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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老刘 作者:夜大雪

    第10节

    “刚刚白叔说我有了,你一脸的不高兴。”老刘担忧地说。

    雷正凑过去,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同时两手捏捏他的耳朵:“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老刘松了口气,双手环在他的腰上:“我身体很好,阿黛和灿儿都是自己生的,没有一点事,现在有你在身边,就更加没事啦。”

    雷正只是笑笑,小心将心里那些担忧都藏起来,轻松地说:“吃饭啦,宝宝要吃饭,才能赶快长大啊。”说着拿起碗筷,就要喂他,老刘不肯,但是绑得久了,手发抖拿不住碗。没吃几口,门外响起“爸爸,爸爸”,是雷灿宝宝端着小碗爬上来了,他摇摇晃晃地走过去:“爸爸,鱼鱼好吃,爸爸吃。”他走到老刘床边,垫着脚尖,不甚熟练地拿筷子叉着碗里的鱼往老刘口里送,老刘张口接住,捏捏他的白嫩脸颊,心想小宝宝真是贴心啊,没白生,再生一个这么可爱贴心的,这辈子就够了。

    雷正故作伤心:“宝宝只爱爸爸,不要雷爸爸啦?”

    小宝宝忙又叉了一筷子,塞到雷正嘴巴里,笑眯眯地说:“雷爸爸,抓坏人,救宝宝。”

    老刘问他:“宝宝自己上楼的吗?”

    “姐姐抱。”他的注意力被桌上形状漂亮的小点心吸引了,拉着雷正的袖子要吃。

    雷正边喂老刘边喂宝宝,边还顾着自己吃,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吃了饭。吃了饭,雷正下去放东西,雷灿宝宝爬到床上,挨着老刘躺着,抱着他的大腿:“宝宝要觉觉。”老刘轻轻给他揉肚子:“刚吃完饭就睡觉,要变小猪哦。”宝宝嗯嗯几声,肚子被老刘揉得很舒服,要老刘讲故事。

    雷正进门,就听见儿子大声在那问:“老虎外婆吃玉米哦?”

    老刘见他来了,马上说:“快点给他洗澡去,都快睡着了。”

    “玉米咔咔响吗爸爸?”雷正把他捞在怀里,他还趴在他肩膀上问。

    老刘被他可爱的样子逗笑了,连连点头:“对,玉米咔咔响。”

    宝宝马上对雷正说:“雷爸爸,我要吃咔咔响的玉米。”

    雷正拍拍他的小屁股:“明天再吃好不好?吃太多变胖胖,丑丑哦。”

    宝宝点头,奶声奶气地说:“宝宝不要丑丑。”

    放了盆水,先把什么小鸭子小兔子一股脑地放进水里,雷灿欢呼着就要往浴缸里爬,雷正把两个人都脱光光,把他放进水里。孩子的天性就是爱水,在水里哈哈哈哈笑个不停,欢乐地把鸭子兔子赶来赶去,要跟雷正打水仗。

    把孩子洗干净放到床上,他已经眼睛微眯着了,挨着老刘翻个身,抱着他的大腿,甜甜地睡着。雷正低声说:“你现在不能洗澡,我给你擦擦身吧。”老刘点点头。雷正复又去给拿了干净的衣裳,又端了盆温水来,就要上去给他脱裤子。老刘扭扭捏捏地地自己把裤子给脱了,见雷正双目炯炯地看着他,更加扭捏地把里面的也脱了。雷正笑了一笑,拿着帕子开始给他擦,擦得非常细致认真,而且心无邪念。

    一会儿,两个在床上坐着聊天,黎小冒在门口望了一望,见他们在床上了,失望地走了,跟他一起进来的阿黛却也跑到床上,爬到老刘身边被窝里坐着,小毛球钻进被子里,依在雷灿腋下趴着。老刘摸摸她的头:“头发shi漉漉的,也不知道擦干,对头多不好。”

    阿黛想靠着他,又怕他背上疼,说:“老爸,我们家又要养小宝宝了哦。二爸,你真厉害啊。”

    雷正得意地说:“那是。”

    阿黛说:“老爸还疼不疼,今天那个人好凶恶,要不是二爸赶过来,真是危险啦。”她想起来,还是觉得后怕,不由得手伸进被子里,握住老刘的手。雷正伸长手拍拍她的头:“我今天已经警告过他,他再也不会来s_ao扰我们的生活了。”

    老刘忽然想起床底下放着的刘茂的快递,不由问他:“刘茂给我寄的那东西,你拿了吗?是什么东西?”

    雷正没好气地说:“你倒是会藏,藏到床底下,要不是黎小冒找他那dv相机的,也不会拿回家去。不过也好,许让看后,倒知道了欧阳许多秘密,想他以后也不敢在x城出现了。”

    阿黛和老刘同时松了口气,老刘讷讷地说:“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三个人窝在床上说了半天话,阿黛才回去睡觉。老刘趴着上睡着了,雷正怕灿儿动来动去弄伤了老刘背上的上,把灿儿放到自己身边睡着,小毛球儿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也睡得甜甜的。给大家盖好被子,灭了灯,才甜蜜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献上第三只小包子,大家都来亲大雪啦

    第 70 章

    要睡觉的时候,老刘动作大了点儿,只觉得后面一阵生疼,不由哎哟一声,知道是伤口撕裂了。折腾了这么一晚上,瞌睡虫已经爬到脑门上了,眼皮艰涩沉重,恨不得立时扑到那洁白松软的床上。怎么睡,这让老刘发愁,躺着是不能了,他摸摸小腹,趴着睡吧,这儿还个小东西呢,别压坏了他。

    雷正先把睡得小猪似的宝宝放好,才平躺下来,说:“来,你侧躺着,我抱着你睡。”老刘小心翼翼地躺下去,靠着雷正侧躺着,说是雷正抱着他,到最后倒是老刘整个侧趴在雷正身上,手抱在他腰上,腿也搭在他腿上,就这么过了一晚上。

    雷正早上醒来,只觉得手也麻了腿也麻了,睁开眼睛一看,左边胳膊被老刘牢牢抱在怀里,右边胳膊上趴着他家儿子,本来三个人就盖了床毯子,这时候也掉落在地。雷正侧过头,亲亲老刘光洁的额头,觉得幸福美满不可言。他刚刚亲下去,老刘也醒来了,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表情呆呆的,雷正笑着捏捏他的脸,软软的多了不少r_ou_,不似刚回来时的脸如刀削般瘦削了。

    只要这一点温热的触碰就好,有些话,并不是一定要说出口。生命的天长地久也好,昙花一现也罢,他要的,只是这个人在身边。

    宝宝翻了个身,放开爸爸的手臂,摊成个大字,就听到一阵吱吱叫,小毛球飞快地从他身子底下爬了出来,刚被惊醒的小豆眼乱转,有些惊慌。两人相视一笑,老刘有些不好意思地推推雷正:“快点抱宝宝去洗手间,我可不想一起来就洗被单。”

    老刘自己撑着坐起来,只觉得眼前一黑,手不听使唤似的发抖,身子猛地往前倾倒,差点一头栽倒到床下,勉强撑住床沿,脑袋空空的细碎的痛,眼前的东西都晃动起来。胃似乎被狠狠打了一拳,酸水直往喉咙口冒,恶心得厉害。有那么一瞬间,老刘觉得自己的心脏紧绷得似乎要爆裂一般。

    雷正抱着揉眼睛的小宝宝回来,见老刘脸色苍白坐在床沿,说:“还早呢,再睡一会吧。”小宝宝一见老刘,马上朝他伸出手:“爸爸抱。”

    老刘一见他天真稚嫩的可爱笑颜,身上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伸手要接他,雷正俯下身子把孩子放进他怀抱里,哪知刚松手,不单是孩子,连老刘一起栽倒在床底下。

    老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力气忽然都被抽干了一般,半点使不上,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从自己膝上摔下去,想要捞住,脑子似乎变得慢了,一团浆糊似的,跟着手脚也变得慢了。雷灿小宝宝被老爸仰面扔到地上,铺了地毯倒是不疼,可是吓了一跳,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老刘。老刘也因为这一摔,扯动背上伤口,痛得哎哟一声。

    雷正把老刘扶起来,雷灿也自己爬起来,老刘似乎坐都坐不稳了,四肢变得僵硬不堪,背上直冒冷汗,额头也是冷汗涔涔。雷正被他惨白的脸色骇住了,忙将他搂在怀里,问他:“哪里不舒服?”一面摸手机给白愚打电话,白愚让他马上将人送到医院去。

    小宝宝抱着老刘的腿依偎在他身边,仰着小脸看爸爸一脸痛苦,不由得嘴巴一扁,呜呜哭起来。老刘四肢百骸没有一处不疼,仿佛谁拿了刀子在剐他r_ou_一般,血液都冻住了,心脏仿佛被千斤物体压住,越来越紧,马上要爆裂一般。他大口急剧地喘着气,满屋子都是他恐怖的吸气声,头死死地仰着,眼睛翻白向上狠狠瞪着,那原本总是平和的脸霎时变得扭曲可怕。雷正心里涌满了恐惧,他大手捂住小宝宝的眼睛怕吓着他,一面大声喊:“小白,小白!”

    他那么痛苦,他却束手无策,只能吻着他的额头,一遍一遍地告诉他:“不怕不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白管家本来在楼下跟阿黛张罗早餐,听到雷正一叠声的惊恐大喊,不由得心里打了个突,雷正多少年没有这么叫自己了,除了他母亲死去的那一次……他匆匆上楼,就见老刘脸色灰败,奄奄一息地躺在他怀里,雷灿已经哭成泪人儿了。

    “快去开车,去白叔那儿。阿黛,过来看着弟弟。”雷正深吸了口气,轻轻将老刘抱起来,大步往楼下走,雷灿本来抓着老刘的裤管,这时候雷正忽然起身,他又摔了一跤,哭得更加厉害。雷正心里一疼,回头柔声说:“宝宝乖,别哭啦,爸爸生病了,吃了药就好啦。”抱着怀里的人,快步下楼去了。

    阿黛看着他怀里瘦弱的人,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哭的时候,强忍着眼泪,走过去抱起雷灿,跟着雷正后面。白管家已经开了车出来,一路急速去了白愚医院。

    老刘脸色实在吓人,可见十分痛苦,却也是静静地躺在雷正怀里,眉头紧紧皱着,总是这样一幅逆来顺受的表情。车速十分之快,两边的风景飞快地往后退去,雷正心头乱跳,完全不能镇定,这短短二十几分钟的车程,变成揪心的煎熬,怎么也走不完。抱着他,似乎也觉得那身子越来越凉,简直不敢看他的脸,更不敢去触摸他的呼吸。从两年前他失踪那一刻开始,他就变得如此害怕失去他。

    车到半路,老刘慢慢缓了过来,脸色稍微有了些血色,还没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就看到雷正一脸担忧看着自己,眼睛也红了,全没了平时的冷静风度,不由得伸出手来摸他的脸,手刚触到他的脸,又无力地垂下。雷正见他睁开眼睛,松了一大口气,呼吸也顺畅了,摸摸他额头,俯下身亲亲他:“感觉怎么样?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老刘才发现自己置身车内,身上还有些隐隐的痛,想起自己似乎摔倒了,当时雷灿从自己身上掉下去,不知道怎么样了,不由急切地问:“宝宝呢?宝宝没事吧?“

    “阿黛抱着在后面的车上,你怎么样?”

    老刘摇摇头,刚要说没事,胸中烦恶,喉头一紧,呃地一声吐了出来。他本来躺着雷正怀里,此时这吐连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秽物全在雷正身上。老刘吐完了,才觉得心里清爽了,ji,ng神也好了些,恹恹地躺在雷正怀里,牵动嘴角说:“脏了你的衣服了。”

    雷正忙着给他擦嘴,边给白愚打电话,却是关机了。老刘见他着急的厉害,勉强笑着说:“我没事,以前怀灿灿的时候,也常这样,休息一阵,吃点东西就没事了。”

    孤零零的房间里一个人晕过去,没半个人照应,只能等自己醒过来,再撑着起来,为了肚子的孩子,四肢再无力,也要填饱肚子。现在有他在身边,真的已经很好了。

    雷正听了这句话,疼得心尖儿发颤,紧紧抱着他:“以后不会了,白叔会治好你的。”

    白愚电话怎么也不通,他给副院长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马上就到。车稳稳开到医院门口,老刘此时虽然没有力气,ji,ng神好多了。这儿四野都是参天大树,隐隐从木制大门能看到隐在清冷翠色中白墙一角,倒很是清幽。雷正抱着他,也没有走前门,不知道怎么在树林拐了一阵,到了一座清雅的小楼,里面有人迎出来,动作迅速将老刘推了进去,而后又熟练地将他放在床上,整个过程没有一人说话,老刘也没有半点不舒服的感觉。一会儿,人都退出房间,只剩一个满头银发的白大褂,雷正才问:“李院长,白院长在手术吗?什么手术要他亲自动手?”

    银发老人脸色颜色,笑着说:“不久前来了个满身是血的患者,指名道姓要找院长,院长亲自给他手术去,进去前还嘱咐我,你来了,让你也进去。”

    让他也进去,雷正有些疑惑,他又不是医生,更是半点医理不通,叫他去干什么?浑身是血,还能找白愚,不是手下那伙人逞强斗狠……雷正心思电转,白管家却说:“叔叔叫你去,自有他的道理,这里有我和李院长在。”

    老刘也催他快去,李院长告诉他地点,雷正心中一动,快步走了出去。

    第 71 章

    雷正几乎是小跑着到了白愚所在手术室,房门外静静的,只有一只鸟落在白色的栏杆上,啾啾一声。雷正轻悄悄地推开门。

    “啊……啊啊……”

    尖利的声音霎时穿透耳膜,惊得人头皮发麻,雷正急忙合上门,将这痛苦沙哑的低吼关在门内。透过玻璃,那发出惨叫的男子正在生产!雷正心脏一紧,手脚熟练地消毒换上无菌服,才走了进去。白愚见他进来,疲惫地笑了一笑,又低下头大声鼓励:“再加把劲,马上就能看见头了,马上就出来了,用力,用力!”孩子还在未入盆,而这位父亲从阵痛开始到现在,一个人奔波而来,羊水在路上就已经破了,子宫已经开口,甚至见红了。他现在显然已经没有多少力气。

    雷正适用不过来,怔怔地看着,男人猛然仰起身子,“啊”地一声大叫,又无力地落下,双手紧紧攥着床单,骨节突出泛白,似乎要把骨头都攥碎了。忙走到他身边,伸手把他的手握在手里,男人似乎身体一震,虚弱地侧过头,看到他的脸后露出失望的表情。而这失望马上蔓延到他全身,孩子卡住了,白愚猛然说:“快用力,你想把孩子卡死吗?跟着我,吸气,用力!吸气,用力!”

    男人嘴唇青紫一片,完全无意识地听着白愚的指示行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生命似乎也一分一秒地流失,雷正眼前看到是这个男人,脑海中却是自动转换成了老刘痛苦的模样。白愚见手术台上男人一脸颓丧,子宫内收缩已经乏力,时间过来这么久,羊水快要流尽,孩子再不出来,只怕大人小孩都有危险。

    白愚一面鼓励男人,一面叫雷正把产钳拿来,雷正从没见过产钳,在旁边台子上看到一个类似钳子的东西,忙忙递给他。

    “你把他的腿压向两边,别让他乱动。”白愚低声交待雷正,才摆出一个笑脸,柔声朝满脸冷汗的男人说:“没事啦,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雷正依然压住他的腿,那腿间已是一片猩红狼籍,让人不忍卒看。那平时不敢想象的地方,已经开成一个难以想象的口子,孩子却在里面久久没有出来。

    老刘一看李院长,就觉得他慈眉善目,心里很是觉得安心。刚刚还在濒死般挣扎,这会儿躺着柔软的床上,似乎只是有点儿疲惫,没有什么ji,ng神。

    给他检查了一阵以后,雷灿此时犹自抽抽搭搭的,挨在老刘床边,抓着他的衣服,问:“医生爷爷,爸爸好了吗?”

    李院长摸摸他的小脑袋:“爸爸好啦,一点事也没有了。”

    雷灿仰起小脸,马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伸出手:“爸爸,要抱抱。”李院长将他抱放到床上,小宝宝马上黏着爸爸,伸出小手摸摸爸爸的脸:“爸爸,不痛哦。”阿黛也坐到老刘身边,刮刮他的小鼻头:“没用的小鬼,动不动就哭,还不如养个小毛球呢。”

    雷灿被她说的不好意思,把脸藏在老刘背后,闷闷地说:“爸爸不是小毛球爸爸,爸爸是灿灿的爸爸。”

    “小毛球比你还小,没有爸爸,从来不哭。”阿黛继续笑他。

    “姐姐不是爸爸生的!”雷灿气呼呼地说,双手紧紧搂在父亲的腋下。

    老刘笑了,把他从背上扒下来,搂坐在大腿上,阿黛逗他:“你怎么知道姐姐不是爸爸生的?”

    雷灿哼哼一声,不理她,阿黛笑着继续逗他,雷灿翻了一个白眼:“姐姐是木头根根里,木头生的,爸爸捡的,爸爸生病了,姐姐不哭。”他仰头看着老刘,“爸爸,木头根根的老虎外婆呢?”

    “老虎外婆啊,后来她把小宝宝养大了,还给他讨了漂亮老婆哩。”老虎外婆的故事讲了几十遍,老刘都不记得最初编的故事模样了,孩子却津津有味地听他一天一个样的故事。

    “宝宝讨了桃花ji,ng?不对不对,是白兔子ji,ng。”上次说的是桃花ji,ng,还是白兔ji,ng呢?爸爸已经成功把他弄糊涂了。

    阿黛越看越觉得他可爱,捏捏他的小脸:“不对不对,是小毛球ji,ng。”一直躺在她裙子口袋里睡觉的小毛球听到自己的名字,翻了个身,继续睡。

    雷灿努力从她的魔掌里挽救自己的小脸,问老刘:“老虎外婆几百岁,头发白白,还吃玉米哦,卡擦卡擦。”他学着老太太的样子,卡卡地表演咀嚼玉米,小腮帮子鼓起来,一动一动的,阿黛不由得想:“家里养个小鬼真是好啊。”

    雷正听到房间里笑声一片,刚刚苍茫悲凉的心情才渐渐变暖,整理了一下情绪,缓步走进去。

    “雷爸爸,雷爸爸,老虎外婆吃玉米哦,咔咔咔。”

    小孩子总能在简单重复的故事里得到单纯的快乐,老刘摸摸他的头,他便呼呼拿毛乎乎的头发噌着老刘的大手。

    雷正走到床边,在阿黛让出的地方坐下来,低头亲亲老刘的额头:“现在还难受吗?”

    老刘摇摇头:“没事了。李院长已经给我检查过了,说是没有事,都这个年纪了,还怀孩子,总没有年轻时容易了。当时生阿黛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就生下来呢,也没有觉得痛。后来生灿儿倒是有点痛,不过也没有多久,相信下一个也是的,别瞎担心啦。”

    刚刚那些痛苦血腥的画面,闪电似的从雷正脑海里闪过,不由得紧紧抱住了老刘。男人生子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是在跟死神抢一个孩子。他当时一个人,稍有闪失,自己就再也见不到了,再也见不到了……

    老刘被他这么紧紧抱着,有些不好意思,女儿还在呢,这人就不能含蓄点么?呜呜,每天都受不良影响,我们家女儿以后性格会不会变扭曲,嫁不掉啊?阿黛笑嘻嘻正在朝他大扮鬼脸,雷灿此时也得了乐趣,跟姐姐比赛做鬼脸,快活的“嗷呜嗷呜”大叫。老刘被他抱得热烘烘的,正要把他推开,却觉得脖子里一热,什么东西流了下来。雷正把整个脸都凑进了他脖子里,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仿佛怕他忽然飞了。他的灰暗悲凉情绪,透过爱人相连的灵犀,一点一点渗透老刘心底。老刘心沉到谷底,莫不是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时间怔怔的,心里五味杂陈,好日子刚刚开了个头,却忽然听到老天说,弄错了,这不是给你的,你的早已经用完了。老刘鼻头酸涩不堪,过来一会才反应过来。

    “阿黛,你带宝宝找白叔叔吃早餐去。”

    听到早餐,雷灿马上向姐姐张开手,阿黛把他叉起来夹在腋下,一阵风似的跑了,“老爸你们要吃什么,我给你们带。”声音还在走廊里飘动,脚步声已经蹬蹬地下楼梯去了。

    老刘勉强笑着说:“怎么了?白叔说什么了?”脸颊却抖动得厉害,表演微笑那么难。

    雷正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里,忽然听老刘声音带着哭腔,顾不得自己满脸泪痕,托住他的后脑勺,焦急地问:‘怎么,是哪里难受?我马上叫医生。”

    老刘双手捧住他刚毅的脸,眼泪濡shi了他的掌心,那眼泪仿佛长了刺,刺着掌心,痛彻心扉。想跟他厮守到老,心疼两个人平凡的爱,步步的艰难,到了如今,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早知如此,当时放下灿儿,一走了之多好。真是不想让他的眼睛,看见自己先离开。

    雷正见老刘不说话,表情却是越来越悲伤,那双柔和的眼睛,眼泪盈盈地仿佛看着自己,又仿佛看着别的深邃的地方。雷正紧张地看着他:“怎么了?痛得厉害吗?”

    老刘摇摇头:‘没……没事……“开口才发现,已经梗咽不成声。

    “我,还有多久的时间?”老刘深吸了一口气,问出这个问题。

    雷正疑惑地看着他,老刘接着问:“我得了什么病?还能活多久?”

    雷正明白过来,大约是刚刚情绪太激烈,让他误会了,用头轻轻顶住他的额头:“我们会白头偕老。白叔刚刚接生了一个孩子,我想起你当时一个人,心疼你呢。那个人应该是你的族人,等他醒来,我们再去看看他。”

    “我的族人?”老刘有些无意识地重复,他从小被遗弃,并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生命走过三十余载,却只知养我者,不知道生我之父母,不能说不遗憾。况且他又是与常人不同,以男子之身能孕育子嗣,更加有种茕茕独立的孤独感。此时听到自己的族人,倒是说不上什么感觉。

    “他是白叔接生的第二个人,应该和你有些关系,我们到时候细细问问他,多知道一些,对你总有好处。”

    两人额头相抵,老刘此时吊在喉咙口的心落了下去,不免笑着说:“瞧你那德行,看个男人生孩子,就变成了那熊样。以后我生了,你可得躲得远远的,要不然吓晕了,还以为生孩子的是你呢。”

    听他促狭他,雷正长指轻抚住他的柔软的唇,脸也微微地贴近老刘。老刘心跳露了一拍,不敢看他的眼睛,脸上瞬时多了两朵红云。雷正看着老刘眼睛微闭,下巴微抬,一副随你怎么样好了的温驯表情,却一脸坏笑地放开他,背转向他:“给爷捏捏脖子,伺候好了再亲。”一副大爷德行。

    怎么能随时随地摆出一副勾人的样子,恨不得就在这里吃了他。可是他那脆玻璃身体,他不敢更不忍。他中了一种叫老刘的毒,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没有救了。

    恼羞成怒的老刘狗腿马上扑上去,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我为毛把雷老虎写成脆弱滴纸老虎啊?

    第 72 章

    雷正给他那么一咬,四肢百骸都酥了,一把掐住老刘有了点r_ou_的下巴,迫使他把脸抬起来。亲亲他光洁的额头,亲亲他的粗眉头,亲亲他的鼻尖,这里亲亲,那里亲亲,爱不释手,简直不知道从哪里下口。孩子似的美美满满地想,整个都是我的,整个都是我的。

    老刘给他温乎乎亲的直想笑,雷正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永远像没有吃饱的野狼,在哪里逮住了就在哪里一通狂啃,少有这样斯文的时候。而偏偏这缓慢流动的空气里,两个人贴的那样紧密,灼热的呼吸,还有砰砰的心跳声,都纠缠在一起,老刘觉得脑袋里又滚水似的噗噗冒泡了。再不做点什么,他就要爆炸了!老刘双手抱住雷正的脖子,晕晕乎乎地把嘴凑上去,把雷正“猴急什么……”的调笑都吃进嘴里。

    两人一吻完毕,气息都有些不稳,老刘激烈之处扭动背部,伤口似乎有些绽开,不由得哎哟一声。雷正忙问他怎么了,急忙就要掀起衣服检查,老刘忙按住他的手,没好气地说:“还不是你,随便发情。”这不是家里,就扒衣服,被人看到怎么行?雷正看他刚刚亲完,脸色绯红,嘴唇水漾红润,还微张着嘴大口吸气。整个人倒是几乎能跳起来,ji,ng神好得很,看样子这种活动应该常做啊,不由揉揉他的嘴:“胡子该剃了,毛乎乎地扎人。”

    这两天兵荒马乱地过来,哪里还有时间管什么胡子,他摸摸下巴,哎,本来就是上了年纪的大叔,这会儿胡子不剃,估计显得邋遢吧。雷正下巴也长起了青色的一圈胡渣,却一点也不显邋遢,那张本来就棱角分明的脸反而越来越有型了,看得老刘喜滋滋的,仿佛独占一个独一无二玩具的孩子,很想跟谁去炫耀一下,又怕谁发现了跟他抢。大概想要抢的人不在少数吧,不过现在没有关系了,他知道雷正的心在哪里。老刘掐了雷正一把:“嫌弃你找别人亲去啊。”

    “温油温油,贤妻要温油。”雷正被他捏着脸颊,漏气地大喊。

    “温柔你个大头鬼!老子是男的,贤……贤……别那么恶心我。”

    雷正一把将他抓在怀里,哈哈大笑,老刘那一副别扭小媳妇的样儿,别提过可爱了。老刘被他笑得直冒ji皮疙瘩,捶了他一记老拳:“笑个屁的笑。”

    “不笑了。”雷正果然板住脸。

    安静了两秒。

    “猪头,你在摸哪里?!”

    “不做点什么,不是很浪费两人时光?让我来确认确认你这个真男人吧。”

    “你……你去晒太阳……”

    “现在出去会中暑,你舍不得。”该死的流氓,还用肯定句。

    “啊,猪头正,别……别……”

    “别动,别动,就一小会,一小会。当心背上的伤。”

    ……

    老刘拍不开他的狼爪,只能伸手去捏他的脸。小宝宝抱着一堆早餐进来的时候,正看到两个爸爸在那儿捏脸玩,以为爸爸们在玩什么游戏,兴高采烈地扑过去,捏不到爸爸的脸,急得跳脚大声喊:“爸爸,雷爸爸,低头,宝宝捏,宝宝捏捏。”

    雷正把他抱到床上:“早餐吃了什么呀?”

    小宝宝献宝似的把怀里抱的东西全部放在老刘怀里:“爸爸吃。”都是一些他喜欢的零嘴,老刘给雷正东摸西摸的,正热血沸腾,给儿子这么一闯进来,差点经血倒逆。偏偏雷正还在那儿一脸坏笑。

    一会儿白管家给他们端了正经早餐上来,雷正端着碗想喂老刘,老刘还别别扭扭地不肯,小鬼横抓着勺子戳了一勺子东西,大大地张大嘴巴:“爸爸乖,吃饭饭哦。”老刘还没有准备,勺子已经戳了过来,当当地给他戳了好几下牙床才打发了。白管家在那儿看着他们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一碗粥,只觉得火大,冷哼一声:“你也该去上班了吧?”

    老刘似乎此时才发现白梅花在身边,不由得满脸羞赧,雷正却是头也不抬:“你又没老婆,在家在公司有什么分别?”

    老刘看白管家薄薄的脸皮儿绷得紧紧的,咬牙切齿地说:“我又不要养老婆,天天上班干什么?”他是一向有些怕这个白管家的,不由得一点儿生息也不敢发出来。

    “我的三儿生出来,叫你干爹怎么样?”雷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白管家哼了一声,脸上倒是有了点笑意,昂着头摆出个高傲的姿势出去了。

    老刘轰了雷正一巴掌:“老子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地生的,就给你做了顺水人情了。”手到了他头上,变成轻轻扯他那粗硬的头发了。

    “顺水人情不做做,小白闹罢工,我就得天天去上班,让你独守空闺。”雷正伸手捏他的鼻子,小宝宝也捏爸爸的鼻子,笑嘻嘻地说:“独守龟龟,小龟龟,小龟龟。”

    雷正问他:“宝宝,爸爸再生一个小宝宝,你要弟弟还是妹妹啊?”

    雷灿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又摸摸老刘的肚子,狡黠地眨眨眼睛:“弟弟住在爸爸肚子里哦,宝宝肚子小小,爸爸大肚子。”

    雷正不知怎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看这样子家里这些人,都是强神经,男人生子的事情,消化得好好的,父亲也好,小冒也好,小白也好,阿黛姐弟也好。老刘能像个平常人似的生活,太好了。

    雷宝宝在爸爸肚子上听了半天,失望地说:“弟弟不理我。”

    两位父亲都笑了,老刘拍拍他的头:“弟弟在睡觉哦,姐姐去哪儿啦?”

    “姐姐看小宝宝去啦,这么小,这么小。”他张着小手比划,最后说:“小毛球那么小哦。”

    看小宝宝?莫不是刚刚接生的那个?

    正想着,白愚已经一脸笑意进来了。他把雷正轰开,又是把脉,又是乱摸,一会儿说:“是忽然就觉得痛吗?还是晚上就不舒服?”

    “晚上没有,早上起来才忽然痛了,浑身没力气,什么东西压着胸口似的,后来还吐了。”

    白愚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只怕以后还有些苦头吃。”

    雷正说:“白叔,你得想办法。“

    “办法?我怎么想办法?避孕药也给了,叫你小心也说了,当我话都是放屁!老怪物刚愎自用,养了你这么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平时眼睛长到脑袋顶上,出了事就让我想办法,想你娘的头。”刚刚苦口婆心教训他侄儿,让他早点抛弃雷家,回来继承自己的产业,给白家开枝散叶,刚开了个头,谁知他轻飘飘地一句:“长话短说吧,我还得去雷氏上班。”“你去上什么班?”“代总经理。”说完就跑开了,白愚追不上他,抓着手边的东西就扔,听见哐当一声巨响,才发现把自己刚买的宝贝烟灰缸给扔了,气的直跳脚。老东西收买人心真有一套,这小的还把人心收买到他家来了。

    雷正看他有暴走倾向,忙说:“那个人怎么样了,平安想去看看他。”

    “你就别去了,平安一个人去。”

    雷正撇撇嘴角:生孩子的时候就叫我,现在嫌弃了。

    “我也去,我也去。”雷灿抓着老刘的袖子,不肯撒手。

    白愚摸摸他的小脑瓜:“走吧。”

    雷灿欢呼一声,自己爬下床,把凉鞋套好,蹬蹬跑去开门去了。老刘也要穿鞋,雷正马上蹲下身,给他套上鞋,问他:“能走吗?我抱你去。”

    白愚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开,说:“那人伤心绝望的很,你们千万不要在面前这样。”

    老刘就着雷正的力量站了起来,雷灿惦着脚怎么也打不开门,叫爸爸呢。白愚快步过去,把他举起来,放到肩膀上坐着,打开门:“平安跟上,雷正小子留下。”

    老刘跟着白愚走,心情说不上来的有些紧张,有点近乡情怯的感觉。一直以为自己是上天的一个玩笑,大约这样的怪物,这世上也就自己一个而已,忽然告诉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你只是其中一个。有点找到同类感觉,却又不止如此,是……是找到亲人的踏实感觉吧。亲人啊……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姓也是跟同一批被抛弃的婴儿跟着院长姓刘,一直小心翼翼地生活,有了阿黛才有了家的感觉。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拐过一片蜀葵,白愚敲了敲门:“阿黛,爸爸来了。”

    阿黛打开门,白愚肩膀上的雷灿马上欢呼起来:“小宝宝,小宝宝。”挣扎着要下去,力气大得很,白愚把他放下来,他马上床边,惦着小脚,甜甜地叫了一声:“叔叔好。”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小宝宝看,白白嫩嫩的小脸蛋上一脸好奇,伸着小手,想去摸摸小宝宝,又不敢。

    床上躺着的人看他那副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虽满脸的憔悴,脸色白皙,星目薄唇,这一笑,却恰如春花乍开,迎风微微一颤,很有一种虚弱的美丽。然而这笑也只是短短一瞬,马上又变得满脸愁云。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大家都是

    第 73 章

    白愚朝阿黛眨眨眼:“s,he击房又有新东西哦。”

    阿黛两眼放光,拖着白愚就跑,白愚没留神,差点摔倒在地:“你果然是个男的。”

    老刘跛着脚走去把门关了,有些局促地搬了把椅子放到床边坐下来,雷灿马上爬到他膝盖上,扑到床上看小孩。小毛球也从他口袋里爬出来,蹲在他肩膀上,小豆子眼睛滴溜溜地乱转。老刘看着床上的人,看他ji,ng神萎顿,似乎藏了一段什么伤心之事,因此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雷灿倒是兴高采烈地喊:“小宝宝小宝宝。”他嗓音本来就比一般孩童响脆,老刘怕他吵着人,忙说:“叔叔要休息,宝宝不要吵。”

    雷灿小手马上捂住嘴巴,同时悄悄地说:“小宝宝不住叔叔的肚子了,叔叔的肚子太小啦,爸爸肚子大大。”他的意思是弟弟还住在爸爸肚子,爸爸肚子大。老刘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看了床上人一眼,马上压下笑意。

    床上人倒是不在意,只是虚弱地说:“你就是刘先生,这可爱的孩子是你生的吧?”刚刚缓过气来,白愚就跟他说起过老刘,问他愿不愿意见见老刘。他性子内向,本不愿意见任何人,但是白愚帮了这么大的忙,自然开不了口拒绝。老刘听他声音虽然沙哑,却依然好听得很,如果平常说话,一定泉水似的清亮柔软。

    雷灿马上点头:“爸爸肚子,弟弟住。”

    老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刚出去的女孩也是我的,现在又有一个了。”三十五六了,这么说起来,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同时有些自豪,这一辈子,好歹有三件作品了。

    雷灿问:“叔叔,小宝宝叫什么?”床上人看着雷灿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了小娃娃的脸,一双大大的黑眼睛充满了欢喜,看起来真是个又健康又开朗的小孩,刚刚出去的女孩,他肚子的另一个孩子,脸上平和的表情……同样是生孩子,自己心情却是如此抑郁,将来这孩子长大了,也是像自己似的,这样y沉的性格吧?当时不顾父亲们的反对,硬是要生下他,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养大他,现在却觉得空洞洞的寂寞,想回家,想念父亲们。他现在带着孩子回家,只怕又要惹得父亲们生气,连家门都进不了吧。他内心一片苦涩凄凉,不由得叹了口气。

    雷灿问了好几声,床上人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只是出神。雷灿生气了,用力拽他的被子,小鬼力气大的很,老刘一个没留神,整床被子都被他拽到一边。

    老刘忙把他抱开:“胡闹些什么?小心我揍你!”他眉毛一立,两眼一瞪,是要打屁股的前兆,雷灿马上捂着屁股跑到床的另一边,大声说:“坏爸爸,怀爸爸,我不要你了。”

    “我也不要你了,今天就带着姐姐回c城去。”老刘边给他盖被子边威胁他家暴脾气小鬼。

    “爸爸……”雷灿看着老刘,委屈地扁扁嘴,明显受了他爸的威胁。

    “我走了,今天晚上你一个人睡……”老刘继续威胁。

    床上人就看到小孩跑到老刘面前,马上转身,自己撅起小屁股对着老刘。老刘提起大掌,着实给他扇了好几下,问他:“还敢不敢了?”

    雷灿大声说:“灿灿不敢了。”

    床上人看着他们父子,不由莞尔一笑,这当爸爸的教育孩子倒是很有一套,训得小鬼服服帖帖的。

    “对了,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拿。”

    “刘先生,不用麻烦了,我现在不饿。”

    老刘搔搔头,对着这么个脆弱的美人儿,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大喇喇地问他你怎么也能生孩子,还是直接说我也是一个怪物我们一伙的?

    “别叫我刘先生啦,大家都叫我老刘,你也叫我老刘就是了。对啦,你贵姓啊?”老刘傻呵呵地笑了一笑,他本来长得居家,这么一咧嘴,就更加棱角全无,有种让人安心的气氛了。

    “刘大哥,叫我”

    两人称兄道弟起来,气氛就热络了。老刘跟他说了好大一会话,看他气色有些倦了,才起身出门。雷灿也不要他抱,反而拉着老爸的手,慢慢地走,这孩子平常可是个急性子,老刘知道他怕自己脚疼,不由摸摸他的头,小毛球也亲热地蹭过来。

    老刘刚打开门,就看雷正站在转角那蜀葵花丛边抽烟,高大强壮的一个男人,虽神色冷漠,却让人看了第一眼,忍不住偷偷看第二眼。老刘心里一酸,也不知他来了多久了,听了多久。看他神色如常,大约也没听多久吧,老刘自我安慰似的用手握握心脏,那里早已经疼的缩成一团。

    雷正将烟碾灭在垃圾桶上,大踏步过来,伸手一把抱起老刘,他学过武扛过枪,手里这一点重量轻轻的一只小猫似的,却重重地压在心上。

    “去那么老半天的,把我一个人晾着。”他抱怨似的亲亲老刘额角。

    老刘推开他的俊脸:“别大白天就发s_ao,雷s_ao妞。”

    “雷……s_ao妞……”刚赶来照顾病人的李院长,趴在墙角动弹不得。

    “把嘴张开!”雷正板着脸说,他脸本来长得就是冷淡,这么一板,很有些肃杀的意味,老刘本来就有些怕他的。两人挨得那么近,雷正火热的气息都喷在老刘脸上,又流进脖子里,老刘不由得张开了嘴。

    “雷爸爸,张嘴干什么?”小雷灿看不到,着急地问。

    看得脸红心跳的李院长,幸灾乐祸地在那笑:看你怎么回答,你个白日宣 y  的禽兽。

    “哦,给爸爸看看牙齿。灿灿,你去给爸爸摘朵花儿来。要最大最红的那朵哦。”

    老刘经常这么给他看牙齿,每次也是命令:“宝宝,张开嘴。”雷灿不疑有他,兴高采烈地给雷正摘花儿去了。

    李院长囧。

    老刘抱着雷正脖子,忍不住笑,偏偏雷正还一脸的正经。

    “你个骗子……呜……”

    急切而狂躁的一个吻,老刘只觉得相触碰之处尽是热辣,四肢不争气地发软,连抱住他脖子的力气也没有了。雷正亲了他鼻子一下,轻咬着他的耳垂,促狭地低笑说:“牙齿看完了,嘴可以闭上了。”这个人是我的,谁也别想从我身边带走他。

    老刘努力翻了个白眼,不过他面色绯红,眼神水润,这么倒像是给雷正抛了个媚眼似的。媚眼如丝。

    “雷爸爸,花。”雷灿乐颠颠地抓着一朵被他揉的不成样子的花,举起来给雷正。雷正单手抱着老刘,接过花,还摸摸小鬼的头:“我儿子真厉害,果然是又大又红。”

    “最大最红!”雷灿得意的大声嚷嚷。

    老刘一看,那好好的一片蜀葵,已经被小鬼折腾的不成样子了,不由得想:造孽哦,跟他爸一个德行,半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每次都蛮干,接个吻都粗暴,每次狼吞虎咽的,我在这儿也不会跑……这个雷s_ao妞。

    雷正接过花,盯着老刘的脸看了看,笑眯眯地说:“别说,这蜀葵倒是配你,又老又俗……哎……轻点掐轻点……我还没说完呢,又老又俗又招人爱!”

    “咳咳……”李院长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平常八面威风的男人这会儿抽风了似的,尽管风言风语个没边了。

    老刘面皮薄,听见有人咳嗽,急急忙忙把脸捂进雷正怀抱里,跟鸵鸟似的,藏前不藏后的。

    雷正大踏步抱着他往前面走,雷灿宝宝在后面小步跑紧紧跟着,李院长看雷正气势汹汹朝自己这儿来了,老人家只能贴在墙上虚弱地说:“注意……影响。”等他走过去了,李院长才重新ji,ng神焕发:“雷s_ao妞,嘿嘿,我说给院长高兴高兴去。”

    雷正怀里抱了个人,走路依然是脚下生风,雷灿小跑着跟不上了,不由大叫:“雷爸爸,等灿灿。”

    雷正放慢脚步,问:“你有什么要跟我说?”

    老刘笑着说:“我没什么要说,不过你下次那个的时候,能不能等就我们俩的时候?”

    雷正不说话了,老刘拿着手里的花,一下一下在雷正脸上扫着,问他:“你在外面呆了多久了?”

    “没多久。”雷正硬邦邦地丢他一句。

    “白叔不是不叫你去,干嘛跟着?”

    “你管不着。”

    “你听我们说什么了?”老刘见他脸色不对,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起来。雷正变起脸色来,永远是他难以承受的。

    “没有。”雷正仍然是冷冰冰的一句。

    两个人之间那种亲密无间的空气,似乎变得黑压压的沉重起来。老刘对雷正的在乎,微妙的敏感的就像昆虫的触须,哪怕一点的不高兴,都有无比鲜明的感知,何况他这样板着脸。那拿着蜀葵的手,有些僵住了。老刘默默地靠着他宽阔的胸口,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无意识地撕着那花。(蜀葵哭:你们家没一个好人,老刘是老坏蛋,小雷是小坏蛋。)他撕着撕着,只觉得手头一阵粘腻,原来是蜀葵花瓣的流的。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撕了一片花瓣,粘到自己眉心,又撕开一瓣小心翼翼沾到暴龙眉心,拍拍他的脸:“我给你扮花鼻子,别生气啦。”哄小孩似的,哄着他们家闹别扭的暴龙。

    雷灿气喘吁吁跑过来,抓着雷正的裤管:“爸爸,我要花鼻子。”他刚刚长到雷正膝盖那么高,这位父亲大人对他来说实在太过高大了。

    雷正有气没处撒,只能叹了口气,说:“好,我们回房间扮花鼻子。”

    作者有话要说:大雪可怜巴巴的:求……求大家原谅众怒:你已经不可救药了!!大雪跳起来:哼哼,不原谅偶偶就袭胸!

    第 74 章

    老刘本来觉得自己身体完全没事,他活了这这些岁数,大病没有粘过,感冒都少有。他觉得自己就跟路边长的野草似的,结实无比。谁知住了十几天院,晚上睡着就觉得身子虚浮在空中似的,耳朵里嗡嗡地响个没完;早上起来四肢乏力,头晕恶心。他虽忍耐功夫一流,雷正这个身边人又怎么看不出来?他忧心不已,无心工作,成天守着老刘。

    雷正所谓的照顾,是有些法西斯政策的,比如几点必须熄灯睡觉,几点起来晨练,早上喝哪样粥,吃什么糕点,都得听他安排。老刘这一辈子,就跟他长相似的,随心所欲惯了,生活就没有这么规律过,开始几天还新鲜乐呵,过久了老男人敢怒不敢言,皮痒痒了。

    这天早上,雷正又弄了锅养生粥来,老刘刚被强制打了一遍乱七八糟的太极,老大不乐意地等着早餐,一看又是那甜津津的粥,只觉得胃一阵痉挛,趴在洗手池狂吐一通,吐得肚子里面抽筋似的难受。他对着雷正大吼:“你就不能让老子吃个饱饭?”

    雷正把粥盛好,脸上挂着僵硬微笑的皮,转向老刘:“这粥不好吗?”x的,每天早上两个多小时慢慢熬的,亲爹都没有这么伺候过。

    老刘吐得七晕八素的,虚弱地撑着洗手台,没看见雷正那冒寒光的眼睛,想起这几天的伙食状况,一没辣椒二没盐的,这是人吃的嘛,不由得怒从中来:“好好好个屁!”

    雷正那点微笑的皮挂不住了,眼冒凶光:“你想吃什么?”

    “野山椒爆r_ou_,铁板牛r_ou_,酸辣鱼,鲜味肥肠……”老刘两眼放光,把他从前下小菜馆爱吃的菜一个个地舌尖溜了一遍,十足的馋的要流口水了,一副受虐待了的样儿。

    雷正听得心里冒烟,强压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你那身体,现在吃这个,不是要我儿子变成毒包子么?

    “正好你很久没上班了,明天你去上班,我回c城看看光头他们,说不定还能吃顿好的,呵呵。”老刘傻笑起来,一脸欠揍的向往。

    “唔……”雷正的嘴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眼前。

    “我不会放你一个人走。”雷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老刘的眼睛说。

    老刘盯着脚尖:“我随便说的。”

    雷正把被他亲的身体软成一团老刘放在椅子上,将碗往他面前重重一放:“快吃。”

    老刘摸摸被他咬的发烫似的唇,自言自语地说:“刚刚吐了没漱口,昨晚吃什么来着?”

    雷正狠狠地吞了一口粥,说:“中午我给你做点别的。”

    “野山椒……”老刘眼巴巴地看着他,见他剑眉一皱,马上住嘴,有一口没一口地吞着那甜不拉几的粥,心里哀怨:怀孕的人嘴巴最挑,哪个家里不是依着随着,偏偏我们家专门弄暴力压制。他艰难喝完一碗,可怜巴巴地看雷正又满满给他装了一大碗,面无表情地放在他面前:“快吃。”

    “快吃快吃,你当你是喂猪呢?”老刘没好气地舀了一勺子粥塞进嘴巴里,哎呦,甜腻腻的真他x想吐。

    “我喂你!”

    老刘气哼哼地说不出话了。

    吃完早餐,照例是去看君寒,两人走到门口了,老刘忽然转身说:“我去房里拿点东西,你等等。”

    “忘了什么,我去。”

    还没等他说完,老刘已经兔子似的飞快地跑进房间里去了,没过多久又跑来回来。两人照例在君寒病房前分开,老刘进去,雷正带孩子去了,一大一小,一晚上都扔给白愚,白愚那个家都是拿钱堆出来的ji,ng致,偏偏雷灿是个好奇宝宝,什么东西都要看看摸摸,不是把他的昂贵茶叶洒一地,就是砸了什么砚台的角。弄得老家伙哭爹喊娘,指着雷正的鼻子骂你生的小败家子。

    “君寒,已经起来啦。”老刘熟门熟路地走进去。君寒正在给孩子洗屁屁,手忙脚乱的,老刘给他接了孩子,熟练地洗好了。穿好衣服抱着,孩子已经长开了,粉嘟嘟的好看的紧,跟他父亲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老刘不由得逗弄了他一会,问君寒早餐吃什么,说:“以后这些事情叫护士做,要不等我来,你身体还没有好全呢。”

    君寒笑一笑,看他逗弄孩子,亲亲热热地跟孩子说话,好像那才十几天生命的娃娃能听懂他的话似的。他本来觉得老刘温和腼腆,熟悉下来,却又觉得这位大哥热情开朗得很。老刘因为自己长相普通,对着长相好看的人,总有些自卑,而且颇有些偏见,黎小冒瓷娃娃似的却淘气滑头,白梅花是一贯的冷傲。君寒生的这样好看,性子却谦和,很可以当弟弟似的爱护。

    “那天我说的,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君寒靠着枕头问老刘。

    老刘苦笑一声:“我要真敢再跑一次,他真能把我吃了。”两人沉默半晌,老刘才说:“生死有命,我不想再跑一次了,我们都承受不起。”对于族人,他有一种温暖而模糊的向往,君寒说的那个隐秘的藏在莽莽群山中的小山村,勾起他一种类似思乡的温柔情感。离开的那两年,自己有很多苦,雷正就有多苦,伤口还没有好全,他怎么能再在那上面撒盐?

    “只有村里才能救你,救你的孩子,白院长医术了得,但是他不了解我们族人,更没有我们村里的药物,你留在这里只能……只能……”

    “只能等死。”老刘轻轻地说。生完雷灿以后,就觉得身体大不如前了,年轻时候,晚上起夜耷拉拖鞋就去了,现在不批件衣裳喷嚏就打个不停,这段时间更是觉得内里空荡荡的发虚。男人生子,本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你一要再要,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老刘下意识地摸摸小腹,心中苦笑:三儿啊三儿,你爸还等着你贿赂白管家呢。

    老刘怕死得很,以前胆小得连拉了闸的电线都不敢接,现在却忽然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的死期是什么什么时候,你会怎么死……老刘心里说不出来的恐惧可怕。却又有什么办法呢?偷偷离开他,一辈子再也不相见,那样活着,倒不如死了好。况且只是君寒说的而已,那些从来没有见过的族人,凭什么就定了自己是生死了?自己未必会死,孩子未必会有事,还能跟他一辈子到老。

    “说不定,说不定有例外……”老刘有些诺诺地说,不能看君寒的眼睛。

    “不可能有例外!生一子伤身,生二子折寿,生三子……毙命!”君寒低低地念出这句话,“这话刻在村中祭祀台上,也刻在每个族人心上,不敢片刻稍忘。”

    空气沉闷滞重,君寒的话狠狠地压在老刘脊背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几乎要折断了腰。他以一种僵硬的姿势,头伏在双腿间,那么沉重,似乎要把床也压垮了。

    “我不能离开他,在村子里过一辈子,把他忘掉,我做不到。”老刘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声音,那声音一下击打在君寒心上,听得君寒一瞬间落下泪来。要救老刘,只能带他回村,只是进了村,就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了。他们的村子太过隐秘,非魔非仙,却也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他这次出来,已经是犯了大忌了,再带个人回去,更是难以被原谅,只是他又怎能眼睁睁看着老刘……

    “我们一旦进村,从此在这个世界的种种都不复记忆,你不会太痛苦,况且你身边还有一个他的孩子。”君寒试图安慰老刘。所有的事情,上一次都已经说得明白,他不得不再一次,把那冰冷而残酷的选择题摆在老刘面前。“跟我走吧。”

    老刘豁然起身,快步往外走去,脚下踉踉跄跄,好几次险些摔倒。

    到了吃饭的时间,阿黛和雷灿伸长了脖子等爸爸,老刘却总是没有影子。雷灿瞪着桌上的菜看了一会儿,噔噔跑到门口张望,院子里静静的,只有树上蝉声不断。

    雷正打老刘电话,半天的没人接,问跟着的人,都吞吞吐吐的。雷正大怒:“都反了不成?每人三十鞭!”

    跟着老刘的人真是欲哭无泪,这边老刘威胁说:“你们敢告诉雷正我在哪里,我晚上回去吹枕边风,哼哼,你们一个也跑不了。”谁不知道老刘是个压寨的,老大心尖上的。两年前跟丢了老刘的人,没少吃苦头,现在谁敢在他面前说个不字?那边老大已经雷霆大怒了。

    他们可怜巴巴地看着正在大嚼麻辣烤r_ou_的老刘,老刘这辈子没有当过恶霸,忙接了电话,不耐烦地说:“干什么干什么?你是黑社会的吗?动不动就鞭子刀子的。”

    “你跑哪儿去了?”

    把最后一口烤r_ou_吞下肚,老刘才说:“我在外面透透气,马上就回来了,我叫他们开的车,你要打他们三十鞭子,那连我一块打了吧。”他那口气简直就是不耐烦加愤恨,旁边的人听的战战兢兢的。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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