自纳闷，琢磨自己是不是该去找他，又有点担心会影响他的工作。
程浪没来多久，李泊桥就通过监控看见他。这个时间段人不算多，很好辨认。尤其他对程浪的身材和泳姿已经很熟悉。他发现程浪换了条新泳裤。之前程浪也不是没换过，但都是冷色，今天换的却是条大红色，显得他皮肤更白了。
李泊桥死死盯着屏幕，呼吸变得急促。他看了一会，快步上楼，把办公室的门迅速关上，就好像这样可以把程浪隔绝到心门之外一样。
他想安心审核手中的季度能源成本，却无法集中思想。索性打开办公室的电脑，调出监控。
程浪像个走失的孩子一样，东张西望，寻找记忆中熟悉的面孔。他游一个来回就会停下来休息，其实就是在找人，眼镜戴上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
李泊桥死死盯着画面，不放过程浪脸上每一个表情。
程浪那天走的时候，极度沮丧，完全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到前台去取卡，忍不住问：“你们李总今天来上班了吗？”
“来了啊，一直在楼上。”当班小姑娘热情地说。
一连三天，程浪过来游泳，李泊桥都没露面。他特意选了三个不同的时间段，但是没用，结果都一样。
程浪站在游泳馆门口，掏出手机给李泊桥发了条微信：“你在躲我吗？”
李泊桥没回。
程浪等了一会，走了。
这几天李泊桥都没有看到沈向晖。程浪心里有事，压根就没告诉沈向晖他过来游泳。
程浪坐在公交车上，心情低落到谷底，差点怀疑那天李泊桥抱他那事是自己头脑虚构出来的。李泊桥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他明明在的，程浪问自己，我要去找他吗？
他陷入混乱的选择中，不甘心放弃，也不想没尊严地去乞怜。
已经主动发过微信了，居然都没回
夫夫照像馆
程浪这样的人，主动发微信，已经算是极热情的举动，他有他的骄傲。李泊桥不回，他也没再发了。
他忽然想起张健，张健倒是见到消息就回，但是一样没个鸟用。程浪甩甩头。
没几天就要开学了，虽说研三没课，主要任务就是求职、写毕业论文，可这两件都是大事，哪个也不能蒙混过关。九十月份各单位开始秋招，很多同学已经着手联系工作的事。
程浪研究生毕业也面临两个选择，留在j市或者回b市，他总归不想搞学术，不会去考博。在求职这件事上，他和家里有矛盾，他也不愿意去想。
至于毕业论文，这个程浪倒并没有着急。程浪学的是广告学，虽说读研没影响谈恋爱，但是研一研二该上的课，该考的试，该投的论文，他一样没落下。他不算太用功，但是聪明，爱思考，导师挺喜欢他。
对于论文，他有自己的想法。大方向导师已经定了，他只要拟出提纲，按思路走，不会有大问题。程浪不急，他不属于那种磨洋工的人，短期密集投入、一气呵成比较适合他。
当然，他需要阅读文献，这需要花很多时间。
正当他打算静静心，回学校泡图书馆的时候，忽然接到马宁的电话。
“浪儿，有个事找你帮忙，咱面谈吧？”马宁在电话里说。
二人约在程浪家小区附近的星爸爸。
“我和我家那口子不是开了个摄影工作室嘛”马宁吸了一口抹茶星冰乐，悠悠地说。
马宁和程浪早就认识，说话就开门见山。
他和马川的摄影工作室走的是小众路线，只给圈里人拍写真，基本不对外宣传。两人人脉都还行，靠朋友的介绍和推荐，渐渐也拉了一些回头客，在圈子里颇有点小名气。无奈现在行行竞争压力大，他们做起来了，别人也有样学样，j城gay圈就那么大，慢慢客流就有点分散。
“马川的意思是说，找同志情侣拍些写真，到一些同志交友app上做做宣传。”马宁抬头看了一眼程浪。
程浪本来就是学广告的，他直言不讳：“gay圈才多大，你们扩大点服务范围啊，像什么les啊，形婚婚纱照啊，都拍起来。”
马宁嘿嘿一笑：“你还真懂，不过人家les才不找我们，人家圈里也有搞摄影的。”
马宁说完又补充道：“les讨厌男的，你不知道吗？”
“不至于吧，”程浪笑回。
“总之我一下子就想到你了，颜值高身材木奉，大帅哥，帮个忙呗？”马宁手捏着吸管，眼睛眨巴眨巴的。
程浪直笑：“关键我单身啊，没bf。”
马宁眼睛瞪得溜圆，一脸吃惊地问：“沈向晖不是你男朋友？”
程浪摇头，“他是哥们啊。”
马宁看着程浪：“我就说嘛，你怎么找了他？”
程浪笑笑不语，马宁接着道：“单身更好办了，本来我们还为难呢，不太想让沈向晖入镜。”
“那我跟谁拍？”程浪好奇。
“这人马川负责，放心吧，他肯定给你找个帅的。”
两人后来扯了一会闲淡，聊了聊大学里的同学，就各自散了。
马宁事先就和程浪说好，这套照片要上传到app上，希望他别介意。
程浪是爽快人，一口应允下来，不就是拍套写真嘛。他和张健谈恋爱的时候，就和父母出柜了，别人怎么想，他根本不在意。而且他父母不可能上那些app，不会因此闹心。
马宁这事说了就过了，之后也没怎么联系程浪，程浪也没当回事。李泊桥七夕之后一直神隐，程浪也没再去游泳馆，两人之间基本就是断联的状态。
这期间，谁都没有更新朋友圈。
九月初的一天，马宁忽然找程浪，问他哪天有空。程浪正躺在宿舍床上看书，没ji,ng打彩地说：“最近不忙。”
“下周一，后天，来拍写真，”马宁说，“别迟到，戴个隐形，睡饱过来！”
“我那临时男朋友找的谁啊？”
“不告诉你，”马宁卖关子，“不会让你失望就是了。”
程浪重新躺回枕头，把书盖在脸上，想象不出马宁会给自己找个什么样的拍档。
希望不会失望，不然本帅哥不能保证给你一张上镜脸，哼哼！！
周一一大早，程浪按马宁给他的地址摸到摄影棚，那门面在巷弄深处，曲里拐弯的，很是不好找。
程浪刚一进门，就看到一男的背对着他，坐在化妆台前。马宁正按着他的脑门在帮他化妆。
程浪一愣，不会吧，是他？
此人正是李泊桥。本来不可能是他，李泊桥这么低调的人，哪肯出来拍写真，还是同志写真！马川找赵昱跟他谈的时候，他一口回绝，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这事儿，就是李泊桥他爸跟他说，他都未必答应。
赵昱说：“马川，你怎么不找我？”
马川反问：“嫂子打我怎么办？”
好说歹说，马川都快磨破嘴皮子了，李泊桥就是不同意。马川这个郁闷啊。
临出门跟赵昱说：“这位爷是真难请，程浪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李泊桥一下子抬起头，“是程浪吗？我拍。”
赵昱看了李泊桥一眼，朝马川眨眨眼睛。
程浪不想和李泊桥一起拍，说不清为什么，一看到他，心里面就觉得委屈。凭什么呢？说不理人就不理人，说冒出来就冒出来。他以为他是谁？
程浪冷着脸站在门口。
“浪儿，你来得正好，我画完他马上给你画。”
程浪别扭地走过去，没看李泊桥一眼。
李泊桥画完妆，站起来望向镜子，根本没看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程浪低着头玩手机，看起来不太愉快。
“浪儿，到你了。”马宁吆喝着。
程浪站起来直接坐过去，理都没理李泊桥。马宁朝他俩各睃了一眼，有点纳闷。
等程浪画好妆站起来一转身，李泊桥愣住了。
他一直觉得程浪长得干净帅气，气质偏硬。可一上妆，才发现他骨子里其实有y柔的一面。面前的程浪眉目带着几分妖娆，高鼻粉唇，深刻的双眼皮低垂着，显出几分心不在焉。
李泊桥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呆了。
程浪板着脸离开他的视线，“马宁，赶紧拍吧。”
三角架、灯光、反光板、背景布，该准备的东西都齐了，不过要换场景，没有个小一天，也是拍不完。马宁一边调光，一边应着：“别急呵，咱今天争取拍出杂志的质感。”
程浪靠着化妆台不说话，李泊桥走过去：“程浪，最近好吗？”
程浪唇角微抖，冷笑着让开。
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李泊桥一靠近，他又有点发抖。
马宁盯着两人看，还没换服装，不过这天两人穿的都是休闲，看着倒也挺搭。
“行，准备开拍！”马宁喊道。
两人走过去，站在背板前，肢体都很僵硬。
第一张照片半身照，要求两人背靠背，李泊桥侧过脸，程浪仰头靠向他。
马川对着取景器，左瞄右看，“你俩把手拉起来。”
程浪没动，李泊桥拉住程浪的手，程浪眨了下眼，喉结翻滚，心脏怦怦跳起来。
“好！下一张！”
李泊桥放开程浪的手，两人都松了口气。然而并没有完。
“这张程浪你站在前面，曲起一条腿，把眼睛闭上，桥儿你从身后搂住他，左胳膊摆他胸口。”马川说。
两人试着摆造型。
“右手握起来，十指交叉。”马宁在旁边补充。
程浪心里飞过一万头草泥马，这姿势还能再折磨一点吗？
李泊桥怀里搂着程浪，倚在他肩上一言不发，心里面早已荡漾发软。两人靠在一起，身子都在颤抖，李泊桥也咽了口口水，他握着程浪的手，忍不住捏紧，很快又松开。
“这张不错！”马川用液晶屏看了看。
“下一张准备！程浪你坐凳子上，桥儿你站他身后，蒙住他眼睛，然后低头看程浪。”
程浪咬着嘴唇坐下，深吸了一口气，李泊桥的手覆盖上来，滚烫、绵软，手心里全是汗。程浪什么也看不见了，迷失在那片黑暗中。
李泊桥低头看着程浪，他的鼻子，他翕动的嘴唇，弧度好看的下巴，像捧着最ji,ng美的瓷器，不敢大声呼吸。等程浪重见光明时，觉得眼前金星飞舞，他猛揉了几下眼睛，半天才站起身来。
两人又拍了几张，各换了衣服，出门取外景。
外景拍得不算太顺利。
第一组还好，场景要求摆出各种生无可恋脸，两人都很擅长。
程浪和李泊桥在锈迹斑驳的楼梯转角上下对望；在废墟墙根下玩壁咚；坐在颓垣断壁上一齐抽烟；头错头躺在地上望天
李泊桥和程浪摆着各种各样的造型，忽然有一种谈恋爱的感觉，心动，美好，仿佛回到青葱年少的时光。这种感觉，之前和武佳佳在一起，他完全不曾体会过。
程浪拍得很郁闷，只想早点结束。
等到了第二组，公园场景，马川试拍了几张，发现效果不好，果断叫停。
“怎么了，怎么了？”马宁看着马川，一脸不解。
马川点了根烟，扬了扬下巴，“你俩这状态不行，喏，给你们15分钟，去那边培养感情。”
程浪皱着眉头找了把椅子坐下来，一条腿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李泊桥也跟了过来。
两人一人点了一根烟，闷声不语地抽，烟雾在两人中间交缠在一起，慢慢宕开，飘散。
这一组照片按说也不难，就是情绪要到位。每一张都得笑，还得表现得很亲昵。
情侣照这点要求也不过分，就是让这两位做，有点难为他们了。
李泊桥瞧了眼程浪，又看看远处的马川说：“配合一下，马川挺辛苦的。”
程浪这天头一次正眼瞧李泊桥，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说。
程浪想，又他妈是15分钟，15分钟够我把这人揍一顿了吧。
我的心太乱
两人既然把话谈开，余下的事就水到渠成了。
两人坐在公园长椅上齐看镜头，笑出整齐的牙齿，弧度保持一致。李泊桥左手拄着膝盖，右手轻抚在程浪脸上，大拇指摩挲着他。
密林深处，两人手挽着手相视而笑，李泊桥单手cha在裤兜里。
“等下，这张，你们二位要深情对望，深情还懂啊？”
程浪和李泊桥努力做出深情的表情，结果摄影师不认可。“自然点，拜托！”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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